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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那一行人已經來到他們藏身的樹林之前,黃蓉看得清楚,那小女孩約莫十一二歲年紀,身上穿著一件極為華麗的袍子,臉上戴著半張瓷白色的狐狸麵具,遮住了她的上半張臉。
她的眼睛隱藏在麵具的紅色眼睛後麵,也不知能不能看清楚麵前的情景,麵具外麵的下半張臉,皮膚雪白,下巴略尖,手裡拿著一個煙杆,嘴唇一張,將果核吐到旁邊那個少女的手上,然後拿起煙杆,懶洋洋地吸了一口煙。
黃蓉心中好笑,心想:“看她年紀小小,抽煙的姿勢,倒像是個老頭子。”
就在這時,那小女孩突然道:“停!”
那二十幾個訓練有素的昆侖奴,一聽這話,立時停了下來,正好停在賈珂三人藏身的這片樹林之前。
三人對望一眼,均想:“她這是要做什麼?發現在哪買了嗎?”
那小女孩動了動鼻子,說道:“剛剛有人來過這裡。”
那端著翡翠酒壺的宮裝少女道:“地上有幾行足印,和咱們去的是一個方向。”
那小女孩道:“幾行?”
那端著翡翠酒壺的宮裝少女道:“兩行。”
那端著果盤的宮裝少女插口道:“看來剛剛是有兩個人走過去了。”
那小女孩不置可否地道:“這兩行足印有多深?”
那端著翡翠酒壺的宮裝少女道:“我看得到我的膝蓋。”
那小女孩道:“足印的底部,花紋清不清楚?”
那端著翡翠酒壺的宮裝少女道:“一點也不清楚。”
那端著果盤的宮裝少女道:“我知道啦,剛剛不是隻有兩個人走過去,而是後麵的人,踩著前麵的人的足印走了過去。會這麼做的人,隻有西山婆婆吧。”
那小女孩道:“除了這兩行足印之外,地上還有沒有足印啦?”
那兩個少女探出身去,找尋一會兒,搖頭道:“沒有了,雪地上隻有這兩行足印,再就是咱們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跡了。”
那小女孩“哦”了一聲,忽然一笑,說道:“走吧。”
她此話一出,那二十幾個昆侖奴立時發足疾奔,離開了山穀。
山穀很快恢複了寂靜。
賈珂看著那一行人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跡,說道:“那小女孩剛剛問她的手下,雪地上還有沒有彆的足印,這是認為除了她的手下說的西山婆婆之外,還有人來過這裡,我看她十有八|九已經發現咱們了。”
黃蓉點點頭,說道:“我看也是,而且她命那些昆侖奴停下來以後,立刻動了動鼻子,然後說有人來過這裡,她莫不是在風中聞到了咱們的味兒?”抬起手臂,湊到鼻端,聞了幾下,問道:“咱們身上有什麼特彆的味兒嗎?”突然間露出嫌棄之色,撇了撇嘴,說道:“啊,難道咱們中了那彩雪蛛的劇毒,身上就會留下彩雪蛛的味兒了?”
王憐花素來愛美,當然也擔心彩雪蛛真的在他身上留下了什麼難聞的味兒,臉上露出嫌棄之色,說道:“從前中了彩雪蛛的劇毒的人,早都一命嗚呼了,哪還有機會驗證彩雪蛛會不會在身上留下氣味。”
話一說完,就將臉埋在賈珂的頸窩,深吸一口氣,然後去聞自己的手臂,微一沉吟,說道:“好像沒什麼味兒。”跟著看向賈珂,問道:“我身上的味兒和從前不一樣了嗎?”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你們中毒以後,我就一直和你們待在一起,就算你們身上的味兒真不一樣了,我也未必聞得出來。不過那彩雪蛛應該是沒味兒的,我看這小女孩聞到的味兒,應該和彩雪蛛無關。”
黃蓉道:“和彩雪蛛無關,那和什麼有關?難道和咱們晚上吃的叫花雞有關?她自己不就在吃東西嘛,竟不準走在她前麵的那個紙轎子婆婆,吃上一隻半隻的叫花雞嗎?”
三人在這裡也討論不出一個明確答案,說了幾句,就不說了。三人躍下樹林,向那一行人追去,不過多時,已經悄沒聲地跟在那一行人後麵。
隻是那二十幾個昆侖奴並肩排成一個圈,腦袋向著外麵,屁股向著裡麵,無論向哪個方向前進,兩側的人都隻能螃蟹一樣橫著走,後側的人都隻能倒著走,他們貿然上前,定會給後側那些人看見,因此不敢離得太近。
這時候雪下得更大了,風卻小了不少,一大片一大片雪花飄將下來,在風中微微傾斜,落到賈珂三人的頭上和身上,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賈珂牽著王憐花的手,隻覺他的手溫熱綿軟,想起白天的時候,王憐花中了彩雪蛛的劇毒,命在旦夕之間,此時與王憐花攜手漫步,雖是在跟蹤這些妖魔鬼怪,卻也覺得這些天來,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美好,忍不住側過頭去,向王憐花一笑。
王憐花也在想這件事,他目視前方,目光落在那些昆侖奴的身上,臉上露出了淡淡笑意,這時察覺到賈珂的目光,側過頭來,也向賈珂一笑。
賈珂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說:“王公子,你在笑什麼啊?”
