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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要解這彩雪蛛毒,是要喝一大碗人血,那賈珂現在就擼起袖子,割破自己的手腕,把鮮血喂給他倆喝,但解毒需要的是蜂蜜,他身上沒有帶著蜂蜜,隻能去外麵碰碰運氣。好在這山穀地勢平坦,植物繁茂,還有兩條溪澗從穀中穿過,仲春之時,穀中定是山花爛漫,蜂蝶亂舞,蜂巢應該不會難找。
賈珂又生了一堆火,放在靠近洞口的地方,然後砍了幾株大樹,封住山洞的洞口,漫山遍野地去找尋蜂巢。
王憐花和黃蓉現在都昏迷不醒,洞口生著的那幾堆火,也許能暫時擋住野獸,但是絕對擋不住人,賈珂不敢離他們遠了,轉過幾片灌木叢,突然見右前方有一片樹林,上麵白雪覆蓋,樹枝光禿禿的,看不出來是什麼樹,樹下的白雪中露出一小片黃色,上麵遍布著無數個小孔,顯得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正是蜂巢。
賈珂大喜,將蜂巢從雪中挖了出來。這蜂巢有賈珂三個腦袋大,拿起來十分沉重,將外麵的雪撥開,就能看到很多蜜蜂的屍體。想是先前山風實在太大,竟將這蜂巢從樹上卷了下來。
原著裡周伯通得以解了這彩雪蛛毒,一是陰差陽錯之下,血液中注入了彩雪蛛噴出來的少許抗毒體|液,暫時保住了性命,二是給小龍女用玉蜂針紮了數下,以毒攻毒,又使彩雪蛛的毒性解了不少,三是小龍女用玉蜂漿召來了無數野蜂,這些野蜂在周伯通身上不知蟄了多少下,才終於化解了周伯通體內全部的彩雪蛛的毒性。
賈珂卻不記得這些事了,隻道小龍女是用蜂蜜救了周伯通,這時見蜂巢裡的蜜蜂都已經凍死了,心中還覺高興:“這些蜜蜂都死了,倒省了我一番力氣。”當即回到山洞,掰開蜂巢,將蜂蜜喂給王憐花和黃蓉喝了,想到王憐花和黃蓉是臉上粘上了蛛絲所以中毒的,又在他們臉上塗了一層蜂蜜來驅毒。
賈珂倒還記得周伯通很快就醒了過來,心想:“周伯通是被蜘蛛狠狠地咬了幾口,憐花和蓉兒隻是碰到了蛛絲,當然是周伯通中的毒厲害。但是小龍女喂給周伯通喝的蜂蜜,肯定是玉蜂漿,我喂給他們喝的蜂蜜,隻是普通的野蜂漿,野蜂漿當然不如玉蜂漿好。這一來一回,應該算是扯平了吧。”
賈珂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王憐花和黃蓉醒過來,他倆的脈搏也和從前一般微弱,根本沒有任何變化,心中更加焦急:“難道隻有玉蜂漿能化解這些蜘蛛的毒性,野蜂漿就不行了?”手指在地上敲了幾下,又想:“還是我記錯了?小龍女救周伯通,用的不是蜂蜜?她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對了,玉蜂針!難道這中蜘蛛的克星是蜜蜂?”
賈珂也不知這法子到底有沒有用,事到如今,隻能什麼法子都試上一試。
當即從蜂巢中揀出一百多隻野蜂,先挽起自己的袖子,拿起一隻野蜂,將蜂針紮在自己的手臂上,甚是疼痛,便如給一根鋼針紮了一下。
他拔出蜂針,針孔附近很快紅腫起來,便知這些野蜂雖已凍死,但蜂針上的毒性猶存,即使一根野蜂蜂針的毒性,比不上一根玉蜂針的毒性,十根、二十根野蜂蜂針的毒性,總該比得過了。
賈珂將用過的野蜂扔到一邊,挽起黃蓉的袖子,露出她雪白的手臂,拿起一隻野蜂,將蜂針紮在的手臂上,然後一邊仔細端詳她的臉色,一邊將手中的野蜂扔到地上,撿起第二隻野蜂,將蜂針紮在黃蓉的手臂上,一連用了十七八隻野蜂,黃蓉忽然“嚶”了一聲,雖然眼睛兀自緊閉,但到底發出了聲音。
賈珂見黃蓉已有反應,心中大喜,知道這法子果真有效,這才挽起王憐花的衣袖,撿起野蜂,紮在王憐花的左手臂上。
賈珂剛剛給黃蓉紮針的時候,一直在看黃蓉的臉色,現在可不一樣了,用野蜂去紮王憐花的手臂的時候,他看的是王憐花的手臂,蜂針拔|出來的時候,他看的是王憐花的臉龐。
他連著用了五隻野蜂,將第五隻野蜂扔到一旁,見王憐花左手臂上落著五個小孔,細如針紮,小孔周圍卻沒有紅腫,可見蜂毒都被王憐花吸收了,心中稍稍安定,隨即想起他剛剛給黃蓉紮蜂針的時候,沒有想起這件事來,於是向黃蓉的手臂瞧了一眼,見她手臂上也沒有半點紅腫,這才放心。
賈珂拿起第六隻野蜂,正要用蜂針去紮王憐花,但見王憐花左手臂上那連成一線的五個針孔,心想:“誰知道他現在給蜜蜂蟄了,會不會疼,倘若還是會疼,他一條手臂,挨上這麼多下,那得多疼啊。”
於是換了個位置,依次在王憐花的右手臂、左小腿、右小腿上,各紮了五根蜂針。
賈珂將王憐花的右小腿放下,見王憐花仍然僵臥不動,心中大為憂愁:“蓉兒雖然還沒有醒過來,好歹出聲了,他怎麼一聲都不吭?”
