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第二十九章(1 / 2)

陸小鳳和姬冰雁與賈珂二人分開以後,姬冰雁回家取上行李,獨自騎馬離開了興州城。

陸小鳳閒得無聊,在街上閒轉,走過一條石橋,就見一個老漢坐在河邊,手裡握著一把刻刀,正自在冰塊上細細雕琢,麵前的草席上還放著十幾個冰雕。

陸小鳳覺得有趣,走到草席前麵,看那老漢雕刻。不過片刻,那老漢手中的冰塊已經有了人形,又過一會兒,臉型、耳朵、頭發和五官也都顯現出來。

原來這是一個少女,約莫十四五歲年紀,一張小圓臉,頭戴一朵山茶花,眉清目秀,甚是可愛,嘴唇微微撅著,似乎在吹什麼東西。

陸小鳳從前去過極北的苦寒之地,那地方常常十月以後就下起鵝毛大雪,連著好幾個月,街上都是一片潔白,滿是積雪。住在那裡的人,一到冬天,便被大雪堵在家裡,無事可做,於是經常舉行冰雕,滑雪,打雪仗之類的比賽來打發時間。

不過陸小鳳在那裡見到的多是照著動物,器具和房屋雕刻的冰雕,這樣的人像,他倒真沒有見過幾回,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忽聽得一個男子在身後說道:“喂,你這小子,直勾勾地看著我的乖女兒做什麼?”

陸小鳳聽到這話,心想這男子的女兒一定是位美女,不然怎會有人如此失態,明知這姑娘的父親就在旁邊,還忍不住去看她。他向來喜歡美女,登時好奇心起,轉過身,向後看去,就見一個大漢滿臉怒容,向自己大步走了過來。

但見這大漢四五十歲年紀,須發皆黑,皮膚黝黑,身上衣服穿的不多,尤其外麵的棉衣衣襟大敞,露出了他穿在裡麵的衣服。這幾件衣服十分貼身,能看出他的手臂和胸口肌肉遒勁,顯然是個練家子。

可是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加上他走路的時候衣袖不住晃動,小臂的皮膚露了出來,和臉上、手上的皮膚不是一個顏色,顯然他是一個每天都在太陽底下,和土地打交道的人,不是盜墓賊,就是農民。

陸小鳳見這大漢怒氣衝衝,哪還看不出來,這大漢剛剛的話,竟然是對自己說的,一怔之下,不禁啼笑皆非,心想:“原來這世上不僅有人把雕像當成老婆,還有人把雕像當成女兒。”

陸小鳳有一個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叫作朱停,江湖上有人叫他“老板”,有人叫他“妙手老板”。

雖然朱停從沒做過一天生意,大家叫他老板,也許隻是因為他體型肥胖,又整日懶洋洋地坐在太師椅上,從來不為生計發愁,看上去很有福氣,但他的雙手確實非常靈妙,能夠做出許許多多的東西來,彆人想得出來的東西,他能夠做出來,彆人想不到的東西,他一樣能夠做出來。

陸小鳳從前就聽朱停說過,有人找他做給自己用木頭做一個老婆,朱停就雕刻了一個木頭女人,在木頭女人的體內裝上機括,隻要扳動機括,這個木頭女人就會做對應的動作,聽說那人看到那木頭女人以後十分滿意,甚至還請了幾個好朋友到家裡,在這幾個好朋友的祝福下,和那個木頭女人拜堂成親。

陸小鳳當時雖然覺得找木頭人當老婆,委實匪夷所思,不過他向來尊重彆人的喜好,又不是他自己要找木頭人當老婆,這人找木頭人當老婆,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這時見這大漢把這冰雕當成女兒,陸小鳳一愣之下,便即一笑,非常理解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女兒,我隻是見這座冰雕雕刻的很好,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這句話一說完,就見一張俏臉從那大漢身後探了出來,約莫十四五歲年紀,臉白如玉,嬌美可愛,和那座冰雕有六七分相像。

那少女滿含歉疚地一笑,說道:“大哥哥,我爹爹隻是說著玩的,你彆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那大漢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那少女,說道:“阿沅,爹爹怎會是說著玩的。咱們出門之前,我就跟你說過,江湖上的人狡猾多詐,決不能輕易相信他們的花言巧語,尤其你這樣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誰見到你,都會喜歡上你,你更得處處小心,千萬不能上了那些小白臉的當。”

陸小鳳聽了那大漢的話,登時對這個叫作阿沅的少女生出幾分同情來,她父親對她保護欲這般過剩,又如此蠻不講理,自己絕不會是第一個莫名其妙就成了勾引良家婦女的小白臉的人,她這一趟出門,一定十分辛苦。

果然阿沅臉頰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臉上露出幾分難為情之色,說道:“爹爹,我知道的。咱們這一趟出門,你去哪裡,不是都要我跟在你的身邊嗎?就算彆人想來騙我,也沒有機會騙我。爹爹,我肚子餓了,想吃雲興居的鮮花餅,你去給我買一盒吧。”

那大漢道:“好,咱們走。”

阿沅道:“我走得累了,想在這裡歇一會兒,看大叔把冰雕雕好。我坐在河邊等你,好不好?”

