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1 / 2)

還有什麼比祓除咒靈現場遇見偷襲更刺激的事嗎?

有的,貓沢奈奈現身說法。

她連敵人的真麵目都沒看清,一枚砸落在腳邊的粉色炮彈立刻冒出滾滾濃煙將她徹底包裹其中,想要挪動躲閃的身體像是被固定在原地一步都無法活動。

直到耳邊屬於咒靈的嘶吼聲消失不見,僵硬的身體這才重新恢複行動能力。

籠罩著周身的粉色煙霧逐漸散去,她簡單活動一下手腳,發現身體沒有受到傷害,製造出煙霧的炮彈似乎隻是為了遮蔽住她的視線。

顏色微妙獨特的粉色煙霧漸漸散去,出現在貓沢奈奈眼前的是一片陌生的竹林,她凝起秀眉仰頭望向竹林上方的天空,“這裡是白天……?”

她接到任務出發去祓除咒靈的時候,時間是下午六點四十分,太宰治在廚房興致勃勃搗鼓他的升級版無敵雞肉汆鍋,一時半會騰不出身跟她一起出門,她就簡單交代一句自己去港口祓除咒靈很快回來。

橫濱的港口入夜後基本就是港口黑手黨的地盤,一般人都不會在晚上靠近那邊,聚集著血腥暴力和負麵情緒的地方容易滋生咒靈,這次出現在港口倉庫群的咒靈就是一隻即將成長為特級的咒胎。

中原中也出差海外,組織內部剩下的詛咒師不是不方便出麵就是實力不足,港口黑手黨乾脆自己上報咒術高專,仗著他們的乾部與駐守橫濱的特級咒術師關係匪淺,直接不把貓沢奈奈當外人。

不管是出於駐守橫濱的咒術師立場還是看在中原中也的麵上,她都不可能放著隨時會變態成長為特級的咒胎不管,想著去一趟港口倉庫群祓除咒靈來回不過一個小時,她簡單交代一句自己的去向就出門了。

經過清場的港口倉庫群安靜得沒有任何人聲,她走進去不過幾步就發現咒胎的位置,看著一鼓一鼓的肉球還沒形成生得領域,祓除難度遠低於一般的特級咒靈,她還想著很快能解決。

沒想到貓沢奈奈剛祓除掉咒胎,剩下附近一些零散的三級四級咒靈準備清場時一枚威力不明的炮彈會突然砸落她腳邊,身體僵硬無法閃躲陷入被動,眼看著濃煙包裹住自己暗暗警惕可能來自暗處的敵人。

誰成想什麼都沒有發生,濃煙散去以後她身處的位置直接換成一個陌生的竹林。

不僅身處的位置發生改變,連時間也對不上貓沢奈奈認知中的時間。

她出門的時候看過一眼時間下午六點四十,趕往港口倉庫群祓除一隻咒靈左右不過三四十分鐘,怎麼也不可能一下子從黑夜轉至天亮,除非她已經不在日本了。

要是砸落腳邊的特殊炮彈可以把人轉移去地球的另一端,那麼竹林的天空一片朗朗就可以解釋了。

“你是誰?”稚氣的男童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順著聲音轉頭一看,想要回答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裡:“你……”

溫潤漂亮的紅玉石眼眸微微睜圓,看著麵前極度肖似戀人的男孩,不由放輕聲音問道:“你是姓太宰嗎?”

一頭蓬鬆又柔軟看著不好打理的黑色天然卷發配著俊秀稚氣與太宰治極度相似的五官,鳶色的眼眸沉寂暗沉透不進任何的光亮,神色冷靜到近乎冷淡,似乎什麼都無法入他的心懷。

“這裡沒有姓太宰的人,”孩童稚氣的聲音由他出口似乎都帶著幾分冷漠,鳶眸靜靜落在她身上,平靜到近乎肯定道:“你不是津島家邀請來作客的人。”

“津島家?”貓沢奈奈愣了愣,她原以為麵前的男孩是太宰治家的親戚,結果他直接連太宰這個姓氏都否認掉,“津島家是在橫濱嗎?”

