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1 / 2)

不消片刻,姬苦情身上已經滿是蠟汁,他的臉上插滿了銀針,隔著稠稠一層蠟汁,仍能看到他的微笑。

姬葬花躍下椅子,然後搬著椅子,來到姬悲情麵前,仰起頭來,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見她身上的蠟汁已經凝固成薄薄一層,身上的毛孔仍是清晰可見,忍不住又是一笑,然後站到椅上,將姬悲情臉上的銀針,一枚枚取了下來。

姬悲情的臉上有一層薄蠟,此時雖然將那些用來固定她臉上肌肉的銀針全都取了下來,但有這一層薄蠟在,她臉上的表情自是絲毫不變。

姬葬花躍下椅子,回到鐵鍋前麵,重新舀了大半桶熱氣騰騰的蠟汁,小心翼翼地澆在姬悲情的身上。這一層蠟汁凝固以後,蠟人便做好了,所以澆蠟汁的時候須得格外小心,不能有的地方蠟汁多了,有的地方蠟汁少了,以致蠟人的皮膚看上去坑坑窪窪的。

這是姬葬花第一次做蠟人,雖然他自從知道了淩芳姑的身世以後,就想出了這樣一個計劃,已在心中想過幾千幾萬遍了,但畢竟第一次動手,難免生疏,如此忙活了一炷香時分,才終於將蠟汁澆滿了姬悲情全身。

姬葬花的手套上沾滿了蠟,用袖子擦了擦額頭,隻覺額頭上**的滿是汗珠,他卻絲毫不覺疲憊,反而十分興奮,見姬苦情身上的蠟紙也已凝固了,便走到姬苦情麵前,踩著椅子將姬苦情臉上的銀針儘數取下來,然後走到鐵鍋前麵,舀了大半桶熱氣騰騰的蠟汁,回到椅上,將桶中的蠟汁澆在姬苦情的身上。

這樣一個小桶中的蠟汁,自然不足以澆滿姬苦情全身,姬葬花來回走了三趟,總算隻剩下姬苦情的小腿,還沒有用蠟汁澆過了。

姬葬花左手提著鐵桶,右手握著鐵杓,來到鐵鍋前麵,用鐵杓舀了兩勺蠟汁,這時鍋中的蠟汁已經見底,他又要去舀第三勺,鐵杓剛剛舀起蠟汁,突然間眼前一黑,同時感到一股大力撞在他的額頭和腳腕上。

這一下無聲無息,快捷無倫,待得驚覺,他已經被一片黑影籠罩,同時被這片黑影帶著向後疾飛,一轉眼間,他和這片黑影都掉進了地洞裡,跟著洞中傳來噗通一聲悶響。

這一下變起倉促,賈珂和王憐花一直在旁邊的鬆樹上圍觀,也大出意料之外。

姬葬花身在局中,直到掉進了地洞裡,恐怕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賈珂和王憐花卻看得清楚,姬葬花手中的鐵杓剛剛舀起蠟汁,那隻鐵鍋就突然翻了起來,撞在姬葬花的身上,將他罩在鍋裡,然後帶著他疾向洞中飛去。

空地上一時寂靜無聲,但聽得木柴燃燒,發出嗤嗤聲響,賈珂和王憐花見姬葬花掉進地洞以後,再也沒有半點聲響,對望一眼,然後躍下鬆樹,走到地洞前麵,向裡張望,隻見地洞四壁都是精鋼所鑄,光滑無比,剛剛掉進去的那隻鐵鍋懸在半空之中,因為實在太大,被地洞四壁卡住,竟然沒有掉下去。

王憐花瞧見這隻鐵鍋,就想起姬葬花剛剛被這隻鐵鍋罩住的模樣,忍不住一笑,然後拇指一屈,食指點出,一道無形劍氣刺在鐵鍋上,錚的一聲,鐵鍋碎成了七八塊,紛紛落了下去。

阻礙視線的鐵鍋沒了,兩人繼續向下張望,隻見洞底的火堆已經熄滅,吊在火堆上的鐵鍋中盛滿了將要凝固的蠟汁,兩具屍體泡在蠟汁裡,一具屍體頭戴白帽,身穿白衣,渾身上下滿是油漬,胸口有七個血洞,每個洞口都有一條猙獰的鐵刺伸了出來,正是何必問。

