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太宰治一手搭住詛咒師土田的肩膀,笑吟吟道:“到此為止。”

繃帶纏縛在臉頰、脖頸、手腕處,身體任意一處露出皮膚的位置都可見繃帶的痕跡,常年不見光的膚色透著幾分蒼白。

突然出現在久島海家客廳的男人穿著一身深沉的黑色禮裝,猩紅的圍巾環過肩膀掛垂在身上,秀氣溫文的五官勾勒起笑意,鳶眸深邃暗沉讓人不敢輕易對視。

隻看一眼就會生出無限的恐懼。

“你、你是什麼人?”土田想要使用術式,卻惶然發現體內充盈的咒力一瞬間空蕩蕩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是什麼人?”太宰治重複一遍他的話,微笑道:“toknow.”

無需知道。

他不需要將身份告訴這個世界的人。

轉變體質事件即將落下帷幕,他們都不需要知道他的身份。

“土田?”久島海美惠子凝眉看著他:“你在跟誰說話?”

她看不見太宰治。

土田身體僵住,冷汗止不住流下來,牙齒幾乎開始打顫發抖:“你是咒靈!”

非術師看不見咒靈,除非生命受到威脅接近瀕死的時刻。

“可以這麼說,”擁有【人間失格】的咒靈太宰治,可以通過接觸消除術式、咒力,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術師可以消滅他的無解咒靈。

他笑意不減道:“知道我是咒靈,你想到要怎麼對付我了?”

咒靈無法被普通的拳頭武器祓除。

詛咒隻能通過詛咒祓除。

而太宰治恰好是能消除咒力術式的咒靈,除非自願囚禁封印自己,否則沒有術師能成功祓除他。

被咒靈近距離接近的恐懼讓土田不敢輕易出聲,僵直住的身體止不住顫抖,臉色發白冷汗直流,怪異的狀態連久島海美惠子都能看出來。

“土田,你到底怎麼了?”她走近幾步,想靠近過去。

土田猛然提高聲音:“彆過來!這裡有一隻高階咒靈!”

能維持人型且擁有一定的智慧,這絕不是普通的低級咒靈,很可能是特級咒靈。

危險性極高的特級咒靈出現在這裡,他們幾個很可能都逃不過咒靈之手。

“什麼?!”久島海美惠子不敢再靠近。

她看不見咒靈也不知道土田說的咒靈在什麼地方。

再怎麼自持局麵掌握在自己手裡,麵對無法看見的咒靈還是不免會升起恐懼之心。

倉皇慌亂之下,她甚至忘記要處理貓沢奈奈。

“……”經過【請君勿死】治療的身體煥然一新,所有不適的感覺都被清空消除,唯有親手穿過心口落下的劇烈疼痛仿佛還停留在大腦皮層。

顫抖的手緊緊攥住手邊沾滿血跡的銀質小刀,貓沢奈奈咬住下唇,步步後退直到腳跟抵住牆邊,紅潤潤的寶石眸子清晰映出太宰治的模樣。

要不是久島海美惠子沒看見他,她也會將對方錯認為人類。

他實在太過像人類,不止身體外表連行為舉止都與人類無異。

“特級咒靈【太宰治】名錄更新,術式【人間失格】。”係統突然冒出來的聲音驚住貓沢奈奈,她恍惚抬眸望向太宰治,鳶色眸子以及熟悉的優雅溫和聲音。

不是收入係統名錄,而是名錄更新。

這也是太宰先生……擁有術式【人間失格】的太宰治先生……

“太宰先生……?”貓沢奈奈試著通過係統去呼喚他,心臟在胸腔重重跳躍,沉重快速昭示著她緊繃無法放鬆下來的心情。

“做得不錯,奈奈。”

他不輕不重壓住土田的肩膀,視線不轉完全沒讓人發現他們私下的交流:“使用技能的時機很果斷。”

