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便將周芷若如何因為庫庫特穆爾和那吳姓官差都死了,她卻沒死而心神不安,如何去那吳姓官差被雷火丹炸死之處祭拜他,他們又如何在金波幫的駐地前麵遇見周芷若等事,簡略地說了出來。
周夫人緊緊攥著衣袖,喃喃道:“這個傻姑娘!我和老爺知道這件事後,怎麼會攔著她,不讓她做呢!”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看向李淳,說道:“殿下,芷若約王爺今天一早在花園見麵,那是事出有因,可不是毫無來由,專為給王爺下毒的唐突之舉。何況芷若心中喜歡王爺,又怎麼會給王爺下毒!”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急,已經急出淚來。
李淳“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除了她以外,我七哥還獨自見過什麼人?他用的早點和碗筷,我們都檢查過了,裡麵半點毒藥都沒有。除了你的好侄女以外,我七哥還能從哪裡中毒?”
周夫人臉色煞白,一語不發,心中轉過數百個念頭,卻始終想不出開脫之法來。一時之間,她真希望周芷若也中毒了,最好已經毒發身亡了,這樣一來,李淳見周芷若已經死了,自然不好將給李湛下毒的罪名推到周芷若的頭上,那他們周家也就不會被周芷若連累了。
周夫人想到這裡,心中的恨意登時如漲潮的海水一般漫上來,如瘋長的荊棘一般纏上來,尋思:“周芷若,周芷若,你克死了你父母,如今又要來克我們了嗎?周芷若,你怎麼不死!”
突然之間,一個侍衛說道:“王爺,今天早上,您回來以後,除了早點和碗筷以外,其實您還碰了一樣東西。”
李淳忙道:“是什麼?”
李湛一怔,說道:“你說的是這個?”
李淳快步走到床前,就見李湛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給自己。李淳接了過來,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柄小小的木劍。
李淳自小到大,不知見過倚天劍多少次了,一瞥之下,立時認了出來,不由大吃一驚,叫道:“倚天劍?”
周夫人自不知李湛將倚天劍送給趙敏一事,忙道:“倚天劍?什麼是倚天劍?”
她聲音雖大,卻沒人理睬她。眾侍衛聽到這三字,頓時想起倚天劍和趙敏的
淵源,不由麵麵相覷,驚得呆了。李淳握著木劍,向李湛看去,李湛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李淳目光一冷,尋思:“難道給七哥下毒的人,其實是趙敏?可是她的仇人又不是七哥,乾嗎要給七哥下毒?她有這機會,給周芷若下毒不好嗎?”隨即將木劍交給坐在床邊的青年。
那青年站起身來,走到桌旁,小心翼翼地檢查許久,終於長長地呼出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劍上沒毒。”
李淳聽了此言,登時怒不可遏,轉過身,一腳踢向椅子,那椅子重重地撞到牆上,“咚”的一聲巨響,已然變為木屑碎片。他向前走了兩步,麵向周夫人,瞪目而視,冷冷地道:“好啊!看來現在,證據確鑿了!飯菜沒有毒,碗筷沒有毒,連這柄莫名其妙的木劍,都沒有毒!除了周芷若以外,還有誰能下毒!”
周夫人又驚又懼,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兩步,顫聲道:“兩位殿下放心,倘若這件事真的是芷若做的,我們……我們絕不徇私枉法,包庇與她!”
後院雖已亂成一團,偏院卻安安靜靜的,沒有聽到半點聲響。
寶清揭開茶葉盒,舀了一勺茶葉,放進茶壺,又倒進熱水,然後走進裡屋,就見周芷若坐在妝鏡前麵,用一隻梳子梳頭發。但見她皓臂如玉,烏發如瀑,怎麼看都覺得好美,寶清不禁停下腳步,不忍破壞這一幕。
周芷若聽到腳步,側過頭來,看向寶清,笑道:“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寶清心下略覺羞赧,笑道:“姑娘,我來幫你梳頭發吧。”
周芷若微笑道:“多謝你了。”說著遞給她梳子。
寶清接過梳子,站在周芷若身後,一麵為周芷若梳發,一麵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笑道:“姑娘,昨天我和我哥哥見了一麵,他說上次他買錯了香粉,惹得我一通埋怨,前天他特意拉著我嫂子,陪他去了一趟香粉鋪子,總算搞明白我讓他買的,究竟是哪一種香粉了。這一盒香粉,姑娘還用的慣嗎?還是更喜歡從前那一盒?”