王憐花搖了搖頭,然後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說:“我不告訴你,你先告訴我,你在笑什麼啊?”
賈珂向路邊的雪堆瞥了一眼,然後做了一個埋進雪堆的姿勢,又伸手去指王憐花,意思是說:“我看到這些鬆鬆軟軟的雪堆,就想起小鴕鳥來了。”
王憐花卻不生氣,俯下身去,撈了一捧白雪,然後向賈珂一笑,無聲地道:“真巧,我也想到小鴕鳥了。要不要我把這一捧雪蓋在你頭上,讓你做一隻真正的把頭埋進雪裡的小鴕鳥?你小時候,可是自己承認,你是鴕鳥的。”
驀地裡聽到黃蓉呼吸一滯,顯然是看到了什麼令她大為驚奇的東西。
兩人停下說笑,向前望去,這時他們站在一個山坡上,山下不遠處就是那兩個石頭人,隻見山下亮著無數點綠油油的光芒,在黑暗中閃閃爍爍,便如磷火一般。
三人躲在山坡上,向下望去,隻見那小女孩一行人已經下了山坡,來到那兩個石頭人前麵。
那兩個石頭人雖然形貌古怪,但在白天,就是普通的石頭人,到了晚上,竟然活了過來。
那紅衣服的石頭人,手裡提著一盞綠油油的燈籠,模樣還和白天一樣,眼睛裡一片慘白,隻有眼白,沒有眼珠,臉頰和嘴唇都是紅色的,滿臉笑容,嘴角甚至咧到了眼角下麵,嘴裡卻沒有牙齒。
那綠衣服的石頭人,手裡提著一盞白慘慘的燈籠,模樣也和白天一樣,臉上沒有五官,隻是額頭上長著一隻巨大的眼睛。
不用小女孩發話,那輛“人車”就已經停在兩個石頭人前麵。
那綠衣服的石頭人道:“閣下既然能找到這裡,見到我們兄弟,也知道立刻就停下來,想來一定清楚我們的規矩。不知閣下是哪一路人物?”
那小女孩微微一笑,說道:“哪裡是人,今晚是來吃人的。”
那紅衣服的石頭人笑道:“原來朋友是來吃人的!既然朋友喜歡吃人,就是咱們的同道,不知朋友是向上走,還是向下走?”
那小女孩又是一笑,說道:“我深夜大雪,頂風趕路,就是來參加百鬼盛宴的,若不是鬼,又怎會來參加百鬼盛宴?”
那紅衣服的石頭人笑道:“朋友既然聽說過百鬼盛宴的大名,想來應該清楚,要參加百鬼盛宴,都要做些什麼吧。”
那小女孩道:“那是當然。”
那紅衣服的石頭人笑道:“好,那就請朋友先跟我們說說你的故事。”
那小女孩抽了一口煙,淡淡地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屠龍刀?”
那紅衣服的石頭人笑道:“當然聽說過。這可是一把好刀,聽說後來被明教的謝遜搶到手中,從此以後,謝遜也好,屠龍刀也好,都杳無音信了。”
那小女孩道:“我的故事,和謝遜沒有關係。”
那紅衣服的石頭人笑道:“但是和屠龍刀有關係?”
那小女孩道:“江湖上的人都說,‘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你可知道,誰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賈珂向黃蓉望了一眼,心想:“罪魁禍首在這裡呢!”
黃蓉當然沒有察覺賈珂這一眼,她聽到那小女孩的話,臉上露出好奇之色,她從前就很奇怪,為什麼江湖上人人都對這句話深信不疑,明明從前根本沒人憑著這把屠龍寶刀,成為武林至尊啊。
反倒是王憐花察覺到賈珂的目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是在問他:乾嗎聽到這話,去看黃蓉。
那紅衣服的石頭人笑道:“是啊,這人是誰呢?”
那小女孩道:“這人是我姐夫。”
賈珂三人均想:“這句話在江湖上至少已經流傳一百餘年,倘若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人是這小女孩的姐夫,這小女孩的年紀得有多大?除非她也是一個天山童姥,不然她一定是在撒謊。”
那紅衣服的石頭人卻沒有任何質疑,笑道:“原來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人,是朋友的姐夫,想來屠龍刀也是他找人打造出來的了?”
那小女孩卻沒回答,隻是問道:“你可知我姐夫為何會想出這句話來?”
那紅衣服的石頭人笑道:“聽說屠龍寶刀無堅不摧,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寶刀,想來他是好不容易打造出了這樣一把神兵利器,覺得不給這把神兵利器想個噱頭出來,實在對不起這把神兵利器的鋒銳,所以想出來了這樣一句話。”
那小女孩淡淡地道:“我家是山東世家,書香門第,祖上立過大功,一直都在朝中為官,到了我那一代,我的祖父,我的父親,我的叔伯,我的親兄弟、堂兄弟,都在朝中為官,而且個個武功極高。
我姐夫是一個孤兒,自小跟著彆人練武,我大姐去見朋友,在朋友家裡見到了他,兩個人不知怎的,竟然暗生情愫,我大姐知道我家裡一定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就跟我姐夫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