貓沢奈奈有著令他驚歎對生的渴望。

明明害怕疼痛受傷、恐懼死亡危險,但在生命受到威脅,意識都開始模糊無法多想的時刻,竟然能狠下心重傷自己換取使用技能的契機。

誠然心臟受到創傷不會瞬間死亡,貓沢奈奈還有幾秒的緩衝時間施展技能治療自己。

但要用分割茶點的銀質小刀刺穿心口,親手造成自己重傷瀕死卻需要莫大的勇氣。

一般而言,人的身體從心臟受創開始會在短短幾秒之內失去意識陷入重度昏迷,心跳逐漸停止血液供氧不及,身體和大腦器官機能難以運作,徹底失去生命跡象的過程隻需要幾分鐘。

短的甚至無法通過思考去選擇時機,隻能依靠下意識的行動。

在已經身中藥物,僅有的力氣隻夠刺穿身體一次。

貓沢奈奈選擇了心口的位置,而不是更安全的腹部臟器,因為她害怕一次刺穿無法達成瀕死重傷的條件,所以她選擇“殺死”自己一次。

所以太宰治才會覺得貓沢奈奈有對活著強烈的渴望。

為此不惜“殺死”自己。

“哈……”她虛弱提起嘴角,艱澀道:“我還是第一次被人誇讚做事果斷。”

沒有什麼高興的心情,手還在不停的顫抖。

她連放下差點殺死自己的武器都不敢,因為這是她僅有能保護自己的東西。

一把用於分割茶點的銀質小刀。

“這兩個人,奈奈想怎麼處理?”太宰治將選擇權交付給她,任由她想如何處理差點害死她的土田、久島海美惠子。

要是想親手報複,以他的體術也能製住他們。

就算是許久沒有鍛煉的黑手黨,體術比起一般的家庭主婦以及純粹依靠術式行動的詛咒師還是要強上不少。

太宰治的聲音帶著幾分蠱惑的意味:“是親手殺死他們還是慢慢折磨,讓咒靈殺死他們?”

“正好這裡有他們豢養的準一級咒靈【夢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他們開始為奈奈準備的死亡方式對付他們甚至不需要擔心被警察發現。”

醫學解剖的結果隻會是猝死與貓沢奈奈無關。

完美的犯罪手法。

即便咒術界的人來看,屍體也隻會出現咒靈的咒力殘穢,不會想到是治療術式的貓沢奈奈下手。

“……太宰先生,請不要說這麼可怕的話。”

不要光明正大教唆她犯罪,有罪之人是應該受到懲罰,但不是由她來隨意決定他們的生命去留。

太宰治輕笑一聲:“奈奈真是好孩子。”

他不予置評也不予反對。

卻莫名想起武裝偵探社的原則以及為了寫書而決定不再殺人的織田作之助。

他們都是走向光明的人,與他這個沉浸在黑暗麵多年的人格格不入。

“……那是你的咒靈嗎?”久島海美惠子壓著不安的心,幾乎肯定道:“你也在豢養咒靈。”

即便無法看見太宰治的身影,單看她隱隱放鬆下來的身體以及無甚恐懼緊張之色與土田截然相反的表情。

大致能猜出貓沢奈奈認識這隻高級咒靈。

貓沢奈奈沒有出聲,痙攣僵硬的手指連鬆開手上的銀質小刀都無法做到,她背靠著牆回望逐漸慌張起來的久島海美惠子。

“奈奈小姐,你放過土田好嗎?”她開始低聲哀求:“我們其實沒想傷害你,隻是想暫時讓你睡著……”

咒靈【夢魘】能讓人陷入難以掙脫的噩夢,但並不會立刻致死。

她一步步向貓沢奈奈走近,背靠著牆的少女提起小刀,沾滿血跡的刀尖指向前方:“請不要靠近。”

不清楚久島海美惠子還有沒有後手,最好的選擇是彆再靠近她。

久島海美惠子停住腳步,她被沾染著血跡的小刀嚇住,不敢再繼續靠近:“奈奈小姐,你為什麼一定要救修呢?”

“奈奈小姐跟修沒見過幾麵,非親非故沒有感情基礎,放棄不管我們的事不好嗎?這明明是我和修之間的事。”

為什麼一定要來多管閒事呢?

貓沢奈奈抿著唇,反問道:“久島海夫人與久島海先生結婚幾年,當初不是因為喜歡才選擇結婚的嗎?為什麼感情破裂之後,一定要殺害對方?”