那大漢卻不放心,說道:“你走得累了,我給你叫輛馬車,咱們坐車去。”

阿沅搖了搖頭,說道:“車裡太悶了,我就想在這裡看看風景。爹爹,你快去吧。”

那大漢對陌生人凶巴巴的,對阿沅倒是千依百順,見阿沅就想留在這裡,雖然很不放心,但還是順從她的心意,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好好待在這裡,我回來之前,你不要跟彆人說話。尤其是那些滿臉輕浮的小白臉,這些人最知道怎麼用甜言蜜語,哄騙你這樣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你可千萬不要理他們。”

阿沅點了點頭,笑道:“我知道。”

那大漢得了她的保證,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待得那大漢走遠,阿沅鬆了口氣,走到陸小鳳麵前,說道:“大哥哥,剛剛讓你受這無妄之災,真是對不起。”

陸小鳳一笑,問道:“你千方百計把你爹爹哄走,難道隻是為了向我賠罪?”

阿沅也是一笑,說道:“你站在這裡沒走,難道不是在等我向你賠罪?”

陸小鳳笑道:“我站在這裡沒走,隻是想看看,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如果你隻是為了向我賠罪,完全可以當著你爹爹的麵跟我說,不用把他哄去離這裡有四五裡遠的雲興居,給你買鮮花餅。據我所知,這條街上的一家糕點鋪,做的鮮花餅就非常好吃,而且抬抬腳就到了,沒必要走那麼遠去買鮮花餅吃。”

阿沅的眼睛越來越亮,笑道:“大哥哥,咱們去那邊說話,好嗎?”

陸小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一條長河,河麵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冰麵反射陽光,熠熠生輝。長河兩岸都修了一段青石板路,供人散步,這時天氣寒冷,隻有零零星星幾個人在河岸上散步。阿沅邀他去那裡說話,顯然是不想讓冰雕師聽到他們說話。

陸小鳳愈發覺得這少女十分神秘,她越是神秘,陸小鳳就越是好奇,她心裡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陸小鳳一笑,說道:“我好像沒有拒絕你的理由。”

阿沅嫣然一笑,說道:“謝謝你!”轉過身,當先向河邊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河邊。

阿沅見附近沒人,便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仰頭看向陸小鳳的眼睛,問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姓陸,叫陸小鳳?”

陸小鳳聽了這話,不由吃了一驚。要知道他的胡子已經被宮九刮得乾乾淨淨,連一根毛都沒有留下來,有時候他照著鏡子,痛惜自己的胡子離他而去,都會懷疑自己那些老朋友,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說不定都認不出他來了。

他確定他從沒見過這個叫阿沅的少女,而且他現在也沒有留他那標誌性的胡子,這少女怎會知道他是誰?

難道這又是一個圈套?

一個針對他設下的圈套?

陸小鳳心思轉來轉去,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微笑道:“你認得我?”

阿沅點了點頭,說道:“兩年前,你一個姓武的朋友的兒子成婚,你專程趕去大理,向他道賀,喝了他兒子的喜酒,是不是?”

陸小鳳心下恍然,微笑道:“你當時也去喝喜酒了?”

阿沅“嗯”了一聲,說道:“你那個朋友,是我養母的堂兄,我姓何,名叫沅君,自小被父母遺棄,是個孤兒,剛剛那個男人,是我的養父。”

陸小鳳聽了這話,登時想起適才自己隻是看了何沅君的冰雕幾眼,那男人就滿臉怒容,仿佛他是一個登徒浪子,輕薄了何沅君一般。

先前他以為他們是親生父女,隻是覺得何沅君遇到這樣的父親,實在有些可憐,並沒有往彆處想,現在知道他們其實隻是養父女,再想起那男人對何沅君過度的保護欲,何沅君的難為情和為了跟自己說話,還要專門把那男人哄走,心中隱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但他卻情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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