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噗嗤一笑,幸災樂禍地道:“邀月和憐星這個結局倒是很適合她們。”
賈珂見王憐花終於露出笑顏,心下好笑,暗道:“我就知道要想把你逗樂,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說點兒彆人的倒黴事。”正待再接再厲,繼續說點彆人的倒黴事給王憐花聽,就見王憐花臉上笑容消失,陰沉著一張臉,說道:“但是江小魚和江玉郎這些算什麼,難道他們有我慘嗎?”
賈珂乾笑一聲,心想:“比你慘的確實少見,至少我一個都想不起來,嗯,還真有一個,你媽沒準可以和你比一下誰更慘。算了,我還是不說出來,惹你心煩了。”
隻聽王憐花繼續道:“本來小魚兒長得也就馬馬虎虎,彆人覺得他醜,那也無可厚非。”
賈珂忍不住用手指去撓王憐花的下巴,笑道:“王公子,你剛剛不還說我最好看的嗎?”
王憐花理直氣壯地道:“江小魚又不是你,你好看,他不好看,不成嗎?”
賈珂笑道:“那肯定不成。我們倆明明長得一模一樣,都英俊得很。你說小魚兒長得馬馬虎虎,不就是說你老公長得馬馬虎虎嗎?”
王憐花張嘴去咬賈珂的手指,但是賈珂的手指藏在他的下巴下麵,和他的嘴唇離得很遠,他要咬中賈珂,總得花點時間,這時賈珂見他低頭來咬自己,從容地避開了他的牙齒。
王憐花沒有咬到,索性抓住賈珂的手,放在嘴邊咬了一口,還向賈珂挑釁地一笑,然後道:“至於江玉郎,哼,他本來就喜歡奸|淫|婦女,變成女人以後,無論他是去奸|淫男人,還是去奸|淫|女人,都比現在方便多了,變成女人,可真是便宜他了。”
賈珂心想:“可不是麼。他變成女人以後,把花無缺都迷|奸了。”不過這件事不像其他事情那樣能當玩笑說出來,而且王憐花在琅嬛玉|洞的經曆,讓賈珂很不願意在他麵前提起江玉郎的這種事,因此賈珂隻是微微一笑,一句話也沒有說。
王憐花見賈珂沒有反駁自己,忿忿地下了結論:“所以我還是最慘的那個。”
賈珂心想:“可不是麼,你在這件事上,確實慘的聞者傷心,見者淚流。咦,我怎麼一直說‘可不是麼’。”當即收緊抱著王憐花的手臂,笑道:“那有什麼,你就把這部電視劇,當成一本荒誕離奇的話本,比它更荒誕、更離奇的話本,你又不是沒有見過,甚至咱們從前去‘非人間’,不還見過彆人頂著你的名字,還有和你相似的臉,在台子上演戲嗎?在意這個做什麼?”
頓了一頓,又道:“如果不是你問我這部電視劇的事,我早就把電視劇裡的那個王憐花丟到了九霄雲外,隻要你不提起,我這輩子都不會想起他來的。真的。”
賈珂看著王憐花的眼睛,試圖將自己的真誠傳達給王憐花,繼續道:“因為那個演王憐花的人,長相……嗯……和你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王憐花臉色更加陰沉,明明皮膚那麼雪白,賈珂卻生出一種錯覺,覺得自己用手指在王憐花的臉頰上輕輕一戳,便能擠出一小瓶墨水來。
王憐花咬牙道:“你是說,這個演我的人長得很醜?”他向來愛美,又很自戀,演他的人長得很醜,甚至比賈珂剛剛說的那些事情,還要讓他生氣。
賈珂微笑道:“他長得倒不算醜,是你長得太俊俏了,你和他的差彆,就像是你畫的畫,和我畫的畫的差彆——”
王憐花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個演他的人,竟然他比想象的還要醜上一千倍,脫口而出:“他長得也太醜了吧!”
賈珂臉上一紅,說道:“王公子,你太過分了吧!”
賈珂難得有這樣一個非常不擅長卻非常熱衷的愛好,而且他每次學畫惹王憐花生氣了,都會做低伏小,討王憐花歡心,嘴巴可甜了。是以雖然賈珂的畫,讓王憐花十分頭疼,但王憐花平時還是會避免打擊賈珂畫的畫,以免他被打擊的心灰意懶,不願跟他學畫畫了。
這時王憐花見賈珂被自己打擊到了,忙笑道:“不,不,我是說……他連人形都沒有麼……”
賈珂見王憐花越說越過分,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忿忿地道:“我畫的人像,怎麼沒有人形啦?”