雖說她生活在橫濱多年,但多半時間都是呆在醫院或是家,不知道橫濱有沒有這樣一片漂亮的竹林。

“橫濱在神奈川,這裡是青森。”

津島修治回答完她的問題,直接轉身坐在鋪滿竹葉的地麵,不顧地上的塵土會弄臟他身上昂貴的和服。

看著不過七八歲的男孩撿起地上的小刀在手腕上比劃,直接嚇得貓沢奈奈連忙上前,想要奪走他的小刀。

他直接把手背在身後,動作熟練得仿佛被阻止過無數次,以至於麵前的女人腳步一動他就知道對方想做什麼。

“你要阻止我嗎?”他昂頭看著貓沢奈奈,暗沉的鳶眸映出她焦急的神情,淡淡說道:“你不是津島家邀請的客人,說明你是自己偷偷溜進這裡,要是不想被人發現你闖進來,最好不要管我立刻離開這裡。”

雖然年紀還小,但津島修治很久以前就發現自己跟身邊的笨蛋不一樣。

他們所有的一舉一動,暗藏在行動言語下的小心思,他都可以一眼看穿。

他可以數出幾十個理由讓貓沢奈奈離開這裡,就算她不想離開,他也有辦法讓人趕走她。

不過津島修治更希望麵前一看就很容易爛好心的女人快點自己離開,要是他叫家仆來趕走她,他們都會發現他躲在竹林,不去參加宴會。

無聊的大人和無聊的宴會,虛假的笑容和話語讓年紀不大的男孩十分厭煩這些交際應酬,明明他們都清楚對方不是麵上一般友善溫和的人,可大人們都會戴上虛偽的麵具共同營造出友好和諧的宴會氛圍。

見識過幾次宴會的無趣以後,津島修治開始學著偽裝出乖巧溫馴的微笑應付大人,再另尋時機自己偷跑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貓沢奈奈沒有什麼跟小孩子相處的經驗,她猶豫片刻環膝蹲下身平視男孩。

粉白色發的女人身上有著不同家族仆婦的淺淡香味,不是濃鬱頹靡得讓人排斥的熏香,津島修治瞥她一眼,沒有阻止她的靠近繼續用小刀對準手臂比劃思量著什麼位置劃下去血噴得更多。

“問彆人的名字之前,你不是應該先報上名字嗎?”

麵前的女人似乎不知道津島家在青森本地意味著什麼,原本想要告訴她名字直接把人嚇退的男孩頓時轉變心意。

他不想告訴她津島家意味著什麼,津島修治這個名字又代表什麼。

“貓沢奈奈,”她輕抿出淺淺的笑,聲音柔柔道:“你可以叫我奈奈姐姐。”

看著這張與太宰治異常相似的小臉,即便知道麵前的男孩與太宰治沒什麼關係,她還是忍不住愛屋及烏生出憐惜的好感。

誰知道津島修治完全不領她的情,直接喊道:“奈奈。”

“我是姐姐哦?”她反手指著自己十分無奈。

津島修治光看外表都比她小十幾歲,尋常這樣的年齡差不是叫敬稱就是親昵一些加上姐姐的後綴,哪裡有人像他這樣直接叫名字。

“我不喜歡叫你姐姐,”津島修治一口否決,看著貓沢奈奈一臉困擾的小表情,他沉默片刻,解釋一句道:“不是你的關係。”

當然不是她的關係!

她簡直不知道要拿津島修治怎麼辦,看著年紀不大,偏生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姐姐這樣的稱呼,一貫都是津島修治在家族裝乖麵對年輕的仆婦或是津島家的女賓稱呼,他不想把貓沢奈奈跟那些人牽扯在一起,“我在本家的名字是修治,要怎麼叫都隨你。”

什麼本家旁係都是貓沢奈奈聽不懂的東西。

她索性把自己聽不懂的部分拋開,選擇性聽取自己明白的部分。

“修君,為什麼會在這裡?”貓沢奈奈輕聲問道,沒有立刻上手奪走男孩手裡的小刀而是不動聲色改變自己的位置。

心思細膩且觀察力極佳的男孩抬眸看她一眼,止住貓沢奈奈的動作,這才不緊不慢問道:“為什麼這樣叫我?”

他的名字是津島修治,就算是家族裡的人為了顯示親近一般都是選擇叫修治君,很少會有人單獨叫其中一個字。

“因為覺得比較可愛?”她歪頭壓著膝蓋,小聲解釋道:“之前身邊有長輩會這麼叫自己的孩子。”

沢田奈奈會把沢田綱吉叫做綱君,這樣十分親昵又有些幼稚的叫法,常常會讓沢田綱吉不好意思,試圖讓母親正常叫他的名字。

已經不是小孩子,怎麼還把他當成小時候一樣叫。

“而且修君的名字是這麼寫的吧?”她低頭在土地上寫出【修治】的漢字寫法,輕聲笑道:“這樣不是很可愛嗎?”

