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第八十章(1 / 2)

賈珂嘴裡儘說些汝陽王十分受用的話,哄他開心,心下卻十分惋惜,尋思:“等你被皇帝砍了頭,我會幫你收著這些武器,到時候一並埋在你身邊的。”

汝陽王拉開抽屜,取出一隻紅木盒子,放在桌上,說道:“那兩朵乾花就放在這隻盒子裡。”說著揭開木盒,咦了一聲,滿麵震驚,說道:“怎的少了一朵?”

賈珂見他說話時沒有屏氣,暗道:“怎麼這朵乾花沒毒嗎?是了,他先前說過,這兩朵乾花被雨水打落枝頭,花瓣上的毒汁也沒法用了,他才命人將這兩朵花製成乾花把玩。可是……可是範遙留下的那朵乾花怎麼有毒?他之後又在花上做了什麼手腳嗎?”

他既已認定那西域頭陀就是範瑤,便也不再用“頭陀”代稱,心念一轉,便猜到範瑤所以偷了乾花不夠,還要偷來毒液,抹在乾花上,一是擔心尋著他先前留下的線索找來的人,看見這朵乾花,如果這朵乾花平凡無奇,這些人很可能不把這朵乾花當回事,平白錯過這個線索,二是他記恨朝廷覆滅明教之仇,想著追查這件事的人,十有八|九是朝廷的人,是他的大仇人,若是能殺死幾個,他心裡也能痛快,就算誤殺了幾個,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賈珂想到這裡,心下酸痛,一麵在肚中罵道:“他媽的,範遙這老小子陰險毒辣,瘋瘋癲癲,隻會做些糊塗事!我和憐花又沒對你明教下手,你犯得著害我們嗎?如果憐花出了什麼事,我不僅要把你碎屍萬段,還要把你們明教那麼多人的屍骨弄來鞭屍!”他倒是忘了他二人對韋一笑做的事,隻顧在心裡罵個痛快,一麵淡淡道:“莫非王爺先前把那朵乾花賞給什麼人把玩了?”

汝陽王搖頭道:“這金波旬花模樣奇特,和其他的花大大不同,本王不知道吳明要用這些金波旬花做些什麼,但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因此本王從不敢讓彆人知道,本王手裡有這種花。”

汝陽王心想:“看來家裡出了內鬼,可是這內鬼偷走一朵乾花是為了什麼?”他瞧一眼賈珂,恍然大悟:“想來敏敏將我和吳明的算計一五一十地告知皇上以後,皇上沒

有完全相信她的話。他先派人潛入王府,搜查證據,等確定敏敏說的話都是真的以後,才派賈珂過來說服我進宮認罪。”

汝陽王合上木盒,遲疑片刻,心想:“不知道皇上派人找到了多少證據。但是敏敏已經把什麼事情都告訴皇上了,我還有隱瞞的餘地嗎?”便捧了一隻小木箱出來,木箱上掛著一隻小小的金鎖,汝陽王拿出鑰匙,將鎖打開,從中拿出五封書信。

賈珂道:“王爺,這是你和吳明來往的書信嗎?”

汝陽王道:“正是。這五封信都是用鴿子送過來的,每封信上的筆跡都不同,也不知道這五封信是吳明找彆人幫他寫的,還是他自己寫的。”又拿出六隻小瓷瓶來,放到賈珂麵前,說道:“這是十香軟筋散還有解藥,都是吳明給我的。”

賈珂見這六隻小瓷瓶中,右邊三瓶瓶身上寫的是“十香軟筋散”這五個字,左邊三瓶寫的是“解藥”兩字,心中大喜,暗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他這裡居然就有解藥!等他把解藥交給皇上,老子得想辦法弄來一瓶!”

又想:“如果那天我就想到來找汝陽王,而不是去那勞什子‘非人間’該有多好!憐花服下解藥,恢複武功,這天下還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賈珂心中既歎息,又怨恨,麵上卻微微一笑,問道:“王爺剛剛說這五封信都是鴿子送來的,不知道那幾隻鴿子現在還在府上嗎?”

