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第二百零六章(1 / 2)

柴玉關瞧見小魚兒,登時想起適才小魚兒阻止邀月去殺王雲夢這件事,隨即想起王雲夢臨死之前,是在做什麼事,心下十分暢快,笑道:“先前本王要邀月殺了王雲夢,你出聲阻攔,適才若非本王出手,你已經斃於王雲夢掌底,可見世上的事,果然是一報還一報。你終於明白自己選錯人了?”

小魚兒笑道:“我聽到令愛那句話以後,就明白自己看錯人了,好在現在明白,也不算晚。”

柴玉關用右眼凝視著他,說道:“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那你就把你的誠意拿出來給本王看看。”

小魚兒笑了笑,躍下桌子,走到柴玉關麵前,壓低嗓子,用隻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老兄,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江鷹北其實有個兒子。”

柴玉關滿心都是白飛飛的安危,暫時沒將小魚兒對他無禮,叫他“老兄”放在心上,問道:“他有個兒子?叫什麼名字?”

小魚兒搖了搖頭,說道:“我隻知道他姓江。江鷹北帶著我來到這裡,他兒子帶著其他人去了彆處。我想隻要你能找到他兒子,你就能找到王憐花。何況,”他向旁邊掃了一眼,繼續道,“這裡可是江鷹北的家。你不知道江鷹北的兒子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江鷹北的兒子叫什麼名字,江家這些仆人,豈會不知道他們的少主人,叫什麼名字?”

玉無缺與柴玉關同屬西方魔教,算不上熟人,但也不算陌生。隻是他們從前沒有任何利害關係,玉無缺當然不曾見過柴玉關的猙獰麵孔,今晚他親眼目睹柴玉關以陰狠毒辣的手段,先後殺死自己的兩任妻子,心頭早已湧起一陣寒意。

這時見小魚兒主動跟柴玉關搭訕,又聽不見兩人在說什麼,玉無缺想起邀月和王雲夢都是因為輕信柴玉關,才被柴玉關害死的,不禁心驚肉跳,微微皺眉,便要過去護在小魚兒身邊。

剛抬起右腳,旁邊突然伸來一隻手,壓在他的肩膀上,將他這隻右腳壓了下去,卻是楊子江察覺他神色有異,連忙伸手阻攔。

楊子江湊到玉無缺的耳邊,輕聲道:“江小魚這是知道你被江玉郎帶去了彆處,所以想要借柴玉關之手找到江玉郎,然後找到你。你聽他們先前的對話,便可知道,柴玉關還不知道,江玉郎抓住的賈珂和王憐花,其實是冒牌貨。

他想要找的是王憐花,但是縱使王憐花知道沈飛飛身在何處,也未必會將沈飛飛的下落說出來。柴玉關想從王憐花口中套出話來,少不得要江小魚出馬,幫他做說客。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動江小魚的。你先彆著急,咱們再在這裡等一會兒。”

玉無缺奇道:“等什麼?”

楊子江向那七八個縮在牆角的樂師瞟了一眼。

適才大廳的出口被邀月和王雲夢堵住,眾賓客都沒法離開這裡,這些吹奏喜樂的樂師,當然也沒法留在這裡。

其中一個樂師,懷裡抱著一柄胡笳,身形高瘦,臉色焦黃,嘴唇上麵,留著兩撇乾淨利落的小胡子,一雙腫泡眼,看著迷迷瞪瞪,顛顛倒倒,似乎是個沉迷賭博喝酒的人物。

若不是親眼看見他是如何換的裝,楊子江也不會想到,這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樂師,竟然是江玉郎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假扮的。

楊子江壓低聲音,繼續道:“你有沒有發現,今晚的喜堂上,少了一個人?”

玉無缺乍聞此話,隻道楊子江指的是有一個本該在場的人,趁著大家沒有注意,偷偷離開了這裡。

他記性極佳,早就將今晚來客的模樣記在心裡,聽到楊子江的話,眼光在廳上諸人臉上掃了幾轉,與自己記憶中的主人客人的模樣一一對照,沒發現少了什麼人,略一沉吟,突然靈機一動,尋思:“難道是他?”壓低聲音,問道:“你指的是,那位老先生?”

楊子江點了點頭,低聲道:“不錯。這場婚事是他一手安排的,按說他應該親自在場,看著你弟弟和邀月拜堂成親吧。但是他沒有。而且邀月是他的乾女兒,他的乾女兒死在柴玉關和王雲夢的前後夾擊之下,按說他這個乾爹,應該過來為自己的乾女兒報仇雪恨吧。可是他的乾女兒已經死了差不多一盞茶時分了,他始終沒有現身。這實在有些奇怪,不是嗎?”

