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1 / 2)

兩人來到李清民的住所,宮女獻上清茶細點。李清民笑道:“六弟,我聽你說的像是衛國的官話,你從前一直住在衛國嗎?”

王憐花放下茶杯,微笑道:“小弟自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四處漂泊,住過好幾個地方,可能是最近幾年都待在衛國,所以聽上去像是衛國的官話。”

李清民點點頭,說道:“你們母子這些年真是受苦了。你母親現在在哪呢?怎的沒和你一起進宮?”

王憐花臉上神色黯然,說道:“大哥有所不知,家母早就仙逝了。她老人家若是尚在人世,這次小弟進宮探望父皇,她必會跟著小弟一起進宮的。”

李清民見王憐花將進宮一事說得如此輕易,心想:“看來父皇心裡並非沒有他們母子,卻不知為何從來沒跟我們提起過他們。這其中必定大有蹊蹺。”當下歎了口氣,說道:“難怪我見到六弟,就覺得格外親切,原來咱倆不僅是骨肉至親,還是同病相憐的……”後麵的話尚未出口,忽見王憐花口中噴出鮮血,登時染紅衣衫。

李清民嚇了一跳,他雖然想要給王憐花下毒,但絕不會在自己這裡給王憐花下毒,那不是生怕自己背不上殘害手足的罪名麼,何況康敏給他的那包毒藥,如今還安安穩穩地待在他的懷裡呢,王憐花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吐血了?失聲道:“六弟,你這是……”

王憐花像是呼吸不上來了一般,狠狠抓住自己的衣領,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臉如白紙,全無血色,叫道:“這杯茶裡有毒……大哥……你好狠的心!”說到最後,又吐出一口血來,咕咚一聲,倒在地上。

李清民霍地站起,渾身寒毛直豎,知道自己這是中了彆人的算計。是誰在算計他?是李清盟在自導自演苦肉計?但見李清盟滿臉是血,渾身抽搐,奄奄一息,顯然所中劇毒十分厲害,李清民又覺得不像。李清盟就算要用苦肉計來陷害自己,也沒必要用這樣厲害的毒藥。那是其他兄弟知道李清盟要來自己這裡做客,暗中在茶裡下了毒?是誰的手伸得這麼長?

李清民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想起李清盟昏倒之前,說什麼“大哥,你好狠的心”,顯是認定這杯茶裡的毒藥是自己下的。

他剛剛殺死康敏,這時見事態對自己不利,殺心又起,心想:“我不如先把他殺了,隻要他死了,那可死無對證了。隻是有不少人瞧見他來我這裡了,我殺死他以後,可得想個法子,讓父皇以為,他……他和段正淳一樣被賊人擄走了。對,就這麼辦!我處理完他的屍體,就把自己打傷,假裝是被那個擄走他的賊人打傷了!”

李清民想到此處,伸手去摸彆在腰間的匕首,忽聽得腳步聲響,四十幾名禦前侍衛如飛般趕了過來,說道:“太子殿下,發生什麼事了?”

李清民臉色大變,終於意識到李清盟倒地之前說的那句話,是聲嘶力竭地大喊出來的,顯是李清盟擔心自己昏倒以後,自己會殺人滅口,便用最後的力氣,將在附近巡邏的禦前侍衛叫了過來。

李清民連忙鬆開腰間的匕首,單膝跪地,伸手抓住李清盟的肩膀,啜泣道:“六弟,六弟,你這是怎麼了!”

這時那四十幾名禦前侍衛趕了過來,瞧見王憐花滿臉是血的倒在地上,都是大吃一驚。

李清民瞥見他們已經趕到門口,轉頭看向他們,滿臉驚慌之色,叫道:“快!快!快把太醫叫過來!”

話音剛落,便有禦前侍衛應道:“是!卑職這就去請太醫!”說著飛奔而去。

跟著外麵傳來數名禦前侍衛的聲音:“卑職參見皇上!”

李清民心中一凜,暗道:“父皇來得好快!定是那個給老六下毒陷害於我的賤人,聽說我這邊出了事,便將這件事告訴了父皇!”

想到這幾日父皇對李清盟的寵愛,再看他現在這副臉若白紙,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樣,李清民一顆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裡。

這一瞬間變得無比漫長,又似乎無比短暫,轉眼間便即過去,李清民轉頭看向宮女,叫道:“快把庫房裡的人參、首烏、靈芝全都拿過來!不管有沒有用,先給老六喂進嘴裡!”

他這句話一說完,皇帝的聲音就自廳口傳來:“像你這樣給他喂藥,他便是沒事,也要被你喂出事來了!”

