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第八十七章(1 / 2)

這般過了一個多時辰,都羅繼捧終於整理好了所有和梅花有關的熏香、花油和香粉,一共二百三十六件,其中有九十二件是重複的。

他帶著幾個侍衛,將這些熏香、花油和香粉通通搬進內書房,王憐花瞧著麵前這堆成小山的香料,輕笑一聲,說道:“還真是夠多的。”然後對一個侍衛吩咐道:“你去把拂蕊和曉蕾叫過來。”

那侍衛轉身出去,帶了拂蕊和曉蕾進來。

拂蕊和曉蕾見到這些熏香、花油和香粉,皆是臉色發白,心想:“這麼多東西,咱們怎麼聞得過來。”但是皇命難違,不得不從,隻得硬著頭皮,走到小山旁邊,一個拿起一盒熏香,一個拿起一瓶花油,湊到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放下以後,又去拿新的熏香和花油。

王憐花瞧見二人的姿勢,便知她們從前沒做過這樣的事,走了過去,隨手拿起一瓶花油,拔下瓶塞,說道:“你們要聞香味,不必離瓶口那麼近,把手放到瓶口上方,輕輕地扇幾下,自然就聞到香味了。你們把鼻子湊到瓶口上聞,反而會因為離得太近,氣味太衝,聞不出它真正的香味。”

拂蕊見王憐花說得頭頭是道,心想:“六殿下知道的這麼多,從前一定是個風流浪子,沒少送這些東西討姑娘歡心。”笑道:“多謝殿下指點。”

王憐花點了點頭,又道:“你們每聞十個,便休息一會兒,這也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你們把鼻子用得太狠了,用不了多久,就什麼氣味也聞不出來了。”曉蕾和拂蕊自然答應。

王憐花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她們手法漸漸熟練,便不再管她們,問道:“都羅總管,我交代你做的第二件事和第三件事,你做的怎麼樣了?”

都羅繼捧忙道:“回殿下:剛剛卑職在外麵收拾這些香料的時候,手下送來消息,全城的藥鋪醫館的賬簿,都已經收上來了,如今都在外麵放著,殿下可要現在過目?”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搬進來吧。”

都羅繼捧答應一聲,轉身離開,不過片刻,便帶了十七個侍衛進來,每個侍衛都捧著厚厚的一摞賬簿。好在禦書房足夠大,放下這些賬簿以後,仍有走動的地方。

王憐花吩咐太監搬來兩張桌子,兩把椅子,又找了四個識字的宮女,兩個在太醫院當差的太醫,吩咐宮女兩兩一組,將賬簿中和紅花、紫草有關的內容一一念出來,兩個太醫負責記錄這些內容。

一切安排妥當了,王憐花又問都羅繼捧:“我交代的第三件事呢?”

都羅繼捧見禦書房的一角放著堆積如山的熏香、花油和香粉,兩個宮女在小山之間來回穿梭,一角放著堆積如山的賬簿,兩個太監坐在桌前奮筆疾書,四個宮女坐在他們對麵翻看賬本。

一個說道:“九月二十七,歸尾、紅花、生地、靈仙、桃仙,各三錢,血竭、蘇木兩錢,二羊街小石橋西邊的陳家,收銀三兩二錢五分。”一個說道:“九月二十六,桃仁四錢,紅花、當歸、生地黃、牛膝各三錢,川芎、桔梗各一錢五分,赤芍、枳殼、甘草各兩錢,柴胡一錢,雲柳街唐家芝麻燒餅斜對麵的孟家。”

一時之間,隻覺自己身在夢裡,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亂糟糟猶如菜市場的地方,竟然是皇上的禦書房。

他實在太過驚愕,竟然沒有聽到王憐花叫他,直到王憐花又叫了他一遍,他才反應過來,忙道:“卑職在。”心想:“六殿下,皇上現在不在禦書房,您就把禦書房變成了菜市場,一會兒皇上從青鳳閣回來,見自己的書房變成了這副模樣,可不得跟你急麼。”

王憐花道:“我交代你的第三件事辦得怎麼樣了?”

