224、第六十七章(1 / 2)

春笙瞧見他二人摟摟抱抱,神態親密,何等快活,自己卻隻能在一旁枯坐發悶,心中既妒恨,也難過。又聽見賈珂說自己怎麼愛上王憐花的,隻覺自己滿腔柔情都付諸東流,心道:“你都對我那麼溫柔地笑了,怎麼還忍心當著我的麵說你有多麼愛他,你怎麼忍心傷害我?”

想到這裡,春笙妒火更熾,激怒之下緊緊握住那枚繡花針,便欲用針將王憐花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刺瞎了,心想:“他沒了眼睛,賈珂自然不會喜歡他了。”但是手剛抬了起來,便頹然放下,心道:“那賈珂也不會喜歡我了,皇上也會重重責罰我的。”正憂愁間,忽然聽到“黃藥師”三字,手上繡花針一頓,尋思:“黃藥師這名字好耳熟,我是在哪裡聽過?”

隻見王憐花眼睛一翻,傲然道:“他隻管來殺我,難道我會怕他?”突然咯咯一笑,說道:“其實我還真想幫黃蓉這個忙,給她弄點兒有趣的東西。你和小魚兒關係那麼好,她卻一直瞞著咱們她父親是誰,若非無花作證石觀音和黃藥師沒有半點兒關係,通緝黃藥師的公文昨天終於撤了下來,隻怕現在她還會將這事隱瞞不說。我若不整整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賈珂親了親王憐花的鼻尖,笑道:“是啊,是啊,你王大公子自然不怕他提劍來找你談心,反正他打不過你啊。但是為夫實在怕他怕得緊,還請你多多體恤為夫,平日裡惹事生非,也要挑那些為夫能應付得來的人欺負,省得你年紀輕輕,就沒了老公,變成寡婦,好不好?”

王憐花呸了一聲,笑罵道:“越說越不像話了,哪有你這麼咒自己的?你再說我變成寡婦,信不信我現在就來欺負你?”

賈珂笑道:“好啊,王公子要怎麼欺負我?”

王憐花凝視著他,忽然一笑,說道:“我身上好涼,你給我暖暖。”

賈珂噗嗤一笑,將他緊緊摟在懷裡,說道:“原來這就叫欺負啊。”

王憐花笑道:“想得美,我這欺負還沒完呢,等我暖和過來了,我還要吩咐你做彆的事情呢。”

賈珂親親他臉頰,微微笑道:“好啊,你儘管吩咐我做事,彆去

為難黃姑娘了,好不好?這十年來,她父親一直被朝廷通緝,她明知道父親是清白的,卻沒辦法證明父親的清白,從小到大都不敢告訴彆人自己父親是誰,這小姑娘實在可憐,咱們何必還去為難她?

總歸這次是我粗心大意,不先調查清楚她的身世,就請她幫我做事。好在我沒有信錯人,她不僅沒有出賣我,還幫了我很多忙。可見她雖然向咱們隱瞞了一些事情,但仍然不失為一個可交的朋友。”

春笙聽到這裡,終於想起來黃藥師是誰了:“哎喲,我想起來了,這個黃藥師是翡翠寶塔一案的那個凶手!隻是現在又不是了。皇上通緝了他十年,一直都沒找到人,原來他還有個女兒,還這般千嬌百媚,青春年少,可真叫人羨慕。

聽王憐花的意思,他們從前都不知道黃姑娘的身世,隻是她和那個小魚兒關係很好,因此才讓她在府上住下。大理寺帶走無花,將他審訊一番,確定他在這件事上沒有說謊,上報給皇上,皇上不再通緝黃藥師後,黃姑娘才終於把身世告訴他們了?”

春笙想起剛剛賈珂對黃蓉的和顏悅色,突然間心底升起一股柔情,心想:“唉,他人真好,那黃姑娘這般欺騙他,他也不對黃姑娘發脾氣,他對黃姑娘那麼好,對我是不是也會很好?若是他再去找那黃姑娘,我便幫他教訓那黃姑娘一番。”

他有了主意,便把“黃藥師”這三字拋諸腦後,繼續一麵繡花,一麵聽賈珂和王憐花說話,這可大大出乎了賈珂和王憐花的意料,隻是兩人尚未察覺。

原來皇帝找到前朝太監所創的武功絕學《葵花寶典》後,便一直令暗衛挑選根骨卓絕的年幼太監修習此功,等他們神功初成,便安排他們在身邊護衛。但是皇帝又害怕這些太監自恃武功甚高,會挾持君主,乾擾朝政,因此春笙等人自從七歲時被陳太監收為弟子,跟著他修習《葵花寶典》以後,就再也不管宮中其他事務,一心一意隻修習內功。