賈珂坐到王憐花的身邊,抓住王憐花的手腕,想要探探王憐花的脈象,突然之間,王憐花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氣極大,差點兒就把他的手腕捏斷了。
賈珂隻覺手腕一陣鑽心劇痛,這一下實在大出意料之外,不由嚇了一跳,心想:“憐花這是怎麼了?失憶了?被人附身了?”隨即就見王憐花睜開眼來,冷冷地向他望了一眼,一怔之下,放開了他的手腕,目光變得溫柔起來,說道:“賈珂,這裡是陰間嗎?不是說人死以後,會遇到鬼差嗎?我怎麼沒有看見。”
賈珂見王憐花還是和從前一樣,登時欣喜若狂,也不顧手腕劇痛,將王憐花緊緊地抱在懷裡,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聽到王憐花這句話,忍不住一笑,握住王憐花的手,說道:“你想要見到鬼差,那還不容易嗎,我回家就假扮鬼差給你看,何必急著現在見到它們?你試試我的手,死人能有這溫度嗎?”
王憐花知道彩雪蛛的毒性無藥可救,昏迷之前,隻道自己這次是必死無疑了。他從前最是怕死,現在知道人死以後,靈魂會去地府,而不是就此消散,而且他毒發身亡以後,賈珂定會自殺殉情,心中倒不怎麼恐懼了。
但是要王憐花選擇,他當然還是想要和賈珂一起活著,而不是和賈珂一起死了,這時聽賈珂說,他們還在人間,登時鬆了口氣。
他握了握賈珂的手,但是身上懶洋洋的,沒什麼力氣,輕輕一握,便即鬆開,笑道:“我還以為我這一次必死無疑,咱倆隻能在地府見麵了。這彩雪蛛的毒不是無藥可救嗎?你怎麼救的我?”又覺臉上皮膚緊繃,黏黏膩膩,十分難受,忍不住皺了皺眉,說道:“我的臉怎麼了?”突然間心中冒出一個恐怖的念頭,問道:“難道我的臉被彩雪蛛咬了?我現在是什麼樣?毀容了嗎?”
賈珂噗嗤一笑,親了親王憐花的頭頂,說道:“你放心好啦,以後你還可以繼續臭美,你臉上不舒服,是因為我剛剛為了給你們驅毒,在你們臉上塗了一層蜂蜜,一會兒我燒點熱水,給你們把臉洗乾淨。”然後從地上撿起七八隻沒用過的野蜂,放到王憐花的手上,笑道:“你現在能夠醒來,可都是它們的功勞。”跟著拿起一隻野蜂,將蜂針紮在王憐花的手背上。
王憐花眼看這根蜂針紮進自己的手背,自不免心中一驚,但是針尖紮入他的手背,他不僅不覺疼痛,反而大感舒爽,當真驚奇無比,笑道:“真的一點也不疼,反而還很舒服,沒想到這隨處可見的小蜜蜂,竟然是天下三絕毒之一的彩雪蛛的克星。賈珂,你再紮我幾下。”
賈珂一笑,問道:“紮在哪裡?”
