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龜奴笑道:“紅紅姑娘和香香姑娘都還沒睡,身邊也沒有客人,可要小的去告訴她們兩個,您二位過來了?”他這時提到紅紅姑娘,顯然百裡靈是這位紅紅姑娘的常客。
百裡靈微微一笑,說道:“不必了,我們——”
陸小鳳卻突然一笑,說道:“好啊,你快去把她們兩個請來,我和百裡兄來這裡喝酒,隻有我們兩個,未免太過無趣。”
那龜奴答應一聲,轉身走進望花樓裡。
另一個龜奴恭恭敬敬地迎兩人入內。
兩人在暢春廳中坐下,陸小鳳點了些酒菜,又道:“隻香香和紅紅兩個人陪我們喝酒,還是有些無趣,你們望花樓還有什麼出名的紅倌人,說給我和百裡兄聽聽。”他想許進寶是個富豪,來妓院快活,點的妓|女必定是那種姿色絕佳的妓|女,這樣的妓|女,絕不會沒有名氣。
那龜奴笑道:“我們望花樓如今風頭最盛的就是香香姑娘,其次就是紅紅姑娘,鶯鶯姑娘和師師姑娘,隻是師師姑娘身子抱恙,還不能出來接客,鶯鶯姑娘的客人還沒有走,現在也沒法接待兩位。”
陸小鳳隨意一笑,問道:“是麼,鶯鶯姑娘現在在接待什麼人呢?”
那龜奴笑道:“是古董行的許老板。”
百裡靈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說道:“許老板也在這裡呢,太好了!上次他幫了我一個忙,我早就想向他當麵道謝,但他一直沒回興州城,我也就一直沒找到機會向他道謝,想不到今天竟然在這裡遇到了。他在鶯鶯的小樓裡嗎?起來了嗎?若是起來了,我現在就去找他喝杯酒。”
那龜奴不疑有他,笑道:“那可真是巧了,許老板現在就在鶯鶯姑娘的小樓裡,他肯定是起來了,剛剛小的還聽到鶯鶯姑娘叫廚房備飯呢。”
百裡靈站起身來,滿臉喜色,笑道:“陸兄,你跟小弟一起去見許老板吧,多個朋友,就多條路子,誰知道日後你會不會有事要找許老板幫忙。”
陸小鳳跟著站起身來,笑道:“我前天聽你說起許老板幫了你一個忙,就很想和他交個朋友了,聽你說他現在不在興州城,還以為沒有機會了,想不到機會竟然在這裡。咱們走吧。”
那龜奴當先引路,兩人跟在後麵。
陸小鳳趁著旁邊沒人,那龜奴背對著他們,看不見他們做了什麼動作,向百裡靈舉起了大拇指,意思是說:“他剛剛那一場戲,演的真是厲害。”
百裡靈微微一笑,神色也很得意。
不一會兒兩人穿過前麵兩重院落,來到一座小樓之外,隻見屋門敞開,屋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輕聲哼唱,倒水的聲音,收拾東西的聲音,跟著一個女孩的聲音說道:“姑娘,這件衣服現在送去洗了嗎?”
陸小鳳心中大感不妙,這哪是客人還在屋裡的聲音,這分明是客人離開以後,妓|女們收拾屋子的聲音。他走到門前,敲了敲門。
陸小鳳剛敲了第二下,就有一個少女走了出來。
這少女不過十六七歲年紀,長挑身材,秀眉大眼,皮膚白得近乎透明,穿著一件草綠色的冬衣,見到陸小鳳,笑吟吟地道:“相公是來找我的嗎?”
那龜奴站在旁邊,說道:“鶯鶯姑娘,百裡大爺聽說許老板在你這裡,就過來找許老板,說是向他道謝。陸大爺和百裡大爺是一起來的,聽說百裡大爺要來找許老板,就跟著百裡大爺一起過來了。”
鶯鶯臉上微露歉疚之色,說道:“百裡公子,陸公子,真是不巧,許老板已經走了。”
陸小鳳心想:“難道我找那些叫花子打聽許進寶的下落,到底還是打草驚蛇了?不然他剛剛還在這裡,怎麼我們一過來,他就離開了?”說道:“原來許老板已經走了。剛剛我和百裡兄聽說,你和許老板向廚房要了一桌早飯,還以為許老板會吃完早飯再走呢。”
鶯鶯歎了口氣,說道:“許老板本來是這樣打算的,沒成想……唉,這都怪我笨手笨腳,總是把事情搞砸了。剛剛小霜把早飯放到桌上,許老板要我喂他吃飯,我一不小心,就把一塊豆腐乳弄到了許老板的衣服上,給許老板擦這塊豆腐乳的時候,我的胳膊肘碰到了桌上的黑米粥,又把黑米粥打翻了,小半碗黑米粥都濺到了許老板的褲腿上。
許老板念著舊情,沒怎麼責怪我,但他的衣服畢竟臟了,而且地上都是黑米粥,總得清理乾淨,他看著心煩,就直接走了,和兩位就是前後腳的事兒。兩位公子若是有急事要找許老板,不如去許老板的古董鋪子看看,如果在那裡也找不到許老板,可以去燕春樓的櫻桃姐姐那裡看看。許老板經常會在她那裡過夜,尤其現在許老板惱了我,我想許老板這幾天都不會過來找我了。”
鶯鶯這一番解釋倒也說得合情合理,而且陸小鳳站在門口,向裡張望,能看見地板濕漉漉的,確實是剛用濕抹布擦過。
但是他們前腳來找許進寶,跟著許進寶就離開了望花樓,這世上真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嗎?還是許進寶自己心虛,不敢與他們見麵,所以聽說他們來望花樓了,就趕在他們過來之前,先行離開了望花樓?如果是後者,說不定鶯鶯掉下來的豆腐乳,打翻的黑米粥,其實都是許進寶做的。
陸小鳳心想:“許進寶根本不認識我,也不知道我和姬冰雁認識,他應該隻是察覺那些叫花子在打聽他的下落以後,做賊心虛,一點風吹草動,就擔心有人來救姬冰雁了。”
陸小鳳看向鶯鶯,說道:“我有一件事想問你,昨天許進寶是自己過來的,還是和彆人一起過來的?”