到得二十二歲,春笙神功初成,便接替師父陳太監的職位,待在皇帝身邊伺候,他隻負責護衛皇帝的安危,其餘政事,他一概不得插手。如今他雖然已有四十餘歲,除了在武功一道

上已經臻入化境,其餘事上,其實他和十二三歲的少年沒什麼區彆。

也是因為他這樣的赤子心性,皇帝才把他派到賈珂身邊保護賈珂。一來皇帝相信春笙絕不會被人收買,壞了他的計劃。二來皇帝希望賈珂看穿春笙的性格以後,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如果他真對賈珂起了疑心,派人跟在賈珂身邊,不離開寸步,是為了監視賈珂,那麼他絕不會派這樣一個懵懂無知的人來監視賈珂。他派春笙過來,並不是為了監視賈珂,而是為了讓彆人認為,他在監視賈珂。

可惜皇帝萬萬料想不到,春笙竟然會愛上賈珂,春笙癡心一片,當然也不會想到,賈珂從來不信一見鐘情,尤其是從宮中出來的人的一見鐘情。

賈珂見春笙種種做派,隻當春笙是假作對他好生傾慕,這樣春笙就算為了打探他的秘密,做了什麼奇怪的舉動,也可以用看見他和王憐花親熱,自己好生失落,就忍不住做了這件事之類的理由搪塞過去。

春笙眼中情意越濃,賈珂心中警惕越甚,還在心裡尋思:“皇上究竟要他來我這裡找什麼?他何必裝成這副模樣?”

突然間一個念頭便如閃電般直劈下來,賈珂肝膽俱寒,心道:“啊喲,不好,憐花在我趕到的時候,是打算認下小老頭用來栽贓朝廷的那些罪行的。皇上當時沒說什麼話,我還當他是看在我做了這麼多事的份上,不打算計較憐花做的事了。

難道皇上心裡其實在意這件事在意得要命,又不好直接對憐花動手,省得寒了我的心,所以就讓春笙假裝愛我愛得不可自拔,然後再假裝妒火中燒,好當著我的麵把憐花殺了?

這樣我心中再恨,也隻能恨他一人,到時候皇上將他處死,再好言安慰我幾句,少不得還要賞賜我幾樣東西,幾個美人,憐花的死就被這些東西一筆帶過,成為在街頭巷尾流傳的笑料了。到時候我自以為已經為憐花報了仇,其實如果皇上不想要春笙死,那也很容易,處刑的時候皇帝找個替身把他換下來就是了。”

賈珂寫字的時候,越想越覺得這猜測合情合理,至少比宮裡出來的人會對他一見鐘情這猜測合理多了。一想到王憐花會被春笙殺死,像

書裡童百熊那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倒在地上,眉心、左右太陽穴、鼻下人中四處大穴上各多了一個小紅點,賈珂握著毛筆的手就不由輕輕顫抖,一幅字寫得較往日差了許多。

將這一幅字堅持寫完了,賈珂心中也冷靜下來。他瞧著那幾個寫得顫顫巍巍的字,又想春笙真要對王憐花動手,也不會挑著今天動手,畢竟皇帝是派春笙來監視他的,如果春笙今天就動手了,他怎麼肯善罷甘休?起碼也要等到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皇帝對他再無懷疑以後,春笙才會動手。

這樣想著,一顆心才稍稍放回原處,賈珂又往樂觀方向去想:“沒準他不是聽從皇上的吩咐才這麼做的,他是真的愛上我了,這些年喜歡我的人還少嗎?如果我喜歡女人,又沒什麼節操,說不定我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呢。”

雖然賈珂心裡對這個猜測不怎麼相信,但他仍是故意詢問王憐花,如果他對自己一見鐘情,他會怎麼來追求自己,又說“如果咱們兩個第一次見麵,你就想辦法把我弄到了床上,我就算不記恨你,也會覺得你很隨便,輕賤於你的”這句話,看上去是來取笑王憐花的,實際上卻是說給春笙聽的。

至於王憐花隨口帶出黃藥師這個名字,卻是他們昨天就和黃蓉商量好的。

昨天賈珂發現皇帝可能對他起了疑心後,就擔心皇帝會去調查住在他府上的小魚兒和黃蓉的身世。黃蓉住進他家裡的時候,黃藥師仍是被朝廷通緝的要犯,賈珂和朝廷欽犯的女兒有來往,這件事可大可小,全憑皇帝一念之間。

