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第一百六十章(1 / 2)

玉無缺本來麵帶微笑,安安靜靜地聽小魚兒說話。

他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雖說先前心中存著的幾分疑心,在瞧見小魚兒戴著麵具的模樣以後,便即儘去,但感情可沒法變的那麼快。

現下他還是西方魔教的玉無缺,而不是江楓的兒子,賈珂和小魚兒的兄弟,他聽著小魚兒說賈珂和月神的故事,還是覺得像是在聽兩個陌生人的故事,而不是他的兄弟和姑姑的經曆,總有種隔著窗戶紙看庭院裡的花的模糊不清的感覺。

後來聽到小魚兒說會有很多人給他的話繞糊塗了,玉無缺想起昨天自己在那麼多人麵前,說賈珂是自己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哪知賈珂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也許賈珂不會怪自己給他潑臟水,但發生了這種事情,自己以後如何麵對賈珂?天下人又會如何說這件事?

他歎了口氣,說道:“我昨天說的話,若是沒有人聽懂,那倒好了。”

小魚兒見他滿臉苦惱,不禁一笑,說道:“你是不是在發愁,見到賈珂以後,你應該怎麼麵對賈珂,怎麼跟賈珂解釋這些事?”

玉無缺點了點頭,緩緩地道:“我本來以為他是和我毫不相乾的陌生人,既然家師說他和我是……”

玉無缺說到這裡,隻覺接下來的話實在難以啟齒,頓了一頓,將那半句話略過不提,繼續道:“……家師要我殺了他,我便沒有去想,家師說的,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更沒有去想,我應不應該去殺他。因為這是家師的命令。無論家師要我做什麼,我都隻有遵從的份,這是我小時候學會的第一件事。”

小魚兒歎了口氣,說道:“你小時候一定吃了很多苦頭。”

玉無缺看著小魚兒身上那些沒有被衣服遮住的傷痕,微微一笑,說道:“你不也是一樣?”

小魚兒笑了笑,說道:“我是在惡人穀長大的,雖然每天過的十分驚險刺激,倒沒有性命之憂,而且也沒人要我做個聽話的好孩子,他們都盼著我做一個能將世界攪得天翻地覆的大魔頭。

其實賈珂小時候也不好過。你彆看他現在這麼風光,他跟我說,他小時候一直以為他是月神的親生兒子,他進榮國府之前,有天晚上,賈政的老婆派人點著了他們住的宅子,他和月神還有賈之春險些死在火海裡。

所以他住進榮國府以後,吃飯時生怕有人在飯菜裡下毒,睡覺時生怕有人用枕頭把他悶死,整日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他小時候一直看誰都覺得對方居心叵測,不是好人,活生生地累出一種叫做‘被害妄想症’的心病來。他五歲的時候,去了一趟西泥國,再回到京城,有人給他送了一座宅子,他就迫不及待地搬出去住,這才夜夜睡得安穩。”

玉無缺在西方魔教長大,自然聽說過同在昆侖山的惡人穀,聽了這番話,想象小魚兒在惡人穀雞飛狗跳地長大,和賈珂在榮國府心驚肉跳的長大地情景,胸中登時生出溫馨之意。

倘若小魚兒和賈珂都是在家人的嗬護之下,無憂無慮地長大,玉無缺聽了他們的故事,自不免會有種霧裡看花,水中看月的虛幻之感,畢竟這種生活,是他從未經曆過的,他沒有半分代入感。

這時他聽說小魚兒和賈珂也和他一樣幼曆坎坷,不像尋常孩子那樣無憂無慮、幸福美滿的長大,他可以真切地想象到,小魚兒和賈珂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長大的,霎時之間,他的心頭變得沉甸甸的,他再一次真切地體會到:是的,他們是兄弟!他們是命運相連的兄弟!

小魚兒見玉無缺目不轉睛地瞧著自己,突然間想起一事,笑道:“說起來,其實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你應該如何麵對賈珂。你昨天說的那些話,賈珂當時就聽見了。”

玉無缺一怔,大是愕然,問道:“當時他不是在一口枯井裡麵嗎?他怎會聽到我說的話?”隨即想起一事,目光閃動,說道:“昨天那個拿著屠龍刀過來的黑衣少年,難道就是賈珂?”

小魚兒笑道:“是啦!除了他以外,誰還會這麼無聊,聽到你說賈珂是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就用屠龍刀去戳你的鼻子呢?”

玉無缺想象自己若是賈珂,聽到一個陌生人說,自己是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夫,還將他拋棄了,會是何種心情,不由臉上一紅,隨即心頭大震,尋思:“那黑衣少年是賈珂,那枯井裡的人是誰?

