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了幾下,沒有拽開,又從袖中取出一個鼻煙壺來。這鼻煙壺中,裝的應該是有催情效用的藥物,我聞了一下,立時覺得渾身發軟,感覺潮期馬上要來了,然後去看鐘老頭,隻見他滿臉紅光,眼睛發紅,整個人年輕了三十歲。
我知道潮期來了,我會變成什麼模樣,嚇得要命,隻好速戰速決,用有毒的指甲去撓鐘老頭的脖子。可惜這毒藥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因為見血封喉的劇毒,都是有顏色的,我很難把它藏在指甲裡,而不被彆人發現。
很快鐘老頭察覺不對,伸手摸了一把脖子,摸到幾滴黑血,知道他中了我的暗算,連忙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問我要解藥。他的武功實在太高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好不容易摸到發簪,想要去捅他,哪知就在這時,潮期來了,我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隻好跟他談判,說道解藥在我洗澡的那個屋裡,他若是想要活命,須得立刻去那個屋裡取來解藥,然後照著我說的法子服下,再晚一點,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他聽了這話,就抓著我的脖子,拖著我奔向屋外。沒想到還沒出門,一把匕首就從房梁上直射而來,穿過他的腦袋,將他釘在了屋門上。然後一個小孩就從房梁上翻了下來,將我抱在懷裡,破門而出,帶著我翻|牆離開了鐘家。”
賈珂道:“那小孩是誰?你後來和他有聯係嗎?”
王憐花忍不住一笑,問道:“你吃醋啦?”
賈珂微笑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他還來不及,怎會吃他的醋。”
王憐花不知為何,心中有點失落,拖著調子“哦”了一聲,說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那時候潮期來了,渾身發燙,就在他懷裡不斷扭動,後來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隻知道自己昏了過去。我醒來以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家醫館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潮期的反應也沒那麼劇烈了。
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去摸自己的後頸,看看有沒被標記,發現沒有以後,這才放下心來。我走出房間,發現這家醫館的大夫和病人,居然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坤澤。醫館的大夫見我走出房間,就迎了上來,跟我說我已經沒事了,現在就可以走了。
我問她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那大夫就跟我說,這裡是專為女性坤澤開的醫館,昨天半夜,有個男孩把我送了過來,說有人給我聞了奇怪的東西,我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那個男孩說自己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做,沒法陪在我身邊,所以將我送來了這裡,還留下了五百兩銀子當醫藥費。
她和那男孩一樣,看見我那時的打扮,就以為我是個小女孩,然後她給我檢查身子,才發現我其實是個男人。她這裡隻給女人看病,本該立刻請我離開的,但看我被人強製進入潮期,根本沒法出門,隻好把我留了下來。哼,我簡直沒見過比那小鬼更蠢的人了,他抱了我一路,居然連我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
言念及此,又不由感到惆悵,他那時陷入了狂熱的潮期,熱得快要發狂,理智,記憶,全都被情|欲燒得一乾二淨,那個男孩到底是什麼模樣,他一點都不記得了。
賈珂默默聽著,不知為何,臉上越來越紅,忍不住道:“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當時一定在身上做了什麼手腳,我抱了你一路,該看到的東西,始終沒有看到,你又穿著裙子,我把你當成小姑娘,明明很正常啊!”
王憐花怔了一怔,問道:“你說什麼?”
賈珂臉上又是一紅,不好意思地道:“你說的那些從京城來的大官,其中一個大官,是我的朋友。我那時才十三歲,除了進宮讀書之外,就沒什麼事做了,所以我偶爾也會離開京城,去彆的地方轉轉。
我聽說皇上派我那朋友去外地辦差,就要了個隨行的名額,算是出去旅遊了。你說的鐘老頭,叫鐘還珠,和我生意上有點衝突,對我下過幾次黑手,所以那天晚上,我就偷溜進他的臥室,想要找到他的賬本。
我還沒來得及出去,你就進來了,我隻好待在房梁上,打算等你們睡下以後,我再找個機會,偷溜出去,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王憐花怔怔地望著他,覺得不可思議。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但是真的就有這麼巧的事情。
他現在也想起來了,那個鐘老頭,確實是叫鐘還珠。
那個藏在他的記憶深處,他連背影都不記得的男孩,原來……原來就是賈珂。
賈珂不自在地揉了第五下鼻子,他覺得自己得找楚留香要精神損失費,怎麼不知不覺間,就把這個毛病傳染給他了呢?