當時賈珂擔心自己沒什麼底牌去對付小老頭,就請黃蓉去聯係黃藥師,沒顧得上去想要是黃蓉的身份被皇帝知道了,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這會兒他心中懊惱,全力補救,也隻能想出用自己並不知情這理由敷衍過去。

所幸黃蓉感激他幫父親洗涮冤屈,正想著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他,聽賈珂這麼一說,也就答應下來。他和黃蓉對好口供,又和王憐花商量一番,兩人均覺得應該當著春笙的麵提起這事,春笙知道這件事後,一定會派人回宮稟告皇帝,皇帝心中有數,到時候他召見賈珂,賈珂再認錯

道歉,黃藥師既然無罪,皇帝說不定也就不再計較這事了。

賈珂千般算計,萬般計較,卻漏了一種可能,就是春笙壓根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心裡去。無論是他說的一見鐘情也好,黃藥師也罷,春笙聽見後半點不放在心上,兀自洋洋得意地想著:“他說要是王憐花和他第一次見麵,就想辦法把他弄到床上,事後他就算不記恨王憐花,也會輕賤王憐花,可見他對王憐花也沒多麼喜歡啊。

是了,他剛和我見麵,還對我那麼溫柔地笑了一笑,要是沒有王憐花,他自會跟我好了,等他再遇到王憐花,最多不過對他笑一笑,一定笑得不如對我笑得那麼溫柔。要是我將他弄到床上,他也一定不會記恨我,不會輕賤我的,畢竟他對我那麼溫柔地笑了一笑,他心裡總是有我的。”

想到這裡,麵前那兩個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在他眼裡,忽然就變成了賈珂將他摟在了懷中,喚他的名字,情致纏綿,愛憐橫溢,一句句在心中流過,一時不由得癡了。

這天夜裡,賈珂擔心春笙對王憐花動手,一夜不敢合眼。黑夜之中,隻聽得輕輕的呼吸之聲,還有花園中偶然傳來幾下鳥鳴犬吠之聲,此外一片寂靜。

賈珂翻了個身,麵朝王憐花,見他睡得正香,賈珂懶洋洋地打個嗬欠,雙眼半睜半閉,手搭在王憐花腰上,睡意沉沉,幾乎便要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幾隻鴿子飛過窗戶,賈珂精神一振,就感到有人正坐在床邊,他背對著那人,看不見他,隻感到那人的目光儘落在他的身上。賈珂知道這人一定是春笙,卻不知道春笙坐在床邊是要做些什麼,他看了一眼窗戶,然後坐起身來,看向來人。

今晚月光極亮,月光自窗簾縫隙中斜射進來,朦朧月光下,賈珂瞧見一雙杏仁形狀的眼睛,射向他臉,脈脈含情,如癡如醉,見他看向自己,眼中忽然流露出歡喜無限的光芒。他的動作太快,不等賈珂反應過來,就抬手摸了摸賈珂的臉,點住了王憐花的睡穴,然後撲進了賈珂懷裡,柔聲道:“我就知道,你心裡果然有我。”

賈珂心道:“他媽的,這人果然是裝出一副對我一往情深的模樣,來掩蓋皇帝派

他來監視我的意圖。不過他過來是做什麼的?啊,我明白了,他是過來檢查我們兩個是否睡著了。如果我們沒有睡著,即使他武功再高,動作再快,我們也會發現他過來點住我們的穴道這件事的。

等明天一早,我們一定會問他這事,然後借機把他趕回宮去。他又不能現在就殺了我們,隻好等我們兩個睡著以後,再過來點住我們兩個的穴道,好將他白天不方便檢查的地方通通檢查一遍。”

春笙靠在賈珂懷裡,又甜蜜,又羞澀,正想說些什麼,賈珂已經將他推開,笑道:“我心裡有你?奇怪了,我怎麼不知道我心裡有你?”

春笙怔了一怔,眼中流露出黯然神色來,忽然想到什麼,強打起精神,說道:“你放心,他已經被我點住了穴道,沒有三個時辰,他不會醒過來的。無論咱們做什麼事,他都隻會像死豬——”

賈珂聽到這裡,在心裡罵道:“你他媽才是死豬呢!”

春笙自然不知道他在罵自己,繼續道:“一樣呼呼大睡,不管咱們兩個發出多大的聲音,他都不會聽見的。”

賈珂笑道:“我怎麼聽不懂你的意思啊。你要和我做什麼事,不能光明正大的做,非要背著他做,並且還會發出很大的聲音來?”

