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開賈珂的衣領,靠在賈珂的身上,凝目看著賈珂,問道:“那你怎樣才不害怕?你總不能因為那莫名其妙的臟和尚,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一直這樣愁眉不展吧?”隨即一笑,說道:“噯,咱們先說好了,你的眉毛不展也就不展了,要是你的大兄弟也因為那個臟和尚的話,始終舒展不起來,我可不依啊!”
賈珂不禁一笑,說道:“你也真是厲害!看著我的眉毛,想到我的大兄弟,你怎麼這麼愛它啊!”
王憐花見賈珂終於笑了,連忙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抵在賈珂的臉頰上,將他此刻的笑容固定在臉上,跟著嘿嘿一笑,說道:“賈珂,你哪處我不愛啊?
哼,我真不明白,你為何因為那莫名其妙的臟和尚說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耿耿於懷到今天。那臟和尚既不是什麼得道高僧,也不是什麼精通占卜的名士,你信他做什麼?我怎麼可能去椒房殿啊!除非你也在椒房殿。”
賈珂“嗯”了一聲,說道:“我也在想這件事。”
王憐花噗嗤一笑,鄙視道:“什麼事?咱倆一起被皇帝搶入後宮?你單數,我雙數?哼,我倒要看看,天下哪個皇帝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賈珂一笑,親了親王憐花的嘴唇,說道:“我不是在想,咱倆一起被皇帝搶入皇宮,我是在想,咱倆一起攻入皇宮的可能性。唉,與其整日擔驚受怕,唯恐哪天一睜開眼,就瞧見太監帶著聖旨過來,說皇帝要接你入宮,我倒真想一了百了,自己去做皇帝算了。”
王憐花怔了一怔,向賈珂凝望一會兒,確定賈珂不是在開玩笑,登時樂往上衝,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渾身發軟,倒在賈珂的懷裡,終於笑得肚子疼了,這才停了下來,說道:“你已經想好了?賈珂,你真想造反?”
賈珂緩緩搖頭,說道:“我現在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這麼做,但我確實有這個想法。除非咱們再見那癩頭和尚一麵,他說你的命運已經改變了,以後你不會獨霸椒房殿了,否則我還能怎麼做?我怎麼能忍受你離開我,和彆人在一起了?”
王憐花一笑,說道:“是啊,你怎麼能忍受我離開你,和彆人在一起了。”
他每說一個字,臉上地笑容便燦爛一分,最後不顧笑得岔氣的肚子,靠在賈珂懷裡,繼續哈哈大笑起來。
賈珂將王憐花緊緊抱住,以免他笑得太過火,渾身無力,摔倒在地上,心中十分尷尬,尋思:“老子因為這理由造反,不就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嗎?媽的,原來老子是吳三桂!”
賈珂上輩子雖然沒活到初中畢業,但吳三桂的生平,還是在曆史課上學到過的,更不用說他還看過一乾以清朝為背景的電視劇還有《鹿鼎記》這樣的清朝為背景的了,隻要是清初的題材,豈會不提到吳三桂?
賈珂知道吳三桂的名聲可說大大的不好,他本是明朝官員,隨著崇禎自儘,明朝滅亡,李自成建立大順,吳三桂也需要另尋明主。他本有投降李自成之意,後來因為父親被李自成的手下劉宗敏施加嚴刑拷打,愛妾陳圓圓被劉宗敏奸|淫強占,便決定投降清朝,和清朝聯手對付李自成。
賈珂想到這裡,心中更加尷尬了,尋思:“吳三桂因為陳圓圓被李自成的手下霸占而投降清朝,我因為憐花可能會被皇帝搶走而決定造反,他媽的,我怎麼越想越覺得我倆好像!
嗯,《鹿鼎記》裡陳圓圓生了一個女兒,叫阿珂,雖然親爹是李自成,但阿珂後來可是認了吳三桂當爹。難道我這輩子叫賈珂,竟是應在這裡了?
唉,看各朝的開國皇帝,起兵造反,都是為了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哪有皇帝和我一樣,之所以起兵造反,是擔心自己老婆被人搶了?日後我若是真的起兵造反,做了皇帝,不知後世會怎麼說我,‘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藍顏’嗎?”