都羅繼捧道:“回殿下:目前進展還算順利。那些武林人士知道咱們有一個絕頂高手相助,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變成第二個向問天。隻是城裡的外地人實在太多,兄弟們得挨家挨戶地盤查,用的時間難免會長一點,還請皇上和殿下再寬限幾個時辰。”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寬限幾個時辰自然是可以的。不過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們現在應該已經有些成果了吧?先把幾張名單拿過來讓我瞧瞧。”

都羅繼捧道:“是,卑職這就去拿名單。”轉身走出禦書房。

過了一頓飯時分,都羅繼捧快步進來,手裡放著一本厚厚的冊子,見王憐花站在兩個太醫身後,看他們奮筆疾書,先向王憐花行禮,然後道:“還請殿下過目。”隨即瞧見皇上站在拂蕊和曉蕾身旁,看她們兩個聞香料,忙道:“卑職參見皇上。”

賈珂點了點頭,向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一切聽從王憐花的安排。

都羅繼捧暗暗咋舌:“皇上見到他的書房變成了菜市場,竟然一點也不生氣?難道今天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言念及此,臉上愈發恭敬,說道:“是,卑職遵旨。”然後走到王憐花麵前,將手中那本冊子遞給了他。

王憐花接過名冊,放在那張紫檀木書桌上,賈珂走到桌前坐下,王憐花搬了把椅子,坐在賈珂的身旁。

賈珂翻開名冊,隻見上麵寫道:

“宋慶竹,男,二十八歲,為向徐家提親來的興州城,現住在菱香客棧,身上帶有七百二十五兩銀子。

包遠征,男,三十五歲,為陪同堂弟宋慶竹向徐家提親來的興州城,現住在菱香客棧,身上帶有六百五十五兩銀子。

蘇嫻,女,二十七歲,彩曲繡坊的老板,想要看看公主出嫁的時候穿的衣服,以便改進自己店裡的衣服,現住在菱香客棧,身上帶有六百二十五兩銀子。”

兩人一頁一頁翻開,翻到第二十七頁的時候,隻見第一行是:

“公孫臨,男,三十二歲,霍氏商行的二當家,每年都會來興州城談棉花生意,這次也是來談棉花生意,現住在錦雲客棧,身上帶有五萬七千兩銀子。”

賈珂和王憐花看到“霍氏商行”這四個字,都是一怔,心想:“這不是霍休的商行嗎?”

王憐花道:“這個霍氏商行的二當家公孫臨,真的是來興州城做生意的?”

都羅繼捧道:“回殿下:搜查公孫臨的行李的人是卑職的一個手下,叫作趙剛。他找上公孫臨的時候,公孫臨正在錦雲客棧斜對麵的黃鶴樓和鄭慶春喝酒。

鄭慶春是咱們興州城挺有名的一個商人,他八年前就在興州城建了七十間庫房來儲存他在縣城裡收的棉花,也是他跟趙剛保證,公孫臨真的年年都會來興州城找他買棉花,從前這個時候,公孫臨已經帶著棉花回衛國了,就因為衛國的先皇遇刺一事,公孫臨才晚來了一個月。”

王憐花道:“公孫臨這才來興州城,都帶了什麼人過來?”

都羅繼捧為難道:“這個……卑職就不清楚了。殿下,可需要把趙剛叫進宮來?”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宣他進宮。”

賈珂心念一動,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句話,遞給王憐花。

王憐花看到這句話,向賈珂挑了挑眉,意思是說:“你真要這麼做?”

賈珂向王憐花一笑,意思是說:“難道你不覺得我這麼做很大快人——啊,不,是小豬心嗎?”

