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第一百一十四章(1 / 2)

周知府回屋以後,自覺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心中大為得意,做了一宵飛黃騰達的好夢。次晨一早,周夫人服侍他起床,對他軟磨硬泡,他熬不過周夫人,隻得將李湛和李淳的身份說了出來。

周夫人知道早在兩年之前,周知府見周芷若生得花容月貌,就生出了利用她攀龍附鳳的心思,因此對這個侄女十分的好。她也為這事動過不少心思,這時知道了李湛的身份,心下自是十分高興,當下捧上茶杯,屈膝道:“恭喜老爺!”

周知府笑著接過茶杯,說道:“請起。”將茶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笑道:“這茶好香!”

周夫人笑道:“那還不是因為我這雙香手摸過茶杯,茶水才變得這樣香的,老爺要賞給我什麼?”

周知府正待回答,忽聽後院中傳來數聲驚呼。

周夫人皺起了眉頭,惱道:“是誰這麼不懂事,家裡還有貴客,就這般大呼小叫!我出去看看。”

話音剛落,就聽得幾個人腳步響,從後院走來。突然間“砰”的一聲,房門被人踹開,跟著一人氣忿忿地道:“周知府,你好大的膽子!”

周知府與周夫人吃了一驚,向門口看去,就見一個少年站在門口,臉上滿是怒容,身上衣服鬆鬆垮垮的,顯然是沒來得及穿好衣服,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這少年卻是李淳。另有兩名侍衛站在他身後,也是怒目相視。

周知府心中更慌,恭恭敬敬地道:“殿下這話,下官可聽不明白了。可是下官哪裡做得不好,竟冒犯了兩位殿下?”

李淳“哼”的一聲,大步走進房間,隨手拿起放在架子上的一隻花瓶,哈哈一笑,反問道:“冒犯?”

周知府見他臉上露出笑容,心中更覺恐懼。

李淳右手一甩,便將手中花瓶擲了出去。隻聽“乓”的一聲響,這隻花瓶在周知府的腳邊炸開,立時變為二十多塊碎片,向四麵飛濺。

有一塊碎片紮入周知府的手背,又有兩塊碎片紮入周知府的鞋麵,鮮血登時自手背和鞋麵上噴湧而出,他緊咬牙關,強忍著不呼出一聲。還有一塊碎片紮入周夫人的手背,周夫人“啊”的一聲痛呼出來,眼中霎時

間湧起淚水。

李淳又是一笑,看著他們,問道:“疼嗎?”

周知府心中驚疑不定,強作出一副鎮定模樣,搖頭道:“不疼,一點也不疼。”

李淳哈哈一笑,道:“原來不疼!”說著又拿起一隻花瓶,向周知府腳邊砸了過去。這隻花瓶一觸到地麵,便和上一隻花瓶一般,碎成了二十多塊。

周夫人驚呼一聲,托著鮮血淋漓的手背,向旁邊跳開,以躲開碎片,哽咽道:“疼……可疼了!求殿下饒命。”

李淳微笑道:“咦?怎麼又疼了?你們倆明明是夫妻,說的話卻截然相反,這可真是怪事。我再問你們一遍,究竟是疼還是不疼呢?”

周夫人伸手一拽周知府的衣袖,周知府忙道:“殿下看下官現在這副鮮血淋漓的模樣,這些碎瓷片紮在身上,自然是疼的。”

李淳笑道:“原來周大人也知道疼啊!”突然間臉色一沉,冷冷地道:“既然你也知道疼,為何要下毒害我七哥?”

周知府大驚之下,雙腿發軟,登時坐倒在地,顫聲道:“什……什麼……我……我做什麼了?”

周夫人倒比他鎮定許多,兩隻手抓住周知府的胳膊,連拖帶拽,將他扶了起來,鮮血自她手背上的傷口噴湧而出,順著她的手腕流到周知府的衣服上。

周知府站直身子,定一定神,問道:“十一殿下,王爺現在怎麼樣了?”

李淳冷冷地道:“他現在還沒死,一會兒可就不一定了!你究竟給我七哥下了什麼毒藥?”

周知府苦著臉道:“殿下為何要說是下官給王爺下的毒藥?下官一向對衛國忠心耿耿,從無二心,怎麼會下毒害王爺呢?何況下官本是一介草民,能當上這個知府,全靠皇上的提拔之恩,如今的吃穿用度,也全仰仗朝廷發下來的俸祿,下官又怎會自己砸自己的飯碗?還請殿下明察。”

周知府說話的時候,李淳一直緊緊盯著他的臉,雖然他臉色誠懇,不似作偽,但是李淳心中仍不放心,“哼”了一聲,說道:“我七哥是在貴府中的毒,就算下毒的人不是你,也一定是府上的人!說不定是你的夫人——”說著看向周夫人。

周夫人隻覺李淳投來的目光又陰又冷,宛若兩條毒

蛇,吐著蛇信,爬上了她的臉蛋兒,不由打了一個寒噤,挽住周知府的手臂。

李淳接著道:“你的女兒——”

周夫人聽了此言,連忙為女兒辯解道:“殿下說笑了,她一個小孩,哪裡會懂怎麼下毒殺人啊!何況她爹爹的飯碗,不就是她的飯碗麼!除非她想要一家人上街討飯,不然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您說是不是?”

