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第二百五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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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天聽出魏無牙的言下之意,竟是勸自己找他幫忙,冷笑道:“燕某堂堂男兒,豈能與你這等鼠輩為伍?”轉頭看向賈珂和王憐花,問道:“你們還有什麼要問他的嗎?”

賈珂點了點頭,說道:“我還有幾件事想要問他。”然後看向魏無牙,問道:“魏無牙,慕容山莊在哪裡?”

魏無牙聽了燕南天的譏諷,也不生氣,見賈珂問他慕容山莊的位置,便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羊皮地圖,放到桌上,將這張巨大的地圖展開,上麵以黑墨繪著高山河流,森林湖泊,屋舍村落,許多地方都以朱漆標注著蠅頭小楷。

他伸手指向一個屋舍圖案,說道:“這裡就是慕容山莊了。”

賈珂凝目看去,隻見這個屋舍圖案位於一片懸崖之上,果如魏無牙所說,慕容山莊一邊是懸崖,另一邊是森林,山下有一個村莊,用的是圍欄圖案,旁邊以朱漆標注了“村莊”二字。先前柴玉關也給他們畫過慕容山莊的位置,和魏無牙指的這個地方,確實是同一個地方。

賈珂毫不客氣地戴上右手手套,揭開手邊的小木箱,將羊皮地圖扔了進去。

魏無牙為了畫好這張地圖,剛來西域的時候,每隔幾天就會出去轉悠一趟,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半,他才終於畫好了這張涵蓋了整個昆侖山脈和大半個西域的地圖,這時見賈珂連招呼都不打,就把他的地圖拿走了,不由得悲從中來。

隨即想到燕南天來到他的洞府之後,把他養的那些寶貝老鼠都趕走了,把他收集的奇珍異寶都分給了他的弟子們,然後把他的弟子們也都趕走了,再想到“碧蛇神君”好不容易找到的那兩條金銀血蛇,如今都成了賈珂和王憐花的寵物,登時由悲轉痛,心如刀割,臉上的笑容也垮了下來。

隻可惜在場三人,誰也不會在意他是喜是悲。

賈珂取下手套,放到桌上,又道:“魏無牙,我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

魏無牙沉浸於自己變成了一個窮光蛋的悲傷之中,沒精打采地道:“你想知道當年的事,就該去問江琴,我知道的事情,可不一定比你們多。”

賈珂道:“我當然會去問江琴的,但在那之前,我想先聽你說一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魏無牙略一沉吟,說道:“當年江楓不僅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還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富豪,江湖上的英雄好漢們,沒有人不眼紅他的家產,隻是礙於燕大俠是他的結義大哥,所以不敢對他下手。”

燕南天聽魏無牙提起這件事,目光中充滿了怒火,沉聲道:“那你們後來怎敢對他下手了?”

魏無牙乾笑兩聲,說道:“因為江琴給我們出了一個很好的主意。那天江琴找上了我,說要跟我談一筆生意,一筆足以讓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意。本來我見他打扮寒酸,不想理他,命弟子把他趕出去,但是他跟我說,他是江楓的下人,他談的這筆生意,是江楓的家產,我就給了他一個說話的機會。

江琴跟我說,江楓跟移花宮的一個侍女私奔了。他們知道兩位宮主一定不會放過他們,所以他們逃回揚州以後,江楓立馬賤賣家產,準備帶著隨身細軟亡命天涯。當時江楓的計劃,是要江琴輕騎去找燕大俠,他自己帶著他老婆穿過一條早已廢棄的古道,去和燕大俠會合。所以我們隻要在那條古道上攔住江楓,就可以輕鬆將他殺死,把他的家產搶走。”

燕南天聽到這裡,已經熱淚盈眶,實在不敢想象,當時江楓遇到十二星相,心裡會是何等絕望。

魏無牙道:“江琴把江楓帶出來的東西開了張清單,這麼大的買賣,我們‘十二星相’不可能不心動,而且江琴還說,如果我們不做這筆買賣,他就去找日月神教,他們肯定願意做這筆買賣。我見江琴這筆買賣不是非我們不可,就更加心動了,唯一的顧慮,就是我們‘十二星相’,實在得罪不起燕大俠。

