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那二十多個小老婆,雖然個個如花似玉,但是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從前大家在王府的時候,住在不同的屋裡,段正淳又不是時時刻刻跟她們所有人待在一起,隻覺小老婆越多越好。
如今所有人住在一處宮殿裡,因為房間不夠,隻能好幾個人住在一間屋裡,加上這裡是西泥國的皇宮,不好隨便走動,這二十多個小老婆一直待在宮殿裡,幾乎每過一盞茶時分,就會小鬨一場,每過一頓飯時分,就會大鬨一場,即使是段正淳也吃不消了,所以隨便找了個借口出來散步。
段正淳畢竟是大理國的鎮南王,想要來禦花園散步,眾禦前侍衛也不會攔他。一走進禦花園,就瞧見一個少女盈盈站在一株柳樹下,幾根光禿禿的柳條隨風飄起,搭在她的肩頭,她眼望冰麵,神情淒楚,烏發依然,花容如昨,正是那個令他愧疚不已的李阿蘿。
段正淳激動之下,甚至忘了李阿蘿即使尚在人世,也已經到了中年,絕不會和少女時候一模一樣,隻覺定是李阿蘿知道自己對她十分想念,放心不下自己,於是從幽冥返回人間,隻為與自己見上一麵,因此脫口而出李阿蘿的閨名,同時大步向她走去。
待得聽到李清露說自己認錯人了,段正淳一怔之下,激動之情消失大半,但是目光仍然停留在李清露的臉上,過了許久,終於冷靜下來,也看出了李清露和李阿蘿相貌上的差彆,忍不住歎了口氣,眼圈微紅,說道:“是我冒犯姑娘了。你和我認識的那個人,長得真的好像。”
其實李清露對李阿蘿所知甚少,若不是今天上午,王憐花找她假扮王語嫣,跟她說了一些王語嫣和李阿蘿的事情,免得她在衛國人麵前露餡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李阿蘿和王語嫣的名字,當然更不知道李阿蘿和她長得像不像。不過段正淳說的是“阿蘿”不是“阿嫣”,顯然和他有舊的人是李阿蘿。
李清露有些吃驚,沒想到舅母竟然和大理國的鎮南王有舊,而且看這位鎮南王這副舊情難忘的神情,顯然舅母和他根本不是普通朋友,而是一對愛侶,臉上卻不動聲色,問道:“段王爺,不知可否告知小女子,你說的這人的名諱?她既然跟小女子長得很像,小女子說不定認識她呢。”
段正淳道:“這個自然,她姓李,叫李阿蘿。姑娘,她可是你的長輩?”
李清露道:“要讓段王爺失望了,小女子從來沒有見過這人。”她正為了律香川跟父皇鬥法,不便向段正淳承認自己是銀川公主,但也不好否認自己和李阿蘿的關係,所以隻說自己從沒見過李阿蘿。
段正淳本來見李清露的容貌和李阿蘿這般相像,而且年紀也對得上,疑心李清露其實是自己和李阿蘿的親生女兒,這時聽到李清露說,她從來沒有見過李阿蘿,不免有些失望,笑道:“我看姑娘和她長得這般相像,還以為你和她定是骨肉至親,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神妙之事,兩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也能長得這般相像。”
李清露正待說話,忽聽得一個女人尖聲道:“你這賤婢,我就知你先前是假死,故意放出自己的死訊來,引得淳哥過來看你!現在終於裝不下去了,又出來使你那狐狸精的勾當,來勾引淳哥了?”
李清露出生以來,就沒人敢這麼罵過她。她從沒見過這等場麵,不由一呆,甚至連還嘴都忘了,循聲看去,就見大步走來一個中年女子,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容貌清麗,滿臉凶狠之色,看上去也有些眼熟,應該是鎮南王的側妃中的一個。
段正淳見到這個女子,苦笑道:“紅棉,你說什麼呢!這不是阿蘿,隻是一個和阿蘿長得有幾分相像的陌生姑娘,我不過是見她長得和阿蘿很像,所以和她聊了幾句罷了。”
秦紅棉叫道:“淳哥,你現在還想騙我!這賤婢若不是李阿蘿,怎會和李阿蘿長得這麼像?這狐狸精不過是用了什麼妖邪手段,把自己扮的年輕了一點,你就當我認不出她了嗎?”
李清露最愛麵子,見秦紅棉左一個“賤婢”,右一個“狐狸精”地罵自己,反應過來以後,氣得臉也紅了。
她見不遠處站著四五個禦前侍衛,明明已經聽到這裡的動靜了,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連看也不往這裡看一眼,知道這十有八|九又是父皇的授意。她執意要和律香川在一起,那她就不再是銀川公主,隻是律香川的夫人,當然就指使不動禦前侍衛。
可她仍不禁一陣委屈,一陣憤怒,暗道:“就算父皇先前跟你們交代了我有事找你們,你們不要搭理我,可是我被人欺負了,你們還跟死人一樣站在那裡,我不信父皇這麼跟你們說過!”