津島修治跟太宰治很像。

除卻麵容稚嫩許多,眼睛圓圓、臉頰軟嫩帶著嬰兒肥,熟悉太宰治的人一看就可以看出他們的相似之處。

或許隻看著津島修治的樣子,不一定能把太宰治跟他聯係在一起。

但見過太宰治的人,一定會覺得這孩子跟他長得很像。

貓沢奈奈甚至暗暗想著他們說不定有什麼親戚關係,太宰治和津島修治一百多年前可能有相同的祖輩。

在見過沢田綱吉的曾曾曾曾祖父畫像以後,貓沢奈奈堅信人是會有返祖臉的。

不然沢田綱吉怎麼會這麼像一百多年前的人。

“可愛?”津島修治似乎很難把這個詞跟自己聯係在一起,他握著小刀圈住【治】問道:“修君的發音很奇怪,為什麼不叫治君?”

說著他又覺得【修治】的名字單獨把【治】拿出來發音更奇怪,乾脆改口道:“如果是單獨叫治,發osamu的音會更好。”

貓沢奈奈茫然看著他,道:“但修君的名字不是這麼讀的啊……”

換作彆的發音就算漢字寫法一樣,他的名字也改變了。

“沒關係,你可以這麼叫我。”津島修治神色淡淡,隨口應道。

反正他也不怎麼喜歡家裡給他取的名字,【津島修治】這個名字意味著他的身份和禁錮,其中涵蓋太多讓他厭煩排斥的東西。

貓沢奈奈要是用另外的名字稱呼他,他還會更自在一些。

“……治君嗎?”她有些小為難,手指扒拉著耳邊的長發卷一下,小聲咕噥道:“我還沒這麼叫過治先生。”

這孩子真的跟太宰治太像了。

她這麼叫他好像在麵對太宰治一樣,這也太奇怪了。

其實津島修治除卻外表,很多地方都跟貓沢奈奈認識的太宰治不太一樣,但她就是莫名有種感覺他們非常相似。

這種相似不止局限在外表的相似還有更多彆的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

“治先生?”她私下的小聲嘀咕被津島修治聽去。

鳶眸不動聲色打量她的神情,他一下明白貓沢奈奈在糾結什麼,“你喜歡的人名字也叫治?”

其實他可以說得粗鄙一些,直接開口問貓沢奈奈的男人名字是不是跟他一樣寫作【治】,不過要是他真的這麼開口大概會把貓沢奈奈嚇到。

他暫時不想打破貓沢奈奈對他的固有印象。

雖然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麼人對他生出幾分憐惜的好感,但從小就顯示出聰慧資質,一眼可以把身邊人看透的男孩很清楚要如何利用彆人的好感。

“修君可以把刀先給我嗎?”貓沢奈奈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小聲示弱道:“修君一直拿著刀,我有點害怕。”

溫柔細軟的聲音柔柔說話不急不躁,很容易讓人放下心底的防備。

津島修治也知道怎麼利用說話的技巧讓人放鬆警惕,她這樣的習慣有些像他在家裡自己琢磨出來的說話方式,不過比起他還要裝出溫馴無害的乖巧笑容,貓沢奈奈本身的氣質就會給人一種無害溫和的感覺。

像其他家族貴女飼養的兔子,綿柔無害又溫馴乖巧,完全沒有什麼心機。

見多心眼子數十個起步,說一句話都藏著無數言下之意和特殊用意的人,貓沢奈奈這種簡單不藏什麼心機的人……

看著跟這裡格格不入。

“要是我不給你呢?”刀尖指向貓沢奈奈,她眼睛也不眨一下。

津島修治低哼一聲,道:“你根本不害怕這東西。”

糟糕的演技,一眼就能讓人看穿她的心思。

莫約成年人掌心大小的小刀攥在手裡,他反手對準自己的手臂紮下去,沒有一絲猶豫和臉色變換。

貓沢奈奈臉色微變,直接打飛他手裡的小刀。

與太宰治極為相似的眼睛在津島修治稚氣未脫的臉上眼型圓潤幾分,看著圓滾滾應當是十分明亮透著光彩的孩子眼睛暗沉映不進一絲光亮。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什麼。