賈珂想到這裡,腦海中登時浮現出一個畫麵。
上輩子的自己,坐在教室裡麵,轉著手裡的碳素筆,看著長著一張鬆鼠臉的曆史老師在講台上大說特說賈珂的生平:“賈珂本來是衛國的官員,世家出身,少年得意,按說他沒有理由起兵造反的,但事情壞就在壞在兩件事上。
第一,賈珂實在太愛他的皇後了。第二,賈珂這人十分迷信。
據說賈珂十八歲的時候,和他的皇後在街上遇到了一個和尚,那和尚見到他們兩個,突然大哭起來,然後跟賈珂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就是:‘施主,你把這命當大貴,兆不可言之物,牽在手中作甚?來日他獨霸椒房,又豈會留你性命?’
賈珂一聽這話,就受不了了,覺得自己與其整日提心吊膽,還不如起兵造反,這樣一來,他造反成功,做了皇帝,王憐花獨霸的就是他的椒房殿,而不是彆人的椒房殿了。古有晏子二桃殺三士,今有和尚一言滅一國,這就是語言的威力。
咱們中國幾千年的曆史,賈珂造反的理由,可說是前無古人,後麵倒有一個來者,就是吳三桂。
但吳三桂那時不是造反,而是做漢奸。所以吳三桂從生到死,都一身罵名,還有人寫了一首《圓圓曲》,為陳圓圓打抱不平。賈珂為了王憐花造反,反倒成了一段佳話,後世不少文人,引經據典之時,都喜歡引用他倆的事。其實他倆哪有什麼差彆?……”
饒是賈珂臉皮極厚,一向對彆人的看法滿不在乎,臉上也不禁紅了,隻覺這件事實在太過羞恥,日後自己若是真的起兵造反了,可千萬不能給人知道,自己是因為癩頭和尚的那句預言,才起兵造反的。
王憐花自然不知賈珂已經想到他們的身後事去了,他笑了一陣,笑得渾身發軟,沒有力氣了,這才仰頭看向賈珂,笑道:“劉邦、項羽、王莽、董卓、曹操……這些曆朝曆代的反賊,他們都是為了什麼造反的。甚至當朝的吳明和風靈霽,又是為了什麼造反的。我自覺讀的書挺多的,但是你這個造反理由,我還真是頭一回聽說。賈珂啊賈珂,唉,賈珂啊賈珂……”
王憐花說到最後,用鼻尖去蹭賈珂的鼻尖,看著賈珂直笑,眼中流露出動人的喜悅之色。
賈珂見王憐花十分歡喜,也跟著歡喜起來,心中一歡喜,自然就不尷尬了,臉蛋兒自然也不紅了。
他親了王憐花一口,說道:“王公子,你心中究竟是歡喜多一點,還是覺得我可笑多一點啊?”
王憐花也親了賈珂幾口,大笑道:“傻賈珂,我乾嗎要覺得你可笑?我現在高興極了!恨不得立刻衝去衛國皇宮,將皇宮裡的人通通趕出去,然後咱倆搬進去住呢!我剛剛隻是在想,你這個造反理由,可真是太好了!和你一比,其他人的造反理由,都是那麼的俗不可耐。隻有你的造反理由,嘿嘿……嘿嘿……”
王憐花笑了幾下,又用鼻尖去蹭賈珂的鼻尖,說道:“賈珂,你怎麼這麼喜歡我啊?”
賈珂也用鼻尖去蹭王憐花的鼻尖,說道:“你才知道嗎?我愛死你了!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當年吳明把你抓走,我就想啊,吳明若是不肯放你離開,我就不做衛國的官兒了,我就投奔他去。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做什麼都樂意。”
王憐花嘿嘿笑了起來,一個勁兒地親賈珂的嘴唇。
賈珂突然一笑,說道:“日後大家若是知道,我是因為這件事,決定起兵造反的,王公子定會超越西施、妲己、楊貴妃這些‘紅顏禍水’,成為‘藍顏禍水’了。什麼‘國破家亡夢方醒,原來藍顏是禍水’,什麼‘王大公子體似酥,腰間仗鞘吃賈珂。雖然不見人頭落,暗教君王骨髓枯’,不知這世上會冒出多少編排咱倆的詩來。”
王憐花臉上一紅,去咬賈珂的臉頰,說道:“賈珂,你果然是個小色鬼!《長恨歌》你背不過,《金瓶梅》裡的詩,你倒是記得很清楚啊。”
賈珂嘿嘿一笑,說道:“見笑,見笑!我背東西一向很快,幾句詩算什麼,書裡寫的那些玩法,我也都記得很清楚呢。”
王憐花嘿嘿一笑,說道:“真的啊?你有多熟啊?什麼時候過來教一教我啊?”
