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踩著極限飛車趕回並盛町,貓沢奈奈還沒下車進入酒店,就見身披小鬥篷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小嬰兒輕飄飄飛出來。
頭頂趴著一隻深綠色的青蛙,軟嫩鼓起的臉頰上有著精致的倒三角,抿起的小嘴張口是軟和帶著些冷淡傲氣的聲音。
“你來了。”
貓沢奈奈點頭輕吐出一口氣,緊張不安的心情在看見瑪蒙時緩和些許,“瑪蒙先生,我們要出發了。”
委托中說好的一切,針對加茂憲倫的計劃,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騙過他。
加茂憲倫要對付五條悟的陰謀,事先已經被他們知曉,隻要應對得到五條悟不會被封印,他們也能順利解決加茂憲倫。
隱藏在咒術界多年的詛咒師,一朝解決免除後患與擔憂顧慮。
讓她想到借助幻術師的力量打加茂憲倫一個措手不及是太宰治的“情報交換”,加茂憲倫活過的歲月,了解清楚的咒術知識遠比他們深厚,就連結界術也十分精通。
要是強硬要以咒術方麵的東西與他碰撞,或許他還會有彆的手段脫身離開。
但要是借助加茂憲倫完全不了解的力量讓他徹底鬆懈下來,趁此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利用他手上的獄門疆反過來將他封印其中……
這樣的計劃說不定行得通!
“瑪蒙先生還記得我們的委托內容嗎?”貓沢奈奈捏緊方向盤,視線飛快抬起瞥過一眼後視鏡,安安靜靜漂浮在車內的小嬰兒沒有觸碰到後座的兩隻大型犬科動物。
她抿一下發乾的唇,忍著緊張忐忑的心情,接著道:“就是、利用最強的幻術欺騙一個人讓他看見自己想要看見的東西。”
借此讓加茂憲倫誤以為五條悟被封印其中,他們再趁機從中另外動手腳。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高傲微涼的語氣帶著孩子軟糯的聲線,瑪蒙輕哼一聲道:“收了錢,我自然會好好把委托完成。”
像貓沢奈奈這般出手大方的客人不多見,如果可以還是想把她發展為長期客戶。
不過要是對方隻有這一次的需求也無所謂,反正隻這一單賺的錢都比他平時一兩個月私下接任務賺的錢要多。
貓沢奈奈暗暗鬆一口氣,緊張吊起的心臟平複幾分道:“那就拜托瑪蒙先生了。”
真正進入帳以後,她也不可能跟著瑪蒙一起行動。
一是目標太過明顯,二是他們在帳內也有自己的任務需要完成。
不知道隱藏在帳內的咒靈什麼時候會向非術師、術師發動攻擊,最好的辦法還是搶先一步去把他們偷偷祓除清理。
帳內的非術師察覺不到咒靈的存在,這點有好處也有壞處。
看不見咒靈不會引起非術師恐慌、擁擠逃跑和踩踏,但看不見咒靈也無法躲過咒靈的攻擊與身形。
貓沢奈奈他們能做的事隻有儘自己努力最快速度祓除咒靈,要是有人因此受到致命重傷就由貓沢奈奈負責治療對方。
其他的咒術師暫且不論,高專的學生應該會相信她說的話。
缺少貓沢奈奈一個咒術師,祓除咒靈的速度確實會減緩不少,但保護非術師是更優先的行動決策。
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咒靈去傷害非術師。
在家入硝子無法進入帳內使用反轉術式治療的情況下,貓沢奈奈的機動性和自保能力可以讓她無懼咒靈快速穿梭在人群使用術式進行大範圍、大麵積的治療。
“我們要進去的地方就是裡麵,”貓沢奈奈把一副可以看見咒靈的眼鏡遞給瑪蒙,眼鏡的框架經過銀狼立原的改造可以直接給瑪蒙戴上,“帳裡麵會有一些咒靈,請瑪蒙先生小心避開它們。”
短短幼嫩的小手接過眼鏡,拿在手裡反複打量,道:“咒靈是什麼?”
