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這時疼得緊咬牙關,哪還顧得上去理會她。
木婉清見王憐花臉上滿是痛苦,也不計較他不理睬自己,當即從床上跳了下來,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遞給王憐花,說道:“你先喝杯水吧。”
王憐花見她雙目凝視自己,臉上滿是關切,心下莫名其妙,尋思:“這女人有病嗎?她先打了我一記耳光,然後被我打回去兩記耳光,現在又來給我倒水,莫非水裡有毒,她想毒死我嗎?”
木婉清見他不接水杯,也不生氣,伸出手,想去撫摸他的臉頰。
王憐花強忍劇痛,伸手將她推開。
木婉清仍不生氣,抓住他的衣袖,柔聲說道:“郎君,我剛剛打你那一巴掌,隻是氣你這麼久才來看我,並不是想要害你,真正對不住,請你彆怪我!”
王憐花一怔,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叫我什麼?”
木婉清理所當然地道:“郎君啊!不然我應該叫你什麼?”說到這裡,不禁微微一笑,笑容中頗有羞澀之意。
她臉頰上的指印此時還沒完全消失,但是通紅的臉頰,反倒更添嬌媚之色,繼續道:“你若是不喜歡我叫你郎君,那我叫你夫君,你喜不喜歡?”
王憐花聽到這裡,哪還不明白木婉清這是中了什麼人的**攝心**,把自己誤認成了彆人。再聯係先前那位周師兄說的話,十有八|九是公孫止找來了一個精通**攝心**的武功高手,給木婉清下了一個暗示:她醒來以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兩情相悅的愛侶,即將拜堂的丈夫。
至於為什麼公孫止沒來,反倒被他撿了一個“便宜”,大概是因為他和賈珂闖進絕情穀,殺害十多名絕情穀弟子,還在現場留下血書,自稱自己是裘千仞,來給妹妹報仇了。公孫止忙著對付裘千仞,一時之間,自然顧不上屋裡這位美嬌娘。
王憐花言念及此,更覺自己挨了這一記耳光,實在太過冤枉。
他素來喜好遷怒,自然將這一記耳光的仇,記在了木婉清、公孫止和公孫止請來的那個精通**攝心**的人身上。決意等他查出來公孫止和柴玉關的關係以後,就要逼迫公孫止和那個精通**攝心**的人在自己臉上抽個千八百下,他們不把自己打成豬頭,他就絕不放過他們!
但是王憐花隨即轉念,又覺得有些奇怪。
他母親本就是江湖上最精通**攝心**的人,但是他母親使的“**攝心催夢**”,也隻能讓對方迷失心智,成為她的木偶,對她言聽計從。可不能讓對方迷失心智的同時,還能保留自己的感覺和思想,看上去和從前沒什麼差彆,更彆說讓對方聽從她的命令愛上什麼人,否則就憑她對賈珂的執念,賈珂早就拋棄自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但是木婉清現在這副對自己一往情深,死心塌地的模樣,又做不了假。她究竟是中了什麼手段,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王憐花左思右想,實在想不明白,不由好奇心大起,向木婉清招了招手,說道:“你坐下,我來給你搭搭脈。”
木婉清搖了搖頭,說道:“夫君,我身上好得很,哪裡都不疼。你這樣顧念我,我心裡高興得很,但是你既然身上疼得厲害,還是多多休息吧!”說著伸手一指床,問道:“你去床上躺一會兒吧!”