春笙臉上一紅,心中羞澀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如果賈珂這時看到他臉上這淡淡紅暈,那麼賈珂會相信春笙說的都是真心話,隻可惜這時夜色正深,月光朦朧,賈珂半點兒紅暈也沒有看見,他隻看見春笙的臉孔,在月光下泛著令人生厭的青白色。

春笙低下頭,柔聲道:“你要是想要我,我就在這裡,隨便你怎麼做都行。”

過了半晌,春笙也沒等到答複,他心中著急,也不顧得再裝羞澀,抬頭去看賈珂,就見賈珂定定地看著他,嘴角露出古怪笑容,問道:“皇上不是派公公你來保護我的嗎?難道皇上還吩咐公公你過來給我暖床了?”

春笙笑道:“你真會開玩笑,皇上他當然不會吩咐我做這種事,隻是我自己想要做這件事。我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願意做的,隻是你……隻是你……”

賈珂道:“我懂啦,皇上派你過來保護我,你借著公務之便,想要借機非禮

我,是不是這個意思?”

春笙怔了一怔,說道:“你我情投意合,怎麼能叫非禮?”

賈珂哈哈大笑,冷冷道:“情投意合?哈哈,你倒是跟我說說,我怎麼和你情投意合了?”

春笙急道:“前天咱們倆第一次見麵,你一看見我,就對我笑了一下,難道你不是因為對我有意,才對我笑的嗎?”

賈珂心道:“這太監也太笨了,連說謊都不會,我對你笑一下就是我對你有意,這麼荒唐的說辭說出去誰能信服?誰聽見了都得笑破肚子,知道你在說謊。”

賈珂冷哼一聲,說道:“真是不巧,我昨天在外麵至少對八|九十個人笑過,照你的意思,難道我對這八|九十個人都有意嗎?今天早上我還對我家裡養的貓兒狗兒笑過,我是不是對它們也有意啊?”

春笙驚懼交集,淒聲道:“不……不會,你對我明明是特殊的啊,不然當時公堂上那麼多人,為什麼你就對我笑了一下?”

忽聽得窗外有人低聲說話:“春公公,快彆說了。”正是禦前侍衛總管許寒封。

這句話一入耳,春笙嚇了一跳,差點就叫了出來,突然間粉紅色人影一晃,春笙已經站在窗前,將窗簾拉開,許寒封並三名暗衛正站在窗外,凝視著春笙,臉色十分沉重。

春笙手裡還抓著窗簾,一張臉漲得通紅,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許寒封道:“公公跟我走吧,彆打擾賈爵爺休息了。”

春笙雖然想不通這四人為什麼會來這裡,但是聽到這話,便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走,皇上吩咐我要寸步不離地跟著賈大人的。”

許寒封沉著臉道:“皇上吩咐公公要好好保護賈爵爺,不得離開賈爵爺寸步,可是,皇上吩咐你對賈爵爺做這種……這種事了?皇上對賈爵爺一向寵愛有加,他知道今晚你對賈爵爺做了什麼事後,一定會勃然大怒,重重懲罰你的。春公公,你不要錯上加錯了,快隨我等離開賈爵爺房裡,不要打擾賈爵爺休息了。”

又看向賈珂,恭恭敬敬道;“爵爺放心,我會分派人手,守在門前窗前,保護您二位的安危的。”

賈珂笑道:“多謝許總管,隻要你派來的人不像春公公一

樣垂涎本爵爺的美色,本爵爺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許寒封訕訕笑道:“爵爺放心,今天晚上的事,一定不會發生第二次了。”

春笙死死咬著嘴唇,看向賈珂,心裡不知是恨多一點,還是怨多一點,窗外許寒封催了又催,他一言不發,離開了房間。

賈珂等他走後,鬆了口氣,跳下床去,將窗簾重新拉上。窗簾拉上,臥室登時便陷入一片黑暗,賈珂點著窗前的琉璃繡球燈,坐回床上,將琉璃燈拿到王憐花身旁。淡淡的燈光從透明的燈罩中傾瀉下來,在王憐花臉上朦朦朧朧地鋪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看起來不似凡塵中人。

賈珂不禁低頭,在他唇上深深一吻,他兀自沉沉睡著,無論賈珂怎麼玩他的舌頭,他呼吸勻淨,一點反應也沒有。賈珂在他周身穴道上摸索半晌,終於摸透了春笙的點穴手法,他將王憐花身上的穴道點開,王憐花睜眼看他,打了個嗬欠,然後用手擋住燈光,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賈珂將燈放下,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微笑道:“起來動一動,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王憐花這時也清醒過來,聽賈珂這麼說,困惑道:“什麼地方不舒服?”心念一轉,坐起身來,向春笙那張剛搬過來的小床看去,就見床上鋪著繡花的錦被和枕頭,薄被團成一團,床上空無一人。

王憐花驚訝道:“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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