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1 / 2)

救人這樣的粗活,金瑤公主自然不屑去做。

她見賈珂已經將王憐花放下,便走到賈珂身邊,掃視一圈,見這些躺在地牢的人,有些是頭發花白的中年人,有些是白須蒼蒼的老者,並且十個人中,往往隻有兩三個人是女人,餘下七八個人都是男人,不禁吃了一驚,問道:“公孫止綁架他們做什麼?”

隨即轉念,尋思:“難道柴玉關口味獨特,不僅喜歡我這樣如花似玉的少女,還喜歡他們這樣頭發花白,胡子拉碴的老頭?”想到這裡,向王憐花瞥了一眼。她當然知道王憐花還是一個雪膚烏發,容貌俊美的少年,但她卻要用自己的目光,將王憐花打成一個頭發花白,胡子拉碴的老頭,跟著收回目光,心想:“——和滿臉皺紋,體態臃腫的老太太?”

不過這個念頭實在太過匪夷所思,金瑤公主當然不會當真。便在此時,忽見一個少女快步走到一個老尼姑身邊,伸手解開她的昏睡穴,泣聲道:“師父,師父!”臉頰上掛著點點晶瑩的淚珠。這老尼姑金瑤公主不認識,地牢中其他人卻認識,正是峨眉派的掌門滅絕師太。

金瑤公主略一沉吟,又問道:“難不成他們都是柴玉關的死對頭?公孫止抓他們來,是要將他們送給柴玉關?”

金瑤公主雖然久居深宮,但宮闈之中,向來不缺勾心鬥角,何況她母親楚妃是罪奴出身,既無家族撐腰,也無宮妃相護,金瑤公主自小到大,不知見過多少拉幫結派的事情,因此很快便想到了這點。

賈珂本想說“回公主的話,這件事倒和柴玉關無關。公孫止把他們帶回絕情穀,是想要向他們的門派和家人索要贖金”,突然間靈機一動,說道:“回公主的話,其實他們何以在這裡出現,我也是糊裡糊塗,沒有半點頭緒。”

金瑤公主奇道:“外麵那些人,不都是你殺的嗎?你殺他們之前,沒先問清楚,他們為何要做這些事嗎?”

賈珂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聳了聳肩,說道:“倘若那些人是我殺的,那倒好了。”說著擼起衣袖,給公主看他的手臂。

金瑤公主低頭看去,隻見賈珂的手臂上有不少針孔般的紅點,不由“啊”的一聲,驚呼道:“你這是中了什麼暗器?怎麼弄成這樣?”

然後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道:“幸好你不僅臉蛋長得好看,手臂也長得好看,就算這些紅點要跟著你一輩子,你這條手臂,也還是好看得很。”說完這話,秋波一轉,玉頰微紅,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就算這些紅點要跟著你一輩子,我要找麵首,第一個找的人,也還會是你。”

王憐花向賈珂瞥了一眼,明明麵帶微笑,目光卻冷冰冰的,令人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賈珂心下暗暗好笑,神色自若地放下袖子,一手握住王憐花的手,一手垂在身側,說道:“多謝公主關心,不過這些紅點不是暗器,而是花刺。”

金瑤公主不由一愕,問道:“花刺?”隨即想到王憐花昨日說過的話,問道:“唔,是那種有毒的情花的花刺嗎?”

賈珂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就是情花的花刺。”

金瑤公主秀眉一軒,說道:“那些情花雖然有毒,但是模樣和尋常的玫瑰啊,山茶啊,也沒有多大區彆,哪能用來當暗器啊?何況你手臂上就有這麼多個紅點,你身上其他地方,想來也不會少了,他們是怎麼用情花傷到你的?

難道他們將你困在某個狹窄局促的地方,然後自己抱著一大叢情花,爬上牆頭,將懷中這一大叢情花,扔到你身上嗎?亦或是他們點住你的穴道,然後將情花一朵朵地纏在繩索之上,再用這根情花繩捆住你的手臂?”

她說到這裡,突然間微微一笑,向王憐花望了一眼,眼光中頗有鄙夷和嘲諷之意,跟著收回目光,說道:“要不就是他們先抓住他,再將情花一朵朵地藏在他的衣服下麵,然後你將他救了出來,伸手去抱他的時候,你的小臂碰到他的大臂,他身上的情花受到擠壓,情花枝上的花刺立時刺透衣服,紮在你身上了?”