王憐花明知道賈珂現在不在這裡,但他仍覺得後頸冷颼颼的,忍不住回過頭,向身後張望。見身後空無一人,這才鬆了口氣,隨即轉回頭來,看向木婉清。
現在公孫止隨時都會過來,王憐花可沒有那麼多時間陪木婉清聊天,他需要木婉清乖乖地配合自己,以便他檢查出她中的究竟是什麼手段。當下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說道:“你先坐下。”
木婉清見他堅持,隻好坐了下去。
王憐花將一根手指搭在木婉清的脈搏上,略一凝神,發現她的體內似乎有什麼活物,像是蠱蟲,除此以外,還有一些諸如曼陀羅之類的致幻藥粉。
王憐花心想:“莫非這隻蠱蟲,才是讓她變成這樣的主因?”他對苗蠱了解甚少,倒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這樣神奇的蠱蟲。但他眼珠一轉,心中已然有了主意,當即分出一股真氣,送入木婉清的經脈,向那活物擊去。
王憐花這一股真氣一送過來,木婉清登時感到心口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咬了一口。她劇痛之下,忍不住“啊”的一聲,尖叫出來,跟著眼前天旋地轉。
暈眩之中,她聽到她的夫君對她冷冷地道:“木姑娘,我既不是你的夫君,也不是你的郎君,我早就有老婆了。咱倆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望你不要自作多情,胡攪蠻纏,給我添麻煩,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木婉清本來聽到王憐花這冰冷的語氣,心中已經涼了大半,待聽完他這句冷酷無情的話,心中更是疼得快要炸開。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將王憐花看個仔細,她努力向前伸手,想要將王憐花留在身邊,但是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很快變成一團漆黑,就這樣昏了過去。
王憐花見木婉清暈倒,心想:“看來她體內這隻蠱蟲果然會影響大腦,否則我用內力打的是這隻蠱蟲,又不是她的腦袋,她怎會昏倒過去?”
王憐花正想解開木婉清的衣裳,看看她體內的蠱蟲究竟長什麼模樣,便在此時,忽聽得腳步聲漸漸接近,也不知是不是衝著木婉清來的。
他們此時對絕情穀了解太少,現在絕不是露麵的時候,於是王憐花將木婉清扔回床上,給她蓋上被子,然後從窗子躍出屋去。
王憐花離開廚房後,賈珂也假借肚子疼想上茅廁的名義,向那廚房的管事薑潘林請了個假,然後徑自去了最前麵那座石屋。
到得石屋近前,賈珂遠遠瞧見石屋中站著不少綠衫人,似乎是在聽人訓話。他如今是絕情穀中的仆役,出現在這裡本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加之那些綠衫人忙著尋找裘千仞,忙著擔憂自己的小命,哪有心思去看他,因此他一路過來,暢通無阻。
賈珂來到窗前,向屋中張望,隻見一個男人坐在東首椅上,二十七八個綠衫男女站在下麵。
這人二十六七歲年紀,麵目英俊,神情瀟灑,隻是皮膚蠟黃,略有病容。屋中一切陳設皆是綠色,屋中其他人皆是穿著綠色長衫,模樣甚是古樸,隻有他一人穿一件寶藍色錦衫,剪裁式樣,十分新穎,好似萬綠叢中,開著一朵藍花,看上去十分搶眼。
賈珂見這人身後設著一扇屏風,屏風後麵是一扇門,料來後麵是內堂。當即輕手輕腳地向後走去,來到內堂的窗子之前,先用手指在窗紙上戳了個洞,張眼一看,見內堂中沒有彆人,於是推開窗子,躍進屋去,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前廳,躲在屏風後麵,身子緊貼牆壁。
隻聽那藍衫人道:“你們可找到裘千仞了?”
賈珂聽到這話,不禁微微一笑,尋思:“你們要找裘千仞,去鐵掌幫找他啊,在絕情穀中找什麼?”言念及此,心中很是得意。
眾綠衫人道:“弟子無能,不曾找到他,求師父原諒。”
賈珂聽到這話,倒也不覺意外,畢竟他早已猜到,這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就是公孫止。
公孫止不動聲色,說道:“現在人還沒有找到,他隨時可能再次下手殺人,我還沒想過要就此事懲罰你們,你們就開始求我原諒你們了?你們未免太心急了吧?”
眾弟子連忙認錯,其中一名弟子說道:“師父,弟子以為,這裘千仞是鐵掌幫幫主,鐵掌幫在江湖上稱得上威名赫赫,他堂堂一派之主,要來報仇雪恨,本不該這樣藏頭露尾,不肯以真麵目示人。會不會來的人根本不是裘千仞,隻是有人假冒裘千仞之名,來咱們穀中裝神弄鬼?”
公孫止歎了口氣,說道:“我原也這樣想過,後來親自去了一趟情花林,就打消了這個想法。你看過那二十多棵被他們折斷的情花嗎?”
