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1 / 2)

張無忌見賈珂笑成這樣,心中更覺羞赧,紅著臉道:“小叔叔,我還沒有答應呢!你……唉!快彆笑了!”

賈珂將下頦支在手臂上,笑道:“我是你小叔叔,自然不會逼你。”

說著直起身來,微微一笑,繼續道:“我曾聽你父親說過,咱們辛辛苦苦地學武,便是要鋤強扶弱,為人伸冤。那田伯光向來作惡多端,不知有多少女子因為他失去清白,出家的出家,自儘的自儘,多少父母因為他痛失愛女,多少男子因為他痛失姊妹妻子,多少孩子因為他痛失母親。

這樣的人在世上多活一天,便會有無數人因為他痛苦一生。我隻恨自己這次是為了公事來的蘇州,不知道上頭肯不肯放我走,加之咱們想要騙過田伯光,少不得要動用蘇州官府的力量,可不好輕易得罪他們。要是辦私事啊,隻要能抓到田伯光,嘿嘿,便是我自己扮成女子,那我也心甘情願呢!”

張無忌一聽此言,心中登時大為慚愧,暗道:“是了!爹爹在世之時,便常跟我說,咱們學武,正是為了行俠,行俠是本,學武是末。做人做事,隻要無愧於心,那便是大丈夫所為了!我假扮成特穆爾姑娘,也隻是為了抓住田伯光,又不是真的揮刀自宮,變成姑娘。這種事便是說出去,也不必覺得丟人!若是我為了自己的顏麵,不肯假扮特穆爾姑娘,以致田伯光逃之夭夭,那才真的丟人呢!”

當下點了點頭,說道:“是我想岔了。小叔叔,你放心,若是假扮特穆爾姑娘,就能抓住田伯光,那張無忌自是義不容辭。”

賈珂緊咬牙關,心道:“哈哈!哈哈!你怎麼這樣好騙!怪不得原著裡趙敏這麼喜歡欺負你!”

當下強忍笑意,艱難說道:“你願意接下這個重任,那真是再好不過啦!”說完這話,已然忍得呼吸不暢,肚子都疼了,隻好拿起茶杯,作勢喝水,實則用茶杯遮住嘴,無聲地大笑幾下,張無忌卻沒有發現。

兩人用過早點,賈珂道:“無忌,我先行一步,等你和崔姑娘睡足了,便去蘇州知府的府衙,找個人向我報信便是。到時咱們再商量計劃。”

張無忌正遲疑該不該和賈珂一起去蘇州。畢竟兩人一夜未睡,不僅阿紫困倦非常,他的眼皮也在不住打架。這時聽了賈珂的話,張無忌心下一鬆,應了聲好,賈珂走後,他也回到客房,躺倒在床,大睡一覺。

賈珂吃過飯後,送信那人也從屋中出來,見賈珂站在客店的前院,欣賞一窩小雞在院中拔腿撒歡,不由大為慚愧,胡亂用了些早點,便去找賈珂,向他打了幾個手勢。

賈珂看不懂他的手勢,大概猜到他是向自己說,咱們可以上路了。當下點了點頭,車夫牽過馬車來,和昨天一樣,賈珂坐進車廂,送信那人與車夫並肩坐在趕車位上。馬車離開雲梨鎮,向蘇州疾馳。

到得蘇州,送信那人向車夫打手勢,引他來到一所精致的宅第。

原來李湛在周府遭到趙敏下毒以後,他和李淳都覺得周府看著重兵把守,密不透風,實則早已變成一個篩子。誰知道除了寶清以外,府上還有沒有趙敏的人?除了趙敏以外,是不是還有人在周府安插了暗樁?所以兩人隔天便搬了出去。

賈珂揭開窗簾,向外看去,但見這座宅第的朱漆大門前麵掛著兩盞青色燈籠,左邊這盞燈籠,上麵用墨汁畫了一大叢竹子,右邊這盞燈籠,上麵用墨汁畫了一大叢菊花。一塊長方形的樹皮掛在朱漆的大門旁邊,上麵寫了“仙客居”三個墨字。

燈籠下站著兩個青衣小廝,這時瞧見馬車向門前駛來,連忙迎了上來,見趕車的是送信那人,臉上的笑容愈發恭敬,問道:“是賈侯爺過來了嗎?”

賈珂揭開車帷,從車上下來,微笑道:“倒很機警,前麵帶路吧。”

那兩名小廝笑著應了一聲,一個小廝守在門前,另一個小廝帶領賈珂向屋子走去。

賈珂見這座宅第雖不如周府宏偉奢華,但是花木繽紛,山石醜拙,溪水清澈,雅致之處,倒要遠遠勝過,顯然這座宅第的第一位主人絕不是庸俗之輩,胸中一定大有丘壑,不由好奇心起,向那小廝問道:“還沒請教你家主人貴姓?”

