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第六十一章(1 / 2)

王憐花展顏而笑,說道:“咱倆什麼關係,你何必如此客氣,在這裡為我大吹法螺。不過老實說,我早就知道,我非常聰明了。”

賈珂明明是在誇唐二先生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自然非常聰明,王憐花卻把賈珂的誇獎攬到他自己身上,而且說得煞有介事,仿佛賈珂剛剛真的是在誇他一般,乍一聽可真有些莫名其妙。

賈珂一愣之下,便即猜到,王憐花這是聽到自己又提到了唐玉,想著他自己在書裡一樣平平安安活到最後,自己對唐二先生的誇獎,完全可以用到他的身上,於是老實不客氣地認下了這一通誇獎。

賈珂好笑道:“我這人向來最老實了,從來不肯說大話的,剛剛說的也都是實話。王公子何必自謙,論起聰明,這世上哪有人能比得過你。”

王憐花得意一笑,就見賈珂捏了捏他的臉頰,笑嘻嘻地道:“論起它來,也沒人能比得過你了。”

王憐花歎了口氣,說道:“我本來也是這樣覺得,今日才知強中更有強中手,上官飛燕的臉皮,我隻怕拍馬也不能及。”

賈珂一笑,說道:“我倒覺得她的臉皮不是很厚,她隻是實在不怎麼識時務,又過於相信自己的美貌,所以屢屢在你這裡碰壁,卻還是鍥而不舍地繼續向你使美人計,完全看不出你已經很不耐煩了。不過她若是很識時務,咱們也未必會在這裡見到她了。”

王憐花的耐心本就不好,上官飛燕鍥而不舍地對他用美人計,已經讓他很煩躁了,後來上官飛燕一直在跟他兜圈子,更是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這時不禁蹙眉,說道:“我本來想著把上官飛燕帶走,日後說不定還能派上彆的用場,現在倒覺得不如把她殺了算了,跟她說話可真是沒意思。”

賈珂笑道:“要殺她也不能在這裡動手,還是先把她帶回去吧。咱倆先在這裡睡一會兒,再過一會兒,就該去找陸小鳳了。”

當下兩人將被子裹在上官飛燕的身上,把她拎下了床,放到地上,然後在房中翻找,什麼暗器毒藥都沒找到,顯然上官飛燕十分小心,將這些東西都藏在了彆的地方。

兩人見找不到這些東西,也不在意,躺到床上睡下。待得四更時分,賈珂將王憐花叫了起來,王憐花換好衣服,換了一張臉,將金牌和書信都放進懷裡,和賈珂對了一下詞,便趁著夜色,離開了溪月殿。

王憐花來到大牢,看守大牢的獄卒見他麵生,上前攔住他,正要把他趕走,就見他從懷裡掏出一物,燈光下見那物是塊金牌,正上方鑲嵌著一塊藍色的晶石,正中間刻著一個大大的“禦”,仔細一看,還能看見這塊藍色晶石中有幾抹紫色,其中一抹紫色的形狀像是一片楓葉。

眾獄卒知道這是皇帝派心腹出宮辦事的時候,給心腹調動兵馬、出入官府用的金牌。雖然金牌是黃金鑄造,容易仿製,但上麵鑲嵌的這種晶石極為罕見。

這是很多年前,一個西域商人獻給李訛龐的寶物,李訛龐將這塊晶石分割成了六塊,其中五塊隻有紐扣那麼大,最後的一塊有西瓜那麼大,被李訛龐放到了國庫裡,一直沒有用過。

這五塊藍色晶石整體呈藍色,藍色中夾雜著幾團紫色,每塊晶石的紫色看上去都像是一種東西。比如這塊晶石的紫色看上去像是一片楓葉。另外四塊晶石的紫色,一團看上去像是一隻螃蟹,一團看上去像是一個拳頭,一團看上去像是一根竹子,還有一團看上去像是一把斧頭。

這些花紋都是天然形成的,要想找到第二塊一模一樣的石頭,隻怕比登天還難,李訛龐把這五塊晶石,鑲嵌在這五塊能夠代表他的金牌上,有這五塊獨一無二的晶石在,自然不必擔心有人能夠仿造他的金牌。

眾獄卒連忙行禮,齊聲道:“參見大人。”