李淳向周夫人瞧了一眼,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夫人提醒我了,一會兒我就過去問問令愛,她是不是對乞丐這一行情有獨鐘。”

周夫人不由一呆,想不明白李淳是怎麼把她這幾句話理解成這個意思的。

李淳看向周知府,又道:“還有你的侄女,她比你女兒年長幾歲,總不會也是不懂怎麼下毒殺人的小孩子吧?”

周知府苦笑道:“芷若她確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但她怎麼會對王爺下毒呢?”

李淳“哼”了一聲,問道:“她為何不會?”

周知府心想:“天下間什麼事,都比不上性命重要,為了保命,也顧不上女兒家的清譽了。”忙道:“下官雖不清楚王爺和芷若從前是怎麼認識的,但昨晚筵席之上,下官冷眼旁觀,隻覺芷若對王爺很有好感,而王爺對芷若呢,下官不敢妄自斷言,隻能說王爺對芷若絕不討厭。

後來筵席散了,大家各自離去,下官旁敲側擊,試圖問出芷若的心思,芷若雖沒明說,不過下官聽她的口風,知道她心中其實很喜歡王爺。這本是一件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情,殿下明鑒,倘若您是芷若,難道您會對自己喜歡的人下毒嗎?”

李淳卻不為所動,說道:“誰知道她是真的喜歡我七哥,還是為了給我七哥下毒,才故意裝出一副喜歡我七哥的樣子,來接近我七哥的?”說到這裡,刷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劍,但見寒光一閃,耀人眼目,劍刃已經抵在周知府的脖子上。

周知府和周夫人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周夫人舉起雙手,卻不敢去碰長劍,顫聲道:“殿下……殿下……有話慢慢說!可不要錯殺了好人啊!”

李淳“哼”了一聲,看向周知府,說道:“周大人,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吧?”

周知府的額頭上冷汗滾

滾,連聲道:“是!是!下官這就派人去請大夫,再派人圍住這棟宅子,在找到給王爺下毒的凶手以前,任何人都不得離開!”

李淳慢慢收回長劍,歸入劍鞘,微微一笑,說道:“好啊,你去做吧!”說完這話,轉身走出房間,急步往後院奔去。

周知府和周夫人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皆是臉色煞白,眼中滿是恐懼之意。

周知府一擦臉上冷汗,說道:“夫人,你過去看看。”

周夫人捏住周知府的手,一時也說不出話來,眼見李淳三人的身影漸漸行遠,當即放開周知府的手。

她跟在三人身後,一言不發地穿過花叢,跨過池塘,到了李湛和李淳所居的後院之前。但見院中站著十幾個人,皆是她昨天派來伺候李湛和李淳的周府的仆役。顯然是李湛毒發以後,李淳不再信任周府的人,便將他們通通趕了出去。

李淳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走進李湛的房中,跟在李淳身後的兩個侍衛守在門口,向她瞧了一眼,卻都不說話。

周夫人手背上的傷口發疼,血珠仍不斷自傷口噴湧出來,她隨意撕下一塊衣袖,將傷口裹住,然後鼓起勇氣,走進李湛所居的房中。

隻見一個青年坐在床邊,床上躺著一個人,正是李湛。這青年一手抓著李湛的手腕,另一手拿著一根金針,從李湛的手指深深地刺了下去,另有一個青年守在旁邊。這兩個青年都是昨日跟在李湛身邊的侍衛,加上門外那兩個侍衛,一共四人,還有一人卻不知去了哪裡。

離著床有三步遠時,李淳停下腳步,這一針刺了下去,李淳倒吸一口冷氣,叫道:“你這一針紮得這麼深,不會把七哥的手指紮壞嗎?”

說話之間,那青年已經拔出針來。他先將針尖湊到鼻端嗅了幾下,然後道:“殿下放心,這一針看著嚇人,倒不會傷害王爺的手指。”說著伸手在李湛的昏睡穴上點了一下。

李湛悠悠醒轉,叫道:“好疼!”

李淳向那青年瞧了一眼,目光中頗有責怪之意,似乎是說:你還說不疼!倘若真的不疼,我七哥又怎會一醒過來就大聲喊疼?又問道:“你查出七哥中的究竟是什麼毒了嗎?”

