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八十九章(1 / 2)

王憐花道:“難怪宮九中了毒。”看向吳明,微微一笑,說道:“宮九中毒後雖然沒死,但是聽說他全身血肉在瞬息間便腐爛見骨,又在瞬息間傷勢痊愈,這般終而複始,始而複終,滋味可實在難受。若非那下毒的人太過莽撞,把宮九當成陸小鳳,陸小鳳當成賈珂,他哪用經曆這般苦楚,吳先生,你接回宮九後,少不得要花好大的心力,來改善宮九和天蠶教的關係呢。”

吳明微笑道:“那倒未必。”

王憐花笑道:“怎麼說?”

吳明悠悠道:“我既然要將這件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們,那個使毒的蠢物當然不能落下。”說著拍了拍手,聲音雖並不算響,仍是清清晰晰地傳入賈珂與王憐花耳中,便好像吳明是在他們耳邊拍的手似的。

一片寂靜之中,隻聽得輪子在地毯上輕輕滾動,一輛輪椅緩緩駛到廳中。輪椅後麵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件淡綠的長衫,伸手推著輪椅前行,還有一個少女與她年紀相仿,發髻上插著一朵瓊花,在燈光下金光閃閃,麵色蒼白,雙目緊閉,身上穿著件黑色長袍,長袍輕薄如雲,那綠衫少女圓臉大眼,容貌頗美,可是和她相比,竟然變成了醜八怪。

那綠衫少女很快就離開了大廳,王憐花凝視著昏迷不醒的黑袍少女,嘴角突然泛起一絲微笑,緩緩道:“吳先生可是要將她送給我們?”

吳明道:“兩位可聽說過瓊花三娘子?”

賈珂和王憐花對視一眼,皆是搖頭。

吳明很和氣地笑道:“瓊花三娘子是天蠶教教主的三個女兒,這位是鐵花娘,她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叫金花娘,一個叫銀花娘,下毒的是金花娘,救你的——”他看向賈珂,“是鐵花娘,剛剛就是她和另外四女,以水蛭為媒介,將她們五人身上的鮮血轉入你的體內。”

王憐花微笑道:“吳先生,你這話可說錯了。”

吳明道:“是麼?我哪裡說錯了?”

王憐花微微笑著,一字字道:“就是這句:‘救你的是鐵花娘,剛剛就是她和另外四女,以水蛭為媒介,將她們五人身上的鮮血轉入你的體內。’”

賈珂心

中一動,含笑看向王憐花,說道:“不知以王公子之見,怎麼說才是對的?”

王憐花笑道:“應該是‘聽我吩咐去救你的是鐵花娘,剛剛就是她和另外四女,以水蛭為媒介,將她們五人身上的鮮血轉入你的體內’才是。這個‘我’當然是指吳先生你了。若不是你吩咐她們救人,隻怕十個賈珂被毒蛇咬了,她也不會用這‘轉血之術’救人。

因此我和賈珂要感謝的救命恩人是你,也隻有你。這種話當然得斟字酌句地說了,省的日後她聽彆人說起這句話,真以為自己對賈珂有救命之恩,便挾恩來找我們,又哭又鬨,糾纏不休,豈不麻煩的緊。”言下之意是說:你救了賈珂,我們當然對你感激不儘,但你要想讓彆人也成為賈珂的恩人,那是白日做夢了。

賈珂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笑道:“可不是麼,咱們生了病,去找大夫,病治好了,對大夫當然是千恩萬謝,誰會去感謝大夫開的那些藥草。”

吳明見他二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將“厚顏無恥,辜恩背義“演得淋漓儘致,心中既感慨,又遺憾,心想:“真可惜,看不見他為難的模樣了。”

吳明微微一笑,說道:“你們能這麼想,真是再好不過了。”

賈珂和王憐花聽他這麼說,心中均覺愕然,不禁懷疑鐵花娘又是吳明設下的陷阱。

吳明道:“今天出現在這裡的,本該是金花娘,可惜前不久,她知道自己害苦了宮九,怕我因為這件事責罰她,竟然偷偷逃跑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隻好找她妹妹過來幫我。”說著給三人斟滿酒杯。

吳明拿起酒杯,笑道:“你們二位肯幫我這個忙,在這裡多留兩日,我心裡實在感激不儘,鐵花娘便送給你們了。她已經服下毒藥,再也不會醒來,無論你們想對她做什麼事,來告慰賈珠的在天之靈,她都沒法反抗的。”說著舉杯一飲而儘。

賈珂一驚,暗道:“好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鐵花娘!”