王憐花道:“諸位兄弟無需多禮。”跟著壓低聲音,說道:“皇上命我來找陸小鳳,還請一位兄弟前麵帶路。”

當下便有獄卒走了出來,說道:“大人請跟我來。”

那獄卒引著王憐花走進大牢,來到一間牢房前麵,隻見房中甚是整潔,地上用乾稻草鋪成了床,甚至還有一條棉被,陸小鳳躺在稻草床上,身上蓋著棉被,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似乎睡得十分香甜、王憐花聽到陸小鳳的呼吸聲,便知他隻是假寐。

王憐花再往旁邊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說道:“怎會是他?”

隻見陸小鳳對麵牢房的鐵柵上,趴著一個膚色黝黑的大漢,身上衣衫淩亂,背上有幾處鞭傷,正自惡狠狠地瞪著陸小鳳,仿佛和陸小鳳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看他現在這副恨不得生啖鳳肉,生飲鳳血的模樣,若能張嘴說話,彆說陸小鳳的十八代祖宗了,隻怕陸小鳳的一百八十代祖宗,都被他翻來覆去地罵上百八十遍了。

那獄卒道:“大人也認識這瘋子?”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我自然認得,武三通嘛。他在外麵鬨不夠,還要在宮裡鬨,昨天晚上,差點把他的義女逼瘋了。”

武三通正在全神貫注地瞪視陸小鳳這個小白臉,聽到王憐花的話,立刻轉頭向王憐花怒視一眼。

王憐花此刻的模樣還算英俊,武三通本就因為陸小鳳比他年輕,比他英俊,比他武功高,比他名氣大,在心裡打翻了醋壇子,這時又見到了一個英俊少年,而且這個少年不僅比他年輕,還比陸小鳳年輕,跟何沅君站在一起,更像是一對神仙眷侶。

這下子武三通不僅是醋壇子打翻了,他整個人都要被醋海淹沒了,若不是被這些獄卒灌了苦藥湯,喉嚨腫了起來,到現在都說不出話來,早就破口大罵了。縱是不能說話,他還是憤憤地捶了兩下牢房的鐵門,手腕上的手銬撞擊鐵門,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獄卒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武三通最初住的是另一間牢房,後來有人提到陸小鳳的名字,他聽到了,就一直用力拍打鐵門,用鞭子打他他也不聽。我們隻好讓他換到這間牢房來了。”

王憐花笑道:“武三通要換到這間牢房,你們就讓他換,我今日才知道,原來刑部大牢是姓‘武’啊。”

王憐花說話時滿麵春風,十分和氣,那個給王憐花領路的獄卒,還有幾個在附近巡邏的獄卒,聽了這話,卻都是臉色煞白,沒有半點血色,驚惶下連忙陪笑,說道:“大人這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呢,武三通算什麼東西,我們吃的是朝廷的飯,怎會聽他的話。

不過是想著他是從宮裡出來的,明天說不定會有人來我們這兒找他問話,我們若是把他打得太狠,他說不出話來,耽誤了大事,就是我們的錯了,索性就如了他的意,也好讓他安靜一點。”

又一個獄卒道:“其實卑職先前就覺得這麼做大為不妥,我們今天若是因為武三通在牢房裡大吵大鬨,就讓他住到陸小鳳對麵這間牢房,明天定會有更多人效仿武三通牢房裡大吵大鬨,逼迫我們答應他們的無理要求。隻可惜卑職人微言輕,說話不管用,不然依了卑職的意思,武三通是決不可能得償所願,搬到這裡來的。”

其他獄卒聽到這話,眼中都露出幾分惱怒之意,不過王憐花正站在他們麵前,他們心裡想什麼,自然不敢表露出來。

王憐花也向那獄卒瞧了一眼,心想:“這種傻子去棺材鋪當店小二都沒人要,是誰把他招來當獄卒的?”現在西泥國是他和賈珂的所有物,國庫裡的錢財都是他和賈珂的私產,獄卒的月俸都是朝廷發的,就相當於是王憐花發的。這時見自己的錢進了這麼一個傻子的口袋裡,王憐花不免有些心疼。

