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1 / 2)

賈珂知道王憐花得意起來,就容易忘形,這時見他說話時眉飛色舞,知道他又已得意忘形,先是想到書裡王憐花每次得意過頭,都會摔個大筋鬥。

隨即又想:“憐花還沒見過那老僵屍,就在這裡說,要把那老僵屍從棺材裡揪出來,要他跪在地上,給他磕頭,還要他跳舞助興,這不是那些反派角色最愛說的大話嗎?而且這些反派角色說完大話以後,通常就會被正派角色反殺了。就是憐花自己,在書裡也是說完大話以後,被金無望反殺了的。”

賈珂向來喜歡高舉正義的大旗,來謀取自己的私利,王憐花卻一直恨不得在自己臉上寫上“老子是壞人”這樣的話,賈珂雖然覺得王憐花這樣可愛得緊,但這麼做實在容易吃虧。

何況賈珂適才在樹林裡見到那麼多具慘死的屍體,心中對這些人早已是說不出的厭惡,丁典是原著人物,他的人品不錯,賈珂願意相信他的話,相信他確實是昨天就跟著這瞎子混進這裡來了,他沒有為了混進這裡,去虐殺無辜的人,其他人就死不足惜了,賈珂根本不屑與他們為伍。

王憐花順著小錚的話,說他要去找那老僵屍算賬,去找老僵屍的理由是有了,可是這聽上去像是王憐花中了小錚的算計似的,賈珂心中有些不爽,微笑道:“咦,你隻要找他算這筆賬嗎?我還以為你要找他算彩雪蛛那筆賬呢。”

王憐花聽到這話,十分詫異,他要去找那老僵屍,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想要把那老僵屍手裡的東西占為己有,有一小部分原因,是那老僵屍似乎和姬苦情的老婆關係匪淺,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險些死在彩雪蛛的蛛絲之上。

那幾隻彩雪蛛是那老僵屍的手下放在樹上的,王憐花不把老僵屍扔進彩雪蛛堆裡,讓彩雪蛛把老僵屍活活地吸成人乾,如何能夠甘心。賈珂應該知道他適才說的話,隻是隨口一說,實在不知賈珂突然提起彩雪蛛用意何在。

王憐花道:“這筆賬我當然要找他算了。”

賈珂笑道:“既然咱們本來就要找他算賬,你又何必在這裡跟他們囉嗦?咱們晚上不睡覺,來這勞什子百鬼宴會,可不是來跟他們聊天的。”言下之意,自是提醒王憐花,不要聽了幾個故事,就忘記自己是來這裡做什麼的了。眼下他們已經大致摸清楚百鬼宴會的底細了,就沒必要繼續坐在這裡聽這些人講故事了。

王憐花本來是想要這些人當自己的馬前卒,在自己對付老僵屍的時候,幫自己壯壯聲勢,省點力氣,這時鑒貌辨色,知道賈珂對這些人厭惡之極,甚至連話都不願跟他們說,笑道:“好,我聽你的。”

眾人隻聽得糊裡糊塗,不知王憐花是要聽賈珂什麼,正自琢磨兩人的對答,就見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這三個小子是來救人的,這小子是來買東西。你們都是來做什麼的?來買東西的?來賣東西的?來殺人的?來雇人做事的?來幫人做事的?還是和這三個小子一樣,是來救人的?一個個說太麻煩了,咱們就長話短說,還有沒有來百鬼盛宴救人的?”