賈珂一笑,說道:“什麼時候不行?你若是想學,今天晚上我就教你。”
王憐花點了點頭,滿臉求知若渴,說道:“好極了!先生,我向來學東西可快了,一節課就能學彆人十節課學的東西,今天晚上,你也照著十節課的內容來教我吧!”
賈珂噗嗤一笑,隨即板起了臉,一本正經地道:“王小花,想要學習是好事,但是‘貪多盛不下’這句話,難道你沒有聽過嗎?”
王憐花臉上一熱,去親賈珂的嘴唇,也是一本正經地道:“先生,學生隻聽說過‘貪多嚼不爛’這句話,可沒聽說過這句‘貪多盛不下’。學生以為,你一定是將‘嚼不爛’聽成‘盛不下’了。先生若是不信學生的話,不妨今晚就來做個試驗,看看學生到底能不能盛下。”說完這話,就咬著嘴唇,看著賈珂直笑。
賈珂臉上也是一熱,忍不住看著王憐花直笑。
兩人麵對麵笑了一會兒,突然之間,賈珂在王憐花的額頭上輕輕一吻,說道:“憐花,要不要造反,你想好了嗎?”
王憐花凝望賈珂良久,微微一笑,說道:“賈珂,我和你不一樣。除了你以外,我在這世上再沒有什麼牽掛了。我不會擔心我跟你一起造反,會不會有人因為我受到牽連。你要造反,我就陪你一起造反,你不造反,我當然也不會造反。
憑咱倆的武功,就算最後失敗了,又有誰能攔得住咱倆離開?到時咱倆在中原待不下去,也可以去海外,來西域,或者去比西域更西的地方。隻要咱倆在一起,天下之大,哪裡去不得?”
王憐花在賈珂的嘴唇上親了一口,笑道:“就我自己來說,我對那個位子,確實很有興趣。名利權位,誰不喜歡?何況吳明和那個藏頭露尾的風靈霽,都對這個位子虎視眈眈,眼看他們為了這個位子,各出奇招,爭的你死我活,我又不比他們差,就這樣袖手不理,可真是有些不甘心。”
王憐花說到這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笑道:“但也隻是有些不甘心。我來西域之前,對‘名’這個字看得太重,總想在西域乾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給你一個驚喜,讓你對我刮目相看。
現在我才覺得,什麼名利權位,其實都沒什麼意義。倘若我能回到幾個月前,那我絕不會為了乾一番大事業,為了讓你對我刮目相看,就和我媽聯手欺騙你。
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後悔,後悔的不得了,尤其聽說你和天老鬼成親的消息以後,更是悔得肝腸寸斷。我寧可一輩子默默無聞,也無法忍受和你分開。所以你問我要不要造反,賈珂,這件事你來決定。你要造反,我就陪你一起!你不造反,我也陪你一起!”
賈珂聽到最後,忍不住雙臂收緊,將王憐花抱得更緊,深深吻住王憐花的嘴唇,舌頭在王憐花的口中攻城略地,從身體到靈魂,都恨不得與王憐花嵌在一起,心想:“憐花,我怎麼能不造反?你不能忍受和我分開,我一想到你可能會做彆人的皇後,就快要瘋了!”
*****
雖然這一桌酒席,吃到一半,請客的兩個人就走了出去,不過大家都是熟人,倒也沒怎麼在意。
早在吃飯之前,賈珂和王憐花就挑出一些精明能乾的朱家門弟子和其他門派的高手,命這些人跟他們一起前往西方魔教。
酒飯罷,打算前往西方魔教的人,都帶上行李,向山下趕去。
山下眾人早已備好車馬,西方魔教的人當先領路,其餘人跟隨其後,向西方魔教的總壇行去。
賈珂特意找了一輛不大的馬車,和王憐花兩個人坐在一起。
賈珂拿出小幾,將瓷碗放在小幾上,倒了一碗梨湯。
王憐花拿起瓷碗,喝了一口,然後遞給賈珂。
他從兩人的行李之中翻了一翻,找出一個綠色的包袱,拆開包袱,見裡麵都是衣服,發現自己拿的是賈珂的包袱,正要放回去,突然瞥見一線紅色,壓在一件衣服下麵,不由一怔,然後將那一線紅色抽了出來,忍不住“咦”了一聲,說道:“這個怎麼在你這裡?”
