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不禁莞爾,換了個位置,將臉貼在王憐花的臉頰上,輕輕蹭了幾下,突然道:“我給你梳個頭發吧。”
王憐花早上才梳的頭發,聽到這話,自不免有些詫異,問道:“我的頭發亂了嗎?”
賈珂一笑,說道:“亂是沒亂,不過麼……”
他話說得不清不楚,動作倒是毫不含糊,說話之間,已從王憐花身上下來,拿出桌子,擺好鏡子,又連著拆開幾個包袱,翻來翻去,終於找出了一件外衫,放到了身旁。
王憐花坐起身來,瞥了一眼,見是一件淡黃綢衫,上麵鑲著一些珍珠和寶石,看上去華貴非常。這是他們從前找人做的,若是出席什麼重要場合,穿這樣的衣服,才好壓住場子。
王憐花一笑,說道:“你先前一直不穿這件衣服,我還覺得奇怪,原來你是為了在這時候穿啊。”
賈珂笑道:“不是我穿,是你穿。率領武林群雄,圍剿西方魔教,是你成為武林至尊以後,打的第一場硬仗。日後大家提起你這個武林至尊,都會提起這大光明境一戰的。這樣的場合,你當然要打扮的鄭重一點,才能彰顯你武林至尊的身份。
可惜當時我不知道你去的是西域,就沒急著收拾行李,因此隻收拾了一半,便沒再收拾了,後來急著追你,就直接從洛陽走了。無眉去咱們家裡拿我的行李,把我收拾了一半的行李拿上了,就沒拿你那件衣服。這件衣服雖然不是你最喜歡的粉紅色,但你穿這顏色也很好看,條件簡陋,你就先將就著穿一下吧。”
王憐花倒在賈珂懷裡,笑嘻嘻地道:“這件衣服就很好。好教你得知,比起粉紅色的衣服,現在我更喜歡穿你的衣服。”然後握住賈珂的手,手指插進賈珂的指縫之中,又道:“賈珂,你什麼時候能更喜歡穿粉紅色的衣服啊?你若能經常穿粉紅色的衣服,我就可以既穿你的衣服,又穿粉紅色的衣服了。”
賈珂低頭一笑,親吻王憐花的頭頂,說道:“你什麼時候想要我穿,我就穿了。其實我對粉紅色的衣服沒什麼喜惡,隻不過我有私心,希望這世上穿粉紅色的衣服的男人,隻有你一個。”
王憐花哈哈大笑,低聲道:“那咱們當了皇帝以後,豈不是要頒下聖旨,嚴禁男人穿粉紅色的衣服了?好在穿粉紅色的衣服的男人本來就少,若是換個彆的顏色的衣服,隻怕咱們皇位還沒坐穩,就有很多人為了衣服,起兵造反了。”
賈珂嘻嘻一笑,一邊把王憐花抱了起來,走到鏡子前麵,一邊笑道:“那怎麼辦?要不然你這個武林至尊,先在武林中試一試水,看看有多少男人會因為你不許他們穿粉紅色衣服,就對你心生不滿,甚至為了跟你作對,本來不穿粉紅色衣服的男人,也都紛紛穿起了粉紅色衣服。嘿,這倒是個好辦法,到時我就開一家成衣店,專門賣粉紅色的男裝,生意一定紅紅火火。”
王憐花“哈”的一笑,說道:“你剛剛不還說,你希望這世上穿粉紅色的衣服的男人,隻有我一個嗎?怎麼話音剛落,就想著開成衣店,恨不得人人都穿上你店裡的粉紅色衣服了?”
賈珂嘿嘿一笑,說道:“願望是願望,現實是現實,為了養家養我的王公子,多幾個人穿粉紅色的衣服,那也不算什麼。”
賈珂將王憐花放在地上,讓他麵朝鏡子,取下他的發簪,將他頭發打散,從頭頂到發尾慢慢梳順,然後向鏡子裡一瞥,見王憐花笑眯眯地透過鏡子看著自己,不由得向王憐花一笑。
王憐花笑眯眯地轉過頭來,在賈珂的臉上親了一口,便即轉了回去。
賈珂一邊給王憐花梳頭發,一邊說道:“憐花,我想啊,這次是你當上武林至尊後的第一戰,不僅衣服要穿的鄭重一點,儀節排場,更得鄭重一點。
你剛剛和蓉兒說用煙花把玉羅刹的心腹從大光明境上騙下來,這個法子雖然省時省力,不能說不好,但是細究起來,這算是陰謀詭計,是邪魔外道慣用的法子,你這個武林至尊,用這個法子,未免有失風度。更有甚者,會讓人覺得,你王憐花武功再高,也不過是個隻會用陰謀詭計對付彆人的陰險小人,當不起‘武林至尊’這個稱號。”
王憐花不以為然地道:“但我本來就是愛用陰謀詭計的卑鄙小人,難道我沒當武林至尊的時候,還能做自己,現在當上武林至尊了,反倒隻能壓抑本性,做沒有心眼的佛爺了?”
