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第七十三章(1 / 2)

王憐花道:“既然你們幫公主做過靴子,那你們應該知道公主的情人的腳有多大吧?”

曉蕾和拂蕊一齊點頭,拂蕊略一遲疑,又道:“公主殿下先前給那人做了一雙靴子,做到一半,覺得上麵的刺繡繡壞了,就把那雙靴子交給我保管,等新的靴子做好了,再決定,還要不要那雙靴子了。

那雙靴子一看便知,是男人穿的,我擔心把那雙靴子放在青鳳閣裡,若是給人瞧見了,會惹來麻煩,就把那雙靴子帶回了家。後來新的靴子做好了,公主殿下對新的靴子十分滿意,就讓我下次回家,把那雙做了一半的靴子燒了。但是還不等我回家,公主殿下就和那人走了。如果這些天來,一直沒人動過那雙靴子,那它應該還在我家放著呢。”

西泥國是遊牧民族建的國家,立國年淺,皇宮內院的規矩不似衛國那般繁複,像賈元春入宮做了女官,三年都不曾離開過皇宮,西泥國皇宮裡的宮女,每年可以請一兩次假回家探親,隻是不能連著請假。

賈珂和王憐花都是頭一回聽說這事,驚喜之餘,均想:“難怪上官飛燕能把毒針和毒藥,神不知、鬼不覺地弄進宮裡。”

王憐花道:“你把這雙靴子藏在哪裡了?”

拂蕊道:“我娘床底下有個箱子,放的是我爹爹生前的東西,我不敢把那雙靴子放在我自己的箱子裡,就把它們放進我爹爹的箱子裡。皇上,殿下,公主殿下不讓我們把這件事告訴彆人,我就沒告訴我家裡的人,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若是知道那是公主殿下做的靴子,我就不用把那雙靴子偷偷摸摸地藏起來了。”

她知道這件事的厲害,擔心會連累到家人,初時猶豫不決,不知應不應該說出來,但盼能用這雙靴子將功贖罪,所以還是把這雙靴子的存在說了出來。

王憐花叫來守在外麵的陳默秋,說道:“拂蕊家裡藏著一雙公主給情人做的靴子。你找幾個為人可靠、口風緊的侍衛,去她家裡把那雙靴子拿過來。若是有人問起這是怎麼回事,就說拂蕊昨天受了驚嚇,一晚上噩夢不斷,太醫說要拿點家人的舊物墊在被褥下麵,方能招回魂來。她從小跟著公主長大,公主舍不得看她受苦,就派人去她家裡取走幾樣舊物來招魂。”

換做平時,王憐花是不會說“你找幾個為人可靠、口風緊的侍衛”這樣的話,而是會直接點明派哪幾個人去做這件差事,但是宮裡這些侍衛,王憐花還沒有認全,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說他們的性格了,隻好把這些事情交給陳默秋處理。

曉蕾和拂蕊已經被李訛龐關在天牢裡一個多月,李訛龐為了找到銀川公主,親自審問她們,三不五時就大刑伺候,免得她們不說實話。

陳默秋隻道曉蕾和拂蕊已經沒有隱瞞任何事情了,想不到王憐花隻跟她們說了一會兒話,便問出來了一條新的線索,不由對王憐花刮目相看,心想:“倘若公主跟那個小白臉私奔的時候,六殿下就在皇上身邊,說不定真能找到公主。”

銀川公主已經出走一個多月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銀川公主離開西泥國,跑去很遠的地方。李訛龐畢竟隻是西泥國的國王,不是整個中原的君主,陳默秋可不覺得皇帝現在還能找到銀川公主,除非銀川公主無法忍受外麵的苦日子,自己跑了回來。

這些掃興的話,陳默秋可不敢跟皇上說,當下說道:“奴婢遵命。”然後細細詢問拂蕊,她把那雙靴子放在了什麼地方,問清楚以後,磕了頭出去找侍衛,去拂蕊家裡取那雙靴子。

王憐花正待詢問曉蕾和拂蕊,她二人那天晚上見到的公主的情人的身材,忽見陳默秋走了回來,臉色發白,神情略顯慌張,說道:“皇上,殿下,張副總管求見,奴婢聽張副總管說,他們在溪月殿裡,發現了一具女屍。”

王憐花臉上露出震驚之色,低頭看向賈珂,隻見賈珂皺起了眉,點了點頭。

王憐花道:“宣他進來。”然後看向曉蕾和拂蕊,說道:“你們兩個先去外麵候著,父皇和我還有事要問你們。”

陳默秋帶著曉蕾和拂蕊走出禦書房,將張末星傳了進來。

王憐花問張末星:“你在溪月殿裡發現的女屍是怎麼回事?”