“一些由人類負麵情緒形成的怪物,會有攻擊人類的傾向,”並盛町沒有出現咒靈,世界上一些其他連接其他的地方也不會輕易出現咒靈,除非是有人專門把咒靈帶過去另外的世界,“非術師一般很難看見咒靈,但是戴上眼鏡就會觀察到咒靈的存在。”
“唔姆、你之前可沒說過還有這樣麻煩的東西,”瑪蒙埋頭把貼合他臉型的眼鏡戴上,眼睛藏在鬥篷之下、眼鏡自然也跟著被藏在鬥篷兜帽之下,但這樣似乎並不妨礙瑪蒙的視線,他隻是軟和著聲音抱怨:“任務危險程度增加是要加錢的。”
原本的任務委托隻是讓他利用幻術騙過一個男人的感官,要是加上另外的麻煩東西可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加錢也沒問題,”貓沢奈奈一口應下,神情堅定道:“隻要瑪蒙先生的幻術可以騙過加茂憲倫。”
“要是瑪蒙先生有需要,我們也會負責保護瑪蒙先生不受咒靈攻擊。”
一切都是為了徹底封印加茂憲倫。
瑪蒙不動聲色看一眼車內的黃金蟒、獵獅犬和銀狼,高高揚起語氣道:“不用了,我還不至於淪落到讓狗和蛇保護的地步。”
輕飄飄的小嬰兒通過降下來的車窗飛出車外,身影在車窗降下來的一瞬間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範圍內,僅有作為雇傭他的貓沢奈奈等人還能看見他飛著投入帳裡麵的身影。
原名為毒蛇的阿爾克巴雷諾代表著力量特質為火焰的世界,過去世上最強的七人之一,就算麵對以前從未見過的敵人也怡然不懼。
“隻剩下伊地知先生在外麵。”貓沢奈奈望著帳外的位置,原本負責駐守這裡的咒術師都忍不住進入帳與死去的親人朋友重聚,唯有伊地知潔高當年是一人入學沒有彆的同級生,帳內出現熟悉的人也不會讓他過分失控忘記自己職責。
比起咒術師,輔助監督另有自己重要的任務在身。
他們需要監視帳內的情況,防止出現意外隨時通知彆的咒術師過來增援,不能隨意放任自己被私人情感控製跑進結界裡麵。
一旦連輔助監督都被困在帳裡麵,再想與外界取得聯係就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她緩緩深吸口氣,推開車門道:“我們也過去吧。”
“伊地知先生,請問五條老師進入帳了嗎?”貓沢奈奈把車鑰匙還給伊地知潔高,試圖透過影影灼灼的帳看清裡麵的情況。
她是知道五條悟前幾天去了京都,現在不知道人回來沒有。
輔助監督臉上止不住冒汗,看見她平安回來頓時鬆一口氣,道:“五條先生在五分鐘之前進去了。”
好在貓沢奈奈回來了。
家入硝子不被允許進入帳內,連負責治療都要呆在遠離發生傷人事件的帳外五百米,要是貓沢奈奈再不回來,他都擔心帳內出現重傷者沒有人負責治療。
相比較咒術師,非術師的生命實在脆弱太多,咒靈簡簡單單的一擊都讓他們陷入致命的重傷。咒術師在帳內戰鬥受傷,及時撤離還可以去找家入硝子進行治療,可非術師受重傷就不一定能撐到送去醫院或是家入硝子那邊。
帳裡麵的情況如何現在連他也不清楚,自五條悟進入其中帳裡麵似乎都立下一層帳,徹底遮擋住他們看見其中的視線。
雖然在非術師眼中,麵前的一切還是熟悉的景象和地標。
但在能看見咒靈、看見帳的輔助監督和咒術師眼中,帳已經發生改變,無法觀察清楚裡麵的景象,這樣的帳就像他們平時用來阻攔非術師視線的帳,主要作用在遮蔽與隱匿。
“老師已經進去了嗎?”貓沢奈奈心下一沉,不知道瑪蒙能不能趕上五條悟和加茂憲倫的對決,“蘭波先生、織田作先生、立原先生,我們也一起進去。”
出發之前,她給瑪蒙看過五條悟的臉、告訴過他身高體長以及外貌特征,瑪蒙應該能找到需要保護的人吧?