賈珂哈哈一笑,說道:“誰說你對付敵人的時候重視一點排場,就成佛爺了?王公子,想不到你對自己這麼有信心,認為自己和佛爺的差彆,隻在於你有心眼,會用陰謀詭計,而佛爺沒有心眼,用不來陰謀詭計。”
王憐花向鏡子裡的賈珂一笑,說道:“我和佛爺的差彆,倒也不止這一件事,起碼還有幾件事,是佛爺每天都會做,我卻做不到的。”
賈珂見王憐花突然如此謙虛,不由一笑,問道:“比如佛爺每天都要穿袈裟,而你穿的卻是華服?”
王憐花一笑,說道:“不錯,這確實是其中一件。”
賈珂笑道:“再比如佛爺身下都有金光閃閃的蓮花寶座,而你卻沒有?”
王憐花“咦”的一聲,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隨即笑道:“你既然知道,還不趕快給我做一個?不然彆人都有寶座,就我什麼都沒有,豈不是很沒麵子?”
賈珂放下梳子,將王憐花抱了起來,放在自己懷裡,嘴唇湊到王憐花耳邊,笑眯眯地道:“雖然你沒有蓮花寶座,但你有賈珂寶座啊。這個寶座不僅能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還能幫你拿東西,陪你聊天,給你按摩,幫你洗臉梳頭,給你洗澡,自帶加熱功能,最重要的是,還可以陪你做你最喜歡做的事情。你有這個寶座,豈不比那些佛爺威風多了?”
王憐花哈哈大笑,說道:“妙極,妙極!這麼一看,我好像和那些佛爺,也沒什麼差彆了,嗯,隻除了一件事。”
賈珂笑道:“是什麼?撞鐘還是念經?”
王憐花笑眯眯地道:“撞鐘是和尚做的,佛爺應該不會做吧,念經卻是和尚和佛爺都會做的,我卻沒有做過,這怎麼能行?賈珂,為了和佛爺更接近一點,我決定以後每天都給你唱幾段佛經。”
然後向鏡子裡的賈珂眉毛一揚,唱道: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
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
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
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
南無悉吉利埵伊蒙阿利耶……”
王憐花一邊唱,一邊用手去拍賈珂的大腿,“啪啪啪”的清脆聲響,伴隨著王憐花唱的佛經,傳入賈珂耳中,這種超脫凡俗的腔調,便如一盆冷水一般,澆在了賈珂的頭上,隻把賈珂澆的透心涼,真的一點世俗的**都沒有了,甚至想要立刻剃度出家。
於是賈珂咳嗽了一聲,唱起《十八摸》來:
“伸手摸小豬屁股邊
好似揚揚大白綿
伸手摸小豬的腿兒
好相冬瓜白絲絲
伸手摸小豬的白膝灣
好相犁牛挽泥塵
……”
賈珂已經很久沒有聽彆人唱《十八摸》了,好在他記性極好,過耳不忘,這時倒也唱得有模有樣,不過他唱歌經常找不著調,這時又有王憐花在旁邊用《大悲咒》來乾擾他,他這一首《十八摸》,自己都不知道用的是什麼調,隻一心想要對抗王憐花的歌聲,總算沒有被王憐花的《大悲咒》帶偏。
反而王憐花因為賈珂唱到哪裡,手就到了哪裡,實在沒法專心唱這清心寡欲的《大悲咒》,幾次被賈珂的調子帶跑,有一次好不容易找回了調子,下一句就唱成了“地利尼。和尚聽了十八摸,揭抱徒弟呼哥哥”,用的還是《大悲咒》的調子。
他實在唱不下去了,忍不住笑成一團,靠在賈珂的懷裡,歎道:“如果哪天我想不開,找了一座寺廟出家了,你在我耳邊唱一遍《十八摸》,我包管頭發也不要,就還俗跟你回家了。”
賈珂笑嘻嘻地唱道:“阿彌陀佛,啊,不是,小和尚自己不專心,不想佛祖想老公,卻怪哥哥歌唱得好聽,撩撥得你大動凡心。我看你現在就扔下木魚,埋起經書,留起頭發,隨哥哥下山,再不念彌陀般若波羅,隻念老公,我不行了……”最後半句話,他壓低聲音,湊到王憐花耳邊,笑嘻嘻地說完了。
王憐花臉上一紅,隨即轉頭看向賈珂,眯著眼睛,問道:“這話你是從哪裡知道的?我可從來沒有跟你說過這種話吧。”
賈珂聽到這話,微微一笑,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看上去有些奇怪,說道:“你跟我說過這句話的,我剛剛說的那句話,就是你跟我說的原話,隻是你自己不記得了而已。”
王憐花聽到這話,更加奇怪,凝神思索一會兒,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
這句話怎麼可能是自己說的呢?自己最動情的時候,也沒跟賈珂說過這種話啊。
這種話都說出口了,自己還要不要麵子了?
