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第二百七十章(1 / 2)

那青年道:“我和這瞎子一前一後,從那座懸崖來到一座山莊。這瞎子走進山莊,我擔心山莊裡有他的同夥,沒敢貿然進去,見旁邊有一片樹林,就躲了進去。我在那片樹林裡待了半天,終於見這瞎子從山莊裡走了出來,身邊跟著一個年輕人。

我看見那年輕人,在心中暗道好險,如果剛剛我沒有留個心眼,而是直接跟在這瞎子身後,闖進這座山莊,現在一定給他們製住了。

那年輕人的雙眼十分有神,有他在這瞎子身邊,我更得千萬小心。我見他們越走越近,連忙將身子縮了起來,藏在樹林之中,以免被他們發現。他們經過我身旁的時候,我聽到那年輕人道:‘寫信的人是個娃娃臉,不超過二十二歲,聽口音是中原人,模樣甚是陌生,我從前應該沒有見過他。要現在把他找出來嗎,還是等他自己去百鬼盛宴找咱們?’”

眾人聽到這裡,紛紛看向曲平,心想:“這年輕人說的不就是他嗎?”

曲平更是出了一層冷汗,心道:“如果沒有他出來攪局,現在我們一定已經吃完那些豬眼珠了,隻要那瞎子的手下拿出我的信,跟我說他知道衛小姐的下落,我自然就跟他走了。我跟他走了,就回不來了吧。”言念及此,忍不住感激地向王憐花望了一眼。

王憐花卻沒有在看曲平,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青年,似乎對他說的事情十分感興趣。

隻聽那青年道:“我頭一回聽說‘百鬼盛宴’這四個字,不免有些奇怪這是做什麼的,隨即想到小姐現在就在他們手上,擔心他們會弄出一堆妖魔鬼怪來嚇唬小姐,心裡可真是怕得要命。這瞎子沉默片刻,說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我得先回去問問主人。’

我聽到這話,一顆心緊張得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我還沒有忘記,我從小姐父親的書房裡,找到的那一封信呢。那個給小姐父親寫信的人,跟小姐父親說他有一個朋友,是前朝皇室的後裔。這瞎子和那個待在山洞裡的刀客的武功,都非常厲害。什麼樣的人能養得起這樣的手下?那個有富可敵國的財寶的人,當然養得起這樣的手下。我就知道我跟著這瞎子,一定能找到小姐。

那年輕人道:‘是。先生,你是要親自回去一趟,還是寫信回去?’這瞎子反問道:‘百鬼盛宴是什麼時候開?’那年輕人道:‘明天晚上。’這瞎子道:‘是啊。百鬼盛宴是明天晚上開,我怎能現在回去。何況……’他話未說完,低低地歎了口氣。

我不知道這瞎子本來要在‘何況’後麵說什麼,但見他臉上露出了一種悲哀的神色,那年輕人向他瞧了一眼,臉上也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沉重之色,便猜到這件事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我和他們是對頭,既然對於他們來說,這件事是會給他們帶來災難的禍事,那麼對於我來說,這件事極有可能就是我把小姐從他們手中救出來的契機。我在心裡默默禱祝,祈求老天有眼,讓這瞎子把這件事說出來。

可惜這瞎子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問那年輕人:‘我要你找的人怎麼樣了?’那年輕人道:‘他向來天涯海角,行蹤無定,我聯係了好幾個人,都打聽不到他的消息。好在他還有一個好朋友,常年住在他的小樓裡,咱們的人已經拜訪過他那個好朋友,而且他那個好朋友也已經答應咱們,會儘快幫咱們找到他的。’

那瞎子道:‘好朋友?他的好朋友著實不少,你們找的誰?’那年輕人道:‘是花家的花滿樓。’”

賈珂和王憐花皆是一怔,心想:“花滿樓?這瞎子要找的人是陸小鳳?他找陸小鳳做什麼?”

那青年道:“這瞎子點頭道:‘花滿樓和陸小鳳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他一定有自己的辦法找到陸小鳳。’那年輕人道:‘不過現在我還沒有收到中原的消息,想來即使是花滿樓,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陸小鳳。’

這時這瞎子和那年輕人已經漸漸走遠,後麵又說了些什麼話,我就聽不清楚了。我雖然好奇這瞎子和那年輕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是擔心被他們發現,不敢離得太近,就這樣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麵,從那座山莊跟到了這裡。

昨今兩天,這瞎子一直待在這裡,我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冷眼旁觀這瞎子如何指揮眾人布置機關,如何聽那年輕人給他讀信,還有如何準備信裡提到的東西。”

“他,他,他,他,他……”那青年突然側過身,伸出手,連著點了五個人,說道,“他們五個都是這瞎子的手下。來參加百鬼盛宴的人,大多都是有想要的東西,在彆的地方找不到,於是來這裡碰碰運氣,根本沒有幾個是過來賣東西的。這瞎子隻能又出人又出物,好把這百鬼盛宴一屆屆地開下去。”

被他點到的五人皆是又驚又怒,其中一人一拍桌子,怒道:“你在這裡胡說八道,是把我們當成死人了嗎?我們隻是來這裡做生意的,怎麼就成這瞎子的手下了?”