江琴早就猜到我會擔心燕大俠日後會來找我們報仇,就跟我說,事成以後,我們大可以把這件事推到移花宮的頭上。那時江楓已經死了,以移花宮的做派,就算燕大俠堵在移花宮的門口,要她們出來決一死戰,她們也不屑去澄清這件事。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我有其他事情要做,並沒有參與這件事,我隻知道燕大俠趕過去的時候,江楓夫婦都已經死了,但他們的孩子還活著。那天以後,我再沒聽說過江琴的消息,也沒聽說過燕大俠和那孩子的消息,很久以後,我才聽說燕大俠和那孩子都已經死在惡人穀了。直到三年前,我在西方魔教見到了江琴,才知道他這些年來,竟然混出了一些名堂。”

賈珂知道江琴開的馬甲江鷹北,是在三年前來西域定居的,這時聽到魏無牙說,他是在三年前,在西方魔教遇到的江琴,自然不覺意外,問道:“混出了一些名堂?江琴在西方魔教,用的是什麼名字?他是西方魔教的教眾,還是貴賓?”

魏無牙一笑,說道:“他用的是江勝天這個名字,言下之意嘛,”向燕南天看了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當然就是勝過燕大俠了。”

燕南天神色如常,顯然是對江琴叫什麼名字毫不在意,似乎就算江琴現在的名字是“我是燕南天的老子”,他也絲毫不會放在心上。

賈珂卻是心中一動,尋思:“江琴可不止開了這一個馬甲。江彆鶴這個名字,難道是說辭彆我那駕鶴西去的公子?江燕離這個名字,難道是說江楓和燕南天永世分離?江鷹北這個名字的意思是什麼?嗯,鷹對燕,北對南,老鷹當然比燕子凶猛威風,江琴起這個名字,還是要壓過燕南天一頭啊。”

魏無牙見燕南天無動於衷,心下老大沒趣,繼續道:“江琴和我一樣,都是西方魔教管轄的散人,他大概是在五六年前加入西方魔教的。玉羅刹經常出門,有時幾個月才會回來,所以我們平日裡都各做各的事,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沒有人管我們。

江琴加入西方魔教之後,一年到頭,在西域待不了多久,他向來長袖善舞,給玉羅刹介紹了很多中原來的合作夥伴。這次他兒子來西域,就是代表中原的人,找玉羅刹談生意的。”

賈珂以前從來沒把江燕離放在眼裡,對他的印象,就是王子騰的遠方親戚,因為相貌出眾,得了王子騰遠房表妹的青睞,攀上了王子騰的大腿,似乎出身不怎麼清白,所以沒走武舉這條路,如今也隻混上了一個小小的官。

哪裡想到這些年來,他竟然同時遊走於衛國朝廷、姬苦情的老婆和風靈霽之間,雖然哪一方似乎都沒有重用他,但他確實是在同時為這三方做事,這樣一個三麵間諜,儼然就是當世韋小寶,不由得大為讚歎。

賈珂心念一轉,想起蘇櫻先前說過的一件事,笑道:“既然江琴常常給玉羅刹介紹中原的人談生意,你應該對這件事習以為常了才是,為何會想到讓蘇櫻幫你拷問江玉郎?”

魏無牙一怔,沒想到賈珂會知道這件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如今蘇櫻和江玉郎都在賈珂手上,他知道這件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說道:“因為玉羅刹對江玉郎的態度實在太好了。從前那些來使,玉羅刹從不允許他們在大光明境留宿,但是江玉郎去找玉羅刹的時候,玉羅刹卻破例讓他在大光明境上住了好幾天。

我沒看出江玉郎這小子,有什麼值得玉羅刹親自接待的地方,思來想去,都覺得玉羅刹這樣待他,是因為他跟玉羅刹談的,是一筆天大的買賣。隻是玉羅刹這人實在小氣,一點口風都不透,顯然是自己吃了肉,還不舍得給彆人喝湯。所以我才交代了櫻兒一句,要她幫我製住江玉郎。

