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簫道人見沒人說話,又道:“王憐花呢?他還沒死嗎?”
眾魂魄均想:“他怎麼會死?誰死他也不會死!”卻沒人回答玉簫道人。
玉簫道人等待一會兒,見沒人回答,又提高聲音,問了一遍,但還是沒人回答他,他心中老大沒趣,隻好繼續向遠處眺望,盼著鬼判儘快將王憐花的魂魄帶過來,好讓他高興高興。
這次他等的時間更長,終於瞧見眾鬼帶著四五十個魂魄走了過來,定睛看時,見這四五十個魂魄都是熟悉麵孔,但不是王憐花,而是江玉郎帶來的人。
眾魂魄不認識這四五十個魂魄們,眼中露出好奇之色,但沒有跟他們說話。等到他們站定,玉簫道人提高聲音,叫道:“喂,你們是怎麼死的?”
這四五十個魂魄見到玉簫道人,登時兩眼淚汪汪,哭訴道:“適才那些中原武人攻入山穀,將咱們兄弟通通製住,逼迫咱們交出解藥。咱們一開始不從,有個老尼姑好生凶狠,直接揮劍斬了咱們的右臂。她連著斬了八個人,咱們心中害怕,隻好將解藥交了出來。
他們又逼問咱們兄弟,咱們是跟著誰做事,他們是怎麼中毒的,咱們稍有猶豫,那老尼姑便讓弟子來斬咱們的手臂,說道先把每個人的右臂斬了,倘若還不老實交代,再斬左臂。
咱們隻好照實回答,說道咱們都是西方魔教的弟子,前些日子,有位姓江的公子雇傭咱們來做這件事。咱們都是聽命行事,隻知道江公子跟咱們說過的事情,江公子沒說過的事情,咱們就不知道了。
先前江公子給了咱們好幾種毒藥,要咱們將這幾種毒藥分彆塗在那座大殿的牆壁上和燈台上,咱們就照做了。之後江公子要咱們在大殿附近候著,時候一到,他發出信號,咱們就照著他的吩咐,趕去那座大殿,將他們搬上馬車,帶到這座山穀中小住。
後來江公子要咱們把一些人送去山上的地洞裡,咱們就把人送了過去,回來的時候,江公子已經帶著幾個人,離開了山穀,臨走之前,還留下了話,要咱們接下來的這一個月,聽你的吩咐行事。
咱們明明已經跟他們說得好清楚了,咱們隻是拿錢辦事,這件事和咱們沒什麼關係,他們卻一口咬定,咱們和你還有江公子同流合汙,個個都是邪魔外道,留在世上又有何用,那老尼姑就命弟子將咱們通通殺了。”
眾魂魄此刻方知,原來玉簫道人不是這件事的主謀,有魂魄問道:“喂,牛鼻子,他們說的這個江公子是誰?”
玉簫道人冷笑道:“我便是將他的名字告訴你,你又能拿他怎麼辦?有本事你現在就變成厲鬼,重返人間,找他一命抵一命去!”
話音剛落,玉簫道人便覺眼前一黑,身子掙脫鐵索,宛如閃電一般,筆直向上飛去,隨即落了下來,便如一塊石頭落入水中,轉眼間便沉入了水底,他的魂魄落入一池鉛水之中,轉眼間便被這團鉛水吞沒了。
他在這團鉛水中不斷掙紮,可是手足沒法動彈,眼皮也睜不開,隻能任由鉛水不斷灌進他的魂魄之中,本來輕飄飄的魂魄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玉簫道人還未睜開雙眼,便覺左右大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好像有一隻手壓在他的心臟上,一會兒用力,一會兒鬆開,一股暖洋洋的真氣自這隻手的掌心傳了過來,隨著真氣越來越多,他的氣力也越來越充沛,還有人在他耳邊說話:“再來一口!”
這聲音聽著可真是耳熟,玉簫道人一怔,便即想起這是誰的聲音,登時十分歡喜,微笑道:“王憐花,你終於來了!”
然後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帳篷裡,賈珂坐在他的身側,麵色不善地瞧著他,左手搭在他的心臟上,似在給他輸送內力。王憐花坐在賈珂身後,從身後抱著賈珂,嘴裡叼著一小塊點心,湊到賈珂嘴邊,斜眼向他睨來。
賈珂收回了手。
沉默。
沉默。
還是沉默。
王憐花偷偷瞧了賈珂一眼,自己將點心吃了,微笑道:“閣下還真是惦記我啊,活過來以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終於來了。我們送了這麼多人下去陪閣下,難道閣下還不滿足,非要我也下去,才能死得瞑目?”
