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一百九十八章(1 / 2)

李尋歡苦笑了笑,說道:“我和他認識不久,就在他的行李中見到了一塊繈褓,當時我非常好奇,他怎會隨身攜帶這東西,還問他,難道他已經成家生子了。他便告訴我,這塊繈褓是他的養父母見到他的時候,裹著他的身體的,也是他的親生父母留給他的唯一一樣東西。

我知道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就找了朋友幫忙調查他的身世。那塊繈褓是茜香國的料子,裹在身上,肌膚生香,不生汗漬,衛國一共沒有幾塊這樣的料子,一來二去,就查到了我自己頭上。”

林詩音咬住嘴唇,怔怔地看著李尋歡。李尋歡長相隨母親,他的母親和林詩音的母親是同胞姐妹,模樣十分相似,林詩音這一眼望去,既能從李尋歡臉上找到姨母的影子,又能找到母親的影子,當真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半晌,說道:“你為什麼不早點把這件事告訴我?”

李尋歡忽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忍不住咳嗽起來。他轉過身,看著身旁的幾株梅樹,一朵梅花被風吹落枝頭,落到他的臉上。梅花明明那麼輕盈,他卻好似被人揍了一拳一般,不堪重負地低下了頭,咳嗽幾聲,又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麼不早點把這件事告訴你?”

林詩音緊緊攥住自己的衣袖,淚珠一滴滴流了下來,顫聲道:“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現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

李尋歡長長地吸了口氣,說道:“因為我已經虧欠龍嘯雲太多太多,我用李尋歡這個身份得到的一切,本來都是他的。我就是一個小偷,偷走了他的一切,還不想還給他。如果不是你昨天說的那些話,發的那個毒誓,我永遠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你的。”

他看向林詩音,說道:“詩音,龍嘯雲才是你真正的未婚夫——”

林詩音霍然色變,說道:“你不要說了!”

李尋歡道:“我為什麼不要說?你們才是命中注定的良緣,即使他從小被人掉包,被人扔在街上,連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他還是對你一見鐘情。你們原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果沒有人把他掉包,你們也會從小朝夕相伴,相知相愛,長大以後,水到渠成地在一起。是我……是我偷走了他的人生,但我既已知道,就不能……”

林詩音冷冷地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你以為隨便一個人和我一起長大,隨便一個人和我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會愛上他嗎?”說到最後,聲音發顫,又一次哭了出來。忍了一忍,才道:“無論你到底是誰,到底是我的什麼人,我對你如何,都是因為你這個人,而不是因為你是李尋歡。”

她拉開院門,說道:“你走吧,不要再來了。這世上沒有毒誓,立下了還能收回來。”

李尋歡道:“詩音,你昨天隻是說你不會和龍嘯雲成親,但是龍嘯雲本該叫作李尋歡……”

林詩音冷冷道:“難道非要我下逐客令,你才肯走?”

李尋歡歎了口氣,黯然道:“我自然不會如此不識趣。過幾天你心情好了,我再來看你。”然後走了出去。

林詩音將門關上,終於忍耐不住心中酸楚,蹲下了身,將臉埋在膝頭,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哭了一陣,忽然想起還有外人在,忙用手帕擦淨臉上的淚水,回到正房,說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

賈珂笑道:“我們確實看了一場笑話,不過不是你的笑話,是李尋歡的笑話。”

林詩音本來心不在焉,隻想請他們離開,聽到這話,不由一驚,問道:“什麼笑話?”

賈珂一笑,說道:“口說無憑,林姑娘不如現在跟我們去一個地方,等到了那個地方,你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林詩音聽到這裡,隱約覺得事情的真相隻怕不是自己能接受的,也許不知道真相,就這樣蒙在鼓裡,自己反而更加快活,遲疑片刻,說道:“好,我跟你們走。”

林詩音回屋洗了把臉,重新梳了頭發,便跟著賈珂三人來到六扇門。

賈珂輕車熟路地來到金九齡的房間,金九齡正在欣賞自己剛剛買來的一件古董,驀地裡瞧見四個陌生人闖進自己的房間,雖然出乎意料,但因賈珂和王憐花先前就扮成彆人的模樣來找過他,他有了經驗,自然不會像先前那般大驚小怪,心中暗暗警惕,臉上如沐春風,笑道:“幾位來找金某,不知有何貴乾?”

賈珂一笑,說道:“金總捕,這位是林詩音林姑娘,她剛剛知道了一些事情,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我帶她過來問一問你。”

金九齡見來人果然是賈珂,不禁大為得意,心想:“幸好我早有預料,剛剛說話做事都從容不迫,寵辱不驚,否則一定又被這兩個小魔頭奚落一通。”笑道:“原來是王爺和王公子,林姑娘和——”他看向林黛玉。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她是我剛剛收的弟子,也姓林。”

金九齡笑道:“原來這位姑娘是王公子的高徒,能有王公子做師父,實是這位姑娘的造化。”心想:“隻怕用不了幾年,江湖上就要多出一個女魔頭了。”

金九齡請眾人坐下,笑道:“不知林姑娘有什麼事要問金某?隻要是金某能說的事,絕不敢向姑娘隱瞞。”

林詩音看向賈珂,賈珂笑道:“金總捕,林姑娘是想問問你龍嘯雲的來曆。”

金九齡聽到這話,忍不住一笑,說道:“原來姑娘是來問金某龍嘯雲的事,那姑娘可是問對人了,金某對龍嘯雲的了解,隻怕比李尋歡還深。”便將他找人調查出來的事情,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跟林詩音說了。

賈珂見林詩音仍然茫然不解,便道:“金總捕,龍嘯雲今年多大了?”

