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白芷背著手,抿著嘴盯著楊二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楊二郎要是還不同意,她要生氣了哦。
楊二郎本能地兩腿一疼,想起之前被踢的那些腳,還有身上被掐的那一下。他慌裡慌張地點點頭,“那、那行,你跟我一起做吧。”
薑白芷這才滿意地又走過去,一把把桌上所有的紙攏到自己懷裡,“那就讓我先看看,你畫了些什麼。”
語氣頗為蕩漾。
沈東雲隻在旁邊瞧了一會,就笑著回自個房間了,把堂屋留給兩個年輕人。她也是有任務的,按照楊二郎的要求,她正在繪製一些適合大範圍印染在整匹布上的圖樣。
這些圖樣不止要好看,還得自然連貫,首尾能銜接起來,看著是一個整體。
為了做到這個效果,楊二郎想的是做一個粗木輥,木輥表麵浮雕首尾相連的圖案,等要染布的時候,把布平鋪在平整光滑的木板麵上,然後讓蘸著染料的木輥,從上頭滾過。
薑白芷看完設計圖,知道憑楊二郎對木工全無了解的前提下,自己想著這樣做,已經不容易了,不過,“按照你這樣弄,要染一匹布,中間不知道要停下來多少次,給木輥上塗染料。塗染料的過程中不能汙染下麵的布,這個倒容易,拿東西隔一下就行了,可是補充染料之後,怎麼確定繼續染布的那個地方,能跟之前停下的部分嚴絲合縫呢?”
這種事不是做不到,就是太麻煩了。
染好一匹布的過程太麻煩。
薑白芷由於今天剛看過二哥那神乎其神的、隻靠踩踏板就能運行的半自動織布機,現在看楊二郎自個想的印花工具,也下意識考慮著方不方便量產這個問題。
按照正常的思路,楊二郎這種滾筒印花方案,其實是最適合工業化高速量產的。隻是,那也得建立在鋼質滾筒、加上穩定自動出色的精細雕紋。
而在古老的自然環境裡,能便利完成的,反而是未來會逐漸淘汰、或者進行高新改進的一些方式。
比如說蠟染。
就是用染料無法滲透的蠟來做隔離,染出不同的花紋。
不過,蠟染每次都要做蠟模,而且還容易在浸染的過程中裂開,影響完整的花紋。這種作為單一一件衣服的特色印花可以,但做那種漂亮、完整、連貫的產品印花就不合適。
薑白芷閉上眼睛,大致翻了下農貿市場裡跟印染相關的內容,知道常規的就三種,一是適合大批量重複花樣印製的滾筒印花,二是絲網印花,三是熱感應。
熱感應就不用想了,沒那個高科技條件。
絲網印花,則是用精細的絲網,留出需要印染出的花樣部分依然空心,其他部分全部用染料無法滲透的材質填充滿,最後把這層絲網鋪在布匹上,染料直接潑在絲網上,進行刮塗,最終會隔著絲網,留下花樣。
薑白芷想了想,把這個改一下,以目前的條件,更容易做到的,是把絲網印花跟傳統的蠟染相結合。
當然了,這個世界好像還沒見過蠟染,布匹要麼是整體印一種色,要麼是由繡女在上頭繡出花樣來。
楊二郎見薑白芷一會閉著眼睛,一會像是走神的樣子,知道她是在思考,就沒打斷,自己也在想著怎麼解決這個木輥補充染料的問題。
等薑白芷回過神來,楊二郎已經想到,譬如說,“在浮雕的花樣上固定一層厚棉布,棉布可以吸納比較多的染料,這樣一來,就能大致染完一匹布。”
這會兒,一匹布大致就四米多,不到五米的長度。控製一下棉布吸納的染料量,以及印染時的力度,確實可以把控一次性染完一匹布。
“但這樣一來,染得花樣就無法很精細了吧?”
布匹本身接受染料時就容易暈染了,還用棉布提供染料,那暈染的程度會更高。可能浮雕的是青藤,最終出來的是粗樹枝一樣的效果。
“對哦,”楊二郎愁得揪頭發,“難怪以前沒人這麼乾,原來是因為做不到嗎?”
“那倒不一定,”薑白芷另外取了一張紙,在上頭畫了一隻小兔子,然後拿把剪刀來,把畫的兔子剪下來,“你看,隔著這張紙,用炭筆在上頭塗畫,下頭的紙就能留下一樣的兔子圖案。”
“誒——”楊二郎眼前一亮,“這樣也行啊!”
感歎之後,又迅速反應過來,“可要是換成染料,紙很快會被浸透、最後爛成一團。”
“那我們就換一種材料啊。”薑白芷提醒道。
楊二郎撐著頭想了會,“紙容易爛,那換成木頭或者鐵?不行,那個太厚了不方便。換成布本身?布確實很長時間裡泡不爛,又足夠薄,但是它太軟了,而且也隔不了染料。不然……”
“誒,白芷,先把布用米糊刷硬,然後剪出圖案怎麼樣?米糊能隔住染料嗎?”楊二郎激動地提出來,沒等薑白芷回答,自己又想出了答案,“啊,不行,染料是濕的,一直刷一直刷,糊硬的布又會變軟。”
他又想了會,“我記得你之前用蜂蠟來密封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