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露卻十分理解,說道:“父皇這幾天接連遭逢大變,連跟了他二十餘年的老先生也背叛了他。父皇若是還和從前一樣,那才奇怪呢。”說到這裡,忍不住歎了口氣,又道:“大哥,我現在想起律香川,心中隻有憎惡和厭煩,甚至想不明白,我先前怎會對他如此招迷,為了他連家也不要了。父皇大概也是這樣想的吧。”
李清民說的本就隻是氣話,他當然清楚王憐花不可能會妖法,隻是想不明白,父皇為何會對這個來路不明的野種如此寵愛,聽到李清露提起灰衣老者,不由心中一動,尋思:“是了,我怎的忘了這件事了。
現在老先生走了,父皇身邊沒有武功高手保駕護航,老六武功高強,頂了老先生的位子,父皇這才對老六如此寵愛,走到哪裡都帶著他。隻要老六的武功沒了,對父皇沒有任何價值了,他不就還是從前那個父皇羞於提起的野種了麼。”
李秋水當年進宮做妃子,已有四十餘歲,她縱橫江湖多年,對各種江湖手段極為了解,在這些孫子孫女之中,最受李秋水寵愛的,是容貌和她有幾分相似的李清露,和李秋水相處時間最長的,卻是排行老大的李清民。
李清民從李秋水那裡聽說過不少她昔日闖蕩江湖時遇到的事情,後來陸陸續續接觸過一些“一品堂”中的武人,也從他們口中聽說過不少江湖奇聞,知道這世上有好幾種手段,可以廢掉彆人的武功。
第一種是用鐵鏈穿了對方的琵琶骨,無論一個人的武功何等高強,隻要被鐵鏈穿了琵琶骨,便是廢人一個,官府經常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那些窮凶極惡的武功高手。第二種是用內力震傷對方的筋脈或是丹田,使其筋脈被廢,丹田被毀,從此再也不能修煉武功。第三種是給對方服用特殊的毒藥,毒藥的毒素滲入五臟六腑,使得筋脈儘毀,從此再也不能修煉武功。
李清民暗自琢磨:“老六本身是個武功高手,要想用第一種或是第二種手段來對付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還容易把我牽扯出來。看來我想要對付老六,須得找點這樣的毒藥,然後想法子給老六服下。”
李清民雖然心中有事,但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早已練就了一心二用的本事,一邊暗自琢磨如何弄到這種毒藥,一邊跟李清露閒聊家常,兩邊都沒有耽誤。
如此聊了一炷香時分,李清民起身告辭,李清露將李清民送到嫵風閣的門口。
李清民來到殿外,轉身向李清露說道:“外麵風打,妹妹回去吧。”
李清露笑道:“大哥有空了再來看我。”
李清民笑道:“這個自然。”向李清露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嫵風閣。
李清民心中有事,沒有急著回去,在宮中散步,不知不覺間走到禦花園,幾個禦前侍衛向他行禮,他點了點頭,信步而行,忽見一個女子坐在池邊,微微垂著頭,肩膀輕輕聳動,似乎是在啜泣。
李清民見這女子身穿淡藍色冬裝,背影苗條,小巧玲瓏,一頭烏發垂了下來,隻在鬢邊斜插著一朵小小的絨花,是民間女子的打扮,不由稍覺奇怪,心想:“民間的女子怎會出現在禦花園?”
他雖然看不見這女子的麵容,但隻看她那嬌怯怯、俏生生的背影,便覺她一定是個美女,不由好奇心起,暗道:“我且去看看這女人是什麼模樣,又為何要在這裡哭哭啼啼。”
李清民大步走了過去,在那女子身旁站定,尚未說話,那女子便已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著李清民。但見她眉梢眼間微露皺紋,約莫三十五六年紀,一雙烏黑的眼睛晶亮如寶石,臉上不施脂粉,皮膚雪白嬌嫩,竟不遜於李清民最近買來的那個年僅十五歲的小妾。
這時太陽高懸天空,耀眼黃光照在那女子臉上,她眉眼間帶著一絲幽怨,臉頰上沾著幾滴淚珠,淚珠反射陽光,閃閃發亮,愈發襯得她楚楚可憐。
李清民見那女子揚起下頦,媚態橫生,雖然這女子比他大了不少,仍不禁怦然心動,說道:“不知夫人尊姓大名,為何在這裡低聲啜泣?”