王憐花輕輕咳嗽一聲,說道:“你畫的腦袋不是像湯圓,就是像雞蛋,身體卻小小的,肩膀經常和腰一樣寬,大腿經常還不如小臂粗,有時候五根手指就像五根胡蘿卜,頭發也不是一根一根的,而像是幾塊抹布,用漿糊粘在了一起似的。
額頭寬的仿佛前麵的頭發都掉光了,眼睛經常像是兩個圓球,還沒有眼睫毛,鼻子要麼是兩個小孔,要麼是一個小尖,嘴巴要麼很大,要麼很小,要麼是條直線,要麼是個扇形,最誇張的一次,竟然還是個三角形……”他本來隻想隨便說說,但越說越起勁,越說越高興,說到後來,簡直是眉飛色舞,喜氣洋洋,仿佛在說一件天大的喜事。
賈珂臉上越來越紅,慚愧得無地自容,說道:“王公子!”
王憐花笑吟吟地道:“嗯?”
賈珂臉上發紅,說道:“你還沒跟我說,你遇到江楓以後,都說了些什麼話,做了些什麼事呢。咳咳,我畫畫的事,回去在說嘛,在外麵,給我留點麵子。”心想:“我剛剛還笑話憐花轉移話題轉移的這麼生硬,沒想到我現在也學起他這招來了,而且轉移的隻怕比他還要生硬。”
王憐花鄙視道:“這裡隻有咱們兩個,在這裡和在家裡有什麼區彆?”
賈珂笑道:“當然有區彆了,咱們家什麼時候這麼荒涼過?”
這座沁香殿是西方魔教曆代教主的居所,論起豪奢富麗,氣派宏偉,僅次於教主用來接見來客、跟教眾議事的火炎殿。如今沁香殿中的貴重東西都已搬走,隻剩下一些笨重不值錢的東西,到處都空蕩蕩的不見陳設,也不見人影,在那雕刻繁美的柱子和色彩綺麗的壁畫的襯托下,顯出了一種將軍遲暮,美人白頭的荒涼。
王憐花一笑,說道:“不會啊,哪裡荒涼了。你看我人肉坐墊有了,”拍了拍賈珂的腿,“人肉靠墊也有了,”拍了拍賈珂的胸口,“人肉扶手也有了,”拍了拍賈珂的手臂,“甚至人肉癢癢撓都有了。”
說到這裡,握住了賈珂的手指,但又很快放開,手指在賈珂的衣服上劃來劃去,突然扯開了賈珂的衣襟,露出賈珂的胸膛,在賈珂的胸口上深深一吻,也不離開,笑道:“甚至連靠墊上的裝飾都有。這不和家裡一模一樣嗎?”
賈珂笑道:“原來王公子的全部家當,就隻有這幾樣東西啊,這可真是方便,日後你帶著這幾樣東西走到哪裡,哪裡就是家了。”
王憐花微笑道:“早就是了。”
賈珂突然壓低聲音,說道:“但是你吸得這麼用力,就不怕把靠墊上的裝飾弄下來嗎?”
王憐花嘿嘿一笑,終於放開賈珂,也不給賈珂整理衣服,直接靠了上去,說道:“當時你爹爹不是跟我說,他知道我,我是小珂的相公,然後我老實不客氣地說,沒想到他竟然知道我,不錯,我就是你的相公嘛。
你爹爹就微笑道:‘我本來是不知道的,好在親家公、親家母來地府的時候,我正好和他們見了一麵,才從他們那裡,知道了你和小珂的事情。小珂出生以來,我和月奴就沒有陪在他的身邊,多虧親家公親家母這些年來的照顧,我這個做父親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感激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說到最後,微微仰頭,看著賈珂,眨了眨眼,臉上一片天真無辜。
賈珂有些胃疼,江楓生前就被朝夕相處的江琴騙得團團轉,想當年江琴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仆人,最多隻會一點三腳貓的功夫,明明一點江湖上的人脈都沒有,就能找到十二星相的頭目魏無牙,還和他談成了一樁生意。
江琴絕不是今天突發奇想,想要去找魏無牙做生意,明天就能說服魏無牙的,他肯定是花了很大的力氣,去調查江湖上合適做這一樁生意的強盜,然後四處打聽十二星相的消息,打聽到了十二星相雖然有十二人,但是生意上的事都是魏無牙說的算,打聽到了魏無牙住在哪裡,甚至打聽到了魏無牙的喜好和忌諱,如此才能順順利利地和魏無牙把生意談成。
江琴做了這麼多事,不會一點破綻都沒留下,江楓卻始終把他當作忠心不二的好仆人,可見江楓有多麼天真好騙,現在他竟然把柴玉關、王雲夢這對豺狼夫婦當成一家人。這都不能算是自己找死了,這分明是,如果他不死,老天爺都看不下去。雖然江楓已經死過一次,現在還是一個死人,但焉知死過一次的人不會再死第二次?
