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說,心中想的卻是:“其實寧榮二府的樓閣屋舍,愛叫什麼名字,就叫什麼名字,賈寶玉的屋子叫作怡紅院,也沒耽誤賈赦去青樓啊!
隻是天香樓的名氣實在太大,據說秦可卿就是在天香樓裡與賈珍偷情,被婆婆和丈夫撞見,這才一病不起的。秦可卿風流好色,而這位王公子呢,也同樣的風流好色,他在天香樓請客,雖然此樓非彼樓,我還是有些為他的健康擔心啊!哈哈!”
賈珂又道:“給我看看,這位王公子準備的見麵禮是什麼。”
瑤露聽到這話,忙將手中的錦盒遞了過去。
賈珂拆開錦盒,向盒中一看,忍不住“咦”的一聲,說道:“原來是他!”
瑤露好奇心起,向盒中瞥了一眼,隻見盒中鋪著錦緞,放著一隻綠瑩瑩的青銅酒壺,笑道:“王公子準備的這個禮物還真是豐厚!爺,你剛剛說‘原來是他’,難道你從前見過這位王公子嗎?”
賈珂想到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不禁莞爾一笑,說道:“倘若我所料不錯,我剛剛在朱家見到的那個人,就是他啊。他花上兩千兩銀子,買下這隻酒壺,隻是為了送我?他哪會如此好心?嘿,他的丫鬟還在門口嗎?”
瑤露搖了搖頭,說道:“已經走了。”
賈珂點了點頭,將錦盒放在桌上,笑道:“也罷。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軟。’我既然拿了他的酒壺,總不能連一頓飯的麵子都不給他。給我備車吧,我換一件外衫,就出門了。”
瑤露應了一聲,轉身離開臥室。
賈珂又拿起那隻酒壺,看了良久,才微微一笑,將酒壺放到了架子上,然後離開臥室,坐上馬車,向天香樓行去。
到得天香樓,賈珂下了馬車,就見那位錦衣公子,換了一身錦衣,站在門口等候。
那位錦衣公子走上前來,含笑抱拳,說道:“在下王憐花,久聞賈兄大名,今日在朱家見到賈兄,便知傳聞不虛,心中不勝仰慕,這才冒昧去貴府邀請賈兄過來做客,賈兄肯賞臉過來,實是小弟的福分。”
賈珂見王憐花說話之時,眼中的淺淺笑意,掩不住藏在深處的得意,心中便已有數,笑道:“王兄何必如此客氣?其實我在朱家見到王兄的第一眼,便覺王兄麵目俊俏,神態瀟灑,實乃人中龍鳳,今日能與王兄結識,也是賈某之幸。”
王憐花笑道:“賈兄,你這麼誇我,我可要得意忘形,把賈兄的話當真了。”
賈珂笑道:“這叫什麼得意忘形?我這幾句話,句句出自肺腑,你儘管當真就是!”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走進天香樓。王憐花當先引路,到了他住的玉露廳中。這玉露廳是接待豪客的,一間用來設宴的大廳,左右兩側各有一間大房,左側大房是臥室,右側大房是書房。
賈珂初時看到“玉露廳”這三個字,就不由一怔,心想:“玉露廳?這是什麼淫|蕩的名字!‘金風玉露一相逢’那個玉露嗎?男人的那個……嗎?”不由臉上微微一熱。
待他走了進去,見廳中紅燭高照,桌上擺著七八樣酒菜,角落裡放著一隻大木櫃,窗前擺著幾盆小朵白花,窗外晚風陣陣,帶著若有若無的花香,心想:“王憐花請人吃飯,都是這種風格嗎?這哪是請朋友吃飯?這明明是情侶最愛的燭光晚餐啊!”
他本就對王憐花頗有好感,見王憐花如此安排,不禁想入非非,隨即想起王憐花是一個風流好色的直男,隻愛美女,不愛俊男,這才神誌寧定。
兩人坐到桌旁,王憐花斟了兩杯酒,笑道:“賈兄請用,我先乾為敬!”說著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以示酒中無毒。
賈珂拿起酒杯,湊到唇邊,看似是喝了一口,實則是將酒水倒在袖中的一塊手帕上。他放下酒杯,笑道:“王兄,我聽說你是洛陽人,你這次來京城,是來遊玩的嗎?”
王憐花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小弟這次來京城,倒不是來遊玩的,而是有件事要做。這件事,說來也怪讓人難為情的,若是旁人問小弟這件事,小弟勢必隨口胡謅,敷衍過去,既然賈兄問小弟這件事,小弟自當據實相告。其實……其實小弟是為了一位姑娘來的京城。”
賈珂笑道:“一位姑娘?莫非這位姑娘,是王兄的心上人?”
王憐花笑道:“賈兄果然料事如神。不錯,這位姑娘姓燕,閨名冰文,正是小弟的心上人。”
賈珂點了點頭,微笑道:“這名字很好聽啊,怎麼沒在王兄身邊見到這位燕姑娘?”
王憐花歎道:“賈兄,我也不瞞你,小弟其實是追著燕姑娘來京城的,燕姑娘並不知道,小弟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可是追著追著,小弟就失去了燕姑娘的下落,如今也不知道,她究竟身在何處。”
賈珂歎了口氣,拿起酒壇,給王憐花斟了一杯酒,說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肝腸寸斷。小弟初見王兄,見王兄眼中神光離合,隻道王兄也是一個風流好色的浪蕩子,不想王兄竟然是一個癡情種子。王兄,你放心吧,小弟在京中略有人脈,一定竭力幫你找到這位燕姑娘。咱們再喝一杯。”
賈珂先前那杯酒還沒喝完,這時直接拿起那杯殘酒,與王憐花一齊舉杯,一飲而儘,突然間頭一歪,倒在桌上,雙手垂了下來,手指鬆開,酒杯從手中滑落。
王憐花眼疾手快,接住酒杯,放在桌上。
他凝目瞧向賈珂,嘴角邊微露笑容,然後站起身來,走進木櫃之前,打開櫃門,看向櫃中的少女,笑道:“燕姑娘,我早跟你說過,一千個賈珂,也比不上一個王憐花,如今你可相信我的話了?”