他說“這三個小子”的時候,向曲平、丁典和小錚望了一眼,說“這小子”的時候,向烏老大望了一眼。

眾人麵麵相覷,心中拿不定主意。

聽王憐花和賈珂的對答,他們三人先前似乎就因為彩雪蛛和那老僵屍有了過節,三人今天晚上來這百鬼盛宴,也不是偶然,而是來找那老僵屍麻煩的,顯然大夥兒說自己是來救人的,比說自己是來買東西的,更能討得王憐花的喜歡。

但他們真不是來救人的,他們對百鬼盛宴和老僵屍的底細毫無了解,適才聽了丁典和小錚說的那些話,方對他們有了大概的了解,但是王憐花同樣聽了丁典和小錚說的那些話,他們要在丁典和小錚說的那些話的基礎上,臨時編個故事,容易給王憐花瞧出破綻不說,一會兒王憐花若要他們把懷裡的信都交出來,然後拿著這些信跟他們一一對質,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他們這微一遲疑,瞞得過彆人,卻瞞不過王憐花。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他說到第一個“知”時,突然右手一揮,坐在右邊的十幾人便即橫飛出去,有的撞在樹上,有的撞在石頭上,有的落進了灌木叢裡,無一例外都是頭骨變形,眼中、鼻中、耳中流出鮮血和腦漿來。

他說到第二個“知”時,突然左手一揮,坐在左邊的十幾人也都橫飛出去,和先前那十幾人一樣,死相淒慘,橫屍當場。

最後坐在桌旁的隻有烏老大、曲平、丁典和小錚這四個人,無不嚇得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呆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王憐花站在桌前,看向烏老大,烏老大登時渾身寒毛直豎,打了個寒戰,顫聲道:“我……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隻是下意識地說了幾個字,後麵就不知道說什麼話了,嗓子裡一直發出嗚咽的聲音,顯然是恐懼到了極點。

王憐花微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們嗎?”

烏老大搖頭道:“不……不……我……”一時間隻覺連舌頭都不是自己的了,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驀地裡眼前一片模糊,烏老大心中大驚,第一反應是:“糟糕,我的眼睛被他挖下來了!”隨即反應過來,他這是太過驚恐,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黃豆般大小的汗珠,這時汗珠流了下來,糊住了他的眼睛,擋住了他的視線,所以他才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見了。

王憐花微笑道:“你們為了參加這百鬼盛宴,用種種殘忍手段,殺害那些無辜百姓,自以為裝神弄鬼,就沒人會來找你們算賬看,你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今天落得這個下場,本就是你們應得的報應。”

小錚、烏老大和曲平聽到王憐花這句話,尤其聽到王憐花用的是“你們”,而不是“他們”,顯然自己也有份,都不由得心驚膽戰,全身冷汗淋漓。隻有丁典沒有做過此事,當真問心無愧,聽到王憐花這話,適才見到王憐花一揮手就殺死了這麼多人而生出的恐懼之意,反而消失了大半。

王憐花微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放過你?”

烏老大又驚又喜,說道:“是……是為什麼呢?”

王憐花微笑道:“天山童姥是我們的老朋友了,今日看在你來這百鬼盛宴,是為了給童姥籌備物品的份上,暫且饒你一命,下次再見到你這麼做,可不會饒過你了。你好自為之,現在就滾吧!”說著抓住烏老大的衣領,將他向那片樹林輕輕擲去。

烏老大隻覺身子輕飄飄的,便似裹在一團柔和的春風之中,他在空中調整了姿勢,穩穩地落到地上,正自驚魂未定,忽聽得王憐花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烏小子,代我們向童姥問好。”聲音十分清楚,便如王憐花正站在他的背後,嘴唇貼在他的耳根上說話一般。

烏老大不禁打了個寒噤,也不知王憐花能不能聽見,連連點頭,說道:“是,是!”然後發足狂奔,奔到洞口,沿著一排排石階,離開地洞,爬上懸崖,望著白茫茫的雪原,才突然想起一事,喃喃道:“你要我代你向童姥問好,但我又不知道你是誰,到時候童姥問我,是誰讓你這麼做的,我該怎麼回答?”

王憐花看向小錚,問道:“你既然跟著這瞎子長大,應該知道他是什麼人吧。”

小錚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點頭道:“這人姓柳,我也不知道,他從前叫什麼名字,隻知道他有個綽號,叫作柳三更。他在二十年前,中了朋友的算計,不僅被朋友挖出了這雙眼珠,還險些丟掉了性命。當時我的主人正好經過,救了他一命。他從此對我的主人死心塌地,無論我的主人要他做什麼事,哪怕要他把自己的脖子擰斷,他也會照做。”

賈珂突然道:“你從前見過慕容九嗎?”