王憐花笑著橫了賈珂一眼,然後拿起一支毛筆,在紙上畫了一頭小豬用鼻子拱路邊的小花,小豬靠近賈珂,小花靠近他,意思是說:“我是路邊的小花,你是小豬。”

賈珂笑著在紙上寫道:“王公子這幅畫,畫的真的太傳神了!”

在小花的旁邊寫了一個小小的“珂”字,在小豬的額頭上寫了一個小小的“王”字,然後在旁邊寫道:“畢竟王公子從前總是說,自己名喚憐花,名副其實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不過隻在我這朵花麵前名副其實,在彆人麵前就不是這樣了。這幅畫畫的可不就是王公子在對我憐香惜玉麼。嘖嘖,這幅畫真是越看越傳神了,我應該把這幅畫裱起來,掛在牆上天天看才是。”

雖然這些話都是王憐花自己說過的,但是王憐花現在不樂意承認這些話是他說的,十分理直氣壯地想:“賈珂,你好不要臉!”

他知道自己越氣惱,賈珂越高興,若無其事地一笑,說道:“父皇既然有些累了,就回屋休息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賈珂站起身來,拍了拍王憐花的肩膀,趁機用手指在他的脖子上輕輕一撓。王憐花強忍癢意,偷偷去掐賈珂的腰。

賈珂很快鬆開王憐花的肩膀,離開內書房,去了旁邊的臥室。

都羅繼捧走出禦書房,叫來手下李方德,問道:“你去外麵把趙剛叫進宮來,皇上和六殿下要見他。”

李方德見是皇上要找趙剛,自然不敢怠慢,奔出宮去,找到在宮外指揮的長官,說道:“齊大人,都羅大人命我出來找趙剛,說是皇上要見他。”

那長官一聽是皇上要找趙剛,自也不敢怠慢,叫來好幾個手下,問他們知不知道趙剛的下落,過了一頓飯時分,終於在錦雲客棧找到了趙剛。

先前趙剛搜查完了錦雲客棧的客人的行李,正待前往下一家客棧,忽聽得有人說道:“趙大人留步,大人辛苦了一上午了,現在正好到了飯點,在下已在房中備好了一桌酒席,大人何不去留下吃幾口飯菜再走。”

趙剛聽到這話,也覺饑火中燒,想著在這裡吃一頓飯,也用不了多少時間,把錦雲客棧的名冊交了上去,便跟著公孫臨去了他住的地方。

公孫臨準備的是上好的關外白酒,酒性極烈,幾杯酒下肚,趙剛就有些飄飄然起來,和公孫臨無話不談,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

眾人找到趙剛的時候,趙剛剛從錦雲客棧離開,身上還有些酒氣,聽說皇上要找他,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結結巴巴地道:“皇上找我?皇上找我做什麼啊?”

那長官皺起眉頭,說道:“皇上的心思,咱們這些做臣子的,如何能夠猜到?倒是你,明明是在辦差,卻在客棧裡偷懶,還喝了這麼多酒,一會兒見了皇上,看你怎麼交代!”

話雖如此說,那長官實在擔心皇上聞到趙剛這一身酒氣,不僅會覺得趙剛玩忽職守,還會覺得他禦下無方,竟讓手下在辦差的時候跑去喝酒,連忙吩咐錦雲客棧給趙剛熬一碗醒酒湯喝,免得他醉醺醺的,在皇上麵前失態。

錦雲客棧裡沒有現成的醒酒湯,隻能現熬,現在是隆冬時節,好些醒酒湯都做不了,廚子就用橙皮、陳橘皮、葛花、綠豆花、白豆蔻仁、醋漬楊桃和鹽,熬了一碗不太正宗的橘皮醒酒湯,送到趙剛麵前。其他人因為還要繼續搜查城裡的人,早已離開了錦雲客棧,隻有來找趙剛的李方德留了下來。

趙剛端起碗來,咕嘟咕嘟地喝了兩口,忽聽得外麵一陣喧鬨,定睛一看,隻見都羅繼捧親自帶著二百個禦前侍衛走進客棧。

趙剛連忙將剩下的橘皮醒酒湯喝進肚中,然後站起身來,說道:“大人,您怎麼過來了?”