那青年冷笑道:“你說你們不是這瞎子的手下,你敢和我對質嗎?生活在昆侖山上的冰蠶,據說誰碰到它,就會凍成冰塊,殷紅如血的六陽暖玉,據說不會武功的人把它戴在身上,就可以不著寸縷地生活在冰天雪地裡,而且有延年益壽之效,對了,還有生活在昆侖山上的玉蜂。

我還記得這瞎子說:‘玉蜂可以給他三百隻,冰蠶就算了,這小東西十分難得,我在昆侖山上生活了這麼多年,也就見過那麼一回,七年過去了,咱們也隻養出了九隻來。’有人就問這瞎子:‘那六陽暖玉呢?六陽暖玉比冰蠶可寶貴得多,巴掌大的一小塊,就已經算是無價之寶了。既然咱們不給他冰蠶,那六陽暖玉也不給了吧。’

這瞎子沉吟片刻,說道:‘不,這個得給他。’那人很不情願,說道:‘我知道主人手上有兩塊六陽暖玉,這是主人的祖上留下來的,可說是傳世珍寶,中原那幾個皇帝手裡,也未必會有這樣的珍寶。咱們把六陽暖玉賣給他,那不是太可惜了麼。’

這瞎子道:‘你錯了。就是因為六陽暖玉十分珍貴,所以咱們才要把六陽暖玉給他。’那人就道:‘為什麼?’這瞎子笑了笑,說道:‘天山童姥的脾氣,我還算有幾分了解,她這人傲慢自大,從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十幾年前,就把她手下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折磨得過不下去,紛紛投靠了她的死對頭李秋水。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脾氣還是沒有收斂,烏老大這些江湖上的邪魔外道就像奴隸一樣受她欺壓荼毒,靈鷲宮的那些女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一個個都像丫鬟一樣小心翼翼地伺候她。這塊六陽暖玉如此珍貴,天山童姥見到以後,你說她是會拿來自己把玩,還是會給彆人把玩?’

那人道:‘她當然是拿來自己把玩。’這瞎子笑道:‘不錯。所以咱們一定要把這塊六陽暖玉交給烏老大,但是不能今晚給他。你要找個理由,跟他一起去縹緲峰,等你們到了縹緲峰下麵,你再找個機會,打開放著六陽暖玉的盒子,把金波旬花的花粉,塗到六陽暖玉上麵,一處都不要放過。

做完這些,你就可以把六陽暖玉交給烏老大,然後找個地方,靜候天山童姥的死訊了。這金波旬花的花粉,用清水一衝,便能洗掉,等到天山童姥死了,你在山上發個信號,咱們的人自會上去接應你。靈鷲宮沒有了天山童姥,還有什麼好怕的?到時你們將靈鷲宮的人殺得乾乾淨淨,靈鷲宮的財寶也好,那塊六陽暖玉也好,難道還能落進彆人的口袋裡嗎?’”

彆人不知道金波旬花的厲害,賈珂和王憐花哪會不知道,聽到這裡,都不由臉色大變,均想:“想不到他們也有金波旬花。”

王憐花心驚之餘,貪念大起,暗道:“這一夥人還真是家大業大,彩雪蛛、冰蠶、昆侖玉蜂、和金波旬花這等罕見之極的毒蟲毒物,他們竟然都有,甚至連六陽暖玉這等我隻在古籍裡見過的寶物,他們都有兩塊。我和賈珂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從今往後,這些寶物,要麼姓王,要麼姓賈,再沒有第三個選擇了。”言念及此,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烏老大雖然頭一回聽說“金波旬花”這個名字,但結合上下文,便知這金波旬花定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毒藥,不禁嚇出一聲冷汗來,脫口叫道:“好狠的毒計!”跟著看向那五個人,罵道:“我烏老大到底和你們有什麼仇什麼怨,你們竟然如此算計我!你們想要謀害老夫人,為什麼不自己動手?用這種毒計來害老夫人,害我烏老大,算什麼英雄好漢?”

那五人道:“哪有這事!你莫要聽他胡說八道!今晚之前,我連你名字也不知道,又怎會知道,你和天山童姥有什麼關係。”

“你也知道咱倆無仇無怨,我好端端的,乾嗎要去害你?”