王憐花懶洋洋地道:“我懶得動彈,你紮我手臂上就好了。”
賈珂笑道:“我剛剛擔心這些蜂針紮在同一個地方,你會覺得疼,所以給你換了好幾個地方紮,你的兩條手臂,剛剛已經挨了五下,你還要我在你手臂上紮,看來你的手臂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王憐花略一沉吟,說道:“我剛剛是臉上碰到了彩雪蛛的蛛絲,這蛛絲劇毒無比,我剛一碰到,就中了它的毒,現在毒性早就在體內擴散開了。你換了幾個地方紮是對的,我現在從頭到腳都是毒,多換幾個地方紮,蜂毒才能在我體內擴散的更快。你剛剛都紮了哪幾個地方?”
賈珂笑道:“你的左手臂,右手臂,左小腿和右小腿,每個地方,我都紮了五下。”
王憐花笑道:“人家都說‘四肢百骸’,你這是把我四肢都紮了一遍啊。胸口和後背沒紮是嗎?你再在我後背上紮幾針吧。”
賈珂先前見到王憐花中毒昏倒,是真沒有把握救王憐花回來,沒想到後來居然靠蜜蜂救回了王憐花來。這時看著王憐花靠在他的懷裡,跟他說話,他歡喜的靈魂都要飛上天了,就算王憐花要他用蜜蜂在他自己的腦袋上紮來紮去,他也一定照辦,何況王憐花隻是要他給他多紮幾針。
賈珂答應一聲,抱著王憐花坐到草床旁邊,先把自己的狐裘鋪在草床上,然後把王憐花放了上去,解開他的衣服,露出後背來,撿了二十幾隻野蜂,在王憐花的背上連著紮了七下,想到黃蓉還未醒來,又在黃蓉另一條手臂上,連著紮了四五下。
王憐花將臉埋在狐狸毛裡,輕輕地哼著,似乎十分舒服。
賈珂忍不住一笑,說道:“小豬哼哼。”
王憐花尚未回答,忽聽得黃蓉道:“哪有小豬?”
王憐花抬起左小腿,用左腳跟捶了賈珂一下,轉頭看向黃蓉,微笑道:“什麼小豬?你聽錯了吧。”
黃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道:“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裡我倒在地上,幾隻五彩斑斕的蜘蛛向我爬了過來,要把我拖到它們的蜘蛛網上,慢慢吃了我。它們的蜘蛛網比我還高,橫在兩棵樹之間,我被他們掛在蜘蛛網上,就要被吃掉了,突然一隻小豬闖了過來……”
賈珂忍不住噗嗤一笑,王憐花立馬轉過頭來,向他齜牙咧嘴,模樣十分凶惡。
隻聽黃蓉道:“想要把我從網上救下來,可惜它自己也中了那幾隻蜘蛛的招,也被那幾隻蜘蛛掛在蜘蛛網上了。我做的這個夢可真奇怪,剛剛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小豬,就醒了過來。這裡是哪啊?”
賈珂道:“這裡是一個山洞,外麵是一個山穀。剛剛你倒在地上,幾隻彩雪蛛爬到了你的身上——”
黃蓉嚇得花容失色,說道:“原來那不是夢啊!真有蜘蛛要來吃我!那來救我的小豬——”
王憐花截口微笑道:“我和賈珂過去的時候,可沒在你身邊看見小豬。”
黃蓉剛從夢中醒來,迷迷糊糊的,有些分不清楚,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聽到王憐花的話,微一沉吟,笑道:“難怪呢,我在夢裡就覺得奇怪。
那頭小豬粉粉嫩嫩的,和尋常小豬長得很不一樣,頭上還戴了一朵粉色的小花,最奇怪的是,那頭小豬的背上竟然坐著一棵小小的白菜,白菜的五官俱在,看著倒也不覺奇怪,還會說話,會走會跳,這世上哪有頭上戴花的小豬,和五官俱在的白菜啊。”
賈珂和王憐花聽了這話,忍不住對望一眼,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黃蓉說的五官俱在的白菜和頭上戴花的小豬,指的顯然就是他倆。賈珂確實喜歡管王憐花叫作小豬大王,王憐花也曾經說過賈珂是他的白菜,但這是他們的悄悄話,黃蓉是從哪裡知道的?若非知道黃蓉決不會編這中故事來打趣他們,更不可能知道他們這些悄悄話,賈珂和王憐花都要以為,這是黃蓉故意編出來逗他們玩的。
王憐花收回目光,神色自若地微笑道:“你說的小豬和白菜,都是世上不存在的東西,那幾隻五彩斑斕的蜘蛛,卻是千真萬確存在的東西。那是天下三絕毒之一的彩雪蛛,毒菩薩對天下毒物何等了解,都說彩雪蛛的毒性無藥可救,若不是賈珂發現蜂針上的毒性,正是彩雪蛛的毒性的克星,咱們三個今天可都要栽在這裡了。”
他說的是“咱們三個”,而不是“咱們兩個”,自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今天若是死在了這裡,賈珂絕不會獨活,當然也算是栽在這裡了。
黃蓉想到自己又在鬼門關前麵走了一趟,心中一陣後怕,說道:“我就知道那幾隻蜘蛛的顏色那麼豔麗,毒性一定十分厲害。”看向賈珂,眼中滿是好奇之色,問道:“賈大哥,你怎麼想到,用蜜蜂蜂針來救我們的?”
