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急道:“母親這話實是讓兒子無地自容,兒子怎會覺得元春的終身大事不重要,實在是那孽障欺人太甚,兒子覺得不能再縱容他了,否則非被他蹬鼻子上臉,騎到頭頂上不可。”
賈母冷笑不已,叫來鴛鴦,說道:“叫人備好馬車,咱們娘們兒即刻就回南京。”
賈政苦苦叩求,見賈母不理不睬,隻得道:“母親若是不走,兒子這便去那孽障家裡,向他賠罪。”
賈母這才去看賈政,說道:“你這話可是真的?不會你在這裡跟我說得好聽,回頭怎麼催你你都不動身吧?”
賈政道:“兒子不敢。”
賈母道:“那你不會見到珂哥兒,就把你是來向珂哥兒賠罪的事拋諸腦後,又跟珂哥兒吵起來吧?”
賈政道:“兒子一定極力控製自己的脾氣,若是他們實在欺人太甚,兒子……兒子一定也忍耐下來。”
賈母見賈政終於答應去向賈珂賠罪,吩咐鴛鴦道:“快把你二老爺扶起來。”
賈珍搶上前去,先一步將賈政從地上扶了起來。又道:“二叔什麼時候去見珂兄弟,跟我說一聲,我和二叔一起過去。”
賈母笑道:“這樣倒好,我正擔心他見到珂哥兒,忍不住自己的驢脾氣,有你在旁邊幫襯,我也能放心了。”
賈政道:“元春剛剛回來,咱們不好立刻過去,還是等一等再去吧。你先回東府,等我這裡準備好了,就派人去東府叫你。”他為賈母所迫,不得不去找賈珂,但是心裡很不情願,自然是能拖一時是一時。
賈珍笑道:“也好,二叔先忙,侄子回去了。”便回了寧國府,尤氏留了下來,陪賈母等人說話。
賈珍回到寧國府,心想:“珂兄弟本來就是生二老爺的氣,所以不肯來榮國府,如今二老爺肯向珂兄弟賠罪了,說不定他一高興,看我也順眼起來,就原諒我和義忠親王暗中勾結的事了。”
他越想越高興,回到房間,叫來丫鬟,要了一壺清茶,幾樣細點。一瞥眼間,忽見床上羅帳低垂,留出一片石榴裙,裙上用金線繡著七八種花卉,看著嬌俏明媚,富麗堂皇。
賈珍見這裙子十分陌生,從前應該沒有見過,不由怦然心動,心想:“這是哪個膽子大的小丫頭,偷了奶奶剛做好的裙子,爬到我的床上睡午覺了?”站起身來,笑眯眯地走到床邊,掀開羅帳,向床上瞧了一眼,登時嚇得渾身發軟,滿頭冷汗,連著後退幾步,“咚”的一聲,跌坐在地。
外麵的丫鬟聽到動靜,連忙進來,問道:“老爺,可是出什麼事了?”因為賈珍坐在地上,她一眼望去,竟然沒有看見賈珍。
賈珍定了定神,便要站起身來,但又覺得腿肚子發軟,一時竟然站不起來,隻好對那丫鬟道:“過來搭把手,扶我起來。”
那丫鬟聽到賈珍的聲音,看了過去,見賈珍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滿頭冷汗,不由吃了一驚,連忙過去將賈珍扶了起來。
賈珍在地上站穩,取出手帕,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緩緩掀開羅帳,又慢慢向床上望去。
隻見床上躺著一個年輕女子,約莫二十出頭年紀,脖子上有道刀痕,上麵的血已經凝固,其他地方沒有明顯傷痕,應該是被人用利刃割斷喉嚨死的。
可是這女人是誰?為什麼會在自己的床上?難道是有人想要陷害自己不成?
忽聽得身後的丫鬟“啊”的一聲驚呼,說道:“這不是金三姨麼!”
賈珍一怔,說道:“你說她是今天來投奔太太的那個表妹?”
