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王憐花道:“那也未必,劍招再怎麼巧妙,若無內功相濟,不過是些花架子罷了。玉羅刹把他會的劍招在你麵前一一使出來,你隻知道劍招,卻不知道劍訣,自然使不出這劍招應有的威力。”
周伯通道:“也是,從前我和玉羅刹打架,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出手怎會這麼快。我也就這件事問過他,可惜他小氣得很,每次聽我這麼問他,都隻是微微一笑,什麼也不肯告訴我。師父,你出招比玉羅刹還要快,你是怎麼做到的,快教給我吧。”
王憐花道:“你想學我這一手?這可不大好辦。”
周伯通忙道:“怎麼不好辦了?難道你這門功夫,也是隻有童子之身才能修煉?不過師父你已經成親了,按理來說,你也練不成童子功了,這門功夫你能使,我也能使才對。”
賈珂雖知周伯通隻是在說武功,但總覺得這番話聽上去怪怪的,加上周伯通從前勾搭過朋友老婆,他越想越不得勁,再也悠閒不起來了。當即加快腳步,趕到湖邊,就見周伯通手握著一柄長劍,站在湖邊,看著王憐花。王憐花跟在小老虎身後,慢慢悠悠地在最外麵幾株大樹之間走來走去,聽到賈珂的腳步聲,轉頭看了過來,笑道:“送完信啦。”
賈珂見王憐花笑容中飽含深意,知道王憐花這是聽到自己走的忽快忽慢,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他向王憐花一笑,走到王憐花的麵前,笑道:“送完了。”說著解開拎在手中的包袱,取出兩根冰糖葫蘆,一根夾著豆沙,一根什麼也沒有夾,把夾著豆沙的那根冰糖葫蘆遞給王憐花,然後向周伯通道:“老頑童,你來一根嗎?”
周伯通此刻心中隻有王憐花那門武功,便是山珍海味擺在他麵前,他也絲毫不放在心上。不過既然賈珂問他要不要吃冰糖葫蘆,他說自己不吃,豈不是不給賈珂麵子?
周伯通還是很善解人意的,伸手接過冰糖葫蘆,吃了一個糖山楂,然後迫不及待地看向王憐花,問道:“師父,你還沒跟我說,你這門武功,我為什麼練不得。”
王憐花在糖葫蘆上咬了一口,然後把糖葫蘆遞到賈珂麵前,賈珂就著王憐花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兩人正你一口,我一口,吃得開心,這時聽到周伯通的話,王憐花把嘴裡的山楂和豆沙咽了下去,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方道:“這和童子功沒有關係,和你練的內功有關係。
一般來說,兩個人交手,誰的內力越高,出招就越快,但也有一種特例,就是其中一人劍走偏鋒,練的功夫隻是求快,彆人出一招的功夫,他已經出了五招,十招,甚至二十招,但是相對而言,可能他五招加起來的威力,也未必比得上彆人一招的威力,所以出手之時,必須仰仗兵刃之利。
我想玉羅刹練的就是後麵這種武功。雖然我不知道他練的究竟是什麼武功,但我知道一門武功,練成以後,出手便如風馳電掣,如鬼似魅,頃刻間便可連出數十招,和玉羅刹使出來的武功極為相似,隻可惜……”
周伯通聽得如癡如醉,恨不得自己立馬就練會這門武功,見王憐花在這裡賣關子,便如上千隻爪子同時抓他的心撓他的肝一般,忙道:“隻可惜什麼?”
王憐花道:“隻可惜要練這種武功,就得變成太監。”
周伯通道:“啊,變成太監,這可不好玩。”
但他隨即轉念,又想:“變成太監雖然不好玩,但練會這麼厲害的武功可好玩得很。其實師兄保持了一輩子童子之身,和做了一輩子太監,哪有什麼差彆,我若是一早就做了太監,也不會失去童子之身,學不會師兄那幾門厲害武功了。”
當年周伯通一時意亂情迷,和瑛姑鑄成大錯,對不起師兄,對不起一燈大師,還因此不能學師兄那幾門厲害武功,這件事一直是周伯通的心頭之痛。
這些年來,周伯通無時無刻不在後悔此事,加上他對男女之事看的極淡,雖然不是出家人,卻比全真教那些真正的出家人還要清心寡欲,自覺做不做太監,對他的生活影響不大,自己已經錯失過好幾門厲害功夫了,豈能再錯失一次?
周伯通想到這裡,心意已決,說道:“師父,我想通了,當太監也挺好的。是要怎麼當太監,一刀把它砍下來嗎?那裡是男人的要害,一刀砍下來,傷得一定不輕,至少三四天都下不來床,我看還是等幾天再做比較好。”
王憐花臉上露出微妙的神色,向周伯通上下打量,就像是從沒見過周伯通似的,然後收回目光,輕描淡寫地道:“你若是敢把自己變成太監,我便立刻把你逐出師門。收了個太監當徒弟,我還要不要麵子了?”