王憐花很快收回目光,向那個引路的獄卒招了招手。

那獄卒會意,走到王憐花麵前,王憐花壓低聲音,說道:“你們不好打他,還不好讓他睡覺嗎?皇上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他來。”這句話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讓這些獄卒弄點蒙汗藥給武三通吃。蒙汗藥見效快,危害小,若是需要把武三通叫醒,端來一盆冷水,潑在武三通的臉上,武三通立時便會醒過來,自然不用擔心耽誤事情。

那獄卒忙道:“多謝大人提醒。”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我有幾件事要單獨問陸小鳳。”

那獄卒道:“西邊有四間屋子,是專門用來審訊犯人的,大人若不嫌棄,就去那裡和陸小鳳說話吧。”

王憐花點了點頭,跟著一個獄卒到了西邊。但見牢房儘頭,建了四間石室,成田字形排列。這四間石室的牆壁都是以極厚的青石塊砌成,石牆上各有一扇鐵門,看這石牆和鐵門的厚度,坐在裡麵說話,外麵的人即使把耳朵貼在門上,也未必能夠聽清。

王憐花隨便挑了一間石室,坐在桌旁,獄卒給他送來清茶點心,不一會響起敲門聲,那獄卒過去開門,就見三個獄卒押著陸小鳳走了進來。

王憐花微笑道:“請坐。”然後示意那幾個獄卒去做他們自己的事情。

陸小鳳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笑道:“幸好我剛剛做的是一個噩夢,不然我不僅覺睡不成,美夢也要被打斷,那未免太可惜了。”

王憐花努力回憶著金九齡的言行舉止,笑了笑,說道:“即使閣下剛剛做的是美夢,也沒關係。畢竟美夢再好,也是假的,可照不進現實來。”

陸小鳳笑道:“不知道大人怎麼稱呼?”

王憐花道:“敝姓張,叫作張放。”

陸小鳳點了點頭,笑道:“張大人,你這時候過來找我,莫不是來告訴我什麼好消息,好讓我清醒的時候,也能做個美夢?”

王憐花笑道:“我從前就聽說陸小鳳是一個聰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件事說來話長,陸兄可以一邊喝茶,一邊聽我說。”說到最後,提起茶壺,在桌子上倒了一點茶水,然後手指蘸著茶水,模仿今天看到的一本奏折上的字跡,在桌上寫下了“王憐花”這三個字。

陸小鳳大吃一驚,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王憐花的名字,心想:“難道昨天官府在興州城找唐玉的時候,意外發現了王憐花的行蹤,皇上就想拉攏我對付王憐花,好給他那個有家不能回的母親報仇?”臉上絲毫不動聲色,笑道:“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王憐花笑道:“陸兄有所不知,這位公子家裡的長輩和皇上其實有些淵源。”

陸小鳳聽到這話,登時想起當年王雲夢假扮甄家姑娘進宮一事,疑心張放的意思是說,王雲夢從前也假扮過某某姑娘,進了西泥國的皇宮,做了西泥國皇帝的妃子。隨即想起賈珂和西泥國的皇帝的仇怨,又疑心西泥國的皇帝因為做過王憐花的便宜老子,便自居王憐花的長輩,要王憐花和賈珂離婚。臉上仍然不動聲色,笑道:“是麼,我倒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王憐花微笑道:“這位公子聽說陸兄的遭遇以後,就在宮外求見皇上,皇上和他見了一麵,具體說了些什麼,我不知道,等到這位公子離開以後,皇上就召見了我,交代給我一件差事,還讓我這個時候來找陸兄。”

陸小鳳心裡暖洋洋的,就像是在冰天雪地裡走了一天一夜,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已經凍得硬邦邦的,突然之間,有人叫住了他,給了他一碗熱湯喝。

陸小鳳還有些愧疚。他一直覺得王憐花不是一個好朋友,又或是他和王憐花根本不是朋友。從以前到現在,他們之間的紐帶就隻有賈珂,如果不考慮賈珂,他覺得倘若自己和王憐花一起爬山,自己站在懸崖邊上,擋著王憐花看風景了,王憐花說不定就會一腳把自己從懸崖邊上踹下去,然後在他的慘叫聲中,伸個懶腰,心情很好地欣賞峽穀的風景。他現在才知道,原來王憐花這麼講義氣,都是自己錯怪他了。

陸小鳳笑道:“不知道大人來找陸某,所為何事?”

