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明知這和李訛龐沒有半點關係,不過是他閉上眼睛之前,見到的是李訛龐的臉,又想到賈珂要頂著這張臉來親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李訛龐的臉罷了。可他素來喜歡遷怒,此刻見李訛龐又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忍不住在心裡大罵這老鬼陰魂不散,辜負了自己專程出宮,把他屍骨燒成灰燼,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把骨灰埋了起來的美意。
雖然李訛龐在天有靈,肯定希望自己能葬在自己生前派人修建的皇陵裡,而不是被王憐花燒成一把灰,隨便找了個土坡埋了,連塊墓碑都沒有,但王憐花還是覺得李訛龐能得自己親手給他掘墳,實是天大的榮幸,所以這時候責怪李訛龐忘恩負義,格外的理直氣壯。
不過賈珂的嘴唇馬上就要湊過來了,王憐花也沒時間去罵李訛龐,隨便罵了幾句,便開始回憶賈珂的相貌,很快賈珂的俊臉就頂替了李訛龐的臉龐,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王憐花心下大喜,又擔心李訛龐的臉龐還會出現,趁著現在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是賈珂的臉龐,連忙閉著眼睛,伸手摟住賈珂的脖頸,湊過去親賈珂。
賈珂還擔心王憐花出去一趟,又會變回從前那樣,因為李訛龐這張臉,直接剝奪了自己和他親熱的權利,這時見王憐花如此主動,和平時一模一樣,不由心花怒放,一邊去親王憐花的嘴唇,一邊把王憐花抱了起來,離開床邊,走到牆壁前麵,才把王憐花放到地上。
賈珂一手撐著牆壁,一手摸著王憐花的脖頸,手背貼在牆壁上,手心托著王憐花的後腦勺,把王憐花壓在牆壁上,狠狠地親了幾口,低聲笑道:“我看現下當務之急,是做一張李訛龐的麵具,隨時戴,隨時摘,這樣你來親我,就不用閉著眼睛了。”
王憐花不敢把眼睛睜開,兀自閉著眼睛,向賈珂一笑,說道:“你道我隻是閉著眼睛嗎?我還得在心裡拚命去想你本來的模樣,不然眼睛閉上了,什麼也看不見了,你現在的臉卻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裡,和睜開眼睛看你哪有什麼區彆。”
賈珂一笑,說道:“這個我熟悉得很啊。之前我在客棧裡默寫《辟邪劍譜》的時候,也是在心裡拚命地回憶你的模樣。”
王憐花吃吃一笑,問道:“你想的我是什麼模樣?”
賈珂笑道:“你說呢?”
王憐花笑道:“我說?我說不上來,我要你親口告訴我。”突然間“咦”了一聲,隨即笑道:“賈珂,我想到讓你現在這張臉不再在我腦袋裡出現的法子了。”
賈珂好奇道:“什麼法子?”
王憐花微微一笑,十分得意,右手放開賈珂,從懷裡找了一找,很快拿出一個玉雕來,悠悠道:“我隻要想到它,不是這個它,是你的它,我就再也想不起彆人來了。”這個玉雕畢竟是照著賈珂的大兄弟雕刻的,他們現在還在外麵,把它放在行李裡,王憐花可不放心,所以一直隨身攜帶,有時候他身上沒地方放了,就讓賈珂帶在身上。
賈珂一口血差點吐出來,說道:“你……”
王憐花見賈珂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心下奇怪,忍不住笑道:“怎麼了?你知道你可以放心跟我親熱了,就高興成這樣了?”將這玉雕放進懷裡,重新抱住賈珂,笑道:“可憐的孩子,我隻是那麼一會兒不許你跟我親熱,你就憋成這樣了?你現在多親我幾口吧。”
賈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說道:“我現在親你,你看到的到底是我這個人在親你,還是那什麼在親你啊。”
王憐花一愣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有時候我真是不能理解,為什麼你想的東西,和我想的東西,會有這麼大的差彆。我怎麼可能會想那什麼親我,我當然想的是你這個人親我了。”
他的右手本來摟著賈珂的脖頸,這時鬆開脖頸,在賈珂的嘴唇上輕輕撫摸,續道:“我想的當然是它來親我了。”
賈珂鬆了口氣,咬了王憐花一口,說道:“你還記得是它在親你就好。”
王憐花噗嗤一笑,問道:“昨天晚上你不是玩的很開心嗎?還把我的眼睛蒙上,讓我猜哪個是你,哪個是它,怎麼一離開帳篷,你就翻臉不認你的兄弟啦?”
賈珂心想:“當然是你說的畫麵太可怕了。”他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有點尷尬,說道:“我若是翻臉不認它,那你剛剛把它拿出來,我就把它扔到地上了。”伸手撫摸王憐花的頭發,問道:“你這趟出去,怎麼用了這麼久?你把李訛龐的屍體燒了以後,又去彆的地方了?”
王憐花聽到這話,臉上的神色也正經起來,點了點頭,說道:“我想王語嫣遇到刺客之前,咱們本來打算先去宮外找陸小鳳,問他還記不記得姬悲情的長相,反正接下來又沒有什麼事做,我不如先去找陸小鳳問清楚姬悲情的長相,再回宮找你。但是我見到陸小鳳以後,忽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賈珂“嗯”了一聲,說道:“你擔心他會去找西門吹雪?”