汝陽王知道他是想用這幾隻信鴿找到吳明的下落,點了點頭,說道:“有兩隻就養在花園裡,我這就派人將它們捉來,一並帶進宮去。”

便叫管家進來,向他吩咐道:“你去把那兩隻灰鴿子放進籠子裡,和西園花圃中養著的那二十七盆金波旬花一起放在馬車上,本王要帶它們進宮,讓皇上看一看。”

管家怔了一怔,顯然沒想到汝陽王會吩咐他做這種事,仔細觀察汝陽王的臉,見汝陽王神色鄭重,不是在和他開玩笑,這次應了一聲,後退著離開。汝陽王又將那五封書信,六隻瓷瓶還有那隻放著金波旬花的紅木盒子一並放進小箱中,將小箱親自捧在手裡,向賈珂說道:“賢侄,咱們進宮去吧。”

珂欣然應好,和汝陽王走出書房,院中已經備好轎子,汝陽王道:“賢侄可要和本王一起?”

賈珂笑道:“王爺盛情,小侄本不該推辭,可惜小侄舅舅還在外麵等著小侄,就怕他始終不見小侄坐轎子出去,以為小侄是磕到了頭,或是傷到了腳,總之沒法自己走路,心中著急,誤會了王爺,那就不好了。”

汝陽王聽出他的意思是說:現在王子騰帶兵包圍了汝陽王府,他見賈珂坐在轎中,很可能會以為汝陽王挾持了賈珂,繼而以為汝陽王要造反,便出兵攻打汝陽王府。

汝陽王笑道:“既然是這樣,那本王就不留你了,一會兒咱們在宮中見麵吧。”說著送賈珂離開,直送到王府門外。

賈珂一離開王府,便去找王子騰的屬下,副指揮司馬飛。

賈珂剛剛和汝陽王說,皇帝交代他去汝陽王府之前,先去找王子騰,讓他點上兩萬兵馬,隨他一起去汝陽王府。

這句話雖然是假的,但這件事可不是假的。他來汝陽王府之前,確實先去找了王子騰,向他要人隨自己辦事,王子騰也確實派了司馬飛率領士兵包圍了汝陽王府,隻不過沒有兩萬人,也就七千多人。

賈珂去找王子騰的時候,可沒有說他要這麼多人,是去做什麼事情。但是仗著他手裡的那塊金牌,王子騰雖然滿腹疑竇,也不得不配合他。

王子騰都不知道賈珂的目的,司馬飛當然也無從得知,這時看見賈珂走出王府,連忙迎了上來,問道:“爵爺,接下來咱們要做什麼?”

賈珂抬手一指汝陽王府那兩扇緊閉的朱紅大門,說道:“汝陽王坐的轎子馬上就會出來,他這是要進宮。你們想辦法在路上稍微攔他一攔,比如在他要經過的路上,弄個什麼人摔倒了,什麼人吵架啊,堵住他的路,總之幫我攔下他一刻鐘的時間,切記不要讓他發現你們在阻攔他,也不要耽擱他久了,一刻鐘就足夠了。司馬副指揮,這件事你能辦到嗎?”

司馬飛應道:“爵爺放心,卑職一定辦到。”又問道:“除了這件事以外,可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去做?”

賈珂想一想,說道:“如果汝陽王在路上臨時改變了主意,不去皇宮,改去彆的地

方了,你們就當場把他拿下。千萬記得,人可以逃跑,但是他手裡拿著的那個木箱一定要留下。

當然了,你們可不能貿然做這件事,一定要再三確認他真的不去皇宮了,你們才能對他出手。這件事你們隻管去做,皇上那裡,由我來負責。”說著抬手拍了拍司馬飛的肩膀,便大步離開了汝陽王府門前這條街道,進宮謁見皇帝。

皇帝早已聽許寒封說了懾魂之術的事,也清楚王憐花是清白的,這時見到賈珂,心下既驚訝,又有些愧疚,笑道:“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賈珂道:“回皇上,那西域頭陀的主子,已經給臣找到了。”

皇帝大喜,笑吟吟地道:“好小子,朕就知道你能乾,那人是誰?”

