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笑道:“戴管家給我拿了一本《水滸傳》,一本《西遊記》,我就在看《西遊記》呢。”
王憐花道:“這上麵的字你都認得?”
林黛玉道:“有些不認得,我都是問王嬤嬤的。王嬤嬤是我的奶娘,她家本是書香門第,她自小也熟讀四書五經,後來家裡出了事,她就來我家做事了。我從前的西席姓賈,名叫雨村,我跟著他讀過一年書,在此之前,我就是跟著我爹爹、媽媽和王嬤嬤讀書的。”
賈珂和王憐花向王嬤嬤看了一眼,王嬤嬤走了過來,雙手捧著一個錦盒,笑道:“昨天姑娘回去,跟我們說了拜花二爺做師父的事。我們老爺不在京城,雖已請榮國府代為送信,但是揚州和京城相距太遠,眼下一定還沒收到信,老身猶豫再三,仗著自己奶過姑娘,有幾分體麵,便越俎代庖,從姑娘從揚州帶來的東西裡,找了幾樣合適的物事,拿來給花二爺,算是拜師的謝禮。等到我們老爺收到信了,自然還得正式準備一份謝禮,給花二爺送過來。”
王憐花接過錦盒,笑道:“我收玉兒為徒,不過是和她投緣,若是不投緣,怎麼求我我也不會鬆口的。這份謝禮我收下了,好讓你們心安,回頭再添些玩器送過去,也是我這個師父的一片心意。你們如今客居榮國府,很不容易,往後就不要再破費了。”王雲夢一直管他叫“花兒”,在他心裡,這便是長輩對晚輩的稱呼,如今做了林黛玉的師父,自然而然地改口管林黛玉叫“玉兒”了。
賈珂向林黛玉道:“我聽老戴說老太君送你過來,是讓王公子看看你的病情有沒有好轉,你自己感覺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黛玉笑道:“我倒沒特彆的感覺,隻是昨晚一夜無夢,睡得比平時都好。我本來沒想今天來的,但是外祖母關心我的病勢,就送我過來了。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賈珂笑道:“這有什麼打擾的。你是王公子的弟子,往後隻管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想來便來,不必等到有要緊事了再過來。我們現在要去拜訪朋友,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你來了京城好幾個月了,除了寧榮二府和我們家之外,其他地方你都不曾去過吧,如今正好出去轉轉。”
林黛玉雖然讀過不少禮教大防,知道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是德,但畢竟隻是個六歲的孩子,聽到這話,眼睛一亮,說道:“你們要去拜訪是什麼朋友?我跟著去合適嗎?”
賈珂當然不好直說是去看朱七七的熱鬨,笑道:“是我們的一個朋友,姓李,名叫尋歡,他和你爹爹一樣也是探花。”
王嬤嬤笑道:“珂二爺,你說的這位李探花,可是那個‘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的李探花?”
賈珂道:“就是他,嬤嬤聽說過他家?”
王嬤嬤道:“是。這位李探花的表妹姓林,是我們姑娘的堂姐,兩人的高祖是親生兄弟。林姑娘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病去世了,我們林家支庶不盛,子孫有限,我們老爺已經是林家姑娘很近的親戚了,當年聽說了林姑娘父母的死訊,還想把林姑娘接到身邊撫養。
但是李探花的母親是林姑娘的母親的同胞姐姐,她說林姑娘的父母在世的時候,早就跟他們家定下了婚事,如今林姑娘父母雙亡,無依無靠,他們於情於理,都該把林姑娘接到家裡撫養。老爺清楚李探花的父母為人,知道他們不會苛待了林姑娘,就沒再管這事。”
林黛玉聽到這裡,突然間想起從前母親跟丫鬟提起賈寶玉的時候,說過他極惡讀書,最喜和姐妹廝混,若是他有李家老三一半爭氣,自己也願意早早定下來。那時她不明白母親說的早早定下來是什麼意思,如今聽說李尋歡和這位堂姐早就定下婚事,隱約猜到母親曾經動過給她和賈寶玉定下婚事的念頭。
林黛玉雖然對婚姻大事懵懵懂懂,仍不由臉上發燙,心想:“倘若媽當時定下來了這件事,我現在一定一句話都不要跟寶玉說了。”
王嬤嬤卻想:“倘若太太在世的時候,像林姑娘的母親一樣有先見之明,一早就把姑娘和寶玉的婚事定下來了,姑娘來榮國府做客,榮國府的下人必不敢給姑娘難堪。”
又道:“老爺一直想著,等到自己調職回京了,就去李家看看林姑娘,這次姑娘上京走得十分匆忙,老爺大概是傷心和姑娘分開,一時忘了將這件事告訴姑娘了,若不是二爺剛剛說起李探花來,我也忘記這件事了。”
賈珂有些吃驚,說道:“原來林詩音是黛玉的堂姐,我從前倒沒聽說過,一會兒正好去李園看看她。”頓了一頓,又道:“林詩音從前和李尋歡有婚約不假,不過前幾天李尋歡跟林詩音說,他已經另有所愛,要和林詩音解除婚約,林詩音不同意,他就帶著他的新歡搬去了小花枝巷,讓林詩音自己住在李園了。”
林黛玉大吃一驚,思忖:“如果我是堂姐,眼看就要成親了,未婚夫卻悔婚退親,甚至搬出去住,擺明了寧可再不回家,也不要和我成親,我既沒有父母可以依靠,也沒有兄弟可以出頭,我還能怎麼辦?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又道:“李公子要搬出去住,他父母也任由他搬出去嗎?”
賈珂道:“李尋歡的父母兄長早就去世了,他家裡從前就是他和林詩音說的算,如今他鐵了心要搬出去,林詩音管不住他,其他人不敢管他,自然隻能任由他搬出去了。”
林黛玉臉上露出黯然之色,說道:“倘若堂姐的父母都在,李公子必不敢如此欺負她的。”想了一想,又道:“一會兒咱們見到堂姐,你們幫我勸勸堂姐,讓她去我家住吧。揚州雖然比不上京城富庶,但也因為兩地相距甚遠,京城的閒言碎語,很難傳到揚州去。雖然是李公子背信棄義,悔婚另娶,但是堂姐一定也會因此遭到彆人指指點點,在京城隻怕難活下去。”
賈珂見林黛玉小小年紀,就想到流言可畏,擔心林詩音以後如何生活,李尋歡比林詩音還年長幾歲,卻從來沒有管過這些,似乎隻要林詩音嫁給龍嘯雲,這些問題就都不存在了,不禁覺得可歎,笑道:“這件事本就不是林詩音的錯,她若是離開京城,倒會讓人覺得都是因為她十分不堪,李尋歡才寧可離家出走,也不要與她成親的。
反而她若是留在京城,行若無事地生活,坦坦蕩蕩的生活,彆人才不會覺得這是她的錯了。我也想要知道林詩音接下來有何打算,你收拾一下,咱們這就去李園了。”
作者有話要說:想起我看過的林妹妹x猴哥的視頻,於是讓林妹妹讀了西遊記。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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