王憐花笑道:“是這樣的,皇上想請陸兄假扮上官娘娘。”

陸小鳳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說道:“什麼?”

王憐花道:“陸兄沒有聽錯,皇上就是想請陸兄假扮上官娘娘。這件事說出來,當真難堪之極,不過這既然是皇上的吩咐,我自然也就直說了。銀川公主遇刺一事,陸兄當然已經聽說了,不過陸兄一定不知道,其實宮裡有兩夥刺客打算刺殺公主。”

陸小鳳眼睛一亮,問道:“其中一夥刺客,就是這位上官娘娘?”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銀川公主中的毒針,就是上官娘娘射出去的,唐玉也想刺殺銀川公主,隻是遲了一步,他到達青鳳閣的時候,銀川公主已經遇刺了。”

陸小鳳道:“看來皇上找我假扮這位上官娘娘,是要我幫他調查清楚,上官娘娘這麼做,到底是受何人指使了?”

王憐花道:“上官娘娘是受何人指使,皇上已經調查出來了。陸兄可能認識這個人,他叫霍休,是個很有錢的商人。”

陸小鳳一愣之下,苦笑道:“我確實認識這個人。”

他不止認識霍休,他還是霍休的好朋友,他們已經做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了。

陸小鳳很喜歡霍休,因為霍休那裡總是有各式各樣的美酒,而且霍休對朋友非常慷慨,陸小鳳每次去找霍休,霍休總會拿出自己珍藏的美酒來招待他。

何況霍休是一個很有趣的人,隻憑這一點,哪怕霍休是一個一貧如洗的窮光蛋,陸小鳳也願意和他做朋友。

但是陸小鳳實在想不明白,霍休怎麼會做這種事。

王憐花笑道:“我看得出來,陸兄的心裡有很多困惑。”

陸小鳳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實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王憐花微笑道:“陸兄不妨跟我說說,你知道的霍休的事情。當然了,我也會跟你說說,我們知道的霍休的事情。”

陸小鳳沉吟道:“霍休……他很討厭應酬,也很討厭女人,所以一把年紀了,還是一個老光棍,唯一的癖好就是美酒,不僅喜歡喝酒,還喜歡收藏各式各樣的美酒。”頓了一頓,又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他出手,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而且他練的是童子功,據我所知,這世上能堅持練童子功的人,不超過三十個。”

王憐花道:“你怎麼知道他練的是童子功?據我所知,這種功夫和其他武功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彆,隻有練功者自己才清楚。”

陸小鳳道:“不錯,隻用眼睛看,自然看不出來,我是聽霍休自己說的。有一次,我去找他喝酒,我們兩個聊起了女人。我就很奇怪,霍休本人是數一數二的大富翁,相貌雖然不算英俊,但也絕不醜陋,為什麼這麼大年紀了,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他就把他自小練童子功的事告訴了我。”

王憐花道:“然後你就信了?”

陸小鳳聽他語氣不對,猜到自己可能是被霍休騙了,苦笑道:“然後我就信了。”

王憐花強忍想要嘲笑陸小鳳的衝動,說道:“上官娘娘其實就是霍休的情人。”

陸小鳳又是一驚,甚至開始擔心,事成以後,自己會被皇帝滅口。

王憐花道:“上官娘娘的閨名叫作上官丹鳳,但她真正的名字叫作上官飛燕,上官丹鳳是她的表姐,早在三年多以前,就被她殺死了。”便將上官飛燕如何認識的霍休,霍休如何說服上官飛燕和他合作乾掉獨孤一鶴和和閻鐵珊,拿到他們的財產,上官飛燕如何殺死的上官丹鳳和大金鵬王,獨孤一鶴是如何被上官飛燕殺死的,上官飛燕進皇宮的目的等事一一說了。

陸小鳳默不作聲地聽著,他真的沒有想到,他這個老朋友,竟然在暗地裡做了這麼多事情,而且他始終沒有察覺。

待得王憐花把話說完,陸小鳳道:“我想不明白,霍休為什麼要刺殺銀川公主。”

王憐花道:“上官娘娘隻說是霍休讓她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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