就算加茂憲倫有什麼彆的辦法對付五條悟,隻要瑪蒙能認清自己需要掩護的人是誰就好。
穿過灰蒙蒙沒有實質如同水霧的帳,貓沢奈奈進入其中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低聲道:“我們分開行動,先去祓除係統地圖上的紅點。”
“自己小心一點。”金蟒蘭波卷著亞空間,不顧周圍的人詫異奇怪視線堂而皇之飛在半空,由尋常世界開辟出來的異空間承載著黃金蟒猶如載具一般飛掠過人群的頭頂,直直往咒靈所在的方向而去。
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都沒說什麼,轉頭各自選取一個方向衝入人群,巨大的獵獅犬和銀狼一下惹得帳內不知情的非術師驚恐著連連後退避讓。
他們是能被非術師看見的“式神”,自然不擔心非術師會因為看不見它們而被“式神”與咒靈的戰鬥波及。
正常在路邊看見兩隻半人高還沒有人控製的大型動物,多數人都是想著遠離而不是靠近。
“這裡看不見五條老師,”貓沢奈奈左右轉頭都看不見某個身高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白發教師,咬咬牙先跑去係統地圖標記紅點的位置祓除咒靈,“太宰先生和加茂憲倫都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還有夏油傑。
自願跟著加茂憲倫離開的夏油傑,他現在是否真的被他占據了身體,抹消意識和操控身體的能力。
她剛才在帳裡麵看見菜菜子和美美子,十一年前夏油傑在執行任務的村莊中救回來的兩個女孩,長大以後一直追隨他身邊成為盤星教的一員。
在去年平安夜的百鬼夜行,夏油傑所領導的盤星教一眾詛咒師團體崩潰解散,除了米蓋爾以外的詛咒師都躲藏起來,行蹤不明。
高專沒有追殺逃離四散躲藏起來的詛咒師們,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行蹤自然也無人知曉。
她不知道夏油傑有沒有另外聯係她們的方式,但隻剛才的一眼看來,夏油傑這一年包括離開並盛町的時間都沒有再聯係過她們。
或許是不想再把她們牽扯其中,又或許是覺得沒有必要聯係她們。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模樣改變不是很多,唯有頭發變長、臉上的神情都陰鬱落寞幾分,再不像當初她們最開始見麵時的活潑與恬靜。
她不知道夏油傑的做法是對是錯,但如果是她的話,大概是不願意隱瞞重要的人,自己還活著的消息。
知道人還活著卻不知道生活在什麼地方,總比接受人死去再也無法複生再沒有見麵的機會要好。
“噗呲!”纏繞在指間腕間的鏈條飛竄而出,尖端變成菱形掌心大小的錐子刺入咒靈的要害,纖細的鏈條緊緊纏繞著咒靈用力向內收緊勒弊。
輕靈自由躍起躲過身後咒靈的襲擊,匕首在掌心飛轉幾圈挽起刀花利落在咒靈身上留下幾處致命深深的重傷。
周圍不明就裡的非術師甚至以為她是來池袋表演的行為藝術者,遠遠躲開看著就覺得危險的匕首和鏈條,像是看表演一般驚奇地鼓掌歡呼,喊著讓她再來一次。
貓沢奈奈勉強扯了扯嘴角,該說是不知者無畏還是看不見的人最幸福。
什麼都看不見的人反而是結界中心態最放鬆自在,隻當所有人都是正月初一前一天出來玩的路人。
“貓沢,你有看見五條老師嗎?”
虎杖悠仁急匆匆而來,神情難掩著急道:“機械丸說五條老師被封印了。”
她頓時一愣,心頭如墜入冰窖一般,“什麼?”
什麼機械丸、什麼封印……?
“這裡先交給釘崎和真希學姐她們,伏黑讓我們趕緊去五條老師那邊奪回封印住他的獄門疆。”
貓沢奈奈恍惚一瞬,努力定了定神道:“好。”
不能慌、事情還不到最後,不一定走到最糟糕的一步。
虎杖悠仁他們不知道瑪蒙的存在,會被幻術騙過也情有可原。
可是、機械丸是通過電子監控設備看見的五條老師他們……
幻術連電子設備都能迷惑嗎?