小錚一怔,偷偷向王憐花瞧了一眼,見王憐花對賈珂突然插話沒有異議,才回答道:“‘九秀莊’的慕容九嗎?我在江湖上聽說過她,但沒有見過她。”

賈珂還記得魏無牙說過,‘碧蛇神君’曾於四年前在昆侖山上見過慕容九,當時慕容九就和一個瞎子在一起,而且那個瞎子的打扮和柳三更極為相似。小錚是在三年前離開這裡的,如果那個瞎子就是柳三更,他極有可能見過慕容九。

但是小錚卻說他沒有見過慕容九。

賈珂也不灰心,又道:“你見到她的時候,她用的也許不是‘慕容九’這個名字,她的名字裡應該有‘九’這個字。”

小錚沉吟片刻,說道:“啊,我想起來了!我當年確實在主人身邊,見過一個陌生姑娘,柳大叔叫她九姑娘。那是四年前的事了,當時她約莫十五六歲年紀,現在她十九歲的生日應該已經過了。

我記得她長得很漂亮,眼睛清澈的宛如兩泓清泉,目光中總是充滿了淡淡的憂愁,身子非常的輕盈,也非常的單薄,似乎一陣微風就會把她吹走了。她看著弱不禁風,多愁善感,其實性格傲慢自大,對誰都特彆冷淡,對我主人倒是十分恭敬,我不喜歡她,曾經開過她的玩笑,柳大叔聽到了,就罰我一天不能吃飯。

我當時很不服氣,就問我為什麼不能開她的玩笑,柳大叔就跟我說,我們這些人中,隻有兩個人不用管主人叫主人,一個是小雷,他是主人的弟子,一個就是九姑娘。但我繼續追問這位九姑娘和主人是什麼關係,柳大叔就不肯說了。”

黃蓉道:“你主人不是最喜歡找漂亮姑娘給他殉葬麼,這位九姑娘長得這麼漂亮,你主人卻沒有要她給自己殉葬,難不成你主人早就愛上她了?”

小錚一呆,完全想象不出來,他的主人會愛上一個女人,說道:“啊……”

黃蓉不等小錚回答,又道:“不對,不對。那座鬨鬼的慕容山莊,早在幾十年前就建好了,那時候這位九姑娘還沒有出生呢。難道你的主人也姓慕容,是這位九姑娘家裡的長輩?

或是你的主人年輕時候對慕容家的人情根深種,但那人卻不喜歡你的主人,或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和你的主人在一起,你的主人始終不能忘懷,就用慕容家的人的名義建了一座山莊來紀念故人,後來遇到故人的後輩,就把故人的後輩當成自己的後輩,對這個後輩十分照顧?

嗯,慕容氏從前確實在中原當過皇帝,建立了前燕、後燕、南燕、西燕好幾個朝代,燕子塢的慕容博是慕容氏的後人,幾百年過去了,還惦記著重建大燕。你的主人若是慕容氏的後人,倒也算得上是前朝皇室後裔。”

王憐花向賈珂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說:“這老僵屍真的是慕容家的人嗎?”

適才曲平編了假名字和假故事,賈珂立刻識破了曲平的謊話,還在王憐花背上寫字,要王憐花和他唱雙簧,說曲平那封信現在就在柳三更的身上,那時候丁典還沒有說他的故事,賈珂本不應該知道這些事,但他卻知道了,顯然又是他上輩子看過的那些書的功勞,所以王憐花這麼問賈珂。

賈珂搖了搖頭,以示自己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

王憐花心下奇怪,拉著賈珂,走到一旁,低聲道:“你不認識這人?”

賈珂歎了口氣,說道:“我認識這人,但是那本書爛尾了。”

王憐花奇道:“爛尾了?”