那丫鬟猛地瞧見金三姐的屍體,也是嚇得花容失色,聽到賈珍的話,一邊點頭,一邊尋思:“金三姨怎會死在老爺的床上?難道是老爺要上金三姨的床,金三姨不從,老爺一時失手,就把她殺死了?我撞見了這件事,老爺不會要殺我滅口吧?我得趕快想個辦法,絕不能就這樣糊裡糊塗地丟了性命。”
突然間心生一計,“哇”地一聲大哭道:“金三姨,是誰這麼狠心,害了你的性命?這麼如花似玉的美人,那人竟也忍心下得去手!金三姨,你死的好慘啊!”她一邊大哭,一邊扯著嗓子大叫,聲音傳的很遠,外麵許多丫鬟小廝都聽到了。
賈珍哪會看不出她的心思,臉上一冷,說道:“行了,不必哭了!這人不是我殺的,我也是剛剛發現有人躺在我的床上!我自己還一頭霧水,摸不清楚情況,又豈會殺你滅口!”頓了一頓,又道:“去把伺候金姨奶奶的下人都叫來,問問他們這麼個大活人被人殺了,被人送到我的床上,他們是死人麼,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再去西府把太太叫回來,問問太太她這表妹都招惹過誰,怎就莫名其妙死在咱們家裡了。”
賈珍想到最後,背上突然間生出一層寒意,暗道:“我怎麼這麼糊塗!這金三姐一門心思想做王憐花的媽,王憐花不可能對她的心思一無所知,隻怕早就想要找個機會收拾她了。如今金三姐借住在我家,我又得罪了王憐花,王憐花先來我家將金三姐殺了,再把金三姐的死栽贓到我頭上,一舉除掉了兩個得罪過他的人,誰聽說了這事,不得稱讚他這做法真是高明。”
隨即轉念,又想:“我先前還以為珂兄弟和王憐花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隻會用任我行嚇唬嚇唬我,不會真的要我性命,如今看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他們是真心要我死。”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隨即走向屋外,說道:“看著這間屋子,不要讓人進來了,我現在去西府,一會兒就回來。”走了幾步,就見幾個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賈珍本就因為自己的猜想驚恐無比,瞧見這幾個丫鬟的模樣,心中又添幾分驚恐,暗道:“難道家裡又有人死了?”顫聲道:“怎……怎麼了?”
那幾個丫鬟忙道:“老爺,我們剛剛去了金姨奶奶的房裡,發現太太派去照顧她的幾個丫鬟,此刻都在房中或坐或站,一動不動,雖然還有氣息,但是跟她們說話,她們也不理不睬,倒像是死了一般。”
賈珍顫聲道:“是點穴!她們被人點了穴道!果然是……果然是他們兩個!”
那幾個丫鬟見賈珍滿臉驚恐,跟著害怕起來,問道:“老爺,您已經知道,金姨奶奶是被誰殺死的了?”
賈珍心想:“珂兄弟和王憐花說不定沒想殺我,所以殺了任我行,殺了金三姐,就是不對我下手,但若我現在跟彆人說,金三姐是被他們殺死的,他們隻怕非殺我不可了。”
便道:“我如何知道凶手是誰,不過是聽你們的描述,那幾個丫鬟應該都是被人點住了穴道,等到時間到了,她們身上的穴道就會解開了。點住她們穴道的人,和殺死三姐的人,一定是同一個人。這人必是習武之人,練過點穴這門武功。剩下的事,等太太回來了,你們跟太太說吧,我要先去西府一趟。”
賈珂和王憐花把金三姐的屍體放在賈珍的床上,本來隻是想要嚇賈珍一跳,哪裡想到金三姐竟然是尤氏的親戚,先前就住在寧國府,繼而扯出這些事來。
王憐花坐在屋頂上,看著賈珍遠去的身影,說道:“看賈珍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必是以為金三姐是死在了咱倆手上,咱倆把金三姐放到他的床上,是告訴他接下來死的人是他。他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和你的王憐花的事情,竟然認為你們兩個真的會殺了他?”
賈珂搖了搖頭,說道:“我隻知道賈珍為了找到之春,就去找任我行幫忙,任我行不要賈珍的酬金,隻要賈珍幫他做一件事,到底是什麼事,我就不清楚了。咱們跟過去看看。”當即將王憐花抱了起來,跟在賈珍後麵,來到了榮國府。
賈珂知道榮禧堂附近人來人往,躲在屋頂上很不安全,於是帶著王憐花來到一株大樹的樹枝上,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個紙包,遞給王憐花,輕聲道:“給你的禮物。”
王憐花接過紙包,見裡麵裝的是粉末,不過隔著油紙,看不出裡麵是什麼粉末,好奇道:“是什麼東西?”
賈珂一笑,說道:“你打開嘗嘗。”
王憐花看著賈珂,默不作聲地拆開紙包,將包中的粉末倒進嘴裡。
賈珂見王憐花竟然直接把這一包藥粉吃進去了,不由一怔,笑道:“你現在這麼信任我啊?不怕我給你下毒嗎?”