那小廝笑道:“回侯爺的話,小的的主人姓連,名城壁,名下有座山莊,名曰‘無垢’,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或許您聽說過。”

賈珂一怔,暗道:“原來是他!”當下微微一笑,說道:“無垢山莊已在江湖上屹立三百多年,名聲之盛,恐怕隻有從前的無爭山莊能夠一爭長短。連莊主更是十一歲時便與東瀛渡海而來的“一刀流”掌門人太玄信機交手論劍,三百招而不敗,自此名滿江湖,誰不知聞?你何必替你家主人謙虛?”

那小廝聽到賈珂稱讚連城璧,自己也與有榮焉,心中甚是高興,口中自是連連謙虛,將賈珂讓進大廳。待賈珂坐下,他便轉身走進內廳。

賈珂剛一坐下,便有丫鬟奉上清茶糕點。茶是太湖附近山峰的特產,本地人叫作“嚇煞人香”,四色糕點是蓼花糖,水晶餅,玫瑰綠豆糕和茯苓軟糕,都是長安常見的點心,前兩者在江南卻很少見。顯然是府上什麼人想著李湛和李淳是長安人,不一定能夠吃慣江南美食,便特意叮囑廚子,讓他多做一些京城美食。

賈珂雖和連城璧沒什麼來往,但是無垢山莊在江湖上地位超然,大明湖畔的沈家莊在江湖上也頗負盛名,因此一年前連城璧迎娶沈家莊的小姐沈璧君一事,他倒聽說過。這時瞧著這四色點心,心想:“這安排還真細心,不知是不是沈璧君的手筆。”

隔了好一會,一個丫鬟走進大廳,瞧見賈珂,臉上微微一紅,神色很是嬌羞,說道:“賈侯爺,王爺請您移步書房。”

賈珂站起身來,笑道:“還請姑娘領路。”

那丫鬟又是一紅,點了點頭。正待轉身,見桌上的四色點心都沒動過,茶杯蓋扣在杯上,倒看不出茶水動沒動過,不由“咦”的一聲,問道:“侯爺,這四樣點心不合您的胃口嗎?”

賈珂微笑道:“這四樣點心看上去這般精巧,吃起來一定也妙不可言。隻可惜我剛用過早點,此刻不怎麼想吃東西。”

那丫鬟笑道:“原來是這樣!”隨即臉上一紅,似乎自覺失言,當下移開目光,說道:“侯爺請跟我來。”說完這話,轉身走進書房,賈珂跟在後麵。

到得書房,隻見書房門大開,李湛坐在房內的椅上,穿著一襲深綠色薄衫,見賈珂過來,微笑道:“真不容易,你總算過來啦!”

賈珂向他行禮,說道:“微臣拜見殿下!”

李湛等賈珂行禮完畢,微微一笑,說道:“此間就咱們兩人在,何必多禮?”

賈珂直起身來,說道:“多謝殿下!”又道:“其實微臣昨日收到信後,便乘車向蘇州疾馳。奈何這幾日接連大雨,道路泥濘不堪,微臣雖盼著早點見到殿下,拉車的馬卻快不動,逼不得已,隻好在路上耽擱一晚,今天才來向殿下請安。”

李湛笑道:“原來這是畜生的錯!”

賈珂心中一動,不知他這句話是在說馬,還是在拐彎抹角地罵自己。

李湛伸手一指對麵的座椅,笑道:“你既已到了,再說這些事,也沒什麼意思了。坐下罷,我跟你說說正事。”

賈珂依言坐下。

李湛道:“其實這件事也沒什麼好說的。那日我中了敏敏特穆爾下的毒,初時行動如常,什麼感覺也沒有,過得片刻,漸漸手腳無力,頭暈眼花,隻道自己昨晚沒有睡好,便決定去床上躺一躺。

幸好我那幾個侍衛之中,有一人對醫理還算了解,他覺得我吃過飯後,就突然頭暈,委實有些奇怪,便搭我脈搏,這才發現我脈搏有異,似乎是中毒了,又似乎是沒有,總之和平常有些差彆。

我和淳弟剛到蘇州那晚,父皇便派暗衛把我倆帶了過去,問我們為何大張旗鼓地來蘇州,還交代我們,若是遇到緊急之事,可以去找他。因此我一個侍衛便去父皇所居的宅第,向父皇稟告這事,父皇知道平太醫的醫術十分高明,便派他來周府醫我。

咱們這位平太醫啊,嘿嘿,平日裡朝廷的俸祿沒少拿,父皇的賞賜更沒少拿,我也跟他無冤無仇,卻不知他是怎麼回事,診斷出我中的究竟是什麼毒以後,嘿嘿,不僅不肯醫我,還冷言冷語地嘲諷了我幾句。”

賈珂目光一閃,心道:“你中的究竟是什麼劇毒,不就是老平看出來的嗎?怎麼就成他不肯醫你啦?他若是不肯醫你,那在屋中轉了一圈半,尋找醉仙靈芙的來源的人,難道是鬼嗎?李湛啊李湛,你不會是把他手上沒有醉仙靈芙的根莖,解不了你的毒這件事,當成是他不肯醫你了吧!