賈珂道:“是汝陽王。”

皇帝雖然因為春梳和吳明暗中勾結一事,看誰都存了三份懷疑,但是聽到“汝陽王”這三個字,仍是不由大吃一驚。

皇家和汝陽王的關係要追溯到很多年前。當年惠宗的父親英宗子承祖父之位,身登大寶,後來因為性情懦弱,被叔叔熙宗奪走皇位。英宗身死之日,惠宗隻有六歲,乳母讓自己的兒子假扮成他,將他送回自己家裡。

後來熙宗大肆屠殺,乳母和兒子皆被殺死,惠宗藏在牛棚中,以牛奶為生,過得二十七日,京城不再戒嚴,英宗生前的心腹才帶走惠宗。二十年後,惠宗向蒙古借兵,攻進京城,殺死熙宗,終於奪回了皇位。

惠宗登基後。為了感激當年蒙古的相助之恩,便將借兵給他的大汗的女兒晉升為妃,連她和第一任丈夫生下的兒子,惠帝也視為己出,多次當著眾人的麵,攬著那孩子的肩膀說:“這是朕的親子!”在那孩子二十多歲的時候,惠帝便因為他軍功赫赫,為衛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封他做了汝陽王。

接下來的兩任皇帝待汝陽王也著實不薄,哪怕後來蒙古和西泥國聯手攻打衛國,衛國花了好大的力氣,付出了好大代價,才說動丹國,聯手將蒙古滅掉大半,他們也從沒有因為汝陽王一係這麼多年來始終不肯更改漢姓,總是以蒙古人自居這件事,就動過削掉他的王位的念頭。

皇帝心道:“朕這十幾年來待他們不薄啊!

朕不過是吸取教訓,想要多提拔些人,不再重蹈覆轍,培養出第二個韓延來,他們就想要造反了嗎?”心念一轉,尋思:“也未必是因為這件事,難道吳明還和蒙古合作了?”當下神色鄭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跟朕說說。”

賈珂雙膝跪地,裝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然後道:“還請皇上先原諒微臣假傳聖旨之罪。”

皇帝不動聲色,看了賈珂一眼,說道:“假傳聖旨?賈珂,你好大膽啊!”語氣淡淡,也聽不出是不是在生氣。

賈珂忙道:“微臣也知道這麼做實在不該,但如果不這麼做,微臣也沒辦法讓汝陽王心甘情願地過來認罪。”

皇帝總以為他當了這麼多年皇帝,普天之下,還有什麼稀罕事他沒有見過,這時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賈珂這般讓犯人心甘情願地自己過來認下這砍頭的大罪的事,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聽說。他心下吃驚更甚,略一琢磨,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你讓汝陽王自己心甘情願地來認罪了?罷了,罷了,你幫朕解決了這麼多麻煩,朕還有什麼好怪你的,你跟朕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賈珂也笑了起來,說道:“多謝皇上。”便站起身來,將剛剛的事詳細說來。

皇帝聽得津津有味,說道:“你倒真有本事!汝陽王今年五十七歲了,朕平日看他也稱得上精明能乾,文武雙全,怎麼一到你麵前,就變成了一個嬰孩,輕易就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了!”說到這裡,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向賈珂的目光中頗有讚賞之意,又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他和那西域頭陀的關係的?”

賈珂笑道:“回皇上,微臣去找汝陽王的時候,其實心裡隻有一成把握。”

皇帝吃了一驚,看向賈珂,似乎是在問他,那你怎麼有膽量去找他?但轉念一想,賈珂從小到大做過那麼多事情,他做的哪一件事情,彆人聽說以後,不說他一句膽大包天呢?當下不動聲色,點點頭道:“你這一成把握是哪裡來的?”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是紹敏郡主給微臣的。微臣住在雙嶺鎮的那幾天,曾經在鎮上見到汝陽王世

子,當時微臣見他身邊跟著近千人,便猜到他所以會來雙嶺鎮,是皇上收到微臣那封信後,派他帶領軍隊趕去武當山,從吳明手中保住武當派。”

皇帝點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

賈珂繼續道:“微臣很快發現,除了世子以外,還有一個人也在雙嶺鎮上。”

皇帝道:“是敏敏特穆爾?”