但見禦前侍衛根本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知道這些侍衛指望不上,隻能自己喝道:“住嘴!這裡是皇宮!豈是你這等潑婦撒野的地方!”
秦紅棉聽了這話,揚手打了李清露一個耳光。
李清露沒想到秦紅棉竟敢在宮裡打人,反應不及,竟被打個正著,好在秦紅棉現在也是武功儘失,手上綿軟無力,重重一個耳光打了過去,總算沒有打破李清露的臉,隻是把她打得臉頰高高腫起,耳中嗡嗡作響,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幾個禦前侍衛見到這一幕,忙上前幾步,可是想到皇上的吩咐,又不敢上前,隻好又退了回去。
段正淳也沒料到秦紅棉竟會隨便打人,不由一呆,見秦紅棉揚起了手,還想再打李清露,連忙抓住秦紅棉的手腕,喝道:“紅棉,你這是要做什麼?你心裡有什麼火氣,儘管向我發泄就是了,要打我幾個耳光,就打我幾個耳光,我絕不還手。
人家姑娘和我素不相識,不過是跟我說了幾句話,我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怎麼就出手打她?而且打的還是姑娘家最重要的臉蛋。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心裡不愧疚嗎?”
秦紅棉哭道:“淳哥,你現在還在騙我。這賤婢明明和李阿蘿那賤人長得一模一樣,倘若她不是李阿蘿本人,怎麼可能長得和李阿蘿一模一樣?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肯承認她是李阿蘿,還跟她一起騙我,你早就知道刀白鳳是被這賤人殺死的了,是不是?”
段正淳大吃一驚,說道:“你說什麼?”
秦紅棉見段正淳這副模樣,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他,說道:“淳哥,原來你不知道這件事,定是這賤人不敢告訴你,所以換了個身份出現在你麵前,跟你說她不是李阿蘿那賤婢,所以李阿蘿從前做的事情,不要算在她的頭上。
淳哥,我在地宮裡的時候,就聽那些看守咱們的人說了,李阿蘿在曼陀山莊裡養了幾個殺手,平時看誰不順眼了,就派那幾個殺手去將那人殺了。那時刀白鳳見我有了身孕,一怒之下,離開大理,去了衛國,李阿蘿那賤婢聽說以後,就派那幾個殺手找到刀白鳳,然後把她殺了。
就是因為那賤婢做下了這等虧心事,所以刀白鳳死了以後,她也不敢去大理找你,她怕東窗事發,你知道刀白鳳是被她害死的,就再也不理她了。
我看那賤人就是等著你去找她,但是等來等去,都見不到你,所以假裝被人殺死了,好引得你主動過去找她。明明刀白鳳是被這個賤婢殺死的,隻因為她也‘死’了,所以昨天你說刀白鳳是被我害死的,我也沒有還嘴。誰想這賤婢活的好好的,她一直在裝死,現在還來勾引你!”
李清露忍無可忍,怒道:“你嘴巴放乾淨一點!這裡是皇宮,豈能容你在這裡放肆!何況我根本不是你說的李阿蘿,我根本不認識你們,我也不會……”她本來想說“勾引”,但是實在說不出口,改口道,“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我已經成親了。”
段正淳聽了這話,神色一黯,說道:“你已經成親了?你嫁了個怎樣的丈夫?”
李清露臉色一沉,怒道:“段王爺,這就是你們大理國的禮數嗎?咱們素不相識,我……”
秦紅棉忽然打斷她的話,說道:“你若是已經嫁人了,怎的還作姑娘打扮?”
李清露倒是想作婦人打扮,但她這一身是用來假扮王語嫣的,王語嫣又沒有嫁人,當然隻能是姑娘打扮,後來她一直煩惱銀子的事,當然也沒心情給自己換個打扮,說道:“我打扮成什麼模樣,我夫君都沒說話,又關你什麼事?”
秦紅棉喝道:“你這騷狐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作姑娘打扮嗎?你這樣打扮,不就是為了勾引淳哥麼!還有你那夫君,你那夫君見到你這副打扮,是沒想說話,還是不能說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夫君哪怕有無數意見,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嗎?”