鶯鶯一怔之下,搖頭笑道:“陸公子,你若是想知道許老板是自己來的,還是和彆人一起來的,得去問我們老板。我隻能告訴你,昨天許老板是自己來找我的,也沒跟我提過,他是自己來的,還是和彆人一起來的,我當然也不會問他這件事。”
陸小鳳點了點頭,又道:“許老板來的時候,有沒有帶著一個箱子,或是麻袋?”
鶯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然後一笑,說道:“陸公子,許老板怎麼說也是一個腰纏萬貫的大老板,他來我們這裡,是來尋開心的,怎麼會帶著箱子、麻袋這樣笨重的東西來尋開心?
以我對他的了解,如果他有這樣笨重的東西,還不能丟掉,他會把東西放在鋪子裡,或是找家客棧,開個房間,然後把東西放在客棧裡。何況,昨天許老板過來以後,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他倒是送了我幾樣禮物,是幾個手鐲和耳環,這樣的小東西,可用不著箱子或者麻袋來裝。”
陸小鳳聽說許進寶在望花樓中過了一夜,就疑心昨天許進寶帶著姬冰雁來望花樓,是要在望花樓和某個人見麵,然後將姬冰雁交給這人。但是鶯鶯說許進寶過來的時候,沒有帶著箱子或者麻袋,也就是沒有帶著姬冰雁,而且許進寶來到望花樓以後,就一直跟鶯鶯在一起,顯然沒和這人見麵。
當然了,鶯鶯可能是在撒謊,但更可能不是在撒謊。如果鶯鶯沒有撒謊,也就是說,許進寶來望花樓之前,就已經將姬冰雁送去了某個地方。
這個地方會是什麼地方?
陸小鳳問道:“你知不知道,許老板最喜歡去哪家客棧?”
鶯鶯想了想,笑道:“我從前聽許老板提過好幾家客棧,什麼悅來客棧,有朋客棧,會賓客棧,水雲客棧,這次他住了什麼客棧,他倒沒跟我提過,不過在我的印象裡,他好像提到會賓客棧的次數最多。兩位公子若是想要去找許老板,可以先去會賓客棧碰碰運氣。”
陸小鳳沒什麼好問鶯鶯的了,正想去找老板打聽一下,昨天許進寶是自己來的,還是和彆人一起來的,忽聽得前麵那兩重院落傳來一陣驚呼聲和叫嚷聲,亂哄哄的,似乎是發生什麼事了。
陸小鳳皺了皺眉,心想:“什麼人在前麵鬨事?”向鶯鶯瞥了一眼,隻見鶯鶯花容失色,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叫道:“小霜,快把我那件狐裘找出來,有人在前麵鬨事,馬上就到咱們這裡了!”
跟著就聽到一個小丫頭應了一聲,不一會兒那個小丫頭小跑出來,雙手捧著一件大紅狐裘,給鶯鶯披在身上。
砰的一聲,院門撞開,湧進三百餘名官兵。
這些官兵身披盔甲,手中拿著明晃晃的鋼刀,顯然來意不善。
領著陸小鳳和百裡靈過來的龜奴,哪見過這等場麵,登時嚇得麵如土色,雙腿發顫,心中沒有半點主意,顫聲道:“這……這是怎麼了?”
這個院子十分寬敞,但是三百餘名官兵一起進來,登時將這處院子擠得水泄不通。
眾官兵們轉眼之間,就包圍了整個院子,無論是妓|女,龜奴,丫鬟,還是陸小鳳、百裡靈這些客人,都被他們用官刀指著,三四個官兵圍著一個人,若是稍有異動,這些官兵手中的鋼刀,就會毫不留情地砍上去。
陸小鳳和百裡靈還好,這些官兵闖進來的時候,他們站在鶯鶯的小樓外麵說話,衣服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其餘嫖客都是被官兵從小樓裡拽出來的,好些人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隻是身上裹著棉被,勉強不會凍死。反而那些妓|女不知為何,都得了優待,那些官兵等她們穿好衣服以後,才讓她們到院子裡站著。一時之間,驚呼聲、叫罵聲、哭喊聲此起彼伏,院子裡亂成一團。
一個三十餘歲的長官走了過來,大聲道:“肅靜!”
他這句話一出,好些人閉上了嘴,院子裡安靜許多。
但這些嫖客之中,不乏身份尊貴,有權有勢之輩,一個小小的長官,他們豈會放在眼裡,見這長官先是對他們無禮,現在又讓他們閉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愈發大聲地咒罵起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