賈珂笑道:“皇上英明。”

皇帝是知道趙敏這幾個月都不在京城的,卻不知道原來她和庫庫特穆爾在一起,沉吟一下,問道:“她去那裡做什麼?”

賈珂搖頭道:“微臣也不知道郡主為什麼會在那裡。當時微臣害怕自己會被吳明發現,就沒有和他們打招呼,處理完自己的事以後,就和王憐花離開了雙嶺鎮。之後微臣再也沒有見過郡主,當然也沒有見過世子。今天微臣發現王憐花中了懾魂之術,被人從天牢帶走以後,忽然發現了一件微臣從前一直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皇帝嗯了一聲,問道:“什麼事?”

賈珂道:“回皇上,是這樣的,當時微臣就在心裡琢磨,以微臣的武功,在江湖上差不多是二流水準,王憐花比我的武功還要高一些,合我們二人之力,尚且不敢直麵吳明,郡主的武功遠遠遜於微臣,怎麼她就敢這般大剌剌地與世子一起去武當山了?

吳明究竟有多麼厲害,他的計劃究竟有多麼可怕,微臣將這些事一五一十地寫在了信上。皇上既然吩咐世子率軍趕去武當山,和吳明周旋,從他手中保住武當派,想來皇上一定也和世子細細說過這些事了。

王爺對郡主寵溺有加,京城皆知。就算郡主膽大妄為,明知道一路上危機四伏,隨時可能丟掉性命,她也非要去湊熱鬨,以王爺對郡主的疼愛,也決計不會同意郡主冒這麼大的危險。微臣以為,他們所以放任郡主離開京城,隻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相信吳明絕不會傷害郡主。”

皇帝既驚且佩,心道:“朕是知道敏敏這幾個月不在京城的,怎麼朕就從來沒想過這件事呢?就算朕不知道敏敏去過雙嶺鎮,明明朕在發現謝麟是假的以後,就擔憂起朕這些兒女們的安危,當日叫他們搬回宮住,怎麼朕就沒有奇怪過為什麼

汝陽王這般放心呢?”

他的心情變來變去,一會兒欣慰賈珂這般聰明絕頂,還對他忠心耿耿,幫他解決了無數麻煩,一會兒又擔憂賈珂實在太過聰明,日後太子恐怕駕馭不了他,昔日的韓延,何嘗不是今日的賈珂?

賈珂見皇帝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地聽他說話,等他說完,等了一會兒,也始終不見皇帝開口說話,他心中不由忐忑起來,將剛剛那一番話琢磨了一遍,心道:“我沒說錯話啊!我說的這幾句話可沒暴露出我讀過原著,知道成昆和範遙假扮的苦頭陀都是汝陽王的手下。何況我確實是因為趙敏出現在雙嶺鎮上這件事,才敢相信這個世界的汝陽王和原著裡的汝陽王一樣,都和成昆有關係。奇怪,太奇怪了,他怎麼不說話呢?”

皇帝回過神來,笑道:“賈珂,你這趟功勞很大,既探明了吳明跟汝陽王勾結,還探明了他和我身邊的暗衛春梳勾結。”

賈珂心道:“其實吳明還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你身邊的人對你應該都是忠心耿耿的。可惜如果我告訴你實話,我的腦袋就不一定能保住了,比起我這顆大好頭顱,皇上,你還是多擔待點兒吧!大不了你就少睡幾晚上,少吃幾頓飯,心臟跳得快一點兒,最好再把身邊這些暗衛都換下去,尤其是那個春笙,敢當著老子的麵說他想看憐花死,老子絕不能饒過他!”

隻聽皇帝繼續道:“這樁大秘密,除了你以外,朕身邊隻怕再沒人能查得出來了。”

賈珂不敢居功,笑道:“這全賴皇上的教導。”

皇帝微微一笑,繼續道:“如今王憐花下落不明,朕心裡好生慚愧,那塊金牌你暫時不用還給朕,朕準你這幾日用這塊金牌去找王憐花,不過如果朕有事找你,你就得回來幫朕做事。”

賈珂從前就覺得這塊金牌很好用,今日一用這塊金牌,方知這塊金牌的好處,還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他一聽這話,頓覺心花怒放,滿麵感激地道:“多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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