她用力甩了甩頭,不願意繼續去深想。
……
腕間至手臂裹纏著繃帶的手扣住禁錮五條悟的獄門疆,幾乎能遮蔽天日蒙騙過所有人視線的大型幻術一瞬間配合默契降臨替換掉所有人視線中的一切。
太宰治捏著四四方方的咒具,笑道:“不錯的配合。”
來晚一步看見五條悟被獄門疆抓住也沒有絲毫慌張,反而靜心凝神等待合適的時機。
沢田綱吉介紹的幻術師,不說彆的心態是真的穩。
“……看在錢的份上,我不會這麼快離開。”要不是貓沢奈奈出價夠高,差點看見五條悟被抓住的瞬間就放棄任務轉身離開的瑪蒙沉默片刻回答道。
不是心態夠穩,隻是鈔能力到位,所以他多留一會看看情況。
雖然定金到手,但完成任務為的不就是尾款。
要是尾款沒有拿到就離開,他呆在並盛町沒有出任務這幾天豈不是虧大了。
“說得也是,”太宰治垂眸打量著獄門疆,術式無效化消除上麵所有的咒力反應,落在他手裡的最強封印咒具仿佛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盒子,“剩下的目標隻有一個。”
鳶色的雙眸轉而落在加茂憲倫身上。
不、或許現在已經不能叫他為加茂憲倫,而是另一個曾經在五條悟高專時期留下過痕跡的少女——天內理子。
發帶纏繞著額上的傷疤,臉上的神情與細微的小動作都與五條悟印象中的天內理子一模一樣,曾經死在十二年前的故人。
屍體再一次被人褻瀆帶回世間,以十幾年前的少女麵貌站在五條悟麵前。
她身邊還跟著十多年間改變不少的黑井美裡,家族世世代代被委托照顧星漿體,黑井美裡是保護天內理子的人也是照顧天內理子的人。
親自把她送進薨星宮,目送她走向與天元融合的道路。
又在薨星宮外遭到伏黑甚爾的攻擊,好不容易治好清醒過來,卻得到天內理子在完成融合之前被術師殺□□殺的消息。
本來天元沒有與星漿體融合的消息是咒術界的機密,不能隨意向外透露一星半點,以免引起咒術界其他術師的恐慌。
但黑井美裡不同,她是一直負責照顧天內理子的人,幾乎算是看著她一點點長大變成少女的模樣。
天內理子要為了天元奉獻融合,這是咒術師幾百年都無法改變的鐵律,她非常不舍難過,卻也無法阻止、無法對抗整個咒術界帶著星漿體天內理子逃離。
她預想過天內理子會與天元融合,想著就算融合也可以把天內理子當做天元的一部分,想象她還存在身邊,在日本境內結界的每一處。
可是黑井美裡沒有想過天內理子會被殺死,被術師殺手一槍扣下扳機的聲音,子彈穿過腦袋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
等她再醒過來,看見的是天內理子冰冷冷還帶著釋然笑容的身體。
無論怎麼呼喚、怎麼痛哭都不會再次清醒過來的人。
黑井美裡想著,要是有機會讓她再重選一次。
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帶著天內理子離開,隱姓埋名逃到國外也好,隻要能讓天內理子健康長大,不要早早夭折在花一般的年紀。
“把理子小姐還給我。”藏在袖口的匕首深深沒入“天內理子”的後腰,鮮血緩緩滲透出來染紅一身乾淨的校服。
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翻湧滾動,黑井美裡憎恨厭惡看著占據麵前的少女。
不管這個人的言行動作如何與天內理子相似,黑井美裡都不會認錯真正的天內理子。
那個由她一手照顧著長大孩子、那個與她妹妹親人無異的星漿體,怎麼能容忍有人利用她的身體隨意做出這樣違背她意誌的事。
占據著天內理子身體的術師本名羂索,活過的年歲不可考究,幾乎可以說是與宿儺同一時期的術師,他笑著握住黑井美裡的手,一點一點逼著她把匕首□□,饒有興致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還以為自己的偽裝不錯,沒有被黑井美裡識破。
不過現在五條悟已經被獄門疆抓住,就算黑井美裡刺傷他,隻要使用反轉術式就能輕易治好這樣的小傷口。
星漿體是與六眼同樣背負著特殊命運的人,以前羂索沒有想過選擇星漿體的身體,是因為他在等待謀劃夏油傑的死亡。
可惜的是,夏油傑沒有在百鬼夜行中被五條悟殺死,反而被貓沢奈奈使用特殊的術式保留住意識和行動能力。
就算太宰治保證可以解除夏油傑身上的術式,羂索也無法真心信任太宰治。
他顧慮著貓沢奈奈落在夏油傑身上的術式,可能還有什麼他不知道能控製人的手段,要是【頭腦】換過去,身體卻不受自己控製,簡直就是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