那弟子一怔,說道:“弟子一直在找裘千仞,還沒來得及去看那些情花。”
公孫止道:“我就知道你沒有看過,不然你一定不會這樣問。”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臉上現出畏懼之色,繼續道:“這些情花樹,都是被人折斷的。我仔細檢查過情花樹的斷口處,這些情花樹,絕不是用利刃砍斷的,而是有人用雄渾無比的內力,將樹乾拍斷的。倘若他隻拍斷了一棵樹,那我也不會驚訝,但是他連著拍斷了二十多棵情花樹,你們應該能夠想象,他的內力有多麼厲害了!”他從沒聽說過“六脈神劍”這門武功,因此雖然覺得情花樹的斷口處,不完全像是用掌力拍斷的,但還是認定,來人是用用某種掌法拍斷了這麼多棵情花樹。
那弟子聽到這話,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呼出來,顯然從沒想過來人的武功居然這樣高。
公孫止道:“江湖上有這等武功的人,隻怕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並且這些人無一不是功成名就,威名遠揚之輩。像他們這樣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顏麵,又怎會願意假借他人名頭生事?”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歎了口氣,繼續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這位二舅哥會認定是我殺死了尺姊姊,但是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既然他說他要來找我報仇,那麼他一定會來找我報仇。所以大夥務必在今晚之前,將他找出來。”
公孫止說這幾句話之時,聲音中透出三分無可奈何,和七分無限懷念。若非賈珂知道他在原著中為了活命,先殺死自己心愛之人,又將自己妻子手足筋脈挑斷,將其推下深淵,隻怕賈珂都要覺得他當真愛極了裘千尺了。
眾弟子自然應是,紛紛轉身離開。
公孫止又道:“柔兒,你留一下,我有幾句話要問你。”
賈珂心想:“不知道這個柔兒,和他在原著裡的那個親手殺死的情人,是不是一個人。”於是小心翼翼地在屏風上戳了一個洞,將眼睛貼在洞上,向前望去。
現在那二十多名綠衫人已經離開石室,石室中登時變得空蕩蕩的,隻剩下一個綠衫女郎,站在公孫止麵前。
這綠衫女郎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臉色雪白,皮膚嬌嫩,容貌甚美,隻是容顏憔悴,神色黯然。她本來一直盯著腳尖,這時公孫止吩咐其他人離開,屋中隻剩下她和公孫止兩人,她才抬起頭來,看向公孫止,淚珠在眼眶中不住轉動。
公孫止柔聲道:“柔兒,你這幾天一直都對我避而不見,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柔兒低聲道:“那位木姑娘的容貌要勝過我百倍,你既有了木姑娘,又怎會來想我?”
公孫止微微一笑,說道:“咱倆這麼多年的情誼,又豈是她一個剛來幾天的小丫頭能比的?”
柔兒聽到這話,忍不住流下淚來,說道:“咱倆好了這麼多年,你隻在夫人在世之時,跟我說等夫人死了,你就會娶我。等咱倆把夫人殺死了,我傻傻地以為你真的會娶我,你卻絕口不提這件事了,甚至每次我跟你提起這件事,你也總是敷衍過去。
我本來以為……本來以為這些年來,我任勞任怨地幫你做了這麼多事,你心裡總會對我憐惜幾分,說不定哪天就回心轉意,決定娶我為妻了。我等啊等啊,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來了鳳冠霞帔,可是穿的人卻不是我。在你心裡,我究竟算什麼?你從前對我說的那些話,難道都是假話嗎?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肚子裡,已經有了你的骨肉?”
公孫止初時聽到她提“夫人”二字,不禁臉色大變,待聽到她述說這幾年來,她為自己做的事情,臉色才漸漸恢複如常,之後聽到她說腹中已有自己的骨肉,更是麵露喜色,說道:“真的嗎?你腹中真的有咱們的孩兒了?”