張末星道:“回殿下的話,剛剛侍衛房的一個兄弟在一間屋裡搜尋可疑的東西的時候,聞到一股又酸又焦的臭氣,從床底下傳了出來。他將床單掀開,就見床底下有一灘黃水,還有兩條斷腿。

這兩條斷腿是從膝蓋以下斷開的,腿上穿著青緞褲子和白綾裙子,腳上穿著一雙粉鞋,鞋上繡著幾條柳枝,雖然是女子裝束,但不是宮女的裝束,也不是宮裡娘娘的裝束。

卑職問過商公公,商公公說……說昨天晚上,鴻章姑娘身上穿的就是青緞褲子和白綾裙子,腳上穿的就是一雙粉鞋。”

皇上本來就是因為找不到鴻章,才命張末星帶人在溪月殿中仔細搜查,張末星本來想著鴻章一個外麵來的年輕姑娘,雖然得了皇上的青眼,得以留在宮裡,但連名分都沒有,哪會有人害她,隻道是小姑娘貪戀宮中美景,天不亮就出去玩了,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見到這兩條斷腿,才知事情遠比自己想象的麻煩。

他在找過商公公,確定這兩條斷腿就是鴻章的斷腿以後,吩咐侍衛們繼續在溪月殿中仔細搜查,一針一線都不能放過,即使找不到殺死鴻章的凶器——畢竟鴻章的屍體隻剩下兩條斷腿了,想要查出她的死因實在太難了,也要找到把鴻章的屍體變成這副模樣的東西來。他自己則硬著頭皮過來向皇上稟告鴻章的死訊。

想到宮裡接連出事,昨天公主被人刺殺,險些丟了性命,刺客還沒抓住,今天又發生了一樁命案,死者還是皇上剛剛看上的女人,張末星不免心下惴惴不安,擔心皇上聽說了鴻章的死訊,盛怒之下,就算不讓自己的腦袋搬家,也得讓自己頭頂上的烏紗帽搬家。

其實張末星隻是侍衛副總管,宮裡接連出事,責任最大的是侍衛總管都羅繼捧。

但是張末星知道,都羅繼捧是黨項人,家族顯赫,父兄都在朝中為官,皇上是不會輕易重罰他的,而自己是漢人,又沒有家族撐腰,皇上要殺要罰,都不會有絲毫顧慮。皇上的怒火總要發泄出來,會不會把對都羅繼捧的怒火,都發泄在自己身上,也未可知。

張末星越想越憂慮,說到死者應該是鴻章的時候,嗓子發乾,停頓了一下,才找回聲音,把這句話說完了。

王憐花動容道:“一灘黃水,兩條斷腿,這是化屍粉呀!”

張末星從沒聽說過化屍粉這種毒藥,不過一聽這名字,便知這毒藥一定十分厲害,何況他親眼見過那兩條斷腿,想到一具完整的屍體是如何隻剩下兩條小腿的,更是不寒而栗,忙道:“六殿下,卑職孤陋寡聞,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名字,不知這化屍粉是什麼東西?”

王憐花道:“我對這化屍粉也不甚了解。據說這化屍粉是以十餘種毒蛇、毒蟲的毒液混合在一起,晾乾以後得來的毒粉。血液一旦遇到這種毒粉,便會化為腐蝕性極強的黃水,可以輕鬆腐骨化肉,不消片刻,便可以將一個活人化為一灘黃水。這可說是天下第一毒藥,想不到竟然會在宮裡見到。”

張末星還以為這化屍粉隻能化去屍體,想不到在活人身上也能奏效,想到宮裡有人持有這種毒藥,隨時可能把一個大活人化為一灘黃水,心下又驚又懼,臉上再無半點血色,說道:“這……這……”一時間渾身發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王憐花沉吟片刻,又道:“張副總管,你剛剛說的鴻章姑娘是誰?”

