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第十四章(1 / 2)

賈珂見陸小鳳如此反應,不免有些吃驚,他還以為姬靈風敢在香香這些癮君子麵前露出她的真麵目,那她平時行走江湖,絕不會以真麵目示人,想不到陸小鳳竟然見過她,她對這些癮君子就這麼放心嗎?

但他隨即轉念,想起他們在昆侖山上抓住的那一百二十餘個癮君子,這些人也都染上了毒癮,不得不聽從風靈霽差遣,和香香沒有任何差彆,但是他們從沒有見過風靈霽本人,隻和風靈霽派來的手下打過交道。

賈珂想到這裡,向香香瞥了一眼,然後向陸小鳳道:“你認得她?”

陸小鳳臉色十分難看,說道:“我上次去見花滿樓,他身邊跟著一個年輕女孩,就是香香現在的模樣。她叫姬靈燕。”

賈珂和王憐花聽到這個名字,對望一眼。

九幽侯曾經跟他們說過,姬靈風和姬靈燕是一對孿生姐妹,姬靈風智商正常,姬靈燕卻是個白癡,智力水平可能連五歲的孩子都不如,而且堅信自己能聽得懂鳥語。

當時殺人莊著了大火,姬家四口逃出了殺人莊,在一家客棧住下,當天晚上,姬靈風和姬葬花大吵一架,連夜離開了客棧。

第二天晚上,姬夫人和姬靈燕睡在一起,次日一早,姬靈燕就消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姬靈燕是自己離開的、被人離開的,還是被人殺死了,姬葬花甚至懷疑是姬夫人犯了瘋病,親手殺死了姬靈燕。

這個出現在花滿樓身邊的姬靈燕,真的是姬靈燕嗎?

陸小鳳道:“花滿樓跟我說,他是在三個月前遇到姬靈燕的。”他說的三個月前,指的當然是他上次和花滿樓見麵的三個月前。

賈珂道:“三個月前?你和花滿樓這麼久沒見過麵了嗎?”

陸小鳳道:“不,我和花滿樓中間見過兩次麵,但那兩次見麵,姬靈燕都不在花滿樓的身邊,而且那時花滿樓和姬靈燕的感情,還沒有深厚到要專門把她介紹給朋友的地步。”

賈珂點了點頭,知道陸小鳳的言下之意是說,現在花滿樓和姬靈燕的感情,已經深厚到要專門把她介紹給身邊朋友的地步了。

這可不是二十一世紀,男女之間沒有禮教大防,兩個人還在曖昧階段,窗戶紙尚未捅破,就帶去給身邊的人把一把關了。即使是陸小鳳這樣的風流浪子,他的朋友們也隻知道他有很多關係曖昧的女朋友,他可從來不會把這些女朋友介紹給他的朋友們認識。

花滿樓向陸小鳳介紹姬靈燕,顯然兩人不是隨便玩玩,而是已經有了談婚論嫁的打算了。

陸小鳳道:“花滿樓跟我說,那天他去花市上買了兩盆蘭花,回來的路上,聽到七八個老公公、老婆婆站在路邊大聲叫嚷,說什麼‘小心’‘左邊少了一塊磚,可不要踩到了’之類的話。

花滿樓一問才知,原來有幾個小孩,從燕子窩裡逮了幾隻還不會飛的小燕子,一隻被他們用開水燙死了,一隻被他們用石頭砸死了,一隻被他們用剪刀剪破了肚子,哀鳴幾聲就死了。

最後那隻小燕子,那幾個小孩本來想要用針穿一根細線,縫在它的肚皮上,然後把它當風箏放,不過他們剛穿好了線,針尖還沒碰到它的肚皮,就有一個年輕姑娘撲了上來,搶走了他們手裡的小燕子。

那幾個小孩要年輕姑娘把小燕子還給他們,那年輕姑娘不還,就被那幾個小孩用石頭砸,用竹竿打,她打不過他們,先是逃到了樹上,眼看那幾個小孩又追上來了,就爬到了屋頂上,現在下不來了。