柔兒抽抽噎噎地道:“你會醫術,我又不是不知道,怎敢拿這種事來騙你?你若是不信,自己搭脈試試。”說著向前走了幾步,將手腕遞給公孫止。
公孫止伸手抓住柔兒的手腕,過得片刻,才放下她的手腕,臉上喜色更重,伸臂將她樓在懷中,笑道:“你這傻丫頭,這種喜事,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柔兒嗚咽道:“我跟你說,又有什麼用?難道你會因為我腹中這塊肉,就不娶木姑娘了嗎?”
公孫止柔聲道:“柔兒,你也知道我要娶木婉清,不過是因為她是大理國的郡主,並不是真的看上她這個人了!這麼多年來,我的心裡,始終隻有你一個人。
如今你已懷了我的孩兒,我怎能讓這孩子生下來以後,管彆人叫媽媽?你放心,再過兩年,不,再過一年,隻要大理國的皇帝承認了我的身份,我自然會像當年殺死裘千尺一樣,將木婉清殺死。到時你想要鳳冠霞帔,就要鳳冠霞帔,想要拜堂成親,就要拜堂成親,我的身邊,永遠都隻有你一個人。”
柔兒低下頭去,沉默片刻,然後看向公孫止,問道:“止哥,你這番話,真的沒有騙我嗎?”說話之時,眼中光彩閃動,顯然已對公孫止向她承諾的這個未來動了心。
賈珂難以置信地向柔兒看了一眼,心想:“明明你做過的壞事也不少,怎麼還會傻到這樣一個藍胡子的話?”
公孫止在柔兒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幾下,笑道:“我自然不會騙你。”說完這話,又歎了口氣,滿臉憐惜地道:“你本就體弱多病,近日來又憂思過慮,若是放任不管,定會動了胎氣,傷到根基。走吧,咱們去丹房,我給你找點補氣血的丸藥吃。”
柔兒本就對公孫止情根深種,如今她對公孫止的這番話深信不疑,認定公孫止對木婉清沒有絲毫情意,最愛的人還是自己,更是對他千依百順,極力討好。這時聽到公孫止關心自己的身體,不由心中一甜,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與公孫止攜手離開石屋,向丹房走去。
到得丹房,公孫止將門關上,然後走到靠壁的椅中坐下,向柔兒招手道:“柔兒,你過來。”
柔兒走到公孫止麵前,見他還在招手,便坐到他的懷裡。
公孫止伸臂柔兒緊緊抱住,將臉埋在她的秀發之中,用力嗅了幾下,然後一手摟著她,一手捧著她的臉,親了親她的脖頸。
柔兒見公孫止對自己這般溫柔纏綿,心想:“止哥他果然隻愛我一個人!”
她正喜不自勝,就聽到公孫止在耳邊道:“柔兒,其實我也不想殺你。”聲音很輕,輕到讓柔兒以為自己隻是在做夢,在做一個噩夢。
柔兒想要大聲道:“不!這不是真的!止哥,這些年來,我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我的心裡隻有你,你為什麼要殺我!你怎麼能殺我呢!”
但是公孫止那隻捧著她的臉蛋的手,在他說完話的刹那間,就改成緊緊捂著她的嘴。她拚命掙紮,也無法掙脫,隻能繼續坐在公孫止的懷裡,安安靜靜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隻聽公孫止繼續道:“但是裘千仞已經找上門來了!裘千尺活著的時候,經常跟我吹噓她這位二哥的本事。我雖對她的吹噓厭惡之極,卻也不得不承認,我確實不是裘千仞的對手。這世上除了你我以外,再沒有人知道裘千尺是怎麼死的,隻要你死了,這世上就隻有我知道了。我這也是逼不得已,你到下麵以後,千萬要原諒我!”
公孫止說完這話,右足在地下一點,前方一塊地板向右移去,一個黑不見底的深淵,出現在他和柔兒麵前。
柔兒拚命掙紮,想要掙脫公孫止的桎梏。
公孫止微微一笑,提著她的衣領,將她扔進麵前的深淵。
眼看柔兒掉進深淵,身影將被黑暗吞沒,公孫止正待關上機關,突然之間,一個綠衫人破窗而入,向深淵直直飛去,叫道:“大師姐!”
還不等公孫止反應過來,這個綠衫人已經跟柔兒一起墜入這漆黑的深淵之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