王憐花笑道:“原來你也想到這件事了。我找到陸小鳳的時候,他就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見我對唐玉刺殺公主的事漠不關心,還問我,你去哪裡了。我就跟他說,唐玉刺殺銀川公主之前,你就離開興州城,去城外辦一件私事了,現在八成還不知道唐玉刺殺公主的事呢。”
然後收起笑容,說道:“我看陸小鳳定會先在城裡尋找唐玉,後來見自己始終找不到唐玉,就會想辦法興州城,去通知衛國的迎親隊伍。如果衛國的迎親隊伍因此不敢來興州城,咱們的計劃,豈不要落空了?”
賈珂道:“不會的,他們若是因為唐玉刺殺銀川公主的事,不敢進興州城,就相當於承認他們和銀川公主遇刺一事有關。西泥國絕不會善罷甘休,放過他們。
而且這樁婚事本來就是李仁定下來的,李淳排行十一,前麵好幾個哥哥都還沒有娶妻,甚至連他的親生哥哥,都還沒有娶妻,李淳卻馬上就要成親了,可見李仁給李淳定下這樁婚事,絕不是覺得李淳老大不小了,應該成家了,而是覺得李淳可能會威脅到他的皇位,所以要李淳和西泥國公主成親。
衛國不可能讓西泥國的公主做皇後,李淳本來可以找一個娘家厲害的妻子,但他娶了西泥國的公主做老婆,朝中沒幾個朝臣會支持他,他繼承皇位的可能性更加微乎其微。
如果李淳他們做賊心虛,不敢進城,西泥國找不到他們,隻能去找李仁問罪,李仁十有八|九會借題發揮,輕則將李淳軟禁起來,重則將李淳變為庶民,我看他們即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不進興州城,除非李淳打算落草為寇,再也不回衛國做他的王爺了。”
王憐花沉吟道:“但若陸小鳳順利出城,他定會找到衛國的迎親隊伍,把唐玉刺殺公主的事告訴他們。他們還有好幾天才會到興州城,那時他們一定已經做好準備,知道如何對付咱們了,諸如說這是唐玉自己一意孤行,和李淳沒有半點關係,和唐家也沒有任何關係。
這件事好玩就好玩在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事先做好了準備,就沒意思了。我看咱們最好還是想個辦法,把陸小鳳留在興州城。”說到最後,睜開眼睛,看向賈珂,便即看見李訛龐的臉,連忙閉上眼睛,笑道:“比如美人計。”
賈珂道:“美人計?”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比如找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給她編一個淒慘曲折的身世,安排一個迫在眉睫,亟待解決的麻煩,誰聽了她的故事,都會覺得,她真的太可憐了。
反正迎親隊伍馬上就要到了,隻要她能絆住陸小鳳的腳,也不用多了,隻要她能絆住陸小鳳兩天,沒人去告訴衛國的迎親隊伍,唐玉潛入皇宮刺殺公主這件事已經被發現了,迎親隊伍什麼都不知道,到時他們過來見你,咱們可就有好戲看了。”
賈珂忍不住一笑,說道:“小雞可不是分不出輕重緩急的人,即使現在真的有美女向他求救,而且這個美女的身世曲折淒慘,還有一個天大的麻煩亟待解決,我看他也隻會把這位美女的事情放到一邊,專心致誌地研究如何離開興州城。”
王憐花承認賈珂說的很有道理。
他雖然不是陸小鳳,但若他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他肯定是優先處理最重要的事情,等到最重要的事情處理完了,再去看彆的事情。
王憐花其實更想給陸小鳳下點迷藥,或是把陸小鳳打暈,讓他一覺睡到衛國的迎親隊伍來到興州城的那天,隻是知道賈珂不會高興他這麼做,而且陸小鳳雖然經常上彆人的當,但他非常聰明。他醒來以後,想起他被人用迷藥放倒這件事,定會猜到有人知道他眼下就在興州城,這人不希望他離開興州城,把這件事告訴衛國的迎親隊伍,就用迷藥把他放到了。
陸小鳳一來二去,誰知會不會懷疑到他們身上。
王憐花微微皺眉,閉著眼睛,向賈珂吹了一口氣,說道:“難道咱們就任由陸小鳳離開興州城了嗎?”
賈珂笑道:“你若是不想看他離開,咱們把他留下就是了。”
王憐花聽了這話,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了賈珂一眼,但是賈珂此刻還將他抱在懷裡,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近,王憐花受不了,還是閉上了眼睛,笑道:“你有辦法把他留下來?”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你莫要忘了,咱們現在是皇帝。不是賈珂和王憐花要陸小鳳留下來,而是李訛龐要陸小鳳留下。”
王憐花沉吟著,說道:“李訛龐下旨要陸小鳳留下來,陸小鳳會不會抗旨不遵?”