想到這裡,和王憐花對視一眼,二人均明白對方心中所想:鐵花娘大概做了什麼得罪吳明的事情,雖然吳明除之而後快,但鐵花娘是天蠶教教主女兒,現在吳明與天蠶教共謀大業,

倘若吳明親手殺了她,無論天蠶教教主疼不疼愛自己這個小女兒,都會將這件事追究到底,

畢竟現在殺自己的女兒,說殺就殺了,未來殺自己這個教主,豈不也是說殺就殺?吳明就是顧慮他和天蠶教的關係,才將鐵花娘這個燙手山芋推給他們,想要借他們的手除掉鐵花娘。

賈珂心道:“好毒一招借刀殺人,這人絕不能收下!”心念一轉,嘻嘻笑道:“吳先生,多謝你的一番美意!”說著也舉杯一飲而儘,然後道:“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但是人麼,嘿嘿,我卻是萬萬不敢收下的。”

吳明道:“怎麼?你不想給賈珠報仇麼?”

賈珂心道:“金花娘也好,鐵花娘也罷,都是你的手下,我記恨她們做什麼?早晚有一日,我會取下你的首級,放在賈珠的墳前,以慰他的在天之靈,這才叫報仇呢!”淡淡一笑,道:“下毒的是金花娘,我要鐵花娘做什麼?”

吳明道:“瓊花三姐妹感情深厚,隻要鐵花娘在你手裡,以你的聰明才智,何愁抓不住金花娘?”

賈珂心道:“先前你不就用賈珠來釣我呢,這會兒又故技重施,勸我用鐵花娘釣金花娘,這招你用的好熟啊!”嘻嘻笑道:“這辦法雖好,但我還是不敢要她。”

這句話當真出乎吳明的意料之外,吳明笑道:“現在她昏迷不醒,半點兒武功也使不出來,身上的毒物也都被人拿走了,為什麼你不敢要她?”

賈珂歎了口氣,緩緩地道:“吳先生,你說鐵花娘美不美?”

吳明也好,王憐花也好,誰也沒料到他忽然問出這句話來。

吳明微笑道:“其實她醒來的時候最美,眼波醉人,見之忘憂,可稱為半個絕色了。”

賈珂又歎了口氣,說道:“她現在昏迷不醒,那雙醉人的眼睛,我怎麼也看不見,仍然覺得她楚楚可憐,嬌柔婉轉,讓人憐意大生。這樣一個絕色美人,放在我家裡,我的王公子怎麼能受得了。”

吳明聽到這話,不禁看向王憐花

王憐花看見司徒靜撲進賈珂懷裡,當著皇帝的麵,都能氣的把茶杯捏碎這件事,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人儘皆知了,連西泥國、大理國甚至丹國的皇帝都有所耳聞。

這也沒法,誰叫吳明這一次用了太大的手筆來布局,單憑壽昌公主和段正淳二人,就將衛國、大理國、西泥國和明教一起拖下了水。

連各大城市的說書先生們,現在最喜歡說的就是賈珂智鬥吳明的故事。

一來這件事影響巨大,不誇張的說,連東瀛等海外國家的人都聽說了這件事。

二來內容豐富,曲折離奇,往前說,能追溯到明教的起源,陽頂天和成昆的恩怨,往後說,已經有人就王憐花越獄這件事,編出了好幾個版本來。

三來賈珂現在風頭之勁,名氣之盛,當屬中原第一人,唯一能與他匹敵的,就隻有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吳明了。但是吳明神龍見首不見尾,並且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而賈珂不僅年紀很輕,還是一個絕頂美少年。