李清民聽皇上的聲音中充滿了怒意,不禁暗道不妙,心想:“難道父皇聽信讒言,也以為是我給老六下的毒?”轉頭向廳口望去,見皇上大步走了進來,連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父皇,兒臣剛剛和六弟坐在這裡喝茶聊天,六弟喝了幾口熱茶,就變成這樣了。兒臣六神無主,實在不是如何是好,還請父皇主持大局。”

其實先前李清民邀請王憐花來他這裡坐坐的時候,賈珂就在他們附近,聽到了他們說話。雖然王憐花沒有告訴賈珂他的計劃,可是賈珂對王憐花何等了解,見王憐花如此痛快地跟李清民走了,哪會猜不到王憐花的心思。王憐花來李清民這裡做客,賈珂就在附近閒轉,一聽到王憐花的喊聲,便即趕了過來。

賈珂雖知這一切都是王憐花安排的,但是瞧見王憐花臉上的鮮血,好不心疼,恨不得一腳將無辜的李清民踹飛,又想飛到王憐花身邊,將王憐花抱在懷裡,可惜以他現在的身份,他想做的這兩件事,沒有一件是他能做的。

賈珂道:“還不讓開!你趴在老六麵前,能看出他中的是什麼毒嗎?”

李清民見父皇因為李清盟嗬斥自己,心中更加記恨李清盟,站起身來,為自己解釋:“兒臣也是心裡著急,擔心六弟傷情加重,一時慌了手腳,竟然忘了站起來了。”

賈珂卻不理他,走到王憐花麵前,對旁邊的禦前侍衛說道:“把你們殿下扶起來。”

兩個禦前侍衛快步來到王憐花身旁,小心翼翼地將他扶了起來。

賈珂將事先藏在袖中的瓷瓶取了出來,倒出一粒藥丸,分開王憐花的嘴唇,將藥丸放進他的嘴裡。

王憐花兀自雙目緊閉,奄奄一息,賈珂將他的嘴唇分開,他似乎也毫無知覺,但就在賈珂將手指伸進他的嘴裡的時候,他突然用舌頭在賈珂的手指尖上舔了一下。

賈珂知道事情仍在王憐花的掌控之中,登時放下心來,臉上滿是擔憂之色,皺著眉頭,用手帕擦了擦王憐花臉上的血跡,說道:“這‘雪參玉蟾丸’據說能解百毒,也不知能否解了老六中的劇毒。”又道:“老六剛剛喝的是哪一杯茶?”

李清民忙道:“父皇,六弟剛剛用的茶杯被他自己撞到地上了。兒臣和六弟喝的是同一壺茶,茶是翠雲當著我倆的麵倒進茶杯裡的,茶壺就在這裡。”

賈珂看了李清民一眼,說道:“太子,你的意思是說,你和老六喝的是同一壺茶,老六身中劇毒,至今昏迷不醒,你卻一點事都沒有?”

李清民聽出皇上話語中的懷疑之意,不由又驚又怒,又很委屈,說道:“父皇,難道您懷疑六弟中的毒,是兒臣給他下的?”

賈珂道:“朕自然不會隨便懷疑自己的兒子,隻是老六確實是喝了你這裡的茶水,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若是不將這件事調查清楚,朕如何對得起老六,又如何對得起他母親?太子,你也不願落得殘害手足的嫌疑,讓這件事永遠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吧。”

李清民隻得道:“這件事不是兒臣做的,兒臣問心無愧,自然不怕父皇調查此事。就怕有小人從中作梗,先是用毒藥害了六弟,再用殘害手足的罪名害了兒臣。還望父皇秉公處理,查明真相,還兒臣一個清白名聲。”

賈珂道:“你是朕的太子,朕若是連你的清白都護不住,做皇帝還有什麼滋味。”吩咐道:“把都羅繼捧叫來,讓他帶人將太子這裡圍住,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離開。太醫呢?怎麼還不過來!”

李清民見父皇越說越急躁,顯然是因為太醫還不過來,李清盟性命難保而憂心如焚,先前因為父皇說他若是連自己的清白都護不住,做皇帝也沒什麼滋味而生出的歡喜之情,霎時間煙消雲散,心想:“父皇對他如此寵愛,我若是不儘快把他除掉,太子之位遲早得拱手讓人。”

便在此時,忽聽有人聲音微弱地道:“父皇……你……過來了……”竟是李清盟的聲音。

李清民心中凜然,向王憐花瞧去,隻見王憐花微微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看著皇上。

賈珂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臉上又歡喜,又激動,說道:“好孩子,你嚇死朕了,知道嗎?”

李清民見父皇一副失而複得的模樣,心中更加憂慮,暗道:“這毒藥怎麼就沒毒死他呢!”

王憐花有氣無力地道:“父皇,我好難受……”

賈珂道:“太醫馬上就到了。孩子,你堅持一會兒……”轉頭看向侍衛,喝道:“太醫呢?怎麼還不過來?”

王憐花有氣無力地道:“沒用……的……兒臣……兒臣中的這種……毒,不是太醫能夠解的……得……得有……得有解藥。大哥……父皇……你向大哥要……要解藥……救救……兒臣……”

李清民又驚又怒,恨不得撕爛了王憐花的嘴,說道:“六弟,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誣陷於我!我什麼時候給你下毒了?你有什麼證據,說我給你下毒了?”

王憐花有氣無力地道:“父皇……在……在大哥袖……裡……”說到最後,無力地癱倒在侍衛的手上。

賈珂看向李清民,問道:“太子,老六說的是真的嗎?”