一具屍體頭戴黑色毛帽,身披灰色貂皮長袍,頸圍灰色貂皮圍巾,手戴黑色手套,一隻手拿著鐵桶,一隻手拿著鐵杓,側躺在何必問的身上,身體拱了起來,正是姬葬花。一條鐵刺自何必問的胸口伸出,刺入姬葬花的左太陽穴,又自姬葬花的右太陽穴伸了出來,

賈珂見姬葬花身下還有數根鐵刺,尖端抵在他的身上,並沒有刺入他的身體,想起先前何必問用繡花針刺向姬葬花的後背,繡花針也沒有傷到姬葬花,而且碰到姬葬花的後背的時候,發出了金屬相擊的清脆聲音,知道姬葬花身上一定穿了刀槍不入的寶甲。

他的帽子、圍巾和手套裡麵,隻怕也有刀槍不入的護具,倘若何必問身上這些鐵刺刺在姬葬花這些地方,姬葬花自是安然無恙,偏有一條鐵刺,刺入姬葬花沒有護具保護的太陽穴,刺穿了他的腦子,那自然是大羅金仙,也救他不得了。

賈珂又去看剛剛掉下去的鐵鍋碎片,見有一塊碎片上係著一條微細透明的柔絲,幾非肉眼所能察覺,似是雪蠶之絲製成,若不是這條柔絲漂在幾乎凝固的蠟汁上麵,賈珂又是有心尋找,隻怕也看不見這條柔絲。

賈珂伸手指向那條柔絲,說道:“憐花,你看那裡。”

王憐花順著賈珂手指的方向看去,笑道:“難怪玉羅刹在鐵鍋旁邊站了這麼久,他應該是在跟姬葬花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想到用這個法子對付姬葬花了。”

賈珂道:“姬葬花跟玉羅刹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玉羅刹,玉羅刹那時隻怕沒有機會對這隻鐵鍋做手腳。其實玉羅刹對姬葬花出手之前,已經在鐵鍋旁邊站了一會兒了,我看他八成是那會兒對鐵鍋做的手腳,而且他對鐵鍋做手腳,是為了殺死姬苦情。”

王憐花初時聽到賈珂說玉羅刹是還沒對姬葬花出手,就已經對那口鐵鍋做了手腳,心想玉羅刹那時又不知道姬葬花穿了刀槍不入的寶甲,他那一擊竟不能得手,以他的武功,要拿下姬葬花,自是不費吹灰之力,又何須在這口鐵鍋上做手腳?

待得聽到賈珂說玉羅刹在這口鐵鍋上做手腳,是為了對付姬苦情,王憐花知道賈珂的意思是說,姬悲情知道玉羅刹來興州城,是為了找姬苦情報仇,絕不會袖手旁觀,玉羅刹也知道姬悲情不會袖手旁觀,而且他也不願和姬悲情因為姬苦情翻臉,所以用這條柔絲纏住鐵鍋,等到姬苦情走到鐵鍋附近,他便拽動柔絲,掀翻鐵鍋,用鍋中滾燙的蠟汁,將姬苦情活活燙死。

王憐花微一沉吟,也覺賈珂說的有理,忍不住笑道:“姬悲情身邊這三個男人,平時都對她言聽計從,仿佛半點主見也沒有,其實暗地裡各有各的算盤,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她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可一點也不冤枉。”

賈珂伸手摟住王憐花,笑道:“如今這三妻四妾,三夫四妾的害處,王公子可知道啦?你既有了我,可要對我一心一意,不要三不五時就惦記你的賈姑娘。”

王憐花捏住賈珂的鼻子,讓賈珂做了個鬼臉,問道:“老子惦記賈姑娘,就是三心二意,那你惦記王姑娘,是幾心幾意?”

賈珂笑眯眯地道:“那自然是一心一意,我的心裡隻有王姑娘,沒有王公子,畢竟我平時見到的王公子,都是王姑娘女扮男裝假扮的,你說是不是,我的小棉花?”