她雖然不知道昏迷以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見王憐花趴在賈珂的衣服上,賈珂一邊用一隻隻蜜蜂在王憐花的背上紮來紮去,一邊用一隻隻蜜蜂在自己的手臂上紮來紮去,自己也不覺得疼,反而覺得很舒服,再想到王憐花說,蜂針是這彩雪蛛的克星,哪還不明白,王憐花也中了彩雪蛛的劇毒。
賈珂笑道:“我這也是病急亂投醫,該給你們吃的藥丸,都給你們吃了,但沒什麼起色,隻好另尋他策。我從前聽人說過,這蜜蜂的蜂針雖然有毒,但是能治好幾中疾病,甚至還能解毒,所以就找來蜂巢,試上一試。其實我初時以為能解毒的是蜂蜜,還把蜂蜜給你們塗在了臉上,見沒什麼用處,就改用蜂針來紮你們。謝天謝地,蜂針竟然真的有用。”
黃蓉忍不住莞爾微笑,說道:“是啊,謝天謝地,我們還活著!”
她覺得自己身上的氣力已經回來大半,就向賈珂要來一些沒用過的蜜蜂,自己給自己紮起蜂針來了。
王憐花聽到這話,心中來氣,如果不是黃蓉擅自行動,他們吃飽喝足以後,再一起去看那兩個石頭人,哪會落得如此境地,問道:“你乾嗎這麼著急去看那兩道黑影?竟然一刻也不能等了。吃過飯後再去,不一樣嗎?”
黃蓉伸伸舌頭,神色尷尬,說道:“唉,我哪是著急去看那兩道黑影。我那時是把你當成了惡鬼,把那兩個石頭人當成了你和賈大哥,見你把我留在那裡,自己走了,以為你是要把我當貢品獻給這座山上的鬼大王。我害怕得什麼似的,所以一見你走遠了,就離開了那裡,去追那兩個石頭人了。”
王憐花怔了一怔,很不服氣,自己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從頭到腳,和惡鬼有一處相似嗎?
雖然他從小就喜歡裝神弄鬼,但他主動裝神弄鬼,彆人信以為真,把他當成了惡鬼,和他沒有裝神弄鬼,彆人卻把他當成了惡鬼,這自然是不一樣的。
王憐花忿忿地道:“我哪裡像惡鬼啦?”轉頭看向賈珂,又道:“賈珂,我像惡鬼嗎?”
黃蓉笑道:“你當然不像惡鬼啦。隻是我一直以為,你倆在我前麵,當時你從後麵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向前一望,前麵還有兩道人影,我當然就會以為,前麵那兩道人影,是你和賈大哥啦。
何況你是自己來找我的,如果賈大哥在你身邊,我也就不會把那兩道人影,當成惡鬼了,可是你身邊沒有賈大哥,我就會想,賈大哥沒和你在一起,可見你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惡鬼假扮的,惡鬼沒法把自己劈成兩半,同時假扮兩個人,所以他隻假扮了你。
唉,我當時真的害怕死了,心臟嚇得都快要停下來了,生怕你下一刻就要把臉蛋從正前方轉到正後方來,對我猙獰一笑,說要把我吃進肚裡。
我爹爹從前給我講的故事裡的鬼都是這樣,什麼在路上摔了一跤,求過路人送她回家的老婆婆啊,什麼自稱在附近遇到了強盜,她自己逃了出來,求過路人送她離開這裡的美貌女子啊,什麼自稱自己出來玩,找不到回家的路,求過路人送他回家的小孩子啊,都是這樣吃人的。”
王憐花一邊聽黃蓉說話,一邊想象當時的情景,雖然對黃蓉把自己當成惡鬼一事有些生氣,但是越想越好笑,忍不住噗嗤一笑,說道:“這可怨不得我和賈珂,賈珂是當著你的麵去追那幾頭羊的,我也是當著你的麵,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在你身邊經過,到了你身後的。我倆又沒有背著你行事,你雙眼看得清清楚楚,怎會始終沒有發現,我倆早就不在你前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