張末星回過神來,說道:“是……是……是……”

他心裡太過恐懼,兩片嘴唇不住發顫,仍然說不出話來,心中一急,伸出手,啪的一聲,重重打了自己一記耳光,臉頰上一陣劇痛傳來,嘴唇總算不再發顫,說道:“回殿下的話,這位鴻章姑娘本來是何沅君姑娘從外麵帶來的丫鬟,皇上和鴻章姑娘投緣,就讓她留在了宮裡。

昨天晚上,皇上去溪月殿休息,讓鴻章姑娘跟去伺候,今天早上,皇上沒見到鴻章姑娘,就讓卑職帶人去溪月殿找鴻章姑娘,誰想我們沒找到鴻章姑娘的人,卻在床底下找到了這兩條斷腿。”

王憐花沉吟著,說道:“我記得何沅君是昨天傍晚時分進來的,鴻章從前一直在宮外生活,在宮裡待了不過一個晚上,區區一晚上,應該不會和彆人結下這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除非……”

他看向張末星,繼續道:“除非她在溪月殿裡看見了什麼,比如一個不該出現在溪月殿裡的人,或是一個不該出現在溪月殿裡的東西,這才招來了殺身之禍。”

張末星道:“卑職也是這樣想的。卑職審問了溪月殿裡的宮女太監,發現他們昨天晚上,都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很多人是在地上睡了一夜,但是那些在溪月殿外麵站崗的侍衛,卻都精神抖擻地站了一個晚上,一個打盹的也沒有。

他們告訴卑職,昨天晚上,皇上在溪月殿歇下以後,再沒人出入過溪月殿。因此我們將溪月殿的熏爐、火盆和香爐裡的炭灰和香灰都倒了出來,果然在幾個熏爐和火盆裡麵,發現了一些和炭灰顏色不同的粉末。

卑職已經請太醫過去鑒定這些粉末是什麼東西了,太醫還不知道,這些粉末具體是由哪些藥材和毒物製成的,不過已經確定,這些粉末足以令人昏迷不醒,應該是一種十分罕見的迷香。

除此之外,我們還在一間屋裡找到了一些嘔吐物,應該是三更或者四更時分吐的。但是溪月殿的宮女太監都說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上官娘娘昨天晚上一直和皇上待在一起,今天早上,皇上離開以後,上官娘娘一直待在屋裡沒有出來,這件事,溪月殿的宮女太監都可以作證,那些嘔吐物也不會是上官娘娘的。所以我們都懷疑,那些嘔吐物和殺死鴻章姑娘的凶手有關,而且凶手極有可能就是溪月殿裡的人。

想是昨天晚上,凶手要在溪月殿裡找什麼東西,於是先將數塊迷香扔進了熏爐和火盆中,那些迷香遇火即然,無色無臭,殿內煙霧彌漫,隻有皇上和上官娘娘所在的那間臥室,因為房門緊閉,煙霧沒有進去,所以皇上和上官娘娘沒有受到影響。

待得殿內所有宮女太監,都中了迷煙,昏迷不醒,凶手便開始在殿內找他要找的東西。鴻章姑娘極有可能是對這種迷香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在三更或者四更時分,就醒了過來,聽到有人在那間屋子裡嘔吐,找了過去,正好看見凶手扶牆嘔吐。

凶手沒想到鴻章姑娘會在這時候醒過來,隻好殺了她,然後把她的屍體藏在了另一間屋子的床底下,在她身上倒了一些化屍粉,想用化屍粉將她的屍體化了。總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凶手用來藏鴻章姑娘的屍體的床底下的地麵不平,放著鴻章姑娘的腿的地方,比彆的地方高出來一點,那灘黃水流不過去,所以沒把鴻章姑娘的雙腿也一起化了。

不然鴻章姑娘從此在世上消失,連身上的衣服也沒有留下,咱們這些人便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鴻章姑娘竟然就這樣死了,現在一定還在宮裡到處找她呢。”

王憐花臉上變色,說道:“沒想到昨天晚上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幸好那凶手昨天晚上沒想對父皇不利,不然他在窗戶上捅一個小洞,讓迷香的煙霧彌漫進去,父皇豈不也要昏迷不醒了?你們既然知道如今宮裡不太平,怎的還不事事小心,竟然就讓那凶手將迷香扔進熏爐和火盆裡了?若是昨天晚上出事的是父皇,你們擔待得起嗎?”

張末星本就憂心如焚,擔心皇上因為昨今兩天的事責罰自己,這時聽了王憐花的話,急忙跪在地上磕頭,說道:“都是我們糊塗,以為宮裡的宮女太監一定都是可靠的,所以侍衛們隻在外麵嚴防死守,沒有跟著皇上進溪月殿,監視那些宮女太監的舉動。日後一定吸取教訓,再不敢有半分鬆懈了。”

王憐花道:“你們倒不必跟父皇跟得這麼緊。父皇去看望哪位娘娘,跟這位娘娘坐下聊天,幾十個侍衛一字排開,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父皇,父皇哪還有興致跟這位娘娘聊天?