其實麵子還是小事,當年春笙是如何糾纏賈珂不放的,王憐花可記得清清楚楚。
倘若周伯通練了《辟邪劍譜》,變成第二個春笙,王憐花可以把周伯通逐出師門,可以假裝從來沒有收周伯通為徒這件事——反正他收周伯通為徒,本來就是想聽賈珂叫他太師公,加上賈珂對此事十分讚同,他才這麼做的,並不是真的想做周伯通的師父。
但若周伯通和春笙一樣愛上了賈珂,然後塗成紅臉蛋,穿上紅裙子,頭上再戴幾朵小紅花,打扮的花枝招展地來找賈珂,縱使以王憐花如今的武功,可以輕輕鬆鬆地乾掉周伯通,那不也是給自己找罪受麼?這絕對不行!
周伯通決定當太監,也是經過好一番心理鬥爭的,豈知王憐花竟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他忍不住苦著臉道:“那這門武功,我是一定學不成了嗎?”
王憐花悠悠道:“那也不然,雖然這門武功的第一道法訣,就是:‘武林稱雄,揮劍自宮’,但我和賈珂想出了另一個法子來代替自宮,而且已經成功了。隻不過這個法子,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我這麼跟你說吧,練這門武功需要自宮,是因為練功的時候,須得加煉內丹,服用燥藥,簡單來說,就是利用燥藥,令你的身體保持在一個極度亢奮的狀態。若不自宮,你一運內力,身體就開始極度亢奮,很快便會走火入魔,輕則癱瘓,重則身亡了。
而我們想出來的這個法子,就是將真氣分成陰陽二氣,陽氣裹住五臟六腑,陰氣散在四肢百骸。一個人的五臟六腑被陽氣包裹,很快便會氣血翻湧,血脈賁張,而這也是服食燥藥以後,會有的狀態,但是散在四肢百骸中的陰氣,可以壓製住這種狀態,不至於走火入魔,這就是自宮的效果。
我練的內功十分特彆,體內真氣原就陰陽兼具,加上全身經脈既可正轉,又可逆轉,所以隨時可以將陽氣轉為陰氣,陰氣轉為陽氣。我隻需用左右互搏之術,左手倒運體內真氣,得到十成的陰柔真氣,右手正運體內真氣,得到十成的剛陽之氣,便可用這個法子,使出這門武功來。
但是據我所知,這世上絕大多數內功,都沒法將陰氣和陽氣分得如此清楚,更不用說運氣讓周身經脈逆行了,這本來就是武學大忌,稍不留意,便會走火入魔,也隻有我練的這門內功,完全不怕這個。我不是全真教的人,不清楚全真教的內功,但看全真七子的武功,我想全真教的內功,應該就是這絕大多數武功中的一門吧。”
周伯通凝神思索半天,說道:“不錯,我全真教的上乘武功,要旨就在‘空、柔’二字,也就是所謂的‘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衝,其用不窮。’雖然以陰柔為主,但陰陽調和非常重要,絕不會把陰陽二氣分得如此詳細。至於把真氣轉為十成的剛陽之氣,或是十成的陰柔之氣,這樣運轉真氣,我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但既然這世上有內功能做到這一點,我全真教的內功沒道理做不到,就是得想個法子……可惜我於全真教的武功,也隻可說是初窺門徑而已,若是我師哥今日尚在,他的造詣那麼深,一定很快就想出來了。”
王憐花臉上也露出思索之色,問道:“你們全真教的武功,算是道家功夫,是嗎?”
周伯通覺得王憐花這句話簡直是廢話,說道:“這是當然的了。我師哥就是道士,他出家之前,就天天捧著《道德經》看,他的很多武功,都是從《道德經》中參悟出來的,整個江湖,除了武當派之外,再沒有比我全真教更正統的道家門派了。”
王憐花臉上露出遺憾之色,說道:“那真是可惜,我自己練的武功不是道家一派,內功運息,外功練招,都和全真教的道家功夫不同,我學過的武功,也都不是道家一派。我得先找幾門厲害的道家武功研究一下,待我研究透徹了,再來幫你想個法子,把體內的陰陽之氣分開。”
其實逍遙派的武功就是最正宗的道家之學,講究清靜無為,神遊太虛,神妙之處,遠在全真教武功之上,王憐花說自己不會道家功夫,那自然另有目的。
周伯通先前拜師之時,本就想過把《九陰真經》交給王憐花,他礙於師兄遺訓,不敢練《九陰真經》上的武功,但又實在好奇,《九陰真經》上的武功到底怎生厲害,王憐花練會了《九陰真經》上的武功,再一一演給他看,他既不會違背師兄遺訓,又能解了這心癢難搔之苦,可說是兩全其美。
不過他到底還是心存疑慮,不知王憐花可不可靠,既然王憐花沒跟他提過《九陰真經》,他也隻當沒有這回事。這時聽到王憐花提到道家功夫,周伯通心想:“這《九陰真經》是黃裳閱遍了五千四百八十一卷《萬壽道藏》,參悟出來的武功,尤其上卷經文記載的,都是道家修煉內功的大道,他要找道家武功研究,還有什麼比《九陰真經》更加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