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院子裡背古詩詞的秦墨,放下了語文課本,來和她聊天,“是你幫我洗的書包嗎?”
陶然刷著牙,滿嘴都是泡沫,胡亂“唔”了一聲,等吐乾淨嘴裡的水,才說道,“我沒給你洗乾淨,奶奶又給你搓了一遍。”
節目組的人,把台本拿過來,和於老太太說:“今天小胖子要登山晨跑,不能老是割豬草,太沒新意了。”
於老太太反駁道:“這不好吧?他昨天才剛生病,得好好休息一下。”
攝像師一臉不耐煩,“他那是裝病,也就你們信。”
“可是大夫都替他開藥了……”
秦墨把於老太太也納入了自己人的範圍,不想看老人家因為他和節目組起衝突,“我去跑就是了。”
陶然:“我陪你,咱們溜溜彎就行,不用跑那麼快。”
她的嗓音輕輕靈靈,秦墨的心也跟著歡快了起來。
於老太太認字不多,副導演一字一句地教她台本怎麼念:“小胖,肥胖有害健康,容易引起很多並發症,你爸媽希望你能減肥,今天早上你就去晨跑吧。”
這些遣詞造句,過於專業、過於文雅,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山村裡的老太太能說出來的,再加上她怕說錯,念得一板一眼,那種僵硬的模樣,表演的痕跡太重了,一看就知道節目有台本。
不過這也是不少觀眾都心知肚明的事,差不多就行了,攝像師錄了三遍,副導演喊了一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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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原以為,慢走+小跑,一共三十分鐘就差不多了。
節目組卻鐵了心:“不按台本說的,繞後山跑一圈,今天就彆吃飯了。”
陶然倒還好,這具身體的原主是走慣了山路的,就算她性格懶,這個任務量也能吃得消,她的步子一直很輕盈。
秦墨就不一樣了,一開始他還能快走兩步,隨著太陽漸漸升高,他身上的汗水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累。
每抬一次腳,都覺得腿上像是綁了一整座泰山一樣,重若千鈞。
“呼……,呼……,呼……”他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想讓自己看起來儘可能地從容一點,可落在彆人眼裡,就像是一條上了年紀的病狗在苟延殘喘。
節目組的人還在催促:“跑快點!”簡直恨不得拿著小皮鞭,跟在後麵驅趕他。
陶然怒道:“夠了!你們到底是想幫他減肥,還是想折騰他啊?像他這樣的大基數體重,最不適合的減肥方法就是跑步,更何況還登山?是有坡度的。
你們能不能設身處地的替他想想?如果是你們自己背著一個成年人負重登山跑,對膝蓋的損害到底有多大?”
攝像師很冷漠,隻是重複先前的威脅。
據說是為了激勵秦墨,副導演特意拿出了提前買好的燒雞和鹵肉,散發出一陣又一陣誘人的香味,“跑完才有的吃哦。”
對於秦墨這種重度厭食症患者來說,那種香得發膩的味道,不僅沒辦法對他起到激勵的作用,反而惹得他差點吐出來,身體更難受了。
陶然卻有了主意,“彆跑了,不就是吃的嘛?有什麼了不起。”拉著秦墨的手就往山腰那裡走。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好像都定格了。
周圍的場景變得扭曲、抽象,無論如何也攀爬不完的山路,像是舊時代奴隸主一樣折磨人的節目組成員,全都變成了一團有一團的色彩塊。
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那一隻握著他的手,明明那樣纖細柔軟,卻拉著他一路奔逃,逃離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直到許久以後,他才後知後覺,這是他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
他的臉色一下子燙了起來,就像有火在燒著。
他十五歲了,已經到了知道男女之事的年紀,總是不經意間聽到班裡有人議論,誰和誰是一對,誰又對誰有意思。
他胖乎乎的身體變得僵硬,走路也開始同手同腳起來。
就在他腦海裡剛剛閃過這些念頭的時候,陶然鬆開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空了,心也空落落的。
他甚至難以理解那種力量。
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女孩,隻是簡簡單單地一個動作,就能操控我的心?
讓我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
可他一點也不排斥,甚至恨不得成為她手裡的一隻提線木偶,完全由她掌控他所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