我當時想的是派人給江玉郎下毒,江琴知道櫻兒醫術高明,定會帶著江玉郎去找櫻兒解毒,沒想到不用我給江玉郎下毒,江玉郎就已經中了劇毒,自己去找櫻兒了。”

他歎了口氣,苦笑道:“可惜還不等我去找櫻兒,江玉郎和櫻兒就被你們帶走了。我高高興興算計江玉郎的時候,哪會想到,我的全部心血,到頭來全都便宜了彆人?”他想到自己的珍奇異寶,自己的老鼠,自己的弟子,自己的地圖,自己的金銀血蛇,不由得悲從中來,說話時真情流露,最後一句話說得十分淒苦。

燕南天“哼”了一聲,說道:“你們‘十二星相’從前搶奪彆人的財物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你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彆人一輩子的心血?你若是沒有做強盜,而是靠自己的雙手,老實本分地生活,現在早就可以安度晚年了。”

魏無牙垂下了頭,嘴角一撇,眼光中露出不屑之色,心想:“江楓倒是沒有做強盜,倒是靠著自己的雙手,老實本分的生活,他死的時候,連三十歲都不到。我好歹比他多活了幾十年,可見當強盜可比當老實本分的人好多了。”不過這話他可不敢在燕南天麵前說,隻好在心裡跟自己說,偷偷過一把癮。

這時一陣寒風從窗中直吹進來,風中卷著一片片雪花,吹得車裡到處都是雪花,四人頭上身上也在霎時之間變為白色,很快又融化了。原來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外麵不知不覺間,已然鉛雲低壓,這時一陣寒冷徹骨的妖風襲來,轉眼間就下起大雪。

賈珂連忙關上窗戶,轉身要拍王憐花身上的雪,王憐花已經先一步伸手過來,拍打他身上的雪,一麵拍,一麵道:“現在風急雪大,天色太黑,山道上都是冰雪,繼續趕路,隻怕會出危險,咱們得找個地方避避。”

賈珂“嗯”了一聲,掀開車帷,探身出去,朗聲道:“現在雪下的太大了,咱們得去找個避風的地方。”一探出頭,一陣朔風就卷著雪花劈頭蓋臉地向他吹來,他滿臉都是雪,鼻子根本無法呼吸,隻能用全身毛孔換氣。

這場大雪來的實在太過突然,眾車夫毫無防備之下,被這陣妖風蓋了一臉雪花,一個個凍得渾身發抖,又是逆風而行,根本抽不出空來說話。這時好不容易將脖子上圍著的毛領子拽了上來,遮住了口鼻,這才恢複了些許力氣,悶悶地應了一聲。

賈珂放下車帷,抖了抖頭上的白雪,忽聽得魏無牙道:“我知道這附近有片平地,三麵環山,還有一個天然的山洞,咱們去那裡避雪,再合適不過了。”

王憐花本已拿出那張地圖,研究這附近的地形,聽到魏無牙的話,抬起頭來,看了魏無牙一眼,說道:“這附近有這樣的好地方,你還不快說?”

魏無牙伸出手指,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然後陰惻惻地一笑,說道:“如果燕大俠沒有把我那些弟子趕走,現在就可以讓他們在前麵帶路了,哪還有這麼麻煩。”

王憐花也不理他,坐在車裡,用內力將聲音遠遠地送了出去,指揮眾車夫趕向魏無牙說的這個地方。

眾人頂風冒雪,行了一陣,隊伍最前麵的幾個車夫在飛舞的大雪之中,遙遙望見不遠處有一大片草地,與周圍的皚皚白雪涇渭分明,精神為之一振,連忙揚鞭趕去。

到得那片草地,眾車夫隻覺臉上的雪花霎時間消失不見,抬頭一看,隻見這片草地在一座山峰腳下,三麵環山,石壁高聳,便如一個巨人伸臂而坐,將這片草地護在懷中,無論外麵風雪再大,也吹不到這裡。