燕冰文恨恨地道:“不信!一千個不信,一萬個不信!王憐花,你……你對他做了什麼?”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你瞧見窗台上那幾盆小白白花了嗎?這種花叫做醍醐香,花香醉人,十分厲害,隻要聞得久了,便跟飲了幾十斤烈酒無異。
我不僅在窗台上放了幾盆醍醐香,還在酒裡放了十幾滴醍醐香露,飲下一滴香露,便跟一口氣飲下十幾斤烈酒一樣,他連著喝了好幾杯酒,能不酩酊大醉嗎?嘿,這個笨蛋,見我跟他一起喝酒,就以為酒中沒毒,渾不知我事先服下了解藥。怎樣,你現在可相信我的話了?”
燕冰文見賈珂隻是醉倒過去,沒有性命之憂,不由鬆了口氣,也有心情應付王憐花了,說道:“我早跟你說過,我的心已經給賈珂了,不論你做什麼,我的心都是他的,在我心裡,你連他的頭發絲都比不上。你問我是不是相信你的話了,哼,此生此世,我都不會相信的!”
王憐花竟不生氣,笑道:“你說你的心已經給賈珂了,可是賈珂聽到你的名氣,卻半點反應也沒有,甚至還跟我說,要幫我在京城找你。像賈珂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哪裡值得你把心給他?”
燕冰文聽到這話,蒼白的臉上起了一層紅暈,說道:“他聽到我的名字,沒有半點反應,這有什麼奇怪的?他根本不認識我啊。我隻跟他在街上見過一麵,那時候我和他的朋友正巧站得很近,他看到他的朋友,向他的朋友笑了一下,我卻覺得,他是在衝我笑,我就把心給他了。”
這幾句話大出王憐花意料之外。
燕冰文和他同是洛陽人,素來眼高於頂,不將這世上的男人放在眼裡,前段時間,他出了一趟遠門,回到洛陽,就見燕冰文為賈珂神魂顛倒,如癡如醉,與從前判若兩人。
他本來以為賈珂和燕冰文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所以燕冰文對賈珂如此死心塌地,卻不想他二人根本不認識,不由大感詫異,說道:“你瘋了?他對你笑了一下,你就為他神魂顛倒了?這世上哪有如此荒唐之事!”
隨即想到他不辭勞苦地從洛陽趕到京城,煞費苦心地布下陷阱,對付賈珂,全是因為他一直追不到燕冰文,見賈珂如此輕易地追到了燕冰文,心中很不服氣,這才想在燕冰文麵前,跟賈珂比試一下,好讓燕冰文明白,賈珂遠遠比不上他王大公子。
豈知燕冰文看中的是賈珂的皮囊,而不是賈珂的智慧,縱使賈珂是個白癡,在燕冰文心裡,隻怕也還是一千個王憐花,都比不上一個賈珂,不由更加氣悶,心想:“我做這麼多事,到底有什麼意思啊?”
燕冰文白了王憐花一眼,說道:“我偏要如此荒唐,你管我做什麼?王憐花,你快放開我,我要到賈珂身邊。你這混蛋,快放開我!”
王憐花沒好氣地道:“他身中醍醐花毒,早已人事不知,你去他身邊,又有什麼用?難道你以為,你到他身邊照顧他,他就會在夢裡見到你嗎?你若是這麼想的,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他現在根本不會做夢,更不會夢到你!”
王憐花現在看到燕冰文就生氣,索性將櫃門關上,一轉頭,突然間感到五臟六腑一陣麻癢,便如被七種毒蟲咬齧。
他在醫毒一道上造詣甚深,一下就認出來,這是七蟲七花膏毒發時的症狀,不由大吃一驚,心想:“我是什麼時候中的毒?”跟著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如電光般閃過,“一定是賈珂提起酒壇,給我倒酒的時候,趁機將毒藥扔進我的酒杯裡了!”
這七蟲七花膏所用的七蟲七花,因人而異,各不相同,若不知施毒者用的究竟是哪七種毒蟲,哪七種毒花,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沒法將毒解開。
王憐花看向伏在桌上的賈珂,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心想:“原來他早已料到我對他心懷不軌,所以搶先一步,在酒裡下毒。這樣一來,不論我有什麼打算,都不敢要他性命了!”
雖然就這樣向賈珂認輸,實在有損顏麵,但與性命相比,顏麵又算得了什麼?
王憐花快步走到賈珂身旁,從懷中取出一粒墨綠色藥丸,塞入賈珂口中,但賈珂正伏在桌上,嘴唇緊閉,實在不好將藥丸塞進去。
王憐花隻得坐到賈珂身旁,伸手撈起賈珂,讓賈珂靠在自己懷裡,然後捏住賈珂的下頦,分開賈珂的兩排牙齒,終於將藥丸送入賈珂的口中。
賈珂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睜開眼睛,就見王憐花側頭看了過來,臉色慘白,額頭上沁出汗珠,見他睜開眼睛,連忙乾笑一聲,說道:“賈兄,你為何要給小弟下毒?”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寫abo的,有點卡文,先換個番外寫好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