王憐花向賈珂做了個鬼臉,假裝不知道賈珂是在取笑他自稱女扮男裝,卻什麼也都不做,隻是換了一身衣服,就說自己是在女扮男裝,以便蒙混過關,若無其事地道:“孔雀翎還在姬葬花的手上,這是天下第一暗器,咱們把它留在洞裡,給姬葬花、玉羅刹陪葬,豈不好似清泉濯足,焚琴煮鶴,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賈珂聽到這話,登時想起書裡王憐花親筆寫的《憐花寶鑒》,最後淪為了龍嘯雲的陪葬品的事,忍不住摸了摸王憐花的臉頰,像是在摸一隻小貓。

王憐花詫異道:“怎麼?”

賈珂笑道:“王公子打算什麼時候出本書?”

王憐花眉毛一揚,問道:“什麼書?我和賈侯爺的二三事嗎?”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不是這種書,是那種可以流傳後世的那種書。”

王憐花恍然大悟,笑道:“你是說龍陽圖?”

賈珂心下大樂,忍不住將臉埋在王憐花的肩頭,笑得渾身發抖,好半天才抬起頭來,說道:“不是這個啦,是記載著你畢生所學的那種書。書裡你約莫二十四五歲的時候,就寫過這樣一本書,還起名為《憐花寶鑒》。”

王憐花極是得意,笑道:“這有何難?你若是想看,我給你寫上百八十本,讓你看個夠。不過那個我為何會寫這種東西?不會是那個我受了重傷,臨終之前寫下來的吧?”

賈珂笑道:“當然不是了。可能是你被沈浪綁架了,所以不得不將畢生所學寫了下來,然後找一個可靠的人,把《憐花寶鑒》交給了他,托他幫你找個徒弟。”

王憐花一怔,問道:“沈浪綁架了我?為什麼?”

賈珂笑道:“這隻是我的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清楚,反正書裡你二十四五歲年紀,就放下萬貫家財,放下如花美眷,放下中原的花花世界,跟著沈浪、朱七七和熊貓兒,尋訪海外仙山了。嘿,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是你做得出來的。”

王憐花哼了一聲,說道:“除非那個我腦子有病,不然怎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去海上和鯊魚搶飯吃!”說到最後,隻覺沈浪實在欺人太甚,從來隻聽說逼人為娼的,還沒聽說逼人做鯊魚的。

他從小在中原長大,就沒去過幾次海邊,也不喜歡海水的腥味,想想那個自己天天在海上漂泊,每天隻能吃魚,清水都不能痛快喝,用不了幾天,就要人比焦炭黑了,這過的是什麼日子,不禁大是氣惱。

王憐花又道:“那個沈浪腦子是不是有病,他和朱七七、熊貓兒喜歡和鯊魚搶飯吃,自己去和鯊魚親近就是了,乾嗎要帶上我?”

賈珂笑道:“大概是因為你武功又好,人又聰明,動的還多,又是個小壞蛋,肚子輕輕一按,就會流出壞水來。”

王憐花臉上一紅,去咬賈珂的耳朵,用牙齒在賈珂的耳朵上磨了幾下,然後笑道:“等咱們回衛國了,什麼時候坐船去海上玩玩吧。”

賈珂笑道:“去跟鯊魚搶飯吃?”

王憐花揚起下頦,趾高氣揚地道:“乾嗎要跟鯊魚搶飯吃,咱們直接宰了鯊魚當飯吃。”

賈珂哈哈一笑,低頭去親王憐花的下頦,連著親了好幾下,然後道:“他大概是擔心自己去海外尋訪仙山,留你自己在中原,其他人都不是你的對手,沒過幾年,中原就成你的天下了,所以得把你一起帶走。”

王憐花“嘖”了一聲,說道:“那個我竟然那麼沒用,連沈浪都打不過嗎?”