現在天氣寒冷,熏爐、火盆是必不可少的取暖用具,隻是太容易被人暗做手腳了,不如讓工匠給熏爐和火盆上的銅罩做一個鎖,鑰匙則由專人保管,往後要加木炭了,要加素香了,都得先找那人把鎖打開,才能將熏爐和火盆上的銅罩揭起來。雖說這世上就沒幾個毛賊不會用鐵絲開鎖,這樣的鎖根本擋不住他們,但是有鎖總比沒鎖好,你說是不是?”

張末星道:“這法子是殿下想出來的,自然是好法子。會開鎖的未必會殺人,會殺人的未必會開鎖,那個殺死鴻章姑娘的凶手,也未必會開鎖。如果溪月殿的熏爐和火盆的銅罩上有鎖,說不定他昨天晚上,根本沒法把迷香放進去。”

王憐花微笑道:“我在這種事上沒什麼經驗,這法子不過是我隨便想出來的,既然張副總管覺得可行,一會兒出去見到了陳公公,就讓他去找幾個工匠,先做幾個帶鎖的熏爐和火盆試一試吧。”

張末星道:“是,卑職見到陳公公了,定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王憐花道:“既然殺死鴻章的凶手,極有可能是溪月殿的人,溪月殿的太監宮女,你可派人看著他們了嗎?”

張末星道:“殿下放心,卑職早就叮囑侍衛好好看管他們,不得離開他們寸步了。溪月殿裡侍衛極多,卑職倒不擔心他們逃跑,就擔心他們自殺。卑職已經檢查過他們的牙齒和衣服,確定身上沒有毒藥,才把他們交給侍衛看管的。卑職這次過來,也是想要請示皇上,是把他們帶去侍衛房審問,還是讓他們繼續留在溪月殿裡?”

賈珂拿來紙筆,寫道:“侍衛房。”

王憐花早就看見賈珂寫的是什麼了,但還是接過紙來,裝模作樣地掃了一眼,然後道:“張副總管,父皇讓你把他們帶去侍衛房審問。”

張末星忙道:“是,是。卑職回去以後,就把他們押去侍衛房審問。”頓了一頓,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又道:“皇上,上官娘娘已經搬去冷宮了,上官娘娘身邊的兩個大宮女,綠荷和粉嬌,也都跟著去了。可要把綠荷和粉嬌也押去侍衛房?

還有上官娘娘,卑職不知道應不應該過去問娘娘幾句話。雖然卑職以為,娘娘決不可能與鴻章姑娘的死有關,但是娘娘畢竟是溪月殿的主子,何況娘娘昨天晚上也在溪月殿裡,知道一點內情,也未可知。”

賈珂皺起眉頭,提筆寫道:“不必。她昨天晚上一直和朕待在一起,鴻章死的時候,朕即使睡下了,也沒有睡得太沉,她就躺在朕的懷裡,她若是離開過,朕不會不知道的。”

王憐花拿起這張紙,掃了一眼,然後將這張紙遞給張末星。

張末星雙手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心想皇上對上官娘娘果然舊情難忘,把上官娘娘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不過是一時之氣,或者就是做給彆人看的,過幾天就會把上官娘娘接回來了,忙道:“卑職糊塗,竟然懷疑上官娘娘,還望皇上恕罪。”

賈珂搖了搖頭,在紙上寫道:“你懷疑她是對的,鴻章死在了她的寢宮裡,朕心裡何嘗不懷疑她。不過她畢竟是朕的妃子,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朕不想冤枉她。你把綠荷和粉嬌帶去侍衛房審問吧,若是問出什麼來了,朕親自審問她。”

王憐花將這張紙接了過來,遞給張末星。

張末星應了,見皇上和王憐花都沒有事吩咐了,便離開了禦書房。

陳默秋見張末星出來了,便帶著曉蕾和拂蕊回到禦書房,然後自己出去了。

王憐花坐回椅上,說道:“我知道公主是去神目塔給皇後娘娘祈福,遇到的律香川。說說你們去神目塔的事吧。比如神目塔是什麼地方,公主怎會想到去那裡給皇後娘娘祈福?”

曉蕾和拂蕊聽到這話,都睜大了圓圓的眼睛,有些驚訝地看著王憐花,似是沒有想到,王憐花竟然連神目塔也沒有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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