花滿樓聽說以後,就躍上屋頂,把那個年輕姑娘救了下來,發現她受傷不輕,又送她去了醫館,給那年輕姑娘付清了醫藥費,見她有大夫照顧,沒自己什麼事了,就向那年輕姑娘告辭。

那年輕姑娘卻拉住了花滿樓的手,問他能不能照顧這隻小燕子,那幾個小孩雖然沒有用針戳破這隻小燕子的肚皮,但到底傷到了它的身體,她自己都不一定能活下來,小燕子跟在她身邊,一定會被那幾個小孩,用比剛才還要殘忍的手段殺死的。

花滿樓的性格,你們也知道,他聽到那年輕姑娘的話,就問她,她家裡會有人傷害她麼。那年輕姑娘沉默了很久,告訴花滿樓,她叫姬靈燕,那幾個虐待小燕子的小孩,其實是她的未婚夫的兒子。

兩年前,姬靈燕的家裡著了一場大火,她跟著家人從家裡逃出來,一家人暫時住在客棧,有天晚上,她的母親趁她睡著了,身後扼住她的脖子,想要將她掐死。她好不容易掙脫了她母親的雙手,從客棧裡逃了出來,在路上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死了,一個姓餘的夫人從旁邊路過,見她倒在路上,就像花滿樓一樣,給她請了大夫,治好了她的病,還把她帶回家裡,認她做了妹妹。

前不久,餘夫人病死了,餘夫人的丈夫跟姬靈燕說,餘夫人生前的遺願,就是讓姬靈燕嫁給他為妻,代她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姬靈燕對餘夫人十分感激,又自覺無處可去,不如留在這裡,就答應未婚夫,等到一年以後,孝服滿了,她就嫁給他。

但是因為這件事,餘夫人的幾個孩子,都認為餘夫人是被姬靈燕害死的,一直在家裡對姬靈燕喊打喊殺,幾次將她打得遍體鱗傷。姬靈燕知道未婚夫喜歡打孩子,一直沒把這件事告訴未婚夫,後來她實在無法忍受那幾個小孩的欺負,才把這件事告訴了未婚夫。

姬靈燕的未婚夫聽說以後,果然把那幾個小孩揍了一頓,因為出手太狠了,被父母一番數落,心情不好,覺得都是姬靈燕惹出來的麻煩,就在夫人的牌位前麵,對姬靈燕動手動腳。姬靈燕打不過未婚夫,隻能趁未婚夫沒有防備,抓起花瓶砸在他的頭上,把他砸暈在地,然後自己逃了出來。

姬靈燕身上沒有多少錢,逃出來以後,一直在附近流浪,想不到今天又遇到了那幾個小孩。那幾個小孩因為路人指指點點,沒再繼續追著她她,而是跑回了家,要把他們的父親叫過來。她是寧可死,也不願跟他們回去,如果他們的父親找來了這裡,她就一頭撞死在醫館裡。

花滿樓聽說了姬靈燕竟然有這樣悲慘的遭遇,當然不能袖手不理,就跟姬靈燕說,她儘管安心養傷,他保證絕不會有人死在這間房裡。

花滿樓說完這話不久,姬靈燕的未婚夫就帶著幾個打手來到醫館,那幾個孩子跟在後麵,想要看姬靈燕的熱鬨。他們都是一些普通人,花滿樓也沒有為難他們,隻是將他們全都趕跑了,然後把姬靈燕帶回了自己住的小樓。

後來姬靈燕的未婚夫來小樓要人,也是花滿樓擺平的,花滿樓還幫姬靈燕退了這門婚事,因為姬靈燕無處可去,花滿樓就讓姬靈燕在小樓住下,還跟她說,她想留多久,就留多久,他這裡的門,永遠為她敞開。”

賈珂知道花滿樓先前就動了從花家搬出來的念頭,想要試試獨居,一直在尋找合適的住處,聽到最後,笑道:“花滿樓終於選好住處啦。是在哪裡?”

陸小鳳笑道:“在西湖邊上,和——”

他本來想說“和你們家離得很近”,但想到賈珂和王憐花現在還是凶神惡煞的大漢模樣,顯然不打算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香香和許金元,連忙改口:“——西湖離得很近。”

賈珂覺得陸小鳳這句話頗有魯迅那句“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的風韻,忍不住一笑,然後道:“姬靈燕就一直住在花滿樓那裡,再也沒有離開過嗎?”