李清民恨不得用匕首剖開自己的心,讓父皇看看他是多麼的清白,說道:“父皇,六弟中的毒若是兒臣下的,兒臣願意立刻被柱子砸死!”

李清民這句話一說完,便聽得喀喇一聲輕響自斜後方傳來。他還沒來得及去看是什麼響聲,便聽到旁邊侍衛叫道:“太子,快躲開!”同時身後一陣疾風刮來。

李清民心知不妙,連忙向前疾奔,跑了一步,腳腕突然一歪,跟著摔倒在地。

眾侍衛驚慌失措之下,撲了上去,想要將李清民拽到安全的地方,但是不等他們趕到李清民身邊,便聽得轟隆一聲巨響,一根朱紅色的柱子砸到地上,霎時間塵土飛揚,碎石四濺,幾個跑在最前麵伸手去抓李清民的侍衛,被這些碎石砸在臉上,登時鮮血淋漓,哪裡還看得見李清民的身影。

賈珂眼珠一轉,偷偷看了王憐花一眼。

王憐花滿臉虛弱,神情憔悴,似乎命不久矣,卻偷偷向賈珂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說:“被柱子砸死雖然很慘,但這是他自己要求的,可怪不得彆人。”

賈珂收回目光,滿臉震驚地看著柱子,在心裡默數了五個數,才終於回過神來一般,顫聲道:“快……快把柱子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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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露送走李清民以後,回到房中,繼續和薛哩聊天,聽她說自己不在的這一個多月,宮裡發生的事情。薛哩一直對皇後忠心耿耿,皇後去世以後,她便移情到她看著長大的李清露身上,對李清露自是知無不言。

兩人正說著話,忽見一個宮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說道:“公主,出大事了!”

薛哩微微皺眉,對這宮女的失態十分不滿,但見李清露沒有說話,她也隻能沉默不語。

李清露現在最害怕的就是意外,見這宮女臉色慘白,神情慌張,頭發淩亂不堪,知道是真的又有大事發生了,定了定神,問道:“出什麼事了?”

那宮女道:“太子殿下被柱子砸死了!”

李清露和薛哩同時一驚,臉色大變,失聲道:“你說什麼?”

那宮女便將自己打聽到的太子如何邀請六皇子去住所聊天,六皇子如何身中劇毒,如何說是太子給他下的毒,太子如何賭咒發誓,說若是自己給六皇子下的毒,就叫自己被柱子砸死,柱子如何在太子發完毒誓以後轟然倒塌,在場眾人都毫發無損,隻有發了毒誓的太子被柱子砸死了等情由一一說了。

那宮女知道太子是公主的同胞兄長,兄妹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跟在公主身邊,自然也是公主好了,她才能有好日子過,說到最後,急得快要哭了。

那宮女又道:“皇上因為太子殿下剛剛發完毒誓,就被柱子砸死了,懷疑六殿下中的毒,真的是太子殿下下的。那些侍衛將太子殿下的屍體從柱子下麵搬了出來,皇上哭了一場,便親自將太子殿下的外衣脫了下來,然後……然後在太子殿下的懷裡,找到了兩包毒藥。

兩位太醫試了藥性,說……說其中一包毒藥,與六殿下所中劇毒是同一種毒,若非皇上及時給六殿下服下了能解百毒的靈丹妙藥,六殿下早已毒發身亡了,而另一包毒藥,是讓人武功儘失的毒藥,和……和公主中的那種毒一模一樣。”

李清露大吃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心想:“大哥和武林中人平素少有來往,這兩包毒藥絕不可能是大哥的……這兩包毒藥……這兩包毒藥一定是六哥的!是六哥和他那個朋友把我從地宮裡救出來的。六哥把地宮裡那些人都帶了回來,他要拿到那些人手上的毒藥,那可輕而易舉。

這根本就是六哥一手安排的苦肉計。他見大哥邀請他去住所聊天,於是將計就計,先給自己那杯茶裡下了劇毒,等到父皇來了,就跟父皇說大哥給他在茶裡下毒,然後用言語擠兌大哥,逼得大哥賭咒發誓,力證清白。

不,還要更早一點,他跟大哥喝茶的時候,就將那兩包毒藥放進大哥的懷裡了。以他的武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兩包毒藥放進大哥懷裡,當然一點也不難。”想到最後,不禁心如刀割,暗道:“大哥是冤枉的。我定要幫大哥找回清白。”

薛哩驀地裡聽說此事,不由心慌意亂,正自琢磨這件事會給活著的人帶來多大的影響,忽見李清露站起身來,忙道:“公主。”

李清露轉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我要去見父皇。”

薛哩歎了口氣,說道:“奴婢陪公主一起去。”

李清露點了點頭,問道:“父皇現在在哪裡?”

那宮女說道:“還在太子殿下那裡。”

李清露聽了這話,便帶著薛哩趕去李清民的住所,遙遙瞧見宮殿前麵站滿了侍衛,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李清露想起大哥對她的好,眼圈一紅,走到宮殿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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