賈珂心想:“等我們回了中原,我得給他們燒點紙錢,把王雲夢和柴玉關做過的事情,一一寫在紙錢上,不知他們收到這些紙錢的時候,能不能看見上麵寫的字。”
隨即想起江楓和花月奴的屍體,早就不知去了哪裡,他們生前的舊物,現在也找不到了,連衣冠塚都立不成,在紙錢上寫上他們的名諱籍貫,然後放進火裡燒了,他們就能收到嗎?如果連紙錢都收不到,在紙錢上寫的字,就更不用指望他們能夠看見了。
賈珂道:“憐花,你有沒有問江楓,柴玉關和你媽都是怎麼說的?”
王憐花眨了眨眼睛,說道:“他們兩個倒沒有說很過分的話,就是跟你父母說,他們這些年來,一直愛屋及烏,對你很好,把你當成親兒子一樣疼。
本來我和你在一起,他們是不願意的,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實在太不像話,想要勸我和你分開,但見咱倆是真心相愛,誰離開誰都不會快活,他們心疼兒子,不願我不快活,而且你又向皇帝求了一道賜婚的聖旨,他們隻好做出退讓,同意咱倆在一起了。”
賈珂心想:“這兩人真的太不要臉了!”忍不住道:“這還不過分啊!彆說柴玉關了,如果你媽能有她說的這麼好,不,一半好就行了,那我一定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媽一樣孝敬!”
王憐花摟住賈珂的脖頸,笑道:“你彆生氣。”
賈珂微微一怔,笑道:“我當然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親了親王憐花的嘴唇,又道:“我剛剛的聲音很大嗎?聽起來像是在生氣嗎?”
王憐花搖了搖頭,微笑道:“我說他們沒有說很過分的話,是因為我聽到你爹爹說的話以後,想到的他們可能說的話,比他們真正說的話過分多了。
我還以為他們會說,你的武功,都是他們教的,你幾次遇險,也是他們救了你,咱倆自小認識,他們從前把你當我的朋友,一直對你照顧有加,把你當成親兒子一樣疼愛,甚至你也是因為想要和他們這對‘慈父慈母’成為一家人,才決定和我在一起的。”
說到最後,向賈珂一笑,說道:“你聽了我說的這些話,是不是覺得他們說的那些話,沒有那麼過分了?”
賈珂噗嗤一笑,捏了捏王憐花的臉頰,說道:“那倒沒有,不過我確實覺得,我們王公子的臉皮,似乎比他們兩個的臉皮,厚上那麼一點。”然後放下了手,手指熟練地溜了進去,笑道:“這就是屁出於屁而勝於屁嗎?”他本來想說“皮”的,但是“皮”字到了嘴邊,就忍不住改成了“屁”。
王憐花聽到這話,氣惱之餘,又覺好笑,好笑之餘,又覺彆扭,心想:“他怎麼知道勝不勝於的?他又沒有摸過他們的……咳咳!”罵道:“賈珂,我若是你的夫子,一定每天用戒尺打你——哎喲……難道你……你要在這裡……你……你……莫要忘了,那屋子裡……還躺著一具屍體呢。”說到最後,聲音發顫,簡直語不成聲,最初的義正言辭,更是消失得一乾二淨,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賈珂笑眯眯地道:“我要在這裡做什麼?王公子,你話怎麼說一半啊?你不把話說完,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憐花見賈珂裝傻,忍不住瞪了賈珂一眼,隻是他眼中水汪汪的,雖然自覺神態十分凶狠,但在賈珂看來,卻是軟洋洋的,沒有一點力道。
王憐花卻很沒有自知之明,繼續凶霸霸地道:“你若是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那接下來我跟你爹爹又說了什麼話,我也不知道了!”
賈珂歎了口氣,滿臉無奈,說道:“好吧,為了知道你和我爹爹又說了些什麼,我也隻好絞儘腦汁,猜上一猜。”然後一笑,湊到王憐花耳邊,輕聲道:“我猜你是想要我在這裡……”
王憐花見賈珂說是自己想要賈珂在這裡抱自己,不等賈珂把話說完,就用手掌堵住了賈珂的嘴,說道:“我當時跟你爹爹說——”
王憐花說到這裡,不知為何,原本十分生動的表情,突然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圈淡淡的輪廓,還留在臉上,就像是一幅色彩繽紛的油畫,突然變成了一幅黑白灰三色組成的素描一般。
他重新摟住賈珂的脖頸,靠在賈珂的懷裡,賈珂的手還在那裡,捏了捏他,他也神情蕭索,一點反應都沒有,說道:“當時我跟他說:‘江伯父,小侄身為人子——’”
賈珂聽到此處,哪還不明白王憐花說了什麼,心下又感動,又感激,說道:“憐花,你……”
王憐花卻不理他,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似乎他現在不一口氣把後麵的話說完,以後就沒有勇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