與此同時,王憐花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道:“你那天晚上,為什麼把我丟在醫館裡,自己就走了?”
賈珂放下了手,鎮定道:“我也是鐘還珠請來的客人,鐘還珠死在了自己的臥室裡,這件事很快就會被鐘家的人發現,我必須在場。”
王憐花道:“那你為什麼第二天也沒去醫館?”
賈珂臉上又是一紅,咳嗽了一聲,說道:“那天晚上,我就分化了。”
王憐花睜大了眼睛,說道:“那天晚上,你就分化了?”
賈珂道:“準確來說,是把你送去醫館之前,我就已經開始分化了。大概是因為我練的武功比較神奇,雖然當時我已經開始分化了,但我能勉強抑製住自己的分化,所以離開醫館以後,我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徹底喪失理智之前,回到了鐘家給我準備的客房。
那個醫館都是坤澤,我不敢在我分化的時候過去,而且我也沒法找人幫我去醫館打聽你的消息,因為那天晚上,賈珂必須是一直待在屋裡分化,沒有離開鐘家。大概過了四五天吧,我終於穩定下來,心想你肯定已經離開了,就沒去醫館找你。”
王憐花聳了聳肩,說道:“我在那家醫館附近,等了你兩天,見你始終沒有過來,我想你一定不會過來了,我就走了。”
賈珂長歎一口氣,臉上滿是懊惱之色,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姑娘,要是我當時就知道,你其實是個男人,那我肯定會去找你。”
王憐花奇道:“為什麼?”
賈珂歎道:“因為我喜歡男人,天生喜歡男人。這和乾陽、坤澤沒有關係,你若是一個乾陽,我也一樣喜歡你。我分化那會兒,想到我是聞了你的味道,才分化成乾陽的,就覺得特彆尷尬。
因為我不喜歡姑娘,雖然咱倆這麼有緣分,但我還是沒法喜歡姑娘。也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我不太想去見你,萬一見到你以後,發生了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比如咱倆因為本能結合了,那我這輩子就沒什麼盼頭了。哪裡想到,你居然是個男人!”
王憐花忍不住一笑,歡喜之餘,又有點埋怨,說道:“都怪你眼神不好,回去以後,我就給你開幾個方子,幫你養養眼睛。就算我在下麵做了點手腳,但我上麵可沒有做手腳啊,哪個姑娘的胸膛,會像我那會兒那麼平坦?”
賈珂心想:“你又不是穿著比基尼,穿著那麼厚的衣服,我怎麼可能看得出來,你的胸膛到底長什麼模樣!”說道:“我哪能盯著彆人的胸膛看啊!那會兒你一直在我懷裡扭啊,叫啊,還一個勁兒地想要摟我,親我,我點住你上半身的穴道,你也不肯安生,我哪好意思仔細看你。”
王憐花臉上一紅,斜睨賈珂一眼,見賈珂臉上也紅紅的,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賈珂也跟著笑了,說道:“噯,王公子,你說是不是因為我是聞了你潮期時的味道,進入了分化,所以昨天在街上見到你,明明吃了藥,還是被乾陽的本能打敗了?”
王憐花不由一笑,有點得意,隨即又覺納悶,說道:“倘若你所料不錯,那我為什麼一見到你,就進入潮期了?這簡直比鐘還珠裝在鼻煙瓶裡的東西還要管用!”