賈珂道:“就是寫故事的人,寫到一半,就匆匆寫了個結尾,結束了這個故事。我隻知道這人自稱九幽侯,又自稱地藏,幾十年前,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劍客,仇家遍布大江南北,後來他和一個叫蕭東樓的人決鬥。

我不知道這其中的經過,隻知道這一戰的結局是,他中了蕭東樓的劇毒,每年都得去找蕭東樓要解藥,而且他平日裡不能太勞累,不能動真氣,不然就會毒發身亡,而蕭東樓全身癱瘓,無力行走,每年需要他打通身上鬱結的真氣。

大風堂的趙無忌,就是這本書的主角,大風堂的司空曉風、趙簡和上官刃為了對付唐門,想出了一個又天真、又可笑的計劃,讓上官刃砍下趙簡的腦袋,然後提著趙簡的腦袋,投靠唐門,好從內部瓦解唐門。

趙無忌一直被他們蒙在鼓裡,為了報仇,就去找九幽侯學劍,學了一年,便去唐門找上官刃報仇了。趙無忌的老婆衛鳳娘去九幽侯那裡找趙無忌,九幽侯和他的徒弟小雷都對衛鳳娘一見鐘情,小雷氣得離開了九幽侯,衛鳳娘就一直待在九幽侯身邊。

後麵就再也沒有交代他們的事了。至於九幽侯到底姓什麼,書裡沒有交代,但是你這個小色鬼,如今都和我在一起了,他如今姓慕容,也沒什麼奇怪的。”

王憐花沉吟片刻,笑道:“這老僵屍已經在棺材裡躺了這麼多年,而且一直不敢用真氣,他從前再怎麼厲害,現在也不足為慮。不過他和姬苦情的老婆關係匪淺,我看咱們還是先問清楚,姬苦情的老婆的事情,再把他殺了也不遲。”

賈珂笑道:“隻問清楚姬苦情老婆的事情嗎?他那些寶藏的事情,你不問清楚嗎?”

王憐花嘿嘿一笑,說道:“這個當然也要問清楚了。我看姬苦情的老婆找他這個老僵屍合作,應該就是為了他手裡這份寶藏。這種富可敵國的寶藏,可真是見一份,少一份。咱倆既已決定,回到中原,就要向皇帝討債了,當然得把這份寶藏拿到手,免得日後招兵買馬,積器貯糧,還要貼上咱倆的家底。”

賈珂奇道:“向皇上討債?皇上欠咱們什麼債了?”

王憐花立馬理直氣壯地道:“他欠咱倆的可太多了!”便將自己剛剛算的那筆賬告訴賈珂,然後摟住賈珂的肩膀,笑道:“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欠了咱倆這麼多筆債,把咱倆害得這麼慘,咱倆隻要他一個皇位,其實是便宜他了?”

賈珂噗嗤一笑,伸手去揉王憐花的臉頰,說道:“照你這個算法,咱倆小時候之所以能夠相遇,全靠皇上被畫像上的甄姑娘迷得神魂顛倒,就下旨把甄姑娘召進宮裡來了,那麼皇上豈不是咱倆的大恩人?”

王憐花理直氣壯地道:“當然不是!你若要追根溯源,皇上之所以會對甄姑娘動心,那是因為我媽長得好看,如果我媽長得不好看,皇上根本不會動心,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媽對咱倆的恩德,可要比皇帝大得多。

而我媽之所以想要入宮為妃,是因為柴玉關當時待在京城,給皇帝辦事,這麼一說,柴玉關對咱倆的恩德,比我媽還要大得多。

柴玉關是我父,我媽是我母,他倆對咱倆的恩德,就是我對咱倆的恩德,也就是我對你的恩德。賈珂,你瞧,咱倆小時候之所以能夠相遇,全是我的功勞,你還不趕快謝謝我?”

賈珂再一次被王憐花的厚臉皮打敗了,笑道:“謝謝你啊,王公子!”

王憐花搖了搖頭,說道:“你嘴上說得好聽,誰知道你心裡是不是真的在謝我。一點誠意也沒有,我可不接受你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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