“奈奈不去幫我撿起來嗎?”原本過分平靜近乎沒有表情的孩童輕眨一下眼睛,充分利用出色的外表揚起可愛討人喜歡的笑容,語氣親近說著話:“這是我很辛苦才拿到的刀,家裡人都不喜歡我碰這個。”

和服袖口挽到手肘的位置,暴露上麵一道一道新舊交織的傷痕,有些傷口還滲著血,像是沒有絲毫痛覺一般笑吟吟昂頭看她。

“……修君為什麼要傷害自己?”貓沢奈奈沒有順著他的意思行動。

和服包裹下的身體不至於骨瘦如柴,但也不會顯得特彆壯實。

津島修治跟同齡的孩子相比,顯得清瘦幾分似乎沒有什麼重量,身上看著最有肉的地方還是臉頰上的一點嬰兒肥。

“為了尋找一點刺激?”他笑吟吟歪著頭,說道:“我常常在想人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是什麼?”

鳶眸映出貓沢奈奈凝起秀眉不甚讚同的樣子,他不管不顧接著輕快說道:“一定是有什麼意義的吧?不然大家為什麼會這麼拚命活著呢?”

努力偽裝自己戴上一層層麵具跟彆人相處,就算麵對最親近的愛人也會有所秘密和隱瞞,好像所有人都活在麵具之下。

戴的麵具時間長了,他們甚至會忘記麵具之下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漸漸把戴著麵具的樣子當做自己真實的模樣。

太好笑了。

津島家的一切都太好笑了。

津島修治昂頭看著比他高不了多少的貓沢奈奈,柔弱秀氣的眉眼與強勢二字毫無關係,他勾起嘴角問道:“奈奈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貓沢奈奈垂眸安靜片刻,拿出口袋裡隨身攜帶的繃帶輕柔細致給滲著血的小臂纏繞包紮,“我在修君這麼大的時候,光是活著就覺得很困難,根本沒空思考這麼多。”

什麼活著的意義,那是可以正常生存的人才可以思考的問題。

身受基因缺陷影響的幼年貓沢奈奈根本不會想這麼多,她光是活著都耗費大半的心神,接受治療忍受旁人不會有的痛苦,過著不能隨便離開醫院去外麵的日子。

“既然活著這麼困難,為什麼還要活著呢?”

津島修治沒有掙開她的手,靜靜看著雪白的繃帶遮掩住手臂上的傷口,好像那些無法克製冒出的壓抑陰沉念頭都被純白的繃帶一點點掩蓋,他成功把自己掩飾成一個跟旁人沒什麼區彆的“正常人”。

比起繃帶可以保護傷口不受感染,他更多感受到的是繃帶可以掩蓋他跟彆人的不同。

“不知道,我不是修君和治先生會思考這麼嚴肅的問題。”

貓沢奈奈的聲音很輕,說道:“可能是因為不想讓父母失望,也可能是因為醫生和護士都在努力治療我。”

小時候的貓沢奈奈根本不會思考活著很痛苦的問題。

她想的更多是自己為什麼會讓父母流淚難過,如果她表現好一些、聽話一些,他們是不是會開心一點。

至少不會每次看見她都在難過落淚,為了避免悲傷逐漸減少來醫院看望她的時間。

“所以說奈奈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津島修治顯得很開心,他這時候倒像一個真正的孩子一樣,笑容可愛又燦爛說道:“奈奈,我們一起殉情吧!”

“請恕我拒絕。”貓沢奈奈看也不看他一眼,繃帶撕開一部分在上臂的位置不鬆不緊綁成一個小結。

專業的包紮手法,不是經常受傷就是本身學過救治的包紮手法。

“為什麼?”津島修治不依不饒問道:“奈奈不是回答不出我的問題嗎?我們一起死去就不用煩惱活著的意義。”

她萬分無奈說道:“我可沒有煩惱過這個問題。”

她又不是學哲學的人,這麼嚴肅的生死問題不適合問她。

致力於救人讓更多人活著的貓沢奈奈也不會想活著的意義,這種不知道要如何解答的問題。

“奈奈從現在開始思考吧?”津島修治還不死心,擺出可憐兮兮討人喜歡的表情,道:“要是思考不出來,奈奈就陪我一起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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