金瑤公主的外婆姓唐,正是以暗器聞名天下的蜀中唐家的人,她母親楚妃娘娘在全家因為延誤軍機獲罪之前,沒少聽母親提起唐家的暗器,後來生下金瑤公主,也偶爾會和金瑤公主提起唐家的暗器。

加之早在十多年前,唐家聽說楚妃娘娘以罪奴之身,得到皇帝青睞,接連誕下二子一女以後,便派唐家的子弟來到京城,以娘家人的身份,與楚妃娘娘來往。

雖然金瑤公主不能輕易出宮,幾乎沒見過唐家的人,但是李湛和李淳常常出宮,和唐家人十分相熟。唐家人為了討好這兩位皇子,教給他們不少武功,甚至其中一些武功,本是外姓人絕無可能學到的唐家家傳絕學。

李湛二人貴為皇子,什麼奇珍異寶沒有見過?當然不會把這些家傳絕學放在心上。他們回宮以後,與金瑤公主閒聊,提及此事,公主覺得有趣,要他們教給自己,他們便借花獻佛,將這唐家的家傳絕學,教給了公主。雖然金瑤公主也沒練出什麼名堂,但她耳濡目染之下,在暗器上倒也有幾分造詣,因此瞧見賈珂手臂上的傷口,心下當真說不出的詫異。

賈珂苦笑一下,說道:“公主果然冰雪聰明,我身上這傷,就是被從天而降的一大叢情花刺傷的。當時我待在一個極為狹窄的石窟之中,雙手攀著石壁,腳下沒有著力之處,看見那人向我扔來一大叢情花,也來不及躲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大叢情花落到我身上。”

金瑤公主“咦”的一聲,麵露驚奇之色,問道:“你好端端的,乾嗎要去什麼石窟啊?”心想:“是去找我嗎?”

賈珂道:“那處石窟連著一處深淵,那處深淵就在公孫止的丹房之下。昨日我和憐花隨著穀中弟子,潛入絕情穀,之後兵分兩道,各自在穀中調查。也是巧了,我來到丹房的窗戶之下,正好看見公孫止挪動房中機關,一塊地板很快移去彆處,地上現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來。然後他抓起一個人,將那人扔了下去。

我當時救人心切,也顧不上其他事情,就撲了上去,想要抓住那人,誰想到公孫止一巴掌向我揮來,就把我也打進那處深淵了。”

金瑤公主嗤的一聲笑,說道:“賈珂,你可真是傻得可愛!”

王憐花雖善於裝假作偽,這時卻也險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幸好“噗”這個聲音他剛發出來,隨即就反應過來,當下輕輕地咳嗽幾聲,眼望腳尖,心想:“哈,賈珂傻得可愛?我看你才真是傻得可憐!”

賈珂卻沒有笑,他聳了聳肩,臉上閃過一絲靦腆,一絲羞澀,就好似他說的這幾句話,本就是實情一般。

金瑤公主又道:“那是誰用情花暗算你的?嗯,既然害你掉進深淵的人是公孫止,那麼這個用情花暗算你的人,會不會也是公孫止啊?”

賈珂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我費儘全身力氣,終於從深淵底下爬了上來,眼看隻要破開上頭那塊青石板,我就能出去了。誰知剛靠近那塊石板,就聽到公孫止在房中和人說話,我不敢輕舉妄動,在下麵聽了一會兒,才知道憐花失手被人擒住了,那人將憐花交給公孫止,打算以憐花為餌,引我上鉤。”

金瑤公主“咦”的一聲,截住賈珂的話,問道:“擒住他的人是誰啊?”

回答她的人卻是王憐花。

隻見王憐花悻悻然地道:“這人公主倒也認識。”

金瑤公主奇道:“這人我認識?”跟著烏溜溜的眼珠一轉,突然間想起一件事來,雙手一拍,說道:“說起來你昨日撇下我們,去找賈珂,可不是自己去的。難不成你帶走的那個姑娘,就是將你擒住的那個人?”

王憐花“哼”了一聲,說道:“是啊,就是她。”

昨日王憐花救下她時的那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仿佛天下間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模樣,金瑤公主怎麼瞧都很不順眼。但是這時王憐花想到自己栽在白飛飛手中,心裡很不甘心,麵上自然而然地也透出幾分不甘心來,看上去有點可憐巴巴,有點氣急敗壞,金瑤公主卻怎麼瞧他都很順眼。

公主心中忽地冒出一個念頭:“其實他也很可愛啊!難怪賈珂會喜歡他!”跟著看看賈珂,又看看王憐花,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遊弋,尋思:“我要找麵首,第一個該找賈珂好呢,還是找他好呢?嗯,他們兩個一起來,那也很不錯啊!嘻嘻!”