玉無缺隻覺楊子江的話甚是有理,但他此刻不僅沒有豁然開朗之感,反而感覺自己碰上了一團迷霧,當真分辨不清,這位老先生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他望著堂上那個大紅的“囍”字,出神半晌,說道:“咱們是從江玉郎和江琴的聊天之中,知道的這位老先生的存在,他們說的那些話,料想不會是假的。這位老先生如此重視這樁婚事,怎會不親自到場?難道這樁婚事,本身就是一個陰謀?”頓了一頓,又道:“你說咱們再在這裡等一會兒,莫非你認為,那位老先生一會兒就會過來?”

楊子江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江玉郎本人,應該不是極樂丸主人的盟友,他背後的人,才是極樂丸主人的盟友嗎?我本來覺得,江琴和他們父子忌憚的那位老先生,都有可能是極樂丸主人的盟友。

但是現在看來,江琴的武功實在太差,連一招都應付不來,就被王雲夢斃於掌底,極樂丸的主人,豈會與他結盟?我想極樂丸主人的真正盟友,是那位老先生,而江琴和江玉郎,都是他的手下。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手下,受彆人控製,所以江琴和江玉郎,都沒有染上極樂丸的毒癮。”

然後笑了笑,說道:“我不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算盤,我隻知道,倘若我剛剛說的那些不是廢話,那麼等到大家可以走了,江玉郎一定會去找他的主人。”

玉無缺恍然,說道:“所以你不讓我現在露麵。”

楊子江按了按他的肩膀,說道:“不錯。你若是現在露麵,江玉郎心生警惕,未必會去找那位老先生。”

柴玉關與小魚兒也說完了話,這時提高聲音,問道:“江府的管家在哪裡?”

那管家早已被今晚這一連串的驚變嚇得魂不附體,聽到柴玉關叫他,登時臉色慘白,身子發顫,說道:“小……小人……在……在這裡……呢。”言語中充滿了恐懼。

柴玉關甚是和顏悅色,說道:“本王與你家老爺相交一場,如今你家老爺慘死在這毒婦手上,本王沒能及時阻止這毒婦,心中有愧,斷然不會為難你們。你不必如此緊張。”

那管家心下稍安,走上前來,躬身行禮,啜泣道:“多謝王爺殺死這惡婦,為我們老爺報仇雪恨!”

柴玉關歎了口氣,說道:“這是本王分內之事,你不必多禮。如今你家老爺已經仙逝,家裡總得有個說得上話的人,為你家老爺操辦後事。你家少爺呢?他不在家嗎?”

那管家雖然覺得,柴玉關對江彆鶴的後事如此關心,未免匪夷所思,但見柴玉關目光炯炯地望了過來,卻也不敢不答,說道:“回王爺的話,小的聽老爺說,少爺出門辦事了。”

柴玉關道:“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那管家道:“王爺,不是小的不想告訴您,實是老爺最不喜歡家裡下人問東問西,四處打聽。少爺什麼時候回來,老爺沒跟小的說過,小的也沒問過老爺,因此小的知道的並不比彆人多。”

柴玉關皺了皺眉,說道:“這怎麼能行!你家老爺總共就這一個親人,他不在這裡,誰來操辦你家老爺的後事?你好歹是江家的管家,縱使你家少爺去了哪裡,你不知道,那你總該知道,如何與他聯係吧?”

那管家乾笑兩聲,說道:“這個……這個平時都是老爺和少爺相互聯係,老爺知道如何聯係少爺,少爺也知道如何聯係老爺,小的卻是確實不知……不知如何聯係少爺。”語音中透著十足的緊張。

小魚兒突然道:“我看他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再問他一百句,一千句,隻怕他也說不出一句有用的話來。這裡有一個人,知道的事情,應該比他多上很多。”

柴玉關道:“你說的是誰?”

小魚兒道:“將我送到這裡的車夫。我最後一次見到王憐花,是在一座地牢裡。當時我橫著進去,橫著出來,自然不知那座地牢的位置,但是車夫一定知道。他說不定還知道,另一個車夫,把他家少爺送到哪裡去了。”

柴玉關若有所思地道:“你家少爺是坐車離開的?”

那管家解釋道:“我家少爺無論去哪裡,都是坐車。他從不騎馬。”

小魚兒一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道:“你家少爺看著和我年紀相當,我今年十八歲,料想你家少爺也差不多這個年紀。他這十幾年來,從沒有騎過馬?”