賈珂想了想,笑道:“誰知道呢。也許那天晚上,你就對我芳心暗許了。雖然你的心還不知道這件事,但你的身體早已記住了我的味道,所以一見到我,你的身體就越過你的心,決定和我永遠在一起了。”
王憐花聽的直笑,經過一株柳樹之時,借著柳枝的遮擋,湊過頭去,飛快地在賈珂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說道:“我繼續給你講我做殺手的故事吧。”
賈珂點了點頭。
王憐花道:“我還扮過砌牆的泥瓦匠,為了扮的像模像樣,先去跟人家學了三天砌牆,然後去目標人物每周都會去的酒樓應聘。
那家酒樓的老板嫌院子太破,決定將院子翻修一下。我連著幾天都在院子裡砌牆,終於等到那人來酒樓吃飯。他那些手下再怎麼精明能乾,也不會提防一個普普通通,瘦瘦小小的泥瓦匠。那人總是在一樓的一個廳裡吃飯,我來到那個廳的窗前,等了一會兒,終於找到機會,嘴裡咬著一根極短的竹管,用竹管裡的毒箭殺死了他。
還有賣糖炒栗子的老頭,這個我也扮過。因為我要殺的那人很喜歡吃剛出爐的糖炒栗子。我又是先去學了幾天如何炒栗子,然後推著車去那人經常路過的地方賣糖炒栗子。那人武功很高,我不敢直接和他動手,隻能用毒藥暗算他。
當時糖炒栗子是賣十文錢一斤,他給了我二十文錢,說要買兩斤糖炒栗子。我就稱好兩斤糖炒栗子,連同十文錢一起遞給了他。
我事先在那十文錢上抹了劇毒,入口即死,他當然不知道,問我糖炒栗子不是十文錢一斤麼,他給了我二十文錢,我為何要找他十文錢。我就滿臉慈愛地笑了笑,跟他說我的大孫子今天生了個大胖兒子,今天的糖炒栗子,一律是一半價錢,算是給我的重孫子積福了。
他就笑著恭喜了我一句,將那十文錢放進懷裡。但他的手指摸過那十文錢,指尖已經沾上劇毒,然後去剝栗子,栗子碰到手指,也沾上了劇毒,他吃了幾個栗子,就毒發身亡了。”
賈珂哭笑不得,說道:“我剛想跟你說,這家的糖炒栗子做的很好吃,要不要買上一包,回去吃呢。”
王憐花忍不住一笑,說道:“你若是想吃糖炒栗子,我做給你吃啊,包管比這家做的好吃。”想了想,又補充道:“保證沒毒。”
他這模樣實在可愛。賈珂不禁一笑,真想親他一口。
王憐花忽地想起一事,沉下臉來,不僅不笑了,走了兩步,還忍不住歎了口氣。
賈珂奇道:“你這是怎麼了?”
王憐花悶悶不樂地道:“我為了殺人,還扮過賣酒的小寡婦,掌門的私生女,燒壞了腦袋的小傻子,大酒樓的跑堂,新娘的弟弟,甚至還扮過躺在棺材裡的死屍,林林總總,加起來得有七八十個人。所以我媽交給我的那些本事,易容術我是練的最好的。賈珂,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事,你會不會好奇,我這次過來殺你,打算用什麼法子,扮成什麼人?”
賈珂笑道:“我確實挺好奇的。”
王憐花側頭去看賈珂,似在觀察賈珂這麼問的動機。
賈珂笑道:“你彆多心,我隻是好奇而已,就和聽故事聽到一半的時候,總會好奇下文一樣。”
王憐花“嗯”了一聲,問道:“你想看嗎?”
賈珂笑道:“你若是願意扮給我看,我當然樂意之極啦。”
王憐花點了點頭,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他豎起兩根手指,按在王憐花的嘴角,向上一提,給王憐花扯出一個笑容來。
王憐花忍不住一笑,問道:“你這是乾嗎?是想讓旁邊這些人看到,我是如何強顏歡笑的嗎?”