王憐花卻在心中琢磨,金瑤公主對賈珂的美色垂涎三尺,自己越與賈珂親密,她就越對自己充滿敵意,自己在這件事上丟了麵子,她少不得會借此機會,對自己大肆嘲諷,當下做好準備,就等著金瑤公主開口嘲諷自己。到時她嘲笑自己一句話,他就有十句話在這裡等著。

豈知他這句話已經說完,金瑤公主卻不作一聲。王憐花心下驚奇,向金瑤公主望了一眼,但見金瑤公主正睜著清亮透明的雙眼,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這時見他看了過來,立馬向他嫣然一笑。

王憐花見公主突然間對自己這般親切和善,心中不喜反驚,尋思:“俗話說:‘事若反常必有妖!’這醜八怪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其實金瑤公主容貌俏麗,身姿綽約,哪怕是這世上最挑剔的人來對公主評頭論足,也不會說出半個“醜”字。隻不過王憐花生性最愛遷怒,他惱恨於金瑤公主對賈珂垂涎三尺,連帶金瑤公主的容貌,也被他記恨上了。

彆說金瑤公主隻是一個小美人,就算金瑤公主是王語嫣那樣俏麗無比的絕世美人,王憐花也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人家是一個醜八怪。

金瑤公主哪會想到王憐花把自己這向他示好的嫣然一笑,當成了向他示威的陰險一笑,甚至已經在心裡琢磨:“她笑得這樣開心,難道是因為她已經在心中打定主意,回去以後,就找皇帝給她賜婚?

她知道賈珂對我一心一意,絕不會對她動心,但她不知道賈珂可以為了我辭官不做,隻道賈珂身為臣子,絕不可能抗旨不遵,隻要皇帝給她與賈珂賜婚,那麼賈珂心裡再不願意,也一定會將她娶進家門。

她認定我無力阻止這件事,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這才向我洋洋得意地笑了一下?嘿,她隻怕還不知道,她那和她同為醜八怪的老爹,和她打的是一樣的算盤呢!”

她隻看見王憐花那一雙桃花眼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王憐花心中又驚又怒,流入目光中,卻似嗔似怨,欲語還休。

眼波流轉間,公主隻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王憐花勾走了。

公主不由心下大悅,尋思:“他這樣一個美人,我剛剛怎麼會覺得他麵目可憎呢?唔,他這樣看著我,莫非他對我也有意思?這也難怪!王雲夢的兒子,怎麼可能鐘情於一人?”

便在此時,忽見王憐花收回目光,然後身子一斜,靠在賈珂身上。

賈珂伸手摟住他,問道:“怎麼?累了嗎?”

王憐花向賈珂一笑,說道:“還好,就是想要這樣靠著你。”

金瑤公主默默移開目光,心中的好感,登時隻剩下兩三分,心想:“他現在這副模樣,確實挺麵目可憎的!”當下重重地咳嗽一聲,看向賈珂,問道:“之後呢?又發生什麼事了?”

賈珂本來在看王憐花,聽到公主這話,當即收回目光,說道:“後來啊……後來我從公孫止手中救出了憐花。當時我倆身中劇毒,除了情花毒以外,還有一種厲害毒藥,命在旦夕之間。除此以外,憐花還中了迷藥,一下也不能動,一句話也不能說。

我當時並不知道憐花已經與殿下見過麵了,更不知道他已經把殿下從地牢中救了出來,隻道殿下仍在地牢之中,就帶著憐花離開公孫止這座莊子,在附近找了一個山洞,和憐花一起運功療傷,將體內劇毒逼了出來。

直到今日一早,憐花體內毒性除淨,終於能夠開口說話,我才知道這兩件事,便即與憐花重返水仙莊。哪想到我倆一進水仙莊,就見莊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當時我也不知道殿下是死是活,擔心殿下已經遭到他人毒手,也來不及調查凶手是誰,便和憐花在莊中四處尋找殿下。

沒過多久,我倆先找到了這間石屋。憐花在機關上造詣甚深,他一眼就看出牆上的機關,設法打開機關,就見地麵出現一個洞口。我倆走下來一看,見這裡雖是一座地牢,牢中也關滿了人,但是殿下並沒有關在這裡。

我一心惦記殿下的安危,如何能在這裡耽誤時間?隻好放下他們不管,和憐花重新回到地上。我倆關上機關,離開石屋,繼續在莊中尋找殿下。幸好沒過多久,我倆就在那間石屋中找到了殿下。之後的事情,殿下也都知道了。至於這絕情穀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絕情穀中這麼多人,究竟死在了誰的手上,我和憐花,可不比殿下知道的多。”

金瑤公主哪知道昨日賈珂發現王憐花落入白飛飛手中以後,滿心都是如何救出王憐花,待將王憐花救了出來,賈珂滿心就都是如何給王憐花治傷,他和王憐花說過的情話數不勝數,但是有關金瑤公主的話,卻似乎一句也沒有說過,畢竟賈珂早就把她置之腦後了。

公主隻當賈珂所言,句句是真,她見賈珂一聽說自己可能有危險,就忙不迭地過來尋找自己,明明先找到這些武林中人,卻放著他們不管,一心隻惦記自己的安危,不由得心下大悅,笑道:“你對我這般忠心耿耿,我可真是高興!等回到父皇身邊,我定會重重賞賜你!”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