那青年道:“卑職無能,

暫時還沒有查出來。”

李淳歎了口氣,又道:“七哥,你現在感覺怎樣?”

李湛動了幾下,似乎是想從床上坐起來,但不知什麼緣故,他很快便放棄了,躺在床上,說道:“還和剛剛一樣,有些頭暈,手腳也沒什麼力氣。”說著又是一笑,繼續道:“我既不頭疼,也不肚痛,可未必就是中毒了。何況你們剛剛檢查過我用過的飯菜了,裡麵不是沒毒嗎?說不定我隻是得了風寒——”

周夫人心中一喜,就聽那青年道:“王爺,從您的脈象來看,可不是得了風寒。”

李湛嘿然一笑,說道:“既然你這般確之鑿鑿地說我中毒了,那你怎麼會看不出來我中的究竟是什麼毒?”

回答他的卻是李淳。隻見李淳眉毛一揚,似乎是沒想到李湛居然能問出這種問題來,說道:“這世上的毒藥千千萬萬,便是專治各種疑難奇毒的大夫,一輩子都不可能見遍天下所有毒藥。何況他隻是一個跟著太醫學過幾年醫術的半吊子,能見過幾樣稀罕的毒藥?”

李淳說到這裡,側頭看向周夫人,臉色陰沉沉的,很是嚇人,繼續道:“七哥,他診斷不出你中的是什麼毒,隻能說明你中的這種毒藥十分罕見。越罕見的毒藥,越難以配出解藥來,想要解開你中的毒,必須得找到給你下毒的凶手!”

周夫人不禁打了寒噤,說道:“殿下想要怎麼找出凶手?”又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對,連忙亡羊補牢道:“無論殿下想要怎麼去找凶手,臣婦一家,一定全力配合。”

李淳向她一笑,看向李湛。

李湛躺在床上,看不見周夫人,這時聽到她的聲音,才知道她也在這裡,笑道:“周夫人也過來了。”

周夫人道:“是,臣婦見過王爺。”

李湛皺了皺眉,說道:“昨天我就叮囑過周大人,不要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不想他的嘴,遠遠比不上他的臉可靠。”言下之意是說,周知府長了一張老實憨厚的臉,怎麼轉眼之間,就把他叮囑過的言語忘得一乾二淨了?

周夫人聽了此言,心中好生後悔,她太過心煩意亂,竟然忘了這件事,隻得硬著頭皮道:“這卻是臣婦的不是了。臣婦太過好奇兩位的身份,因此

今天一早,趁著老爺還沒清醒過來,臣婦便從他口中套出了話。還請王爺放心,除了臣婦以外,老爺再沒告訴過第二個人,連芷若也不知道這件事。”

李淳“哼”了一聲,說道:“倘若沒人知道,那我七哥怎的會中毒?”

周夫人道:“這……這……許是其他地方出了問題。”

李淳不再理她,看向李湛,問道:“七哥,你快仔細想想,今天早上你究竟去過哪裡,做過什麼。為什麼你身邊的人都安然無恙,隻有你自己一個人中了毒?”

一個侍衛突然間想起一事,說道:“王爺,今天早上,您出去過一趟,我們想要跟在您身邊,您還不同意。”

李湛不由一怔,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意,說道:“今天早上,我是去花園見周姑娘了。不……不……周姑娘怎麼可能給我下毒!”

周夫人大吃一驚,顫聲道:“是啊,是啊!芷若怎麼可能給王爺下毒!”

李淳冷笑一聲,問道:“七哥,你怎麼會一大早去花園見周芷若?”

李湛怔怔地望著床帳,說道:“昨天晚上,周姑娘讓她房裡的丫鬟將雨傘送了過來,那把雨傘中夾了一封信,她在信上與我約好,咱倆今天一早在花園見麵。”頓了一頓,又想起一事,說道:“那封信就在屋裡。海軒,你找出來,給十一弟看。”

其中一個侍衛應了一聲,找出昨晚周芷若送來的信,遞給李淳。李淳展信一讀,冷笑一聲,遞到周夫人前方,冷冷地道:“周夫人,你過來認認,這是不是你那好侄女的筆跡!”

周夫人雙手緊握,戰戰兢兢地向前走了三步。隻覺這三步仿佛走在荊棘地上,每走一步,都渾身發疼,不敢再走,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不由得嘴唇乾澀,喉頭發苦。

李淳不耐煩地抖了一下信紙,周夫人連忙去看,隻看了幾個字,就認出這是周芷若的筆跡。當即臉上再無血色,點了點頭,雙手不住顫抖,隨即轉念,心想:“我可不能這樣認命!”於是鼓起勇氣,用最快的速度,略略讀完這幾行字,這才呼出口氣來,說道:“芷若在這封信上,說她不願我和老爺為難,便瞞著我和老爺,做了一件事。王爺,芷若究竟做什麼事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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