陸小鳳道:“不,她離開過幾次。”

他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說道:“花滿樓跟我說,姬靈燕是一個非常特彆的女孩,他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他就是不願彆人處處讓著他,幫助他,不願彆人把他當作一個瞎子,才從家裡搬出來的。

姬靈燕在他的小樓住下以後,也是這樣,明明花滿樓一早就跟姬靈燕說,她願意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他永遠不會趕她走,花滿樓準備他們兩個的一日三餐,甚至給姬靈燕準備了錢和衣服,她什麼事情都不做,就可以過上很舒服的生活,花滿樓絕不會虧待她這樣一個可憐的姑娘的,但她沒有。

第二天,姬靈燕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就出去找工作了。花滿樓跟姬靈燕說,他出身於一個大家族裡,一點也不缺錢,她不必這麼急著找工作,起碼也要等身上的傷好了,再出去找工作。

姬靈燕就說,花滿樓搬出來住,不是想要試試看,他能不能真正獨立嗎?現在他自己住在小樓裡,自己照顧自己,可如果每個月還要向家裡要錢,又怎麼能算真正獨立?

花滿樓的眼睛看不見東西,不好找工作,但沒關係,她的眼睛能看見東西,花滿樓幫她解決了未婚夫一家,讓她恢複了自由身,還給了她安身之所,她手腳尚在,豈能猶如嬰兒一般,仰仗花滿樓生活,往後就由她出去賺錢,來養活花滿樓。

花滿樓跟我說,他聽到這幾句話,心中又好笑,又慚愧,還非常感動。姬靈燕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弱女子,剛擺脫了夫家,就想著出去工作,自食其力,他一個大男人,會的東西也不少,卻覺得搬出來一個人住,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從沒想過要自己養活自己,在這件事,他完全比不上姬靈燕,所以他也試著不向花家要錢,自己在外麵謀生。”

王憐花聽到這話,腦海中登時浮現出花滿樓擼起袖子,搬著一塊石頭,向正在砌牆的工地走去,灰頭土臉,滿身泥漿,再不複從前那風度翩翩的模樣。他忍不住一笑,但也知道花滿樓想要自食其力,絕不至於隻能出賣勞力,起碼他會彈琴,彈的相當不錯,隻這一門技藝,就足以養活他自己了。

王憐花笑道:“花滿樓給自己找了什麼事做?”

陸小鳳聽到這話,忍不住也笑了,說道:“他去了一家琴行,幫人家修琴和調音。當時我在一家青樓和幾個朋友喝酒,離開房間的時候,就聽到幾個姑娘在旁邊說話。

一個說琴行新來的修琴師長得可真好看,說話也斯斯文文的,和彆的男人不一樣。一個說他的耳力也好,過來給芊芊修琴的時候,她正好在旁邊彈曲子,一曲既畢,他就過來跟她說,有一根弦鬆了,所以她彈的音不準。她彈琴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還真的有一根弦鬆了。

我聽到她們對這個修琴師如此讚許,心裡有些好奇,就去和那修琴師見了一麵,這才知道,原來這個修琴師就是花滿樓。花滿樓把這件事的原委告訴了我,當時我就聽出他似乎對姬靈燕有些特殊的感情,便想看看姬靈燕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讓花滿樓如此動心。

花滿樓就跟我說,姬靈燕跟著師父去外地行醫了。姬靈燕本來是在一家客棧做工,後來認識了一個大夫,據說是個婦科聖手,和姬靈燕十分投緣,就讓她跟著自己做事。她們平時都會待在杭州,但有時候外地人會慕名請這位婦科聖手去給家中女眷看病,姬靈燕也會跟著一起去。

當時姬靈燕就是跟著那位婦科聖手去了金陵,所以我沒能見到她。第二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沒在花滿樓身邊見到她。我那時一點也沒有懷疑,這個原因會是假的,但既然姬靈燕就是香香的老板,她離開杭州,當然不是為了給彆人看病了。”

香香忽然道:“不,她說的沒錯。她就是出來給人看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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