原來幾日以前,寶清像現在這樣給周芷若梳妝,一不小心,竟將周芷若的一盒香粉打翻在地。寶清害怕周夫人責罰,於是央求周芷若不要將這件事告訴
周夫人,她這就去外麵買盒一模一樣的香粉,賠給周芷若。周芷若向來不喜歡刁難彆人,見她說的可憐,便答應下來。
周知府因為王保保一事,給全府下了禁足令,寶清自己不好出去,便叫她在外麵辦事的哥哥買了一盒香粉回來。隻是寶清哥哥素來粗枝大葉,雖然買了一盒香粉,卻不是寶清打翻的那種香粉。所幸這盒香粉香氣幽雅,很是獨特,周芷若十分喜歡,此事便揭了過去。
這時寶清提起這件事,卻是因為她雖不知道李湛的身份,但她看周知府和周夫人對李湛和李淳的態度,便知道這對兄弟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倘若周知府真能如願以償,讓周芷若嫁進李家,那麼周芷若嫁入李家時,身邊至少得備上四個陪嫁丫鬟,但事周芷若自己沒有丫鬟,這四個陪嫁丫鬟,一定是周府準備。隻要周芷若想要她,那這四個陪嫁丫鬟之中,一定會有她。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天下間有幾個人不想過上好日子?因此寶清意識到這件事後,就一直在想方設法地討好周芷若。
周芷若正待回答,突然屋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跟著幾個人腳步響。
兩人待在裡屋,一時看不見外麵的景象,不由心下愕然,在鏡中對視一眼。
周芷若站起身來,任由長發委地,拿起放在一邊的長劍,凝神向門前看去。但見十人堵住了房門,這十人中,有兩人是李淳的侍衛,有一人是周夫人,餘下七人都是府上的仆役。
周芷若見眾人來意不善,連往日慈愛的周夫人,此時也是臉色煞白,眼圈通紅,凝視著她,眼中閃動的恨意,就像針尖一樣,不住紮在她的心上。
周芷若不由心中一凜,微笑道:“嬸嬸,這是怎麼了?”
周夫人流下淚來,哭道:“芷若,七公子中毒了,你知不知道?他們都說這毒是你下的,究竟是不是,你跟嬸嬸說句實話!”
周芷若心頭一震,一時又震驚,又恐懼,還很氣惱,顫聲道:“是誰誣賴人?我怎麼會給七公子下毒!”
周夫人見她臉色慘白,滿臉震驚,心中稍寬,說道:“這麼說來,七公子中的毒,不是你下的了?”
周芷若哭道:“當然不
是我……我……我怎麼會做這種事!”
周夫人又哭又笑,上前將她抱在懷裡,說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做!”又看向那兩個侍衛,眼中流露出詢問之意。
其中一個侍衛搖了搖頭,說道:“走吧!”
周芷若一驚,問道:“嬸嬸,你們要我去哪裡?”
周夫人拍拍她的後背,說道:“好孩子,你彆怕,是去見七公子和十一公子。隻要你問心無愧,咱們就不怕見人!”
周芷若也鎮定下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道:“好!我跟你們走!”
她大驚之下,臉色白得猶如透明一般,幾滴淚珠掛在臉頰上,便好像白玉上嵌了幾粒水晶,說不出的美麗。
那兩個侍衛對視一眼,眼中都頗有驚豔之意。其中一個侍衛咳嗽一聲,說道:“不止周姑娘自己,還有周姑娘房中的丫鬟小廝,也都得走這一趟。”
寶清早被這陣仗嚇得呆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本來她見眾人進屋以後,隻找周芷若的麻煩,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大為慶幸,不料轉眼之間,他們就找起自己的麻煩,她心中太過恐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侍衛瞪目而視,目光炯炯,逼問道:“你哭什麼?是不是心中有鬼?”
寶清心中更怕,哭道:“沒……沒有……”
那侍衛“哼”了一聲,又問道:“你心中若是沒有鬼,又怎麼會哭?”
寶清哽咽道:“我……我……嗚嗚……”
周夫人連忙打圓場道:“大人,她是個鄉下來的小丫頭,從前哪見過這種場麵啊!她是被嚇哭了,可不是做賊心虛地哭起來的!”
寶清抽抽噎噎地拚命點頭。
那侍衛盯了寶清片刻,見她臉上不見心虛,向另一個侍衛瞧了一眼。那個侍衛點了點頭,先一個侍衛才道:“既然有周夫人為你擔保,那我暫且信你一會兒。”
周夫人聽了此言,立時腸子都要悔青了,心想:“我……我可不是要替她擔保啊!要是王爺中的毒真是周芷若下的,並且寶清這丫頭也有份,我多說了這一句話,豈不就要變成共犯了?我!我怎麼這麼傻!我說這句話乾嗎!”
