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問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向你發誓,但她是你的親生母親,你用她來發這等毒誓,不覺得問心有愧嗎?”
姬葬花笑道:“隻要玉世伯遵守諾言,說服家母將她這些年的經營全都交給我,誓言不會成真,我何愧之有?”
何必問不置可否地道:“我玉羅刹對天發誓,隻要姬葬花將他母親姬悲情平平安安地交給我,我定會說服姬悲情將她這些年的經營,全都交給姬葬花,否則就叫我和姬悲情立刻被一鍋沸蠟,澆在身上,死後魂飛魄散,不得安寧。”
姬葬花笑道:“玉世伯果然對家母情深愛重,小侄明明隻讓玉世伯用家母發誓,玉世伯卻連自己也說上了。”
何必問道:“第二件事呢?”
姬葬花笑道:“玉世伯不許小侄把家母做成蠟人,那麼小侄把西門吹雪做成蠟人,玉世伯想必不會反對吧。”
何必問道:“我自然不會反對。”
姬葬花道:“小侄聽說西門吹雪如今被西泥國皇帝關進了天牢裡,小侄沒有玉世伯這等絕世武功,可以出入天牢,如入無人之境,所以希望玉世伯幫小侄將西門吹雪偷出來,廢掉他的武功,送到小侄這裡。”
何必問道:“可以。你把你母親交給我,我就去天牢把西門吹雪偷出來給你。”
姬葬花笑了笑,說道:“小侄知道玉世伯前段時間中了家父的算計,險些丟了性命,現在一直戴著這頂紗帽,遮住自己的麵容,隻怕也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因此小侄要玉世伯做的第三件事,就是把這一鍋沸蠟,澆在家父身上,把他做成一個蠟人。”
何必問吃了一驚,說道:“你已經答應我不把你母親做成蠟人了,隻把你父親做成蠟人,又有什麼意思?”
姬葬花笑道:“當然有意思了。當年家母因為小侄天生是個侏儒,接受不了,於是離開了殺人莊,家父因為這件事,一直都很不待見小侄。小侄剛剛說家母從沒正眼瞧過小侄一眼,其實家父何嘗不是如此。後來家父有了自己的女兒,就更不喜歡小侄了,總是幫他的女兒欺負小侄,後來就幫他的外孫女欺負小侄。
家父變成蠟人以後,不僅不會幫著彆人欺負小侄了,而且每次看見小侄,都會比看見他的女兒和外孫女還要高興。這是小侄十幾年來夢寐以求的一件事,眼看就要成真了,心裡真的高興的什麼似的。
何況家母雖然早早就和家父分開了,但因為家父體內流著的是姬家的血,家母一直將家父看得很重。如今世伯在家母麵前,親手將家父做成蠟人,嘿嘿,小侄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家母恢複自由以後,會如何對待世伯。”
何必問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我可以答應你。”
姬葬花笑道:“那玉世伯現在就動手吧。等你將家父做成蠟人以後,我再將另外兩件事告訴你。”跟著飛出一腳,將地上的椅子踢倒,椅上的鐵桶登時落在地上,在地上滾了一會兒,終於停下。
姬葬花道:“玉世伯就用鍋裡那根鐵杓舀蠟,這隻鐵桶盛蠟吧。”
何必問道:“你倒小心。”將手中繡花針擲了出去,繡花針上纏著的細線,在鐵桶的桶身上轉了兩圈,向上一提,便將鐵桶拽了上來,提在手中。
何必問走到鐵鍋前麵,拿起鍋中那根鐵杓,舀了一勺蠟,倒進手中的鐵桶裡,連著舀了八勺,將鐵桶裝了大半,然後轉身向姬苦情走去,經過一棵鬆樹前麵,突然腳下一空,地上出現一個大洞,他的身子直墮下去。
何必問心中暗叫:“這小子果然是姬苦情的兒子,我先前中了姬苦情的算計,如今又中了他兒子的算計,怎的一點記性也不長!”忙將手中的鐵桶和鐵杓向下擲去,袖袍運氣,下墮之勢稍稍一緩,忽聽得喀喇一聲輕響,伴隨著樹葉相互摩擦的簌簌聲響,旁邊那株鬆樹的樹乾彎曲,樹枝中藏著四五個鐵桶,桶中熱氣滾滾,盛滿了熱油,這時桶口朝下,桶中熱油儘皆淋頭澆下。