這一老一少,一醜——雖然大家不知道吳明的真容究竟是什麼模樣,但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除了個彆癖好奇特的人,沒人會覺得好看——一美,即使是瞎子,都會偏向後者。

因此在江湖上各種廣為流傳的故事裡,絕大多數都是賈珂廣開後宮,一個醋汁子捏成的摯愛,無數紅顏知己,還有無數藍顏兄弟,而吳明要麼隻是賈珂的手下敗將,要麼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傾慕者。

甚至還有人認為吳明其實是一個女人,所以她傾慕賈珂,卻沒有用任何追求賈珂的手段,而是費儘心機的要他死,因為她是一個女人,而賈珂卻是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賈珂活著的時候,她永遠得不到他,那還不如讓他死在她的手裡,這樣他生生世世都會屬於她了。

賈珂趕到京城的那天,吳明並不在京城。這些天來,他去過不少茶肆酒坊,聽說書先生講當日賈珂怎麼一一破獲自己的陰謀。

他聽了好幾個說書先生說的故事,發現這些說書先生雖然人人都喜歡二次加工,但是有幾樣東西他們是不敢改的:一是當日賈珂在禦前親口說的話。二是無論他們在賈珂身上添了多少緋聞,王憐花的地位都是始終不變的,每個故事裡的王憐花的性格雖然千差萬彆,但是有一點卻是一模一樣,就是好妒忌,愛吃醋。

吳明知道這些故事荒唐的多,真實的少,因此並沒

有將這些故事放在心上,這時聽到賈珂說王憐花怎麼受得了,登時便想起這幾天聽的故事,那十幾個說書先生的聲音也一齊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每一個說書先生,都在他耳邊,信誓旦旦的描繪王憐花平日裡怎麼吃醋,因此心裡竟然沒有生出什麼懷疑來。

王憐花差點大笑出聲,臉一沉,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我受不了這個,乾嘛還稱讚她這麼多句?你是存心氣我麼?我看你就是想留她在家裡,等我哪天出門了,你就去她房間,摸摸她的小臉,再在她嘴唇上親幾口。”

他不像賈珂那樣,想什麼時候哭,就什麼時候哭,這時他快笑破了肚子,愈發擠不出眼淚來,隻好站起身來,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她有多美!”便作勢要向鐵花娘走去。

賈珂忙站起身,伸手將王憐花抱在懷裡,說道:“不,不!我對天發誓,這一生一世,決不會留她在咱們家裡。”

王憐花轉怒為喜,停下腳步,凝視著賈珂,說道:“你說的當真?”

賈珂笑道:“我都發誓了,你還不信我麼?”

王憐花哼了一聲,說道:“那可說不準,你不留她在咱們家裡,難道你不會再買個宅子,把她養在那裡麼?反正你辦法多的是,總能糊弄過去。”

賈珂笑道:“那我發誓絕不會留她在身邊,好不?你要滿意的話,就親我一下。”

王憐花哼了一聲,嘟囔道:“這還差不多。”說著在賈珂唇上深深一吻,分開的時候,給賈珂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本公子演的是不是特彆好?

賈珂回了個眼色,意思是說:好極了!簡直是本色出演!

王憐花哼了一聲,白了賈珂一眼,意思是:才不是!不許詆毀本公子!

賈珂哈哈一笑,也不讓王憐花坐回去了,就這樣攬著王憐花,讓他坐在身邊,輕輕撫摸他的頭發,低聲細語道:“彆生氣了,我不是立馬就拒絕了麼?她生的再美,也不及你一半好看,我每天看你還看不夠,怎麼回去看彆人呢?”神態很是殷勤,王憐花卻冷冷地愛理不理,好像真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

吳明撫弄酒杯,半晌不語,一時也不知是該驚愕,還是該茫然,是該惋惜,還是該鄙夷

,心想:“我從前以為那些說書先生隻會誇大其詞,現在看來,他們說的可未必是假的。”