寶清卻不知周夫人在想什麼,隻是擦了擦臉上的眼
淚,看向周夫人,眼中神色很是感激。
一行人來到李湛和李淳所居的院中,但見李湛屋中站著不少大夫,周知府也站在屋中,滿臉焦急地看著李湛,時不時擦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他們過來之時,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夫站起身來,搖了搖頭,說道:“從脈象來看,這位公子什麼事也沒有——”
李淳坐在一旁,聽了此言,打斷他的話,“嘿”的一聲,冷笑道:“若是什麼事都沒有,那我七哥為何渾身無力,頭暈眼花?”
那大夫道:“想是昨晚沒睡好。”
李淳白他一眼,伸手指向門口,冷冷地道:“滾吧!”
那大夫見李淳對自己這般無禮,登時漲紅了臉,氣忿忿地拿起藥箱,走出屋去。
這大夫離開以後,又一個大夫坐到床邊,替李湛搭脈。
周知府陪笑道:“公子消消氣,咱們心中再急,也沒法解開七公子中的毒,您說是不是?說不定七公子見公子您這樣著急,自己也忍不住著急起來,反倒會加劇體內毒性的流通呢。”
李淳向他看了一眼,點頭道:“你這話倒很有理!”
周知府笑道:“公子有所不知,下官父母生來體弱,他們在世之時,便常年臥病在床,下官在照顧病人這件事上,還算小有心得。”
李淳歎道:“倘若七哥真是生了一場大病,那倒好了,起碼咱們還知道他究竟得的是什麼病。不會像現在這樣,眼看他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咱們卻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說到最後,突然眼角一瞥,見十多人走了過來,其中一人身形修長,青裙曳地,長發披散,神情從容,便如一隻青色的鶴,立於雞群之中,正是周芷若。
周知府正要說話,突覺勁風撲麵,原來是李淳一躍而起,疾奔出屋,伸手抓住周芷若的衣領,笑道:“周姑娘,你總算來了!”說完這話,突然變了臉色,手上發狠,將周芷若摔向屋去,決意讓她在眾人麵前出糗。
周芷若自幼跟楚留香長大,輕功之高,豈是李淳能比得?她順著李淳將她擲出去的力道,在空中身子一側,隨即輕飄飄地落在地下。姿態優美之極,眾人隻瞧得目瞪口呆,若非場合不對,真想拍手道好。
周芷若心中惱怒之極,淡淡地道:“十一公子,你說我給七公子下毒,可有任何憑證?可有人看見了?你什麼都沒有,便認定是我下的毒,還把我當犯人對待,未免太不講理了吧!”她這幾句話朗朗道來,有如風動碎玉,水激寒冰,加之清麗無雙,出塵如仙,輕功高絕,姿態曼妙,屋裡屋外,這麼多人,人人屏息凝神,不出一聲。
李淳默不作聲地凝視著周芷若,似乎仍然沉浸於周芷若剛剛那姿態美妙的輕功之中。過了片刻,他輕輕一笑,說道:“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既沒物證,也沒人證,沒法證明七哥體內這毒,是出自你之手。”
李淳說完這話,緩步走到周芷若身側,三名侍衛立刻護在他身周,以防周芷若突然暴起,向他出手。
李淳將嘴唇湊到周芷若的耳邊,輕聲道:“但是你也該知道,以我的身份,殺死個把不能定罪的人,不比碾死個把螞蟻麻煩。”不等周芷若回答,他又是一笑,語氣誇張地道:“什麼?你說那些人是無辜的?難道螞蟻不無辜嗎?我勸你還是趕快把解藥交出來吧!隻要我七哥安然無恙,其他的事情,咱們都好商量!”
周芷若又恨又惱,氣得臉都白了,淡淡地道:“倘若我手裡有解藥,我當然會拿出來,可是我沒有!我連七公子中的是什麼毒都不知道,縱使你殺了我,我也沒法給你變出解藥來。”
李淳微微一笑,問道:“你真的沒有?”
周芷若點了點頭,說道:“我絕不會對七公子下毒。”
李淳又是一笑,說道:“可是我不信,不然我來檢查檢查好了。”說著手伸到她的衣襟上,似乎便要解開她的衣服。
突然間屋中響起“啪”的一聲,是極為響亮的扇耳光的聲音,眾人心下駭然,周知府更是嚇得快要暈了過去。
他看著李淳,心想:“我一定是眼花了,耳聾了!”連忙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就見李淳仍然和他揉眼之前一樣,站在周芷若麵前,目瞪口呆地看著周芷若,左臉頰高高腫起,通紅一片,那不是手掌印,又是什麼?
周芷若收回了手,手指尖仍因用力過度,而輕輕顫抖。
李淳揉了揉臉頰,難以置信地道:“你打我?”
周芷若看著他臉上的手掌印,好像放下了什麼重擔似的,突然一笑,說道:“是啊,我打你了。要是你下次還這麼做,那我還會打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