賈珂聽到這話,側頭看去,隻見一條二龍搶珠大紅抹額,自王憐花手中垂了下來。
他想起王憐花適才那句話,竟似見過這條大紅抹額,不由一怔,有些難以置信,問道:“你見過這條抹額?”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就是你和天老鬼成親那天,我在快活林中,聽說了這件事,便趕去玩偶山莊搶親。途中想到你和天老鬼都穿大紅喜服,我穿一身常服,有些格格不入,仿佛你倆是一家人,我才是外人似的,於是我就去一個小鎮,買了一身新郎禮服換上。”
王憐花一麵說話,一麵在行李中翻了一翻,找出一個包袱,將其拆開,遞給賈珂,笑道:“你看,這就是我當時買的衣服。”
賈珂瞧著包袱中的束發嵌紅寶石金冠,大紅緞子的長袍和衣褲,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笑道:“這衣服還挺奢華的,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王憐花揚起下頦,得意洋洋地道:“本公子穿什麼衣服不好看?”
賈珂聽到這話,突然想到一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王憐花正自鳴得意.,驀地聽到賈珂這一聲笑,隻道賈珂是在笑話自己,忿忿地道:“你笑什麼?難道這世上有什麼衣服,是本公子駕馭不了的?”
賈珂搖了搖頭,笑道:“怎麼會呢!我們王公子就算在身上披一條麻袋,也好看的不得了。”
王憐花很是納悶,問道:“既然你這麼覺得,那你剛剛乾嗎要笑?”
賈珂嘿嘿一笑,湊到王憐花耳邊,輕聲道:“我剛剛聽到你那句話,心裡就想,咱倆若是造反成功了,到時你再說這句話,說的就是:‘本皇後穿什麼衣服不好看??’”
王憐花隻聽得麵紅耳赤,惱羞成怒地轉過頭去,一口咬住賈珂的耳朵,壓低聲音,恨恨地道:“想得美!咱倆造反成功了,也是我做皇帝,你做皇後,天天在椒房殿等著我來寵幸你!”
賈珂聽到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說道:“還是不要了吧!”
王憐花見他臉上神色古怪,似是想到了什麼可怕之極的事情,不由得好奇心大盛,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賈珂乾笑一聲,壓低聲音,說道:“倘若咱倆造反成功,你做皇帝,我做皇後,信不信你的龍椅還沒坐熱,柴玉關就帶著你媽找上門來,在你麵前深情款款地表演一個破鏡重圓,伉儷情深,然後要求你給他這個親生父親,封一個太上皇做一做?”
王憐花臉色一青,知道賈珂絕非危言聳聽,這種事柴玉關絕對做得出來,而以王雲夢對柴玉關的舊情難忘來看,王雲夢也絕對能在他麵前表演一個當場複合。
他彆過頭去,乾巴巴地道:“賈珂,咱們還是說點彆的事情吧。”
賈珂哈哈一笑,說道:“好啊,咱們來說這條抹額好了。”便將當日那兩隻大雁如何在他攀爬岩壁的時候飛過來,他如何以為那兩隻大雁要攻擊他,險些對那兩隻大雁出手,其中一隻大雁如何將抹額放在他的肩上等事一一說了。
賈珂歎了口氣,說道:“我當時隻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那隻大雁,為何要將這條抹額給我。加上小魚兒受傷很重,我急著去金剛門求藥,就沒有細想這件事。不然……不然我隻要在那裡多留一會兒,就能見到你了。”
王憐花也歎了口氣,向旁一倒,躺在賈珂的懷裡,說道:“我要是早知道那兩隻大雁是去找你的,當時就跟著它們一起過去了。唉!”
他將其中一隻大雁如何掉下懸崖,另一隻大雁如何追了下去,他下到崖底,如何從泥潭中救出大雁,如何給大雁醫治,抹額如何給大雁奪走等事一一說了,然後幽幽地道:“我還以為它們恩將仇報,我救了它們的性命,它們卻來搶我的抹額,氣得叫它們扁毛畜生,決定以後多抓幾隻大雁吃,哪裡想到它們是為了將我的抹額給你。”
王憐花說完這話,舉起了手,手中的大紅抹額垂了下來,在他的鼻尖上方轉了幾個小小的圈,寶石反射陽光,映在他的臉上。
轉著抓著,王憐花突然眯起眼睛,看向賈珂,問道:“賈珂,你不知道這是我的抹額,你還把它收在包袱裡,一直帶在身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