金九齡道:“已經三十六歲了。”

林詩音登時臉色慘白,沒有半點血色,顫聲道:“他……他已經三十六歲了?”

金九齡大感詫異,不明白林詩音為何對龍嘯雲的年紀反應這麼大,問道:“林姑娘怎會如此吃驚?難道龍嘯雲騙你說他今年隻有二十出頭,還是個年輕男人不成?”

林詩音根本說不出話來。她全身如墮冰窖,冷得不住發顫,哪怕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也感受不到一點溫暖,心中隻想:“怎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賈珂又道:“金總捕,你可有證據證明龍嘯雲今年三十六歲,而不是二十九歲?”

金九齡在官場打拚多年,最是擅長察言觀色,他雖不知事情的原委,但見林詩音臉色難看之極,便已猜到了七八成,心想:“看來跟林詩音虛報龍嘯雲年紀的人是李尋歡,不是龍嘯雲。”

想了一想,說道:“下官手上確實沒有這方麵的證據,畢竟龍嘯雲不是京城人,若是林姑娘急著知道龍嘯雲的年紀,可以托人去戶部調查。各地長官每年都要將戶口上報皇上,龍嘯雲的父親是鏢頭,母親是普通百姓,連武功也不會,他出生以後,父母定會向當地長官申報的。”

林詩音臉色慘白地看著金九齡,但目光渙散,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過了片刻,說道:“多謝金總捕提醒,不過……不用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龍嘯雲絕不可能不到三十歲,若是有人看不出來,那人一定是個瞎子。”說到最後,眼前一片模糊,淚珠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不願在彆人麵前如此失態,但又無法阻止眼淚流下來,站起身來,說道:“我失陪了。”轉身跑了出去。

金九齡好奇地道:“李尋歡又跟林姑娘說什麼了嗎?”

王憐花聳了聳肩,說道:“李尋歡剛剛過來,跟林詩音說,他其實是林詩音早就去世的哥哥,龍嘯雲才是真正的李尋歡,他們從小就被人掉包,一直不知道這件事,但如今既然已經知道各自的身世了,龍嘯雲才是林詩音真正的未婚夫,林詩音就該嫁給龍嘯雲為妻。”

金九齡隻聽得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心想自己剛剛的樣子一定很傻,連忙咳嗽一聲,說道:“龍嘯雲我是見過的,確實駐顏有術,武林中人四海為家,風餐露宿,往往看著都比實際年齡大個五六歲,他卻年輕個四五歲,說他本來二十九歲,但是因為風吹日曬,看上去像是三十出頭年紀,倒沒多大問題。隻是……隻是李尋歡是怎麼想的?他真就鐵了心要把林詩音嫁給龍嘯雲,連自己的祖宗也不管了?”

賈珂聳了聳肩,說道:“依我看來,昨天我們離開李園以後,龍嘯雲一定又‘病情加重’,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了。龍嘯雲要因為相思病死了,李尋歡豈能坐視不理,所以今天一早就來找林詩音求醫問藥了。”

金九齡苦笑道:“我從前隻覺李尋歡學富五車,人也聰明,豈知他遇到了龍嘯雲,就跟中了降頭一般,變成了一個傻瓜。這世上的事情,果然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賈珂一笑,說道:“他們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隻要不影響彆人,咱們也不好指手畫腳,隨他們去吧。如今林姑娘自己搬出來住了,她從前養尊處優慣了,現在住在外麵,隻怕很多事情都想不到,容易被宵小盯上。金總捕,你多上一點心。”

金九齡自然應下,然後送賈珂三人離開。到了外麵,沒有瞧見林詩音的身影,金九齡便向守在外麵的捕快問道:“剛剛有個穿著淡青衣衫的姑娘從裡麵出來,你可見到她了?”

那捕快說道:“金總捕,那位姑娘說她先回去了,失禮之處,還請幾位原諒,她日後再來賠罪。我看那位姑娘哭得跟淚人似的,身子搖搖晃晃,隨時都會摔倒,這麼急著回去,怕是撐不住了。”

他知道金九齡有許多紅顏知己,而且都是美女,而林詩音不僅是個令人過目難忘的絕色美女,還是哭哭啼啼地從六扇門出來的,他自然以為林詩音是金九齡的情人,和金九齡發生了口角,氣得傷心離開了,所以解釋的十分清楚,免得金九齡見林詩音不在外麵等他,見到林詩音以後,又跟她大吵一架。

賈珂道:“我們也回去了,金總捕,不用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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