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轉過一個山坳,穿過一片樹林,來到山洞附近。這裡四周皆為高山環繞,比其他地方暖和許多,地上的積雪大多都融化了。樹林蒼翠,遍地綠草,因為剛下過一場大雨,地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水窪。
三人走到近前,就見一個青年男子正在山洞前麵牽著一頭山羊散步,山羊的腦袋上戴著一頂樹枝編成的帽子。
這青年男子早就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側過頭來,向他們看了一眼,等到他們來到麵前,笑道:“你們兩個這次出去,又撿回來了一個人?”
林平之見陸小鳳的反應,心想:“原來他們兩個從沒見過麵。”說道:“陸兄,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周伯通前輩,他是王憐花公子的徒弟。”
“周伯通”這個名字,陸小鳳倒是有所耳聞,畢竟陸小鳳第一喜歡交朋友,第二喜歡湊熱鬨,第三喜歡聽新鮮事。
《九陰真經》這部武功秘笈曾在江湖上鬨得滿是腥風血雨,無數人因此丟了性命,武林人世平時最喜歡談論這樣的江湖秘聞,陸小鳳自是聽得耳朵都要磨出繭了。
當年王重陽力壓群雄,拿到了《九陰真經》,他去世以後,將《九陰真經》交給了師弟周伯通保管。沒過幾年,黑風雙煞叛出桃花島,江湖上人人皆知《九陰真經》在他們手中。之後不久,又有人聲稱,周伯通被黃藥師囚在桃花島上。
那幾年江湖上流言四起,對這幾人的關係議論不休,陸小鳳就遇到過好幾個“知情人”,信誓旦旦地跟他說了不同版本的事情原委。
比如梅超風和陳玄風對《九陰真經》垂涎已久,從前礙於王重陽武功厲害,不敢輕舉妄動,後來聽說王重陽駕鶴西去,將《九陰真經》交給周伯通包管,兩人便用美人計從周伯通手中騙來了《九陰真經》。
他們手中既有《九陰真經》,自然看不上黃藥師這個師父,再不回桃花島,隻在江湖上逍遙快活。周伯通過了幾年才發現自己上了陳梅二人的惡當,但因找不到陳梅二人,隻好去找黃藥師興師問罪。
黃藥師本就因為陳梅二人背叛自己憤怒不已,見周伯通指責自己不會教弟子,惱羞成怒之下,就把周伯通揍了一頓,又擔心周伯通出去胡說,敗壞自己的名聲,便把周伯通囚在了桃花島。
再比如黃藥師對《九陰真經》垂涎已久,知道《九陰真經》在周伯通手中,便派女弟子梅超風設計從周伯通手中騙來《九陰真經》。梅超風拿到《九陰真經》以後,就拿著這部武功秘笈和陳玄風叛出師門。周伯通知道自己上了梅超風的當,就去找黃藥師興師問罪,意外發現當年梅超風是受黃藥師指使來騙自己的。黃藥師擔心周伯通向世人揭露他的真麵目,便將周伯通囚在桃花島上。
當然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比如周伯通對黃藥師仰慕已久,梅超風和陳玄風看出他的心思,便以黃藥師的弟子的名頭,聯係上他,謊稱黃藥師其實對他也有同樣的心思,隻是想要看看周伯通的真心。周伯通為了證明自己對黃藥師的心意,於是將《九陰真經》交給陳梅二人,當作給黃藥師的聘禮,陳梅二人自是滿口答應會幫他把《九陰真經》送到黃藥師手中。
周伯通心滿意足地回到家裡,等著黃藥師來找他,但是等了很久,都等不到黃藥師,覺得自己被黃藥師騙了,就去桃花島找黃藥師興師問罪。黃藥師這才知道周伯通竟對自己懷有這樣的心思,惱羞成怒之下,把他揍了一頓,囚在桃花島上。
這些小道消息,陸小鳳本來是不信的,畢竟他作為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一個無法忍受男人喜歡自己的男人,根本不會往這方麵想。
後來陸小鳳先是見到賈珂找皇上給他和王憐花賜婚,理所當然的仿佛男人就該和男人成親一般,又有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跟他說,楚留香和無花關係曖昧,絕不是朋友那麼簡單,而且據知情人透露,司徒靜一聽到彆人提起楚留香的名字,臉色就會十分難看,仿佛楚留香是她不死不休的大仇人。
陸小鳳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雖然他是一個堅定無比喜歡女人的男人,但他身邊喜歡男人的男人,其實一點也不少,他從前覺得匪夷所思的傳聞,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無論哪個版本的傳聞才是真的,在這些傳聞裡,周伯通都是一個貪花好色的糊塗角色,因為貪圖美色,丟了《九陰真經》,還害得自己被黃藥師關了好幾年,陸小鳳實在難以相信,素來眼高於頂,除了賈珂之外,再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裡的王憐花,竟然會收這樣一個糊塗蛋當徒弟。
何況陸小鳳在西泥國和賈珂、王憐花見過不止一麵,講了不知多少閒話,賈珂和王憐花可都沒跟他提過,王憐花收了周伯通當徒弟。收徒弟是何等大事,倘若王憐花真的收了徒弟,就算王憐花懶得跟他說,賈珂也會跟他提一句吧。
陸小鳳心念電轉,已然認定眼前這人或許真的是周伯通,但決不可能是王憐花的徒弟,他謊稱他是王憐花的徒弟,必是大有所圖,笑道:“沒想到王憐花竟然會收徒弟,我還以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耐心教彆人呢。周伯通,我和王憐花是朋友,你既是他的徒弟,是不是得管我叫聲世叔?”
其實陸小鳳和周伯通先前在姬冰雁家裡見過一麵,不過那時周伯通閒得無聊,從方心騎那裡要了幾張麵具戴在臉上玩,陸小鳳當時也隻是偶然在花園裡瞧見周伯通,跟他聊了幾句,連他的名字都沒有問,因此陸小鳳瞧見周伯通,隻道他們是第一次見麵,周伯通卻已認出陸小鳳,心下大感驚訝,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待得聽到陸小鳳要自己叫他世叔,周伯通登時想起罔萌世安說過的自己跟陸小鳳打賭,輸的人要叫贏的人“爸爸”,自己輸了,自己要叫陸小鳳“爸爸”的瞎話,跟著想起武三通說瑛姑和陸小鳳有舊情一事。
周伯通二十幾年都沒和瑛姑見過麵,雖然賈珂等人都說瑛姑心中一直掛念著他,對他用情極深,但他畢竟沒有親眼見到瑛姑對他的一片深情,卻親耳聽到武三通說瑛姑和陸小鳳有舊情,料想武三通一直跟在段皇爺身邊服侍,所言自無虛假,必是賈珂等人聽岔了瑛姑的話,誤以為瑛姑心裡的人是他。
周伯通對一燈大師和瑛姑負疚極深,自覺若是和瑛姑在一起,實在對不起段皇爺,若是對瑛姑不理不睬,又對不起瑛姑,最好再也不見他們兩個,這樣自己就不用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