何必問雖然身法奇快,但這時人在半空,身不由己,全無半分著力之處,在這倉促之際,咫尺之間,如何能夠避開,轉眼間全身都淋滿了滾燙的熱油。
他因為內力深厚,身上隻穿了一層白衣,頭上戴著紗帽,熱油雖然沒有直接澆到他的皮膚上,但薄薄一層衣料,根本不起什麼作用,加上身上的燒傷本就沒好,滾燙的熱油澆在沒好的舊傷上,傷上加上,無異於亂刀砍在身上,令他痛得渾身發抖,不能自已。
就這麼一分神,何必問便已落入洞中,身子不住下墮,但聽得撲通一聲,他落進了一口鐵鍋裡。鐵鍋下麵生著火堆,鍋中的蠟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轉眼間就將他吞沒了。
姬葬花歎了口氣,臉上滿是憐憫之色,說道:“倘若他沒有這麼喜歡多管閒事,尤其是管彆人家的閒事,又何至於死得如此淒慘,最後連全屍都沒法留下。”
姬悲情雖然不知洞中放著什麼東西,但聽何必問落進洞中以後,竟然再沒有半點聲音,姬葬花又說他連全屍都沒法留下,心中一酸,眼圈登時紅了。
姬葬花仰頭看著姬悲情的模樣,有些稀奇,笑道:“母親,你好端端的,眼睛怎麼紅了?是不是夜風太大,將沙子吹進了你的眼睛裡,迷著眼了?要不要兒子給你擦一擦眼睛?不然你流下淚來,把臉上的妝容哭花了,可就一點也不好看了。”說到最後,將椅子搬到姬悲情麵前,踩著椅子,伸手去擦姬悲情的眼睛。
姬悲情見姬葬花伸手來碰自己的臉,心下厭惡之極,幾乎就要嘔吐出來,可是全身穴道被封,沒法避開姬葬花的手,隻能閉上眼睛。
她臉上三十幾處穴道上都插著銀針,其中兩枚銀針,就插在眼睛旁邊,眨眼的時候沒有感覺,但是閉眼的時間一長,就會感到眼周肌肉仿佛被人用力撕扯,劇痛難當。不過和看到姬葬花相比,姬悲情情願忍受眼周傳來的劇痛。
姬葬花見姬悲情都到這時候了,仍不肯正眼瞧自己一眼,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隨即笑了笑,說道:“母親,你一向喜歡乾淨,兒子在把你做成蠟人之前,可用給你擦一擦身子?”
姬悲情仍然不肯睜眼,偏偏她的嘴角邊因為幾枚銀針不得不露出微笑,乍一看去,仿佛她做了什麼好夢,即使在睡夢之中,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一般。
姬葬花見姬悲情不理自己,伸手將她的眼皮掀了起來,說道:“母親,你的眼睛若是閉得太久,眼睛旁邊這兩枚銀針,就會戳穿你的皮肉,在你的臉上留下傷口,這你應該是清楚的。你最是愛美,馬上就要變成蠟人了,一定不會容忍自己的臉上,出現這樣難看的傷口吧。如果母親不在乎自己臉上受傷,執意閉上眼睛,那兒子隻好先用蠟將母親的眼皮粘在臉上了。”
姬悲情不能說話,隻能冷哼一聲,以示自己的不屑。
姬葬花也沒生氣,隻是笑了笑,從椅上跳下來,然後伸手解開了姬悲情的衣服。他當然不是沒事找事,或是故意折磨姬悲情,不過是要把活人做成蠟人,就得脫掉衣服,將滾燙的蠟汁澆在身上,保證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已經澆上了蠟汁。等到蠟人做好以後,就可以給蠟人重新穿上衣服了。
姬悲情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落到地上,這時她內力被姬葬花封住,寒風吹在她的身上,她隻覺渾身都冷,幾乎已經失去知覺,昏昏沉沉中,想起了淩芳姑和姬靈風,她下午剛把淩芳姑和姬靈風做成了蠟人,晚上她就被姬葬花做成了蠟人,難道這就是報應嗎?