那女子泫然欲泣,站起身來,說道:“小女子姓康,名敏,夫家姓段。小女子的丈夫昨天晚上被人擄走,至今仍然沒有半點音訊,小女子心裡著急,不敢在其他姐妹麵前表露出來,更不敢去打擾彆人,隻好走到這無人的地方,偷偷哭上一場。不想還是打擾到了公子。還請公子原諒小女子的無禮。”說到最後,向李清民盈盈一拜。
李清民聽了這番話,色心登時消失大半,說道:“原來夫人是鎮南王的側妃。”
康敏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公子說笑了,小女子算什麼側妃啊。倘若王爺這次能夠平安回來了,王爺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還會讓小女子當他的側妃,但若王爺有個三長兩短,小女子一來沒有兒女,二來出身貧寒,三來從前嫁過人,哪會有人把小女子當側妃看待。”說到最後,一滴淚珠順著她雪白的臉頰滾了下來,正好落到李清民的腳邊。
李清民見康敏雖然傷心欲絕,但聲音仍然膩中帶澀,軟洋洋的,說不出的纏綿婉轉,嬌柔動人,但她說話又不是拿腔捏調,而是天生如此,聽在耳中當真魂銷骨酥。
李清民自小被封為太子,享儘天下間的榮華富貴,什麼漂亮女人沒有見過,但是這等媚骨天成的女子,他還是頭一回見到,不由十分傾倒,大為可惜,心想:“這等豔媚入骨的尤物,怎的便宜了鎮南王那個老不修。”
又見康敏擔憂段正淳沒能活著回來,大理國那邊會不把她當成鎮南王側妃,似是對自己的未來十分擔憂,李清民不由動了心思,暗道:“倘若她是鎮南王側妃,我自然隻能對她以禮相待,不能跨越雷池半步。但若她被鎮南王府趕了出來,從此和鎮南王再沒半點關係,那我把她留在身邊,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不過段正淳昨天晚上才被賊人擄走,如今他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李清民雖然對康敏的美色十分垂涎,但也不敢在段正淳活著的時候,和他的側妃不清不楚,免得其他兄弟知道了此事,稟告父皇,讓父皇奪了他的太子之位。
李清民安慰道:“鎮南王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鎮南王定會平安回來的,夫人莫要太過擔憂。否則到時鎮南王平安回來了,夫人卻因為對鎮南王牽腸掛肚,夜不能寐,短短幾日,就變得比黃花還要憔悴,那可真令人心疼。”
康敏臉上微微一紅,幽幽地道:“若是真的有人心疼我,我便是死了,心裡也快活。最怕沒人知道心疼我,我為人牽腸掛肚,為人夜不能寐,最後連一句好話也撈不到。這世上能有幾個男人,像公子一樣知道心疼彆人。”說到最後,又忍不住流下淚來。
她抬起右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珠,放下手時,大概是太過慌亂,竟然落到了李清民的胸口上。
李清民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康敏的纖手,康敏臉上又是一紅,眼中水汪汪的滿是媚態,說道:“公子,你……”似是要掙脫李清民的手掌,可是掙紮了兩下,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便像是一片花瓣一般,落到了李清民的懷裡。
李清民見康敏對自己投懷送抱,哪會不知康敏的心思,他也不是不對康敏心動,隻是顧忌鎮南王,不敢現在就跟康敏發生關係,伸手想要將康敏推開,康敏卻像是一條水蛇一般,腰肢在他懷中扭來扭去,不住顫抖,他根本抓不住康敏,反而被她弄得心頭火起,隻想找個地方泄火。
康敏突然直起身來,滿臉通紅,說道:“公子,我傷心過度,一時失態,還望你不要在意。”話雖如此說,嘴角邊卻含著一絲微笑,向李清民瞄了個媚眼。
李清民心頭火熱,暗道:“難怪這賤人從前嫁過人,還做了鎮南王的側妃,她當年也是這樣背著她丈夫,勾引鎮南王的吧。”
他到底還有幾分清醒,知道這裡是禦花園,隨時會有在禦花園巡邏的禦前侍衛走過來,若是給這些侍衛看見他和康敏在這裡眉來眼去,勾勾搭搭,那可大事不妙。但就這樣放康敏離開,他實在舍不得,心念一轉,向康敏一笑,說道:“夫人若是心情不好,就去冷宮轉轉。那裡人少,說不定能遇到什麼意外之喜。”
康敏聽到這話,嫣然一笑,臉色嬌媚無限,說道:“多謝公子提醒,小女子一定會去那裡一轉的。”
李清民瞧見康敏嫵媚的眼波,更加怦然心動,心想:“我若是沒嘗過這賤人的滋味,做太子也沒什麼好得意的。”向康敏一笑,轉身離去。
李清民到底還有幾分理智,繞過一座假山,見到幾個正在巡邏的禦前侍衛,便即停下腳步,問道:“那個坐在池邊的女人是誰?”
一個禦前侍衛說道:“回太子殿下:那是大理國鎮南王的側妃康氏。”
李清民見康敏果然是段正淳的側妃,登時放下心來,知道即使段正淳平安歸來,康敏也不會將自己和她一度**的事情說出去的。
他走出禦花園,直奔冷宮,在冷宮附近等候片刻,就見康敏慢慢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