王憐花問道:“我什麼時候說的這句話?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賈珂將王憐花抱得更緊,親了親王憐花的額頭,有點不自在地一笑,輕聲道:“你在‘琅嬛玉|洞’旁邊的那間屋子裡,跟我說的這句話,一連說了好幾遍,還是一邊狠狠地抓我,一邊哭,一邊說的。”
王憐花聽到這話,登時漲紅了臉。
他當時藥性發作,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記得要賈珂抱他,就算天塌下來,他也顧不上了。
這中間發生的事情,有些事情他有些印象,但是印象不深,有些事情,他乾脆半點印象也沒有,所以他醒來以後,根本不知道他和賈珂是在哪裡。
各處妓院都會有剛來的雛妓,不肯接客,妓院的老鴇就會給她們灌下春|藥,把她們迷迷糊糊地送給客人,等到清醒以後,木已成舟,也就不會不肯接客了。
王雲夢做了這麼多年的妓院老板,她的妓院裡當然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王憐花從小到大,見過不少被灌下春|藥的女子,有的是王雲夢開的妓院的雛妓,有的是剛到王雲夢身邊的白雲牧女,自然清楚喝下春|藥以後,會是什麼反應:各種不堪入耳的言語張口就來,各種不堪入目的事情張腿就做,完全沒有任何羞恥心。
王憐花也想過自己藥性發作以後,肯定會和從前他見過的那些女人一樣,說過很多不堪的話,做過很多不堪的事,不過賈珂沒有跟他提過,他自己又不記得了,他就隻當自己那時變成了一個啞巴,一句話也不會說,被賈珂點住了穴道,一根手指都不會動了。
這時聽到賈珂的話,方知自己那時還說了這樣的話,他不由大為羞恥,乾巴巴地咳嗽一聲,說道:“我那時中了藥,說的話做不得數的。”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我當然知道做不得數的,所以你現在不還活著嗎?“
王憐花忍不住白了賈珂一眼,說道:“你還真以為自己能把我弄死嗎?你這樣天真,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說到最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賈珂歎道:“你後來再也不跟我說那樣的話了。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還不夠賣力,你再也體會不到那天那種欲生欲死的感覺了,所以你就再也不說那樣的話了。”
王憐花心想:“傻孩子,你若是平時不夠賣力,我才會跟你說這樣的話啊。”臉上卻不動聲色,笑眯眯地道:“那你覺得你平時夠不夠賣力?”
賈珂也笑眯眯地道:“好像不夠賣力,今天晚上,我要比平時更加賣力才行。”
王憐花摟住賈珂的脖頸,笑道:“何必等到晚上?咱們現在又沒什麼事,何不……”
賈珂聽到王憐花這話,登時想起正事來,說道:“憐花,咱們還是有事要乾的。”
王憐花笑眯眯地道:“乾什麼?我嗎?”
賈珂噗嗤一笑,親了王憐花一口,說道:“差不多,是你這個小色鬼的事。”
王憐花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要接著剛剛的話,勸我在人前少用一點陰謀詭計,是吧?我沒說我不答應啊。其實那些煙花,我本來就打算帶到大光明境上放的。大光明境上不是有溫泉,還有湖泊麼,到時咱倆泡溫泉也好,泛舟湖上也好,一邊玩水,一邊看煙花,不才是你最喜歡的事情嗎?”
賈珂忍不住一笑,說道:“好主意,這樣放煙花,一定很美。不過我要跟你說的,可不止這一件事。”
王憐花“嗯”了一聲,說道:“你說。”
賈珂道:“按照江湖規矩,一個人要拜會另一個人,或要對付另一個人,都要先遣人送上自己的名帖。江湖上的無名小卒會這麼做,有頭有臉的人物,更會這麼做。你如今已是武林至尊了,既然想要號令群雄,那麼有些江湖規矩,就不能不遵從。我想你不如現在就寫好名帖,找人送去大光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