而且還是選擇這麼痛苦折磨人的方式。

讓咒靈一點點蠶食對方的氣息,逐步看著自己靠近死亡,想儘辦法都不得救。

“……不是的,幾年前的我並不是因為喜歡才和修結婚,而是為了報複他。”久島海美惠子神色冷淡下來幾分:“我恨他害死我的父母。”

五年前的久島海美惠子還叫近穀美惠,家境優越深受父母寵愛,有著門當戶對的婚約者,完全沒想過半年後,自家的公司會宣布破產。

父親不堪打擊從公司大樓一躍而下,母親在父親死後鬱鬱而終,婚約者也在近穀家破產後解除婚姻,一夕之間她從人人豔羨的大小姐成為家破人亡、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落難鳳凰。

這一切都是因為久島海修的公司在與近穀家的公司競爭時使用了不正當的手段,雇傭秘書竊取近穀公司的重要機密。

而她就是為了報複久島海修才會進入他們的公司接近他、嫁給他,再伺機尋找機會殺死他。

“我打斷一下,”聽故事一般的太宰治突然開口道:“竊取機密的人是久島海的合夥人村內,他隻是知情不報幫對方隱瞞了罪證。”

什麼都知道卻因為是合夥人以及對公司有利的行為,所以沒有選擇檢舉。

竊取對手公司重要商業機密以及偷稅漏稅的證據都在久島海家的書房找到,他剛才說去附近轉轉並不是什麼都沒做,而是以貓咪的形態去摸了久島海家的書房。

貓沢奈奈愣了愣,遲疑著道:“夫人,其實竊取機密這件事不是久島海先生做的……”

不過知情不報,也不能說是全然無辜。

久島海修的公司因為近穀家公司破產而獲利,他雖然不是主謀,但也是獲利者、受益人之一。

“我知道!”久島海美惠子用力閉了閉眼,說道:“我住在這個家這麼久,怎麼可能發現不了那些證據。”

“但我無法不恨他。”

她在日複一複與久島海修相處中愛上自己的仇人、知道當初的真相,這份愛意越是濃烈,恨意燒得越是旺盛。

她無法原諒自己愛的人是害死父母的幫凶。

想折磨他,讓他受儘痛苦死去。

又想他不要再經受苦難壓力,受咒靈影響虛弱不堪,安然舒心陷入永久的沉眠。

貓沢奈奈沉默良久,問道:“夫人想殺死久島海先生,那對於真正竊取機密的村內先生又打算做什麼?”

她無法評述久島海夫人的想法,更無法反對她想要為父母複仇的心。

但這樣的複仇方式是不對的,以怨恨折磨去報複傷害,最終收獲的是更加沉重的罪與痛苦。

“當然是讓他去死。”

久島海美惠子溫柔笑起來,一字一頓:“讓他墜入地獄,感受我父母死前的痛苦。”

她無法原諒久島海修,對於真正的犯人更不可能放過。

“村內死的時候還在跟我求饒,讓我放過他,”笑意如淬入蜜甜砒.霜深達眼底,她連聲音都快活起來:“我怎麼可能放過他?我聽著他的慘叫聲,隻覺得內心暢快極了。”

那個惡魔死掉也不會有人替他傷心。

“之後呢?”

貓沢奈奈靜靜看著她,眸中映出她近乎病態的甜美笑容,心底的難過如同酸水不斷湧出:“殺死村內先生和久島海先生,你又打算做什麼?”

“當然是要繼續報複,”久島海美惠子臉上染著紅暈,止不住笑道:“當初拋棄我的婚約者、對我落井下石的人、包括曾經勾引過修的秘書,我統統都不打算放過。”

她已經徹底迷失在複仇的地獄。

仇恨如火焰熊熊炙烤著她的內心,就算殺死村內和久島海修也不會停止。

貓沢奈奈無言輕歎,撥通了五條悟的電話。

經過漫長的等待,電話在掛斷前接通了:“喂喂?這裡是無敵的五條老師,請問奈奈同學有什麼問題?”

電話另一端隱約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有些熟悉似乎在不久前聽過。

壓抑沉悶的情緒讓她無力思考五條悟身邊的人是誰,開口請求道:“五條老師,可以轉變體質的詛咒師在我這邊,我們現在在久島海先生家,能拜托你帶走他嗎?”