賈珂想了想,說道:“應該不會。雖然武林中人素來不把朝廷的人放在眼裡,但是武林中人能和幾個朝廷的人來往,他們所謂的不放在眼裡,大多都是不把官府的官差放在眼裡。敢不把一國之君放在眼裡的人,反正我從來沒有見過。
咱們派都羅繼捧去找小雞,告訴小雞,皇帝要找他說話,小雞又沒有做錯事情,不會做賊心虛,我想他一定會跟著都羅繼捧來皇宮見咱們。”
王憐花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又道:“這麼做還有一個麻煩,李訛龐不可能認識陸小鳳,他知道陸小鳳眼下就在興州城,隻能是彆人告訴他的。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麼要告訴李訛龐,陸小鳳在興州城?陸小鳳知道咱倆現在就在興州城,我擔心他知道李訛龐要找他以後,會覺得是咱們兩個告訴李訛龐的。”
王憐花這個擔憂很有道理,賈珂也想過這件事,聽了王憐花的話,微微一笑,說道:“我覺得啊,咱們沒必要去想是誰告訴李訛龐,小雞現在就在興州城的。”
王憐花一怔,問道:“怎麼說?”
賈珂微微一笑,問道:“你知道真正的銀川公主現在在哪裡嗎?”
王憐花搖了搖頭,他當然不知道。
賈珂問道:“你知道那個刺殺王語嫣的刺客是誰嗎?”
王憐花道:“一定是李訛龐那些妃嬪中的一個。”
賈珂問道:“那你知道她為什麼會用唐家的獨門暗器,又為什麼刺殺公主的時候,要專門用唐家的獨門暗器嗎?”
王憐花搖了搖頭,說道:“我隻知道,她是想要讓所有人認為,是唐家的人殺死了銀川公主。”
賈珂笑道:“你知道是誰讓唐玉進宮刺殺銀川公主的嗎?”
王憐花道:“和唐家一定脫不了乾係,就是不知道,唐玉來刺殺銀川公主,李淳知不知情了。”
賈珂笑道:“那你知道密室裡唐玉的衣服,少了一件嗎?”
王憐花一驚,問道:“少了一件?”
賈珂點了點頭,說道:“我剛剛檢查了他的衣櫃,發現他的衣櫃裡有太監、侍衛和妃子的衣服,加上他身上那件宮女的衣服,一共是四件衣服,唯獨沒有他在外麵穿的衣服。而且我還在櫃子裡找到了一些碎銀,這些碎銀在宮裡用不到,一定是在外麵用的。櫃子裡有在外麵用的銀子,卻沒有在外麵穿的衣服,我想隻有一個可能——”
王憐花接口道:“唐玉還有一個同夥,這個同夥現在在皇宮外麵。”
賈珂點了點頭,說道:“是了,我就是這樣想的。”
這件事乍一聽有些奇怪。
唐家還沒有窮到一件衣服兩個人穿的地步,無論唐玉這個同夥,是宮裡的人,還是外麵的人,或者和唐玉一樣,都是唐家的人,他在宮外走動,都可以穿自己的常服,沒必要把唐玉的常服也拿走,隻給他留下宮裡的衣服。
但是仔細一想,就不奇怪了。
因為衣服穿多了就會變臟,唐玉雖然找到了一個真心實意對他好的宮女,但他平時穿的常服,也不可能交給這個宮女洗,隻能是由他的同夥,把臟衣服拿到皇宮外麵洗。
唐玉潛入皇宮,是為了刺殺公主,而不是來度假,他沒必要在密室裡放太多的衣物,離開的時候都不處理,而他在宮裡活動,不需要平時的常服,所以他的同夥把他的常服全都拿走了,隻留下了能在宮裡穿的衣服。
王憐花從小衣食無憂,凡事都有仆人伺候,不用他操心臟衣服應該如何處理。六歲那年,他帶著一些細軟離開了家,獨自來到京城,想要和王雲夢見上一麵,一路上白雲牧女在身後窮追不舍,他又擔心自己走得慢了,到了京城的時候,王雲夢已經進宮了,穿臟了的衣服都是直接扔了,然後去成衣店裡買新的。
如果是這時候的他,是決不會想到唐玉在宮外的衣服,應該是被同夥拿出去洗了。
後來他和賈珂重逢,在大理國和其他人分開,去調查韓大將軍是怎麼死的,賈珂從前就經常出門旅遊,衣服臟了,不是自己洗,就是找人洗,王憐花沒了仆人伺候,也開始自己操心這些事情。後來兩人經常出去過兩人世界,找個地方小住十天半個月,也不要仆人伺候,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打理。是以這時王憐花聽到賈珂的話,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憐花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見賈珂的臉,不由一陣鬱悶,心想自己怎麼一點也不長教訓,隨即閉上眼睛,微笑道:“那他現在一定是整個興州城中,最害怕的人。他看見全城到處都是尋找唐玉的官兵,知道這些官兵找到唐玉,不過時間上的問題。
一旦這些官兵找到唐玉,唐玉供出了他來,而那時他還沒能離開興州城,那他一定會完蛋。可是現在城門緊閉,不許任何人進出,他再害怕唐玉把他供出來,卻也逃不出去,隻能在城裡閉目待死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