王憐花靠在賈珂懷裡,笑道:“我倒盼著這是穿腸劇毒,不過毒發之前,你一定要把我扔進水溝裡。”
賈珂忍不住好笑,說道:“等咱們回家,我就滿足你這個願望,把你扔進浴池裡。”說到這裡,不由想起他第一次帶王憐花回家,他們在浴室裡做的種種親密旖旎的事情。他和王憐花認識以來,他們從來都是一起洗澡,小時候心無雜念,洗澡就是洗澡,長大以後,每次洗澡都忍不住耳鬢廝磨,但是眼前的王憐花不是他的王憐花,他們兩個可不能在一起洗澡了。
王憐花吃過藥粉以後,很快感到丹田中一股暖意升將上來,身上很快暖洋洋的,猶如浸泡在一大桶熱水中一般。他一怔之下,試一運氣,立時感到真氣在體內流轉,流來流去,隨心所欲。
王憐花看向賈珂,有些難以置信,但見賈珂向他一笑,知道賈珂給他的確是解藥無疑,忍不住道:“你怎麼突然如此好心,把解藥給我了?不怕我恢複武功,便胡作非法,把京城攪得天翻地覆嗎?”
賈珂笑道:“我更怕你沒有武功,卻還當自己有武功,誰惹你不開心了,你就去殺誰,最後栽在彆人手上。”
王憐花笑道:“賈兄,難道你的王憐花隻會用武功對付彆人嗎?我若要對付彆人,可從來不止武功這一種手段。”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隻黃澄澄的金盒。
賈珂見這隻金盒有些眼熟,心中登時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跟著就見王憐花打開盒蓋,盒中兩隻酒杯口大小的蜘蛛蠕蠕而動,全身紫藍條紋相間,模樣甚是可怖。
賈珂最是害怕蜘蛛,看見這兩隻蜘蛛,不由臉色微變,知道這隻金盒子和這兩隻蜘蛛必是王憐花先前在庫房裡找到的。
王憐花在看蜘蛛,一時沒有留意賈珂的神色,笑吟吟地道:“這種蜘蛛叫作‘藍血琉璃’,毒性猛烈,堪比最上等的迷香,被它咬上一口,便會全身肌肉僵硬,過上三個時辰才能恢複。我若是打不過人家,自會將這兩個小寶貝偷偷扔進那人的衣袖之中,這兩個小寶貝聞到血肉的香氣,便會撲上咬齧,我還有什麼好怕的?”說著折斷兩根很細的樹枝,當作筷子,夾起一隻蜘蛛,遞到賈珂麵前。
賈珂頓覺頭皮發麻,避開這隻蜘蛛,慘白著臉,脫口而出:“咱倆那兩個女兒果然是你親生的!”
王憐花一怔,說道:“你說什麼?”
賈珂見這隻毛茸茸的彩色蜘蛛在自己麵前蠕蠕而動,哪還顧得上彆的事情,抓住王憐花的手腕,將這隻蜘蛛放回盒中,蓋上盒蓋,確保蜘蛛不會從盒中爬出來,這才放下心來。
他略一回憶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不由臉上一紅,很不好意思,說道:“就……就你知道有個世界的王憐花給我……不是,是那個世界的我生了兩個女兒。”
王憐花聽到這話,登時漲紅了臉,說道:“哪有這事!明明是那個世界的賈珂給那個世界的我生了兩個女兒!賈兄,你莫要搞混了!”
賈珂向王憐花一笑,心想:“倘若你說的是真的,你的臉為什麼會這麼紅?”
王憐花瞪了賈珂一眼,心想:“我的臉天生就很紅,不行嗎?”
賈珂忍不住一笑,說道:“這位王公子,就算你的臉天生就很紅,但這,”他用手指在王憐花的臉頰上戳了幾下,“是我的王公子的臉,它可不是天生就很紅。”頓了一頓,又道:“其實我曾經做夢夢見過那兩個小姑娘,她們一見麵就拿蜘蛛嚇唬我。”
王憐花笑道:“做得好!不愧是你給我生的!”
賈珂聽他說得曖昧,微笑道:“不好意思,這種事我做不來的。”
王憐花若無其事地道:“難怪你剛剛見我拿出蜘蛛,緊張成了那副模樣。早知你害怕蜘蛛,我還用什麼毒針來對付你,抓幾隻蜘蛛放在你身上,你一定乖乖地把解藥交給我了。”
賈珂聽到這話,腦海中登時現出幾隻蜘蛛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的情景,不由心中發毛,說道:“我剛把解藥給你,你就用蜘蛛嚇唬我,你是不是誠心讓我知道,我把解藥給你,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王憐花向賈珂一笑,洋洋得意地道:“但是解藥已經進我肚子裡了,你現在後悔卻也晚了。”然後將嘴唇湊到賈珂耳邊,輕聲道:“不過你確實應該後悔的。我知道你的武功遠不是我的對手,現在我要親你,你可躲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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