那管家撓了撓頭,臉上有些尷尬,說道:“其實少爺是幾個月前突然冒出來的。小的跟了老爺三年,從未聽老爺提過,他還有一個兒子。

隻是從前有媒婆上門,想給老爺說親,老爺就跟媒婆說,他年輕的時候,成過一次親,沒過多久,太太就病逝了。太太在世的時候,老爺與太太感情很好,什麼曾經海螺難為水溝,什麼隻有巫山的雲才是雲,彆地兒的雲都不是雲,所以他是不會另娶的。

小的以為太太沒來得及留下一兒半女,就撒手人寰了,哪裡想到突然有一天,老爺領著少爺回家,跟我們說,這是太太給他生的兒子。”

小魚兒一生中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著實不少,但這件事在他所遇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之中,也足以名列前茅了。

他走到江彆鶴的身旁,蹲下身去,檢查江彆鶴的屍身。

江彆鶴的額頭和一半頭頂的骨頭,都給王雲夢那一掌震成了碎片,上自頭頂,下至鼻梁的上半張臉都凹了進去,骨頭碎片則自皮膚中突了出來,皮膚破成一個個大洞,適才濺了小魚兒一臉的鮮血和腦漿,都是自這些大洞中噴湧出來的。

小魚兒當然不是在檢查江彆鶴的傷勢,他隻是想要看看,江彆鶴臉上是否有易容的痕跡。

易容的手法雖然千變萬化,但縱有萬變,也不離其宗,那就是在臉上放上什麼東西,以此來改變自己原本的相貌。

無論是人皮|麵具,還是麵粉粽膏,江彆鶴若是在臉上放了這些東西,如今他麵目破裂,頭骨變形,這些東西絕不會繼續服服帖貼地留在他的臉上。

小魚兒仔細地瞧了江彆鶴一會兒,沒有找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兀自不太放心,伸出手指,在江彆鶴的臉頰上用力一刮,觸手處冰冷柔軟,滑膩膩的,確實是剛死去不久的人,沾了血汙的皮膚。

小魚兒收回了手,用江彆鶴的衣服,將手指擦乾淨,心想:“是我想多了嗎?”

隻聽得柴玉關道:“你家少爺叫什麼名字?”

那管家笑道:“我家少爺叫玉郎。我們老爺說,他昔日有位恩兄,不僅是昔日江湖人中溫文風雅的典型,還是千百年來江湖中最著名的美男子,他給少爺取‘玉郎’這個名字,就是為了紀念這位恩兄。”

小魚兒適才聽說他家的少爺是幾個月前突然冒出來的,已覺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此刻聽說他家的少爺原來叫江玉郎,才發現適才的自己實在是太沒見識了。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爺叫江玉郎。

那個被月神偷走冒充花無缺的倒黴鬼,江琴的親生兒子,也叫江玉郎。

這個江玉郎對他們兄弟蓄著極深的恨意,安排賈珂被亂刀分屍,還安排他做小倌幫他謀取好處。

那個江玉郎自小被月神從家中偷走,後來險些因為月神給他下的劇毒喪命,前些時候,在客店裡做采花賊,還被賈珂抓個正著,不僅在江湖上聲名掃地,還遭到了衛國朝廷的通緝,他確實有理由恨他們。

這兩個江玉郎,顯然就是同一個人。

而這個慘死在王雲夢手上的江鷹北,顯然就是江玉郎的父親,江琴。

也是將他們父母的行蹤出賣給十二星相,害得他們父母慘死的元凶之一,江琴。

小魚兒出神地看著江彆鶴的屍身,心想,這叫什麼事啊!

他還想找江琴報仇呢,怎麼江琴就這樣死了?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的報仇嗎?

小魚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柴玉關奇道:“你笑什麼?”

小魚兒卻不回答,站起身來,向那管家一笑,伸手指著嶽姑娘的屍身,說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那管家一怔,說道:“嗯……是嶽姑娘。”

小魚兒搖頭道:“不對!”

那管家遲疑道:“額……邀月姑娘?”

小魚兒笑道:“我想她更喜歡聽你叫她‘邀月宮主’。你知道這位邀月宮主,非常喜歡我,睡覺的時候,都會夢見自己嫁給了我。這兩天她為了討我歡心,將移花宮最深奧的功夫,都默寫出來,藏在她的屋裡,說等到她嫁給我了,就把這些武功教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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