都羅繼捧見趙剛在這裡喝醒酒湯,也是一怔,問道:“你怎麼在這裡喝湯?”見李方德就在趙剛旁邊,問道:“你沒跟他說嗎?”

李方德道:“卑職當然跟他說了,隻是他喝了些酒,身上酒氣沒散,齊大人擔心他在皇上麵前失態,所以讓他喝完醒酒湯再去見皇上。”

都羅繼捧臉一沉,說道:“皇上今天才打了兩個喝酒誤事的侍衛板子,你不知道嗎?怎的還敢在當差的時候喝酒?真當你的脖子很硬,永遠都不會和你的腦袋分家嗎?”

趙剛心中害怕,說道:“卑職知錯了,還請大人原諒。”

都羅繼捧冷哼一聲,說道:“先去宮裡吧!”頓了一頓,又道:“公孫臨住在哪間客房,你知不知道?”

趙剛一怔,說道:“公孫臨住在竹幽院。”

這家錦雲客棧不僅有二十八間客房,還有四個二進的院子,可供客人居住,分彆叫做“蘭馨院”“竹幽院”“菊芳院”和“梅香院”。客棧老板專門從蘇州請來了一個園林大師,設計了這四個院子,每個院子以哪種植物取名,院子裡的景致就圍繞著哪種植物布置,因為風景極佳,在興州城十分有名。

都羅繼捧當然也聽說過錦雲客棧這梅蘭竹菊四個院子,不過他家就在興州城,從沒在興州城住過客棧,這四個院子,他也隻聞其名,從沒親眼見過,當下便叫來客店掌櫃的,說道:“本官有幾件事要問公孫臨,前麵帶路。”

趙剛知道能勞動都羅繼捧親自過來問話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不由心下惴惴,暗道:“我剛剛吃飯的時候,沒跟公孫臨說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吧?好像沒有,公孫臨隻是問了問我,我們怎麼突然這般大動乾戈,連他們這些普通百姓,都查得這麼仔細,但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啊,我好像什麼都沒跟他說吧。”

那掌櫃的帶著都羅繼捧等人來到竹幽院前麵,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院門打開,一個丫鬟站在門後,向外麵瞧了一眼,見那掌櫃的身邊站著都羅繼捧等禦前侍衛,笑道:“各位大人是來找我們老爺的?請進來吧。”

都羅繼捧點了點頭,問道:“你家老爺在嗎?”

那丫鬟笑道:“在的。不過我家老爺剛剛喝了酒,先前又吹了冷風,有點頭疼,剛剛讓我給他泡了一碗枳椇子茶,喝了以後也不管用,就睡下了。我現在就去房裡把老爺叫起來。”

都羅繼捧道:“不必了。公孫臨起不起來,都沒關係,我們不是來找他的,我們剛剛接到消息,說是你們窩藏朝廷欽犯,所以要過來搜上一搜。”

那丫鬟嚇得俏臉煞白,說道:“大人,我們家可是正經做生意的,怎會在家裡窩藏朝廷欽犯,定是有小人嫉妒我們家老爺,才在那裡胡說八道,詆毀我們家老爺的清譽,您可一定要明察,彆冤枉了好人啊!”

都羅繼捧懶得跟一個丫鬟廢話,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侍衛進去搜查,說道:“倘若你們真是清白的,本官自然不會冤枉好人,但若這消息是真的,你現在跟本官說你們是清白的,就是在跟本官撒謊,罪加一等,那你可有的受得了。”

那丫鬟雖然堅信他們家裡沒有窩藏朝廷欽犯,但終究有些害怕,便不再說話,隻是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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