哥舒姑娘說她舉辦這屠珂英雄會,是要當著天下英雄的麵,親手殺死賈珂,她說她已經抓到賈珂了,可是賈珂明明還是自由之身,是她抓錯人了嗎?賈珂又為何要告訴我,哥舒姑娘將他囚禁在一口枯井裡,還告訴我如何找到那口枯井?”

玉無缺滿腹疑慮,問道:“那麼這個屠珂英雄會……”

小魚兒聳了聳肩,接口道:“其實就是賈珂舉辦的邀請天下英雄來屠殺自己的武林盛會。”

玉無缺在西方魔教生活了這麼多年,不知見過多少奇葩怪胎,但如賈珂這般,自己要殺自己的事情,他還是頭一回聽說。

玉無缺仔細瞧了小魚兒一眼,見小魚兒雖然神態輕鬆,滿臉笑意,但不像是在開玩笑,突然想起小魚兒剛剛說過,賈珂小時候在榮國府生活,整日提心吊膽,活生生地累出一種叫做“被害妄想症”的心病來。

玉無缺不知道“被害妄想症”是什麼,結合前文來看,似乎是說,得了這種病的人,就會覺得身邊所有人都居心叵測,想要害自己,不由疑心賈珂這是病情加重,終於從覺得身邊所有人都居心叵測,想要害他,變成了覺得既然身邊所有人都居心叵測,想要害他,他不如先下手為強,在旁人動手害他之前,先下手害死自己。

玉無缺略一沉吟,覺得自己這番推想雖然合情合理,但是賈珂昨天的言行舉止,可不像是一個想要自己殺死自己的瘋子。可是賈珂為什麼明知自己要殺他,還特意告訴自己,哥舒冰將他關在了一口枯井裡呢?

玉無缺左思右想,都不明白,忍不住再次疑心賈珂這是病情加重了。

他想起賈珂昨天做事瀟灑不羈,說話滴水不漏,明明是天下一等一的上佳人才,卻得了這種想要自己殺死自己的病,心中憐愛之意大增,心想:“他的病情如此嚴重,我定要給他找個好大夫,幫他治好這病!”

小魚兒和黃蓉見玉無缺聽到這話,眼光中流露出憐愛和同情的神色,漸漸變得堅定起來,心中都是大感奇怪。

黃蓉問道:“玉大哥,你在想什麼啊?”

玉無缺眼中露出擔憂之色,說道:“我認識一個大夫,醫術甚是高明,或許可以治好賈珂這病。但他和我一樣,都是西方魔教的人,他知道家師要我殺死賈珂,隻怕不肯給賈珂治病。”

小魚兒和黃蓉對望一眼,都以為賈珂昨天以哥舒冰的手下的身份,告訴玉無缺,他得了什麼疑難雜症,隻是不明白賈珂為何要這麼做。

難道賈珂告訴玉無缺,他得了什麼怪病,活不了幾日了,玉無缺若是想要親手殺死他,就得儘快將他救出來,不然他就要死在那口枯井之中了?

小魚兒笑道:“其實山上就有一個醫藥好手,若要治病,倒不必去找彆的大夫。但是……”

就在此時,忽聽得腳步聲急,一個人奔到院裡,喊道:“羅琴傑,你找到掌門人了嗎?”

小魚兒三人聽這人聲音中充滿了焦急的滋味,都轉頭向門口看去。

就聽另一個人道:“我還沒找到掌門人!師兄,現在山下打得這麼熱鬨,你說掌門人會不會已經去山下給西方魔教助拳了?”

玉無缺聽到這話,臉色不由一變,一是為西方魔教教眾,二是為賈珂,說道:“賈珂現在就在山下,我去看看。”說著閃身離開。

小魚兒和黃蓉當然知道賈珂就在山下,他們還知道賈珂這麼做,是為了混進西方魔教的總壇大光明境。如今西方魔教正在山下和彆人開戰,倘若西方魔教教眾儘皆死在這裡,誰來帶賈珂去大光明境?

這件事絕不是賈珂樂意看見的,顯而易見,如今事態已經完全脫離賈珂的掌控了。連事態都已脫離賈珂的掌控了,賈珂還能如他先前保證的那樣平安無事嗎?

小魚兒聽到那人的話,一顆心就開始往下沉,好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發足奔出,幾乎和玉無缺同時來到院子,叫道:“我跟你一起去!”

院子裡的兩個朱家門弟子正在說話,瞧見玉無缺和小魚兒,都是一驚,均想:“尊使不是剛剛就已經背著一個年輕公子下山了嗎?怎麼一個尊使走了,又冒出兩個尊使來?”

其中一人平素最愛看些誌怪,驚愕之下,忍不住胡思亂想:“難道尊使不是人是妖?他和孫悟空一樣,一根頭發就能變出一個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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