賈珂想了想,說道:“若論武功,那個你可能不是沈浪的對手,但你要殺死一個人,有一百種辦法能夠得手,不用非跟沈浪比試武功,你隻是不能這麼做,就像武大郎不能用砒|霜毒死西門慶一樣。”

王憐花登即恍然,不過這件事和他本人關係不大,他也不再糾結這事,問道:“那我那本《憐花寶鑒》,後來傳給誰了?有沒有像《九陰真經》《葵花寶典》這樣,世世代代地流傳下去?”

賈珂乾咳一聲,說道:“給龍嘯雲陪葬了。”

王憐花一呆,問道:“龍嘯雲是誰?”

賈珂摸了摸王憐花的頭頂,說道:“一個草包。”

王憐花氣得臉也黑了,咬牙切齒地道:“他一個草包,怎麼能拿到我的《憐花寶鑒》?”

賈珂道:“當時你被沈浪他們綁架——或者你心甘情願跟他們出海,他們急著出海,你就來不及給自己找傳人了——那個你真的好慘,連出門的時間都得聽彆人的,這不是綁架是什麼——聽說李尋歡名聲不錯,就去李府,想要將《憐花寶鑒》交給李尋歡,托他幫你找個天資高,心術好的弟子,作為你的衣缽傳人。

但是李尋歡出了遠門,你沒時間在李府等了,就把《憐花寶鑒》交給了林詩音。李尋歡這次出遠門,被龍嘯雲救了性命,他把龍嘯雲帶回了家,龍嘯雲對林詩音一見鐘情,李尋歡就主動退出,把林詩音讓給龍嘯雲,十二年以後,李尋歡從關外回來,沒認出來林詩音的兒子龍小雲,就把龍小雲的武功廢了。

當時江湖上醫術最好的大夫,都斷定龍小雲這輩子隻能做個廢人,再也沒法修煉武功了。林詩音想起《憐花寶鑒》來,就把《憐花寶鑒》交給了龍小雲,龍小雲用了不到兩年時間,自學成才,不僅治好了自己的傷,還重新練了一身不俗的武功。”

王憐花雖然因為自己的著作給彆人陪葬了氣得要命,但聽到這裡,卻也不禁有些得意,說道:“看來這個龍小雲,還算有幾分聰明。”說著在賈珂的腰間捏了一把。

賈珂知道王憐花這是示意自己趕快稱讚他,強忍好笑,說道:“其實那個龍小雲就是一個腦袋空空的草包,囂張跋扈,蠢笨魯莽,稍不如意,就用暗器傷人,從不去想彆人武功比他厲害,他應該如何應付,所以一上來就被李尋歡廢了武功。可是自從看了王公子的《憐花寶鑒》,他就好似脫胎換骨一般,從一塊頑石,變成了一塊石鑲玉。”

王憐花聽得十分滿意,不過還是問了一句:“他變成的為什麼是石鑲玉?”

賈珂笑道:“因為我的王公子是和氏璧這樣的無價之寶,那龍小雲跟你學了一些本事,雖然資質有限,不及你的萬分之一,但他有如此能耐,也可以笑傲江湖了,沾了你的一點玉氣,當然就變成石鑲玉了。”

王憐花忍不住一笑,又道:“既然林詩音把我的《憐花寶鑒》給龍小雲,為什麼我的《憐花寶鑒》又給龍嘯雲陪葬了?”

賈珂道:“後來龍嘯雲帶著《憐花寶鑒》去找上官金虹,上官金虹懶得見他,直接讓手下把他殺了,然後他的屍體連同你的《憐花寶鑒》一起被上官金虹的手下埋了。”

王憐花嗬嗬一笑,說道:“上官金虹?敢把我的《憐花寶鑒》給龍嘯雲陪葬,他的膽子真是夠大的!我早晚要找到他,把他碎屍萬段了!”

賈珂笑道:“這我舉雙手讚成。最好咱們找到他的時候,你已經寫好《憐花寶鑒》了。到時候你把他碎屍萬段,我就在旁邊舉著你的《憐花寶鑒》,讓它親眼看看,你是怎麼給它報的仇。”

王憐花哈哈大笑,在賈珂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放開賈珂,低頭去看地洞,說道:“姬葬花把洞底填的這麼滿,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真是麻煩自己,也麻煩咱們。”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