眾人走下馬車,見不遠處有個山坡,山坡上有片稀稀疏疏的樹林,初冬時節,樹葉都已凋落,樹枝上沒有積雪,一根根光禿禿的樹枝搭在一起,顯得格外蕭索。

眾人將坐騎牽到那片樹林下麵,係上韁繩,先從車上搬下乾草,堆在這些坐騎麵前,好讓它們填飽肚子,然後從車上搬下帳篷、柴火、鍋碗等生活用品,搭帳篷的搭帳篷,生火堆的生火堆,等火生起來了,這邊把鍋架在火上,有人煮火鍋,有人煮米粥,那邊把鐵簽架在火上,烤起肉來。

帳篷搭好,賈珂就拿著金銀血蛇,去帳篷裡給小魚兒四人吸毒血。

王憐花正要去找賈珂,想起魏無牙來,擔心他在飯菜裡下毒,於是找了兩個人看著他,不準他靠近這些煮飯燒水的火堆。

魏無牙坐在自己的小車上,摸了摸扶手,問道:“我想去找人聊天,不知你準不準?”

王憐花道:“哦,你要找誰聊天?”

魏無牙一笑,說道:“當然是我的老朋友,江琴了。”

王憐花也是一笑,伸手指向不遠處一塊巨石,說道:“他就在那裡,你們去找他吧。”他口中的“你們”,指的當然是魏無牙和那兩個負責監視他的人,言下之意,自是說魏無牙可以去找江彆鶴聊天,但是隻能這兩個人的監視之下,和江彆鶴聊天。

魏無牙雖然身有殘疾,但武功十分厲害,這兩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見王憐花以為派這兩個人監視自己,就能高枕無憂了,心下暗暗好笑,麵上卻不動聲色。

王憐花收回目光,突然出手如電,隔空點了魏無牙身上幾處大穴,封住了魏無牙的內力,然後懶洋洋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轉身去找賈珂了。

魏無牙乍見王憐花向自己出手,嚇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整個人僵在原地,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當場暈倒。待得瞧見王憐花的身影消失在帳篷之中,一陣冷風吹來,他沒有內力護身,十分怕冷,不由得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卻也因禍得福,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還活著,隻是內力被王憐花封住了。

魏無牙忍不住鬆了口氣,向那塊巨石看去,隻見巨石前麵,生了一堆火,火光忽明忽暗,將那塊巨石照得不甚清晰,隱約見到一個男子被牛皮索緊緊地捆縛在這塊巨石之上。那男子低垂著頭,看不見正臉,但看衣著打扮,應該就是江琴,不由心中一動,尋思:“江琴已經沒有武功了,你們還把他綁在石頭上,還真是看得起他!”

隻聽得軋軋幾聲響,魏無牙坐著輪車,來到江彆鶴麵前,見江彆鶴臉色發青,渾身發抖,知道他是武功被廢,難以抵擋山上的寒冷,現在苦不堪言,忍不住陰惻惻地一笑,說道:“老朋友,你過得挺好啊。”

江彆鶴抬起頭來,看向魏無牙,忽然笑了笑,說道:“任誰看到我現在的樣子,都知道我一定很不好,不過,我也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糟糕。”

魏無牙眼中光芒一閃,說道:“這場大雪下的這麼大,看樣子一兩天是停不下來了,你活下來的希望,已經被這場大雪斷送了。莫非除了‘降頭術’之外,你還有另一張底牌嗎?”

江彆鶴微微一笑,說道:“你說的不錯。我從一開始,就沒把希望寄托在那個鎮子上,因為……”

他在心裡說:“……會‘降頭術’的人,根本不是我啊。”

隻是這件事是個秘密,江彆鶴絕不會現在說出來,因此隻是一笑,接著道:“……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我的底牌,一直都是另一件事。隻要賈珂知道這件事,知道我在這件事上起的作用,他一定不會舍得這麼快就殺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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