“這隻是他自己編的故事,連證據都沒有,你就相信了?這樣的故事,我一口氣就能編十個出來,你們要不要聽?”

“你問我為什麼這麼算計你,我還想問這小王八羔子,為什麼要這麼誣陷我呢!”

“你們不要聽他胡說,我真的沒有做過這件事。”

這五人同時說話,五種不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眾人隻覺得亂糟糟的,什麼也沒有聽清楚。

烏老大聽得不耐煩,罵道:“我看你們才是在這裡胡說八道呢!我和這瞎子已經認識好幾年了,而且我來過百鬼盛宴好幾次了,在這裡做過好幾樁生意,這瞎子知道我的身份,那倒沒什麼奇怪的。這小子我卻是頭一回見到,他怎會知道我是誰,怎會知道我和老夫人是什麼關係?我看這小子的話裡挑不出一點毛病,倒是你們五個說話的時候這麼有默契,我看你們一定不是第一天認識!”

那五人正想反駁,忽見王憐花抬起了手,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五人麵麵相覷,雖有千言萬語已到嘴邊,急著說出口,但也隻能閉上嘴,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王憐花看向那青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青年道:“我叫丁典。”

王憐花微笑道:“嗯,丁典,我剛剛隻是問你,你是從哪裡聽說的百鬼盛宴,你為什麼要把我問的和沒問的事情,都跟我說了?”

丁典歎了口氣,說道:“這位兄台,我也不瞞你,我是見你武功如此厲害,所以想要試一試,能不能說動你去找這瞎子的主人,這樣我就可以跟在你身邊,去把小姐救出來了。這些人個個武功極高,隻憑我自己,隻怕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可以等,但……我怕小姐等不了了。”

王憐花大感好笑,心想:“她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你老婆能不能等,跟我有什麼關係?”說道:“你剛剛說,你愛上的那位小姐,有著天底下最美麗的臉龐。既然她是一個如此出色的美人,你就不怕我見到她以後,色心大動,把她搶回去——”說到這裡,腦後就響起“噠”的一聲輕響,後腦勺稍感疼痛,卻是賈珂屈起右手食指,然後食指指尖彈出,在王憐花的後腦勺上敲了一下。

王憐花連忙改口,說道:“——送給彆人當小老婆了?”

丁典臉上閃過怒意,搖了搖頭,說道:“我看你不是這樣的人,你若是這樣的人,那是我丁典看錯了人。但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隻要能把小姐從這魔窟裡救出來,我便是死了也甘心。”

王憐花一笑,卻沒有回答。

他看向那個小女孩,問道:“你為什麼不把麵具摘下來?”

那小女孩沉默片刻,說道:“我保證你們不會想看我的臉的。”

王憐花笑道:“難道你不知道,你這麼說,隻會讓彆人對你的模樣更加好奇嗎?”

那小女孩歎了口氣,說道:“我說的是實話。你們如果看到我的臉,一定會後悔的。”

王憐花笑了笑,說道:“你放心,我看過你的臉以後,如果後悔了,一定……”頓了一頓,神色不變地道,“會怪你的。”

換作旁人,聽到那小女孩的話,肯定會說如果自己後悔了,一定不會怪那小女孩的,王憐花卻說如果自己後悔了,一定會怪那小女孩的。那小女孩見王憐花不按常理做事,不由一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既然你會怪我,那我乾嗎要摘下麵具,給你看我的臉啊?”

王憐花微微一笑,柔聲道:“因為如果你不現在摘下麵具來,給我看你的臉,那我現在就會怪你。你覺得你是一會兒被我責怪好,還是現在被我責怪好?”

那小女孩扁了扁嘴,說道:“你乾嗎一定要責怪我?你不責怪我,不成嗎?”

王憐花剛剛親眼見到這小女孩是如何把那二十幾個昆侖奴當成畜生使喚的,心知這小女孩絕非善類,就算這小女孩比現在還要楚楚可憐十倍,他也決不會心軟。

當下哈哈一笑,冷冷地道:“你憑什麼認為,你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雖然你年紀比我小,但你既非我妹妹,也非我女兒,我可不會讓著你。”

那小女孩咬了咬嘴唇,說道:“我也不是要跟你討價還價,我隻是……唉……我現在的模樣,真的會嚇到你們。我事先已經跟你說過了,一會兒……一會兒你見到我的臉了,可不要怪我。”

王憐花微笑道:“不,我就要怪你。”

那小女孩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她臉上戴著半塊麵具,眼睛的位置,畫著一雙狐狸眼睛,應該看不見王憐花,但是大家都覺得,她就是在看王憐花。

王憐花卻是鐵石心腸,微笑道:“還不摘下來嗎?我可不想把一句話說上兩遍。”

那小女孩歎了口氣,伸手將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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