賈珂又裝模作樣地哄了王憐花幾句,王憐花對他微微一笑,說道:“我暫且再信你一回,下次你再稱讚彆人生得多美,我可不會那麼容易就被你哄過去了”。

賈珂笑道:“知道了,以後絕不會這麼說了。”看向吳明,說道:“吳先生,隻要金花娘還活著,我總能想出辦法找她出來。鐵花娘我是萬萬不敢留下的,還請你帶她回去吧。”

吳明見賈珂對王憐花事事逆來順受,心道:“你平時不是挺強硬的麼,怎麼他說不讓你做什麼,你就乖乖答應了?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連個魚餌都不敢收,長此以往,你一定會被他毀了。”不由得心下憂慮,怒從中來,生怕賈珂這樣一個一輩子也許隻能遇到一次的對手,就這樣毀在了王憐花的手裡。

這時聽到賈珂的話,吳明穩定心神,淡淡一笑,說道:“她不過是一個禮物,你們既然不喜歡,不要就是了。但是你答應我的事情,可千萬彆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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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點著燈,燈光落在桌麵上,照亮一隻瓷碗和一隻青瓷小瓶。碗中有水,還冒著熱氣,瓷瓶塞著瓶塞,瓶身是冷的。

王憐花走到桌前,拿起那隻青瓷小瓶,他打開瓶塞,借著燈光,往瓶中一瞧,就見瓶中裝著一種淡褐色粉末,約有半瓶的分量。

王憐花向這些藥粉一笑,笑容又靦腆,又羞澀,眼神卻又貪婪,又狂熱,便要將粉末倒進碗中,一隻手自身後伸過來,按住了他的手。

王憐花也不回頭,問道:“乾嘛不讓我吃解藥?”

賈珂站在王憐花身後,伸手抱住他,說道:“萬一這解藥是假的,怎麼辦?”

王憐花笑道:“他要咱們這兩天待在這裡,不就是用這瓶解藥還有賈珠的死來交換的麼。他在這瓶解藥上作假,就算毒死了我……哎呀!”忍不住咬住嘴唇,吃吃笑道:“怪不得你攔著我,不讓我這時候吃解藥,你是不是又想和我練功了?這麼心急麼?”

賈珂咬了咬他的耳朵,說道:“小色鬼,跟你說正經事呢。”

王憐花見賈珂倒打一耙,心中又好笑,又好氣,向後一

倒,倚在賈珂懷裡,說道:“你的手也在做正經事嗎?”

賈珂義正言辭道:“正經極了。”

王憐花大笑道:“原來這叫正經事啊,是我孤陋寡聞了。呐你快做做不正經的事,讓我也開開眼界。”

賈珂一笑,說道:“那也行啊,你先把那瓶子放下,我立馬做點兒不正經的事,讓你開開眼界。”

王憐花聽了這話,不僅沒有放下這隻青瓷小瓶,反而在手中把玩起來,接著剛剛的話繼續道:“你又沒有中‘十香軟筋散’,不需要吃這解藥,就算我死了,你總不會出事。他這麼做,難道是為了逼你離開這裡麼?”

賈珂道:“但是……”

王憐花截住他的話,笑吟吟地道:“何況吳明拿出這瓶解藥的時候,你還沒有編故事騙他呢。就算吳明因為你的故事改變了主意,這瓶解藥卻沒法改變了。”說著轉回頭,眉眼彎彎地看著賈珂,“我說的是不是?”

賈珂吻住他的嘴,過了一會兒,方道:“對極了,但我還是害怕。”

王憐花噗嗤一笑,說道:“還有什麼好怕的?”

賈珂沉吟片刻,緩緩道:“鐵花娘。”

王憐花覺得這樣好累,便把瓷瓶放在桌上,轉過身去,抱住賈珂,在他臉上輕輕一吻,說道:“你是看他對屬下手段殘酷,便疑心給我的解藥是假的?這兩件事可不一樣啊。”

賈珂道:“這倒不是,憐花,你還記得柴玉關發現你的身份後,派色使去榮國府帶走你這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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