至於對你出言譏諷,更是匪夷所思了!老平當了這麼多年太醫,什麼達官貴人沒醫過?官場的規矩他怎會不懂?他脾氣再大,也不會無緣無故去做這事,不然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收拾鋪蓋離開京城啦!看來這小子是做了虧心事,又不想讓人知道老平是被他氣跑的,隻好往老平頭上潑臟水了!”

賈珂本就疑心平一指是因為什麼事情自己離開了,這時聽了李湛的話,原本七分的懷疑,立時變成十分的篤定。不由得既鄙夷,又失望,還很厭煩,麵上卻露出一副又驚又怒的神情,似乎是聽了李湛的話以後,他一方麵不敢相信平一指會這麼做,一方麵又因為平一指的所作所為,心中十分憤慨。

李湛見他這副模樣,心中大生知己之感,說道:“他很過分,是吧!”

賈珂點點頭,沉聲道:“唉!真沒想到……他……唉!”說罷,長長的歎了口氣。

李湛自然不知道賈珂這句話其實說的是:“唉!真沒想到他小心謹慎這麼多年,醫術醫德向來為人稱道,最後居然栽在了你小子手上!唉!”隻道賈珂這是在幫他譴責平一指。

李湛確實如賈珂所料,知道平一指離開周府,再沒回到皇帝身邊以後,便擔心起皇帝會因為這件事,認定自己行事任性,不堪重用。幸好當時他和平一指之間發生過什麼事,除了他和平一指以外,就隻有那兩個跟著他的侍衛知道。

這兩個侍衛一來離開京城以後,便一直跟在李湛左右,算是李湛的部屬,二來當時他倆去攔平一指,反被平一指甩到牆上,大大折損了顏麵,心中對平一指也頗為記恨。因此三人一拍即合,決定將這件事的過錯都推到平一指頭上。

皇帝和李淳第一沒想到李湛會騙他們,第二沒想到平一指會因為區區一句威脅,便憤怒之極,拂袖離去,因此對李湛這番話自是深信不疑。

先前李湛見自己騙過了皇帝和弟弟,本就十分得意,這時見賈珂也被自己騙了過去,不由更為得意,眼光之中,也不自禁地露出得意之色,心道:“嘿,看來你這‘料事如神’的名頭,如今也該讓給我啦!”

李湛隨即看向地麵,將眼中的得意之色全然掩去,然後道:“他說什麼我中了此毒,純屬活該,誰叫我去招惹女人;什麼不錯,他手上雖沒有醉仙靈芙的根莖,但他煉製的什麼什麼丹,多含名貴藥材,可解百種劇毒,我每三天服食一粒,便可延長百日之命,足夠我找到醉仙靈芙了,但我也不用求他了,他說什麼也不會把這藥丸給我之類的話。”

賈珂心道:“你這番謊話,編的也太拙劣!不說老平向來心高氣傲,他要醫一個人,就會想方設法地把那人醫好。倘若他真有如此靈藥,卻不肯給你服食,那他乾嗎要告訴李淳那顆丸藥要用水衝泡?直接讓你把那顆丸藥吞下去不就好啦?李淳又不懂這些事,難道還能聽出這解毒的辦法是錯的嗎?

更不用說他還給你幾顆自己煉製的丸藥,讓你按時服用,以補氣血了。他既然全無醫德,不願醫你,還與你撕破了臉,那他乾嗎要用自己親手煉製的藥丸做好人?”

這一番話當真不吐不快,可惜李湛是皇子,賈珂得罪不起,隻得強行忍耐,安慰自己:“我就當自己在看相聲嘛!他說這麼多話,都是逗一樂子,博我一笑,何必當真?”

李湛自然不知道他麵前這唯一的觀眾,已經把他當成因為水平太差,被德雲社趕出去的落魄相聲演員了,仍然聲色俱厲地道:“嘿嘿,真不知道我究竟和他有何等的深仇大恨,竟令他這般厭憎我,記恨我,寧可違背醫德,也決不願意救我!

哼,多虧我命不該絕,老天讓敏敏特穆爾良心發現,送來了解藥,平太醫受了十一弟的威脅,終於將解毒之法告訴了他,不然我早就毒發身亡了!當時我服下醉仙靈芙的根莖,體內的毒性消解以後,還想著平太醫總算救了我一命,我便放他一馬,不追究他對我出言不遜的罪了。哪想到隔日中午,父皇派人過來,我和十一弟才知道平太醫離開周府以後,也沒回父皇那裡,竟然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李湛頓了一頓,看向賈珂,說道:“賈珂,我記得你在京城之時,和平太醫交情不錯,是也不是?”

賈珂道:“平太醫醫術很高,我從前多受他照顧,隻道他雖然性情古怪,仍不失為一個好大夫,便與他經常來往。卻沒想到他……唉!”說著又長長地歎了口氣,卻是因為他雖然打算附和李湛,不揭穿他的謊話,卻也不想昧著良心去罵自己的朋友。隨即又道:“他已經離開這麼多天,殿下可收到什麼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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