賈珂放下了手,笑道:“強顏歡笑也勝過板著臉吧。他們看到你強顏歡笑,說不定會想,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公子乍逢喜事,怎會滿臉憂愁,笑不出來呢?定是我們給他編的故事太過分了,他心裡難過,所以跟心愛的賈珂走在一起,都笑不出來了。這麼一來,他們知道錯了,就不會繼續編故事了。”
王憐花噗嗤一笑,說道:“他們隻會認為我這是在欲擒故縱,故意裝出一副憂愁的模樣,好讓你相信他們編的故事是假的,相信我和你在一起隻是意外,而不是我安排下的圈套。”
賈珂吃吃一笑,問道:“那他們看到你板著臉,又會怎麼想呢?”
王憐花想了想,說道:“他們還是會覺得我是在欲擒故縱,明明是我安排下圈套,讓你標記我的,現在你墮入我彀中,我卻假裝很不情願,說不定還跟你說,我已有喜歡的人了,我早就和他約好,日後要被他標記,但是因為這場意外,我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我這麼做,一來是為了打消你對我的懷疑,畢竟我表現得越不情願,你就越不會懷疑,這場意外是我安排的圈套;二來是用這個捏造的心頭愛來和你打擂台。
你可能本來對我沒什麼興趣,但因為有這個心頭愛在,你這樣的天之驕子,自然會覺得很不服氣,明明你處處都勝過我的心頭愛,為什麼我還是喜歡心頭愛不喜歡你,轉而對我加倍的好,想要將我的心從心頭愛那裡奪過來。”
賈珂聽得直笑,一隻手握著王憐花的手,向王憐花拱了拱手,說道:“他們若是知道,咱倆今天做過什麼事,定會認為,咱倆昨天的相遇,是我安排下的圈套。王公子,多謝你沒有這麼認為。”
王憐花聳了聳肩,說道:“咱們兩個之間,做賊心虛的人是我,我怎麼會懷疑,這是你安排的圈套。”頓了一頓,低下頭去,看著腳尖,說道:“我在烏衣樓的時候,有個還算熟悉的朋友,算是我的前輩。他這人挺有意思的,自己以殺人為生,找的老婆,卻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其實是一個殺手。
他跟我說,做殺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學會守口如瓶,尤其是對家人守口如瓶。因為一個殺手,在殺目標人物的時候,什麼手段都可能用上,難免令人心生忌憚。
就像我剛剛跟你說,我為了殺人,假扮成賣糖炒栗子的老頭,你聽了以後,看到街上有人賣糖炒栗子,就會想起我跟你講的這件事。你現在隻是不敢在外麵吃糖炒栗子,回去以後,你看到我遞來的東西,就會想起我從前是怎麼殺人的,就像不敢在外麵吃糖炒栗子一樣,那些經過我的手的東西,你也不敢碰了。我不該跟你說這麼多的。”
賈珂看了王憐花一會兒,忽然舉起王憐花的手,然後張開了嘴,將他的手指含在口中。
王憐花萬料不到賈珂會在外麵這麼做,感到賈珂的舌頭在手指尖上舔來舔去,那種微微麻癢,一直傳到心裡。
他也顧不上惆悵了,抬起頭來,看向賈珂,好笑道:“你乾嗎?”
賈珂笑道:“你剛剛不是說,經過你的手的東西,我都不敢碰了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彆說是經過你的手的東西了,就算是你的手,我也一樣敢碰。”
賈珂說話之時,嘴裡一直含著王憐花的手指,吐字有些模糊不清。
然後他將王憐花的手指取出來,繼續握在手裡,微笑道:“憐花,你彆聽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前輩的歪理。他以為他將自己的老婆蒙在鼓裡,他們的婚姻才能長久,其實要想讓婚姻長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兩人能做到對彼此坦誠。
若是像他一樣,夫妻兩人你瞞我,我瞞你,力氣都用在隱瞞上了,哪還有力氣去愛對方?何況沒有人能一輩子順風順水,沒有煩心事。像他這樣對待老婆,每當他遇到麻煩,需要找人傾訴,找人幫忙的時候,他沒法去找老婆。若是這個麻煩會危及到老婆的性命,比如仇家找上門了,他來不及回來,那麼他一無所知的老婆,將會獨自麵對仇人,哪裡還能活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