玉簫道人終於回過神來,看看賈珂,看看王憐花,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喃喃道:“活過來以後?我活過來了?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死人怎麼可能活過來?”
王憐花笑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再死一次,我們絕不阻攔。”
玉簫道人沉默片刻,說道:“生命如此美好,沒有人會想死,尤其是死過一回的人。但我是你們的仇人,你們怎會大發善心,將我救活?我知道你們決不是以德報怨的聖人,這不是你們會做的事情。”
他沒有問賈珂,他是怎麼把他救活的。
因為他知道,賈珂一定不會告訴他。
王憐花微微一笑,伸手按住玉簫道人左大腿骨的粉碎之處。
玉簫道人隻覺左大腿骨一陣鑽心劇痛,忍不住慘叫一聲:“啊!”痛得滿頭大汗,眼前發黑,雙目不由自主地流下淚水,險些便要昏過去了。
王憐花鬆開了手,微笑道:“疼嗎?”
玉簫道人害怕他再來按自己的傷處,不敢逞強,忙道:“疼!疼!”
王憐花微笑道:“既然知道疼,就把你那****的心法交出來吧。”
玉簫道人知道自己的****雖然厲害,但中術者用不了兩三天,便會自己清醒過來,心想:“我和他倆有血海深仇,他倆怎會放過我?必定是我一交出心法,他倆就會用各種殘忍手段來折磨我了。我便是死,也得找個人墊背。”
突然心生一計,點頭道:“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已經死過一回了,生前許多執著的事情,如今都已看開了。於我而言,這‘天絕地滅大懾心眼’,其實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你們想要,我給你們便是。”跟著將“天絕地滅大懾心眼”的心法背誦了一遍,隻是將心法中的許多語句的順序顛倒,內容更換,比如將“氣凝丹田”改成“氣凝頭頂”。
玉簫道人背完以後,心中大為得意,尋思:“我這‘天絕地滅大懾心眼’厲害之極,不僅練成以後,能控製他人的心神,練時若是行差踏錯,練功者便會喪失神智,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瘋子。他們照著我所寫的這份心法練習,不出一個月,定會變得瘋瘋癲癲,誰都不認識。到時我大仇得報,也能含笑九泉了。”
賈珂將玉簫道人所背的心法,一字不漏地默寫出來,然後向玉簫道人一笑,說道:“你再背一遍吧,我好檢查一下,有沒有哪裡寫錯了。”
玉簫道人臉色一僵,適才他是隨口胡謅,將“天絕地滅大懾心眼”的心法改的麵目全非,此刻要他將隨口亂改的心法重說一遍,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玉簫道人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你把心法拿過來吧,貧道給你檢查檢查。”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道長不必客氣,你再背誦一遍,我自己檢查就好。”
玉簫道人嗬嗬笑道:“貧道適才一口氣背了這麼多個字,當真口乾舌燥,筋疲力竭,可能很快就說不出話來了。你現在就要貧道再給你背一遍,貧道真的沒有這個力氣——啊!”忽覺左大腿一陣劇痛,忍不住尖聲慘叫。
王憐花放開了手,微笑道:“道長現在有力氣了嗎?”
玉簫道人痛得全身抖個不住,向王憐花瞧了一眼。
王憐花的長相隨母親,相貌俊美無比,燈光下輪廓更顯柔和,宛若水畔芙蓉,此刻他笑吟吟地瞧著玉簫道人,眉眼朦朧猶似曉風殘月。
這樣一個美人,這樣一幕美景,玉簫道人卻心中發毛,隻覺王憐花比那些鬼判還要可怕,緩了一會兒,終於恢複幾分力氣,苦笑道:“既然你們非要我再給你們背一遍,那我就再給你們背一遍。”
這麼一打岔,玉簫道人又忘了三成他適才隨口胡謅的心法,隻得硬著頭皮,將記憶裡篡改過的心法背了一遍,遇到記不清楚的地方,他便將心法再次篡改,暗暗祈禱他這次改的和上次一模一樣。
好不容易將心法背完了,玉簫道人小心翼翼地向賈珂瞧了一眼,見賈珂臉上麵無表情,也不知自己是否已經露出馬腳,隨即轉念,又想:“剛剛不是我背一句,他寫一句,而是等我將幾千字的心法背完以後,他才提筆默寫。倘若我兩次背誦的心法有些不同,我就推到他身上,說是他默寫錯了!”
於是問道:“怎麼樣?你有哪裡寫錯了,哪裡遺漏了嗎?發生這種事也正常,我這心法有兩千餘字,你隻聽我背了一遍,就去默寫這兩千餘字,豈能一字不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