擁有術式能力的詛咒師交給警察帶走,或許還會鬨出什麼事端,還不如讓五條悟帶回咒術界進行判決。

“……是奈奈打倒了他嗎?”五條悟語氣十分驚訝誇張:“了不起了不起,老師果然沒有看錯你。”

她心累道:“不是我……”

壓製住詛咒師的人是太宰先生不是她。

“我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五條悟不等她說完,歡快回答利落掛斷電話。

貓沢奈奈不由陷入迷惑:“五條老師還要帶誰過來?”

高專的學生嗎?還是輔助監督?

也或許是類似警察一樣,專門負責犯罪詛咒師的咒術師。

“你要將我交給咒術師嗎?”久島海美惠子冷不丁開口:“那個最強的五條悟。”

最強的咒術師。

從幼年時期就震懾住一乾詛咒師,令他們不敢再肆意殺人為禍人間的最強咒術師。

土田幫她馴服的準一級咒靈【夢魘】在貓沢奈奈的咒靈以及五條悟的實力麵前,連反抗抵禦的能力都談不上。

本身沒有術式的她在咒術師麵前,其實十分無力。

連反抗都顯得像是蚍蜉撼樹。

“大概還是會讓警察先生帶走你。”咒術界不知道有無判決詛咒師與非術師聯手犯罪的規章條例。

久島海美惠子低笑了聲:“利用咒靈犯罪,沒有證據要怎麼宣判我的罪名?”

沒有人證、物證,就算有犯罪動機也不可能給她定下罪名。

咒靈殺人的場麵血腥異常,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

“警察中也有知道咒靈和咒術界的人,”貓沢奈奈悄悄戳著手機聯係起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試圖問問誰有空過來這邊一趟:“輔助監督會告訴他們,你做過的事。”

雖然他們都是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的成員,但她認識的警官不多,知道咒靈存在的人更是稀少,隻好再麻煩他們一次。

“你不怕警察進來先把你扣押住嗎?”久島海美惠子示意她手上拿著的銀質小刀,客廳裡的血跡飛濺出來落在地毯、沙發上,血跡斑斑都是貓沢奈奈強行拔出小刀噴出來的血。

她搖了搖頭:“這都是我的血,鑒識員可以檢查出來。”

血濺客廳的人是她,拿著小刀的人也是她。

久島海美惠子和土田確實沒有明麵對她實施傷害,但在茶點下藥的事卻無法掩飾。

這些都是證據。

“還想勸你放下刀,”久島海美惠子無奈笑道:“看來是沒辦法再騙你一次了。”

看不見的高級咒靈、最強的咒術師以及正在趕過來的警察。

徹底沒有逃跑的希望。

她安靜坐在沙發上,側頭看向客廳的合照出神:“修以後會怎麼樣?”

那是他們交往時拍的合照,虛情假意一點都不像是交往中的情侶,偏偏這是久島海修最喜歡的照片。

“大概會跟你一起去警局。”

那些從書房裡找出來的罪證不可能視而不見,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不管是好是壞。

久島海修的罪名如何不應該由她或久島海美惠子來宣判。

“哈、”久島海美惠子自言自語道:“這樣也好……”

至少他們還能一起走最後一趟。

……

不知道太宰治對土田做了什麼,他沒有把人捆起來也不再用【人間失格】控製他,土田卻完全喪失反抗逃跑之心,連五條悟趕來的消息也給不出半點反應,癱坐在地上不住自言自語。

“奈奈,辛苦了。”為一個不相乾的人奔波努力,還差點丟掉小命。

太宰治蹲下身,輕輕撫過她的頭發。

粉白色的細軟頭發濺上血,乾涸粘連在一起,手指一搓能掉下深褐色的碎屑。

貓沢奈奈垂眸,輕聲歎道:“辛苦的人是太宰先生,我沒有做什麼。”

繃緊壓抑的精神在放鬆下來後,開始大幅度反彈。

“書房的證據是太宰先生找出來的,詛咒師也是太宰先生製服,沒有太宰先生我可能什麼都做不成。”

疲憊沉悶的感覺壓在心口,讓人煩悶不已。

太宰治捧起她的臉,指腹輕蹭乾涸在臉上的血跡,聲音放輕放緩:“奈奈後悔了嗎?”

後悔拯救久島海修。

冒著被詛咒師、咒靈殺死的風險,差點在這裡、在今天丟掉來之不易的第二次性命。

逐漸開始後悔自己救的是一個不完美的人?

為了犯罪者差點丟失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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