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二郎自己想到蠟這個材料上, 薑白芷鬆了口氣,順著他的問話,答了聲“是啊”。
楊二郎接著問:“那我可不可以將融了的蠟平鋪在布匹上, 然後等它乾了,再用鋒利的尖刻刀,刻出花樣來?”
“可以是可以。不過, 蠟本身也挺脆的,可能你好不容易刻了一半的花紋,前麵的被碰了一下, 就裂開了。而且在蠟下層的布, 本身也不太容易被雕刻。”薑白芷把弊端先說了。
楊二郎想了想,“那,我先給布上漿,布匹變硬了,更容易雕刻花紋。至於蠟乾了之後會脆……我也想不出來其他比蠟還合適的材料了, 隻能小心點用。而且蠟層壞了時候稍微加熱一下就能補好,隻要底下那層布樣的花紋沒受影響就成。”
說著, 他看到透過堂屋的窗戶,看到掛在天井牆邊的臘腸,可惜道:“腸衣更薄更好, 但又沒法把那麼窄的腸衣無縫粘成一匹布的寬度,實在可惜。”
他提到的腸衣, 是薑白芷都沒想到的材料。
說到這個,她倒是覺得腸衣並非完全不可用。
“要是有些比較小的重複花,比如說在綠色的布匹上印染一下比較細密的黃色花朵,就可以利用腸衣。找一根乾淨、光滑、筆直、比腸衣本身略粗一點的長木頭,側邊留一個筷子粗細的開縫, 然後把裡頭挖空,再把表麵打磨至完全光滑,往裡麵填充滿壓得很緊實的棉花,再穿過腸衣。”
薑白芷這麼說了一半,楊二郎就明白了她的構思。
“然後腸衣就被這木頭適當撐開了,再在對應木棍開縫的地方,在腸衣本身上麵雕出小花,如此一來,隻要不斷往木棍填充的棉花裡注入染料,就能用這小小的腸衣,給布料染上一行小花。”
而且木棍是特意打磨圓整的,可以像楊二郎最初構想的那個粗木輥一樣,橫著在一匹布上麵滾過去,留下均勻的一行行花朵。
這個適合印小花,而且未免損傷已經雕刻過的腸衣,最好是不再更換內部填充的木棍跟棉花,這也就意味著,一根腸衣做出來的染花棒,隻能染一種顏色,不能隨心更換。這腸衣對雕刻技術要求也挺高,要是下手不夠快很準,花刻不出來,倒是會把腸衣整個割出個長裂口。
“我們兩樣都試試吧。乾蠟布的花樣可以做大的,腸衣隻能做小的。我們先都弄一個出來試試看。”
薑白芷也認可先試試看的做法,“那染料我也先隻調一種顏色。就紅色、黃色或者青綠色吧,這幾樣比較常用。你覺得哪個好一些。”
“紅色吧,我家各種黃色的棉布比較多,試著染花就用紅色。而且我娘畫了一些吉祥紋路,也是選紅色比較合適。”
在黃色底色上染紅色的花,算不上極好的搭配,但也不算難看。薑白芷點了頭,“行。紅色倒是挺好配的。”
朱砂就是一樣紅色染料之一。他們這邊有丹砂礦,朱砂不算貴。
薑白芷幫忙準備染料。染花的染料比正常染布的染料,需要更黏稠、更容易上色一些,不然容易使染出來的花紋深淺不一、或者來不及進行固色工序,顏色就已經掉了。
楊家最手巧的沈東雲也暫停了繪製花樣的過程,幫忙準備兩樣染花的模具。
這樣事對沈東雲來說也是極新鮮的,她一點沒有不耐煩,反而參與得很開心,這種開心很單純,跟年少時期看到一朵漂亮的花一樣,那樣單純地因為喜歡而快樂著。
腸衣的模具先做好,這個對木工的要求不是很高,楊二郎自己精挑細選了不容易腐爛的細密木質,打磨成合適的粗細,鏤空後塞裡頭的棉花,也是儘量塞得很滿很密,然後順利穿過了洗淨的腸衣。
至於在腸衣上雕花這種細致活,就是他娘來完成的了。
沈東雲不愧村裡最手巧的稱號,第一次在這麼薄的腸衣上雕花,都沒有失誤,一次性成功了。
穿過腸衣的那根木棍兩端,經楊二郎自己考慮後,分彆加了個方方正正的木塊固定。這樣一來,把印花的那段豎直朝下固定好,然後染花時並不采用滾動的方式,而是固定量好布匹上要染花的距離,平行移動這個木棍。
實驗之後,染花的效果居然還不錯。
沈東雲也不顧自己不喜歡什麼染料的味道,親自給染過小紅花的布匹做固色處理,曬乾後,還蠻喜歡的。
“這可比我一針一針繡出來要麻利多了。”
當初僅僅給薑白芷做了一件繡了許多小花的上衣,她就耗費了將近兩個月。可這樣在整整一匹布上染完小紅花,也要不了半天的時間。
這次做實驗選的黃色底布,是偏土黃的深色,可以做下裙的,隻是顏色比較老氣,一般是老人或者男人才用這個顏色。但染過紅色的小花後,一下子就活潑了一些,什麼年紀的女孩子用這布做下裙,都是可以的。
沈東雲現在就想做一件,自己穿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