秦紅棉一心認定李清露是李阿蘿,她知道李阿蘿的丈夫早就死了,認定李清露說的夫君,指的是從前那個已經死了的丈夫。
李清露卻是一怔,畢竟律香川現在確實高燒不退,昏迷不醒,說不出話來,她聽了秦紅棉的話,不免懷疑秦紅棉其實知道自己是誰,卻故意胡攪蠻纏,說自己是李阿蘿,免得段正淳見自己年輕貌美,又和他的舊情人長得極為相像,就移情彆戀,愛上了自己。
李清露心想:“這女人就是個瘋子,我再跟她說幾句話,隻怕要把自己也變成瘋子了。”冷冷地道:“段王爺,請你管教一下你的側妃吧。這裡不是大理,這裡是西泥,你的側妃在禦花園裡發瘋,隻怕不合適吧。”
段正淳見李清露滿臉不悅,心想:“她果然不是阿蘿,阿蘿絕不會用這種表情看我。”
他雖然震驚於刀白鳳是被李阿蘿殺死的,但他對每一個情人都是真誠相待,個個都是他的心肝寶貝,因此即使知道了害死刀白鳳的凶手是誰,他仍是對李阿蘿舊情難忘。
何況李清露本就是一個絕色美女,當年段正淳能對李阿蘿一見鐘情,現在當然就能對李清露一見鐘情,他越看越喜歡,隻想永永遠遠地和李清露廝守一起,也暗暗期盼李清露真的是李阿蘿假扮的,以此彌補自己對李阿蘿早逝的遺憾,這時見李清露不是李阿蘿,自不免有些失望。
不過段正淳在美女麵前,向來越挫越勇,否則江湖上相貌出眾的男人數不勝數,為何他這個相貌隻能算是中上的男人,卻被稱為“武林第一風流浪子”。
段正淳道:“紅棉,這位姑娘真的不是阿蘿。她的長相也沒有那麼像阿蘿。你認錯了人,讓這位姑娘被你罵得狗血淋頭,還被你打傷了臉,你如此衝動,咱們怎麼對得起人家?”
然後向李清露拱了拱手,說道:“姑娘,真的對不住了。紅棉就是生性魯莽,總是衝動行事,有時候還會口不擇言,說一些難聽的話,其實她的本意不是如此,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我知道她剛剛對你造成的傷害,已是無法彌補,這件事全都怪我,明知她是什麼性格,卻沒有在她出口傷人的時候攔住她,實是因為我沒有想到,鳳凰兒的死,竟然會和阿蘿有關。
姑娘,剛剛紅棉打了你一個耳光,我沒有攔住她,害得你無辜受傷,當真罪大惡極,真不知應該怎麼向你賠罪,不如你打我十個耳光,就當出氣了吧。”
李清露雖然氣得要命,聽到這話,卻也不禁噗嗤一笑,說道:“段王爺,你要我打你十個耳光?”
段正淳道:“隻要能讓姑娘釋懷,便是姑娘打我一百個耳光,我也甘之如飴。”
秦紅棉柳眉倒豎,說道:“淳哥,你這是什麼話?她憑什麼打你?”然後看向李清露,說道:“喂,你若是記恨我剛剛打你,那你來打我,不要打淳哥。”
李清露心道:“你要我打你,我偏不打你,你不要我打段王爺,我偏要打他!”然後揚起右手,啪的一聲,打在段正淳的臉上。
秦紅棉大怒,喝道:“你怎敢打人!”便要撲上去抓李清露的臉。
李清露嚇了一跳,便要叫侍衛過來幫忙,秦紅棉的指甲那麼長,若是在她的臉上撓上一下,定會留下長長一道猙獰的血痕,這輩子都未必能消下去了。父皇隻是不想讓自己跟律香川在一起,絕不會坐視自己被秦紅棉毀容不理的。
不等李清露向侍衛求助,段正淳已經眼疾手快,點住了秦紅棉的穴道。
雖然段正淳現在同樣提不起半分真氣,但因秦紅棉也提不起半分真氣,所以段正淳在秦紅棉的穴道上戳了兩下,秦紅棉的身子竟然真的被段正淳定住了。
段正淳和李清露見秦紅棉一動不動,同時鬆了口氣,大概是因為兩人共同經曆了這件事,忍不住相識一笑。
段正淳笑道:“姑娘,你剩下的九百九十九個耳光,還沒有打呢。”
李清露忍不住一笑,問道:“段王爺,你剛剛不還說,讓我打十個耳光嗎?我已經打了一個了,明明剩下九個才對,怎麼變成九百九十九個了?”
段正淳笑道:“段某是想向姑娘賠罪,所以希望姑娘能打段某十個耳光,哪想到段某的一片好心,反而讓姑娘受了驚嚇,這是段某的罪過。段某罪上加罪,這輩子都在姑娘的手掌下罪不可赦了,依段某看來,九百九十九個耳光都不夠,最好往後的每一天,姑娘都打我九個耳光,隻有如此,我心中的歉意,才能稍稍平複。”
李清露一直久居深宮,沒怎麼和男人打過交道,不然先前也不會和律香川剛剛接觸,便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何時聽過這樣深情款款的輕薄話,登時俏臉一紅,說道:“段王爺,你都已經有這麼多個側妃了,我也已經成親了,這種話,你怎好跟我說出口?”
段正淳見李清露生氣,忙向李清露作揖,說道:“在下隻是太想向姑娘賠罪了,一時得意忘形,說錯了話,還請姑娘原諒則個。”
李清露忍不住一笑,說道:“你既然是要跟我賠罪,又怎麼會得意忘形?這話聽起來可真是好笑。”
段正淳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姑娘肯跟我說話,讓我聆聽姑娘的仙音,已是我三生修來的福分,這是我第一重得意。姑娘肯讓我賠罪,而不是對我不理不睬,則是我六生修來的福分,這是我第二重得意,姑娘肯用玉手打我的臉,讓我心中好受,更是我九生修來的福分,這是我第三重得意。有這三重得意加在一起,便是神仙,也要得意忘形了,何況我隻是一介凡人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