姬悲情素來不信鬼神,不信命運,這時大概是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想到自己的死法和淩芳姑、姬靈風一模一樣,仿佛是她們兩個的冤魂,附在了姬葬花的身上,來向她索命一般,不由對命運生出幾分畏懼。
姬葬花從地上撿起何必問扔掉的鐵桶和鐵杓,來到鐵鍋前麵,重新舀了大半桶熱氣騰騰的蠟汁,然後走到姬悲情麵前,站在椅上,將一勺滾燙的蠟汁,澆在了她的身上。
姬悲情痛得幾乎要暈去,偏偏全身一動也不能動,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因為臉上的肌肉一動也不能動,她雖然劇痛難當,嘴角邊卻還是露出一絲微笑,上下兩排牙齒緊緊咬在一起,這聲尖叫顯得格外尖銳,完全不像人的聲音,倒像是負傷的野獸嘶喚,慘叫聲劃破長空,在夜色中回蕩著,但很快就被呼嘯的大風吹散了。
姬葬花笑道:“母親,你放鬆一點。兒子知道這滾燙的蠟汁澆在身上,一定非常的疼,但你這般緊張,做成的蠟像,可就不好看了。倘若西門吹雪這次能夠離開天牢,兒子還想邀他過來,和兒子一起欣賞母親的蠟像呢。你把西門吹雪看得那麼重要,一定不願在他麵前表現的這麼猙獰,我說的對不對?”說罷,又舀了一勺滾燙的蠟汁,澆在了姬悲情的身上。
過了盞茶時分,姬悲情的身上便已澆滿蠟汁,眼中也已經失去了生機,顯然已經氣絕身亡了。
姬葬花見姬悲情眼中那一絲生機也沒有了,滿臉微笑,望著自己,顯得又溫柔,又慈愛,眼中不禁露出著迷的神色,上前兩步,想要抱住姬悲情的腰,但隨即想起姬悲情身上的蠟還沒有凝固,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走到姬苦情麵前,將姬苦情的衣服脫了下來,回到鐵鍋前麵,重新舀了大半桶熱氣騰騰的蠟汁,然後將椅子搬到姬苦情麵前,站在椅上,笑道:“父親,兒子知道你心裡一定有很多困惑,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子便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跟你說一遍,免得你被兒子做成蠟人以後,臉上滿是困惑之色。”
便將自己如何發現了姬靈風的身世,如何將計就計給姬靈風、淩芳姑下毒,如何將她們帶來興州城,如何安排了這一切一一說了。
姬苦情聽到最後,隻想苦笑,想不到自己和姬悲情英雄一世,最後竟然栽在了親生兒子的手上,他們死得真是太冤枉了,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同樣無法改變,所以隻能在心中苦笑。
姬葬花笑道:“除了姬靈風和淩芳姑之外,姬靈燕也是被兒子親手掐死的。你第一次用兒子那些秘密威脅兒子的時候,兒子就在心裡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兒子會親手殺死淩芳姑、姬靈風和姬靈燕的,如今這個誓言果然應驗了。您當年若是沒有阻止兒子殺死姬靈風和姬靈燕,兒子興許還能放過淩芳姑一命,而姬靈風也不用死得這樣淒慘,兒子真想知道,你有沒有後悔。”
姬苦情發出“啊”的一聲,也不知是想說什麼。
姬葬花笑道:“父親後悔了嗎?父親若是後悔了,就叫兩聲,若是沒有後悔,就叫一聲好了。”
姬苦情聽了,連著叫了三聲,顯然既不是後悔,也不是沒有後悔。
姬葬花笑道:“父親既不叫一聲,也不叫兩聲,而是叫三聲,看來並不是真心想要回答兒子這個問題。也是,兒子又不是父親心愛的孩子,父親怎會有耐心回答兒子的問題。”說罷,舀了一勺滾燙的蠟汁,澆在了姬苦情的身上。
姬苦情確實是見姬葬花想要知道自己有沒有後悔,就想利用姬葬花的好奇心,哄得姬葬花取下自己嘴邊的幾枚銀針,讓自己能夠說話。
他早年的時候,曾經在江湖上遇到過一個厲害對頭,不是對方的對手,於是拔下一顆牙齒,換上一顆假牙。這顆假牙中藏著一樣暗器,觸發機括,就會有兩根魚刺大小的細針自牙中射出。
這個秘密除了他自己和那個給他製作假牙的工匠以外,誰也不知道,而那個工匠在把假牙交給他以後,就被他殺死了,從此這個秘密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隻要姬葬花拔下這幾枚銀針,讓他能夠說話,他便能用藏在假牙中的毒針殺死姬葬花。哪想到姬葬花根本不給他機會說話,直接便將滾燙的蠟汁,澆在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姬葬花這副打扮不是一個侏儒,而是一個小孩,感覺會超級可愛。之前看過一個俄羅斯小朋友,就是毛茸茸的一身打扮,跟個團子一樣,真的太可愛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