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太子(1 / 2)

陶然隻能強行替自己挽尊:“太子哥哥,你不要小看我哦,衛衝一定是我的。當然啦,這並不影響我和你的聯姻,你彆管我和衛衝的事,我也不管你以後三宮六院,咱們倆各玩各的。”

少女雙手捧著茶杯,茶煙嫋嫋升起,如同在她傾國傾城的容貌上,戴了一層輕紗,窗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她的聲音溫柔且堅定:

“彆說那女子和衛衝隻是初次見麵,就算他們倆日日在大理寺同進同出,我也不怕她搶走衛衝。我和衛衝青梅竹馬,世上哪還有比我更愛他的人呢?

他平日裡最喜歡穿黑色的衣服,最愛喝普洱茶,然後是金駿眉,閒的時候愛舞劍,飲食一定要重辣,冬天從不怕冷,夏天十分嫌熱,房間裡不堆滿冰塊是沒辦法入睡的……”

她對衛衝的喜好,簡直是如數家珍。

一陣清風拂過,吹散了縈繞著她麵容的茶煙,便露出一雙晶瑩剔透,好似山間清泉一樣的眸子。

少女定定地望向他,眼裡滿是對衛衝的愛慕。

那一瞬間,容昭心底忽然生起一種煩躁感,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

他不喜歡她的眼神,但又和從前那種全然的討厭不一樣。

她為什麼這樣熟悉衛衝的喜好呢?

這就是她所說的愛嗎?

就像從小隻要她來宮裡,母後就會提前準備好親手蒸好的桂花酥,笑著說:“靈兒最喜歡吃甜點。”

母後關心上官靈的喜好,上官靈關心衛衝的喜好,可是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容昭的喜好是什麼?

容昭側過臉,半仰著頭,望向湛藍天邊的白色浮雲,思考這個問題。

半晌才得出一個結論,他什麼喜好也沒有。

他既不嗜甜,也不嗜辣。

在宮中便穿明黃色,微服出宮青衣也好,白衣也罷,黑衣也一樣。

法家也好,儒家也好,太傅教什麼,他就學什麼。

早在他有自我意識之前,他就被灌輸了“你是太子”這個概念。

父皇、母後、太傅、百官……全都告訴他,太子是不能有個人偏好的。

他們和他講過很多反麵例子:

譬如前朝某位皇上喜歡木工,沉迷奇技淫巧,最後成了亡國之君;

再比如某位皇帝愛吃牛肉,竟然殺了民間的耕牛,隻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大大加重了百姓的負擔;

比如楚王好細腰,宮內宮外爭先節食,女子多有餓死。

他是太子容昭,太子這兩個字擺在前麵,因為太過重要,所以後麵的容昭兩個字,也就無足輕重了。

難怪上官靈不喜歡他,比起衛衝那樣鮮明的色彩,他是一個多麼無趣的人啊,衛衝濃醇如烈酒,他卻寡淡如白水。

他這一生都不配擁有什麼,不會有一份愛屬於他,他曾經的母後是這樣,未來的太子妃也是這樣。

明明已經想通了這些關節,可容昭心裡還是生出一種難以抑製的、隱秘的羨慕。

能不能也有那麼一個人,像上官靈愛慕衛衝這樣,全心全意地喜歡我呢?

陶然試探性地叫道:“太子哥哥?”

他發了很久的呆,她的心也跟著打鼓,該不會是剛才給他背衛衝的人設,沒有糊弄過去這一關吧?

作為一個作者,她當然熟悉自己筆下的男主啦,衛衝的喜好本來就是她設定出來的嘛。

容昭回過神來,心裡警鈴大作,“我都在胡思亂想什麼?”

他是太子,父皇馬上要給他監國一職,他關心的應該是國事,也隻能是國事。

從秋狩開始,上官靈變得和從前不太一樣,居然連帶著他也開始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最終,他把這些失控,歸結為對好友感情方麵的擔憂。

方才在雅間裡,衛衝因秋狩的事談及上官靈,會不會是真的被她這樣的“反其道而行之”,吸引了注意呢?

從前衛衝無意與她,便也罷了。

如果兩人當真兩情相悅,必然是一個困局,不管是父皇還是舅舅,都容不下這段戀情吧。

就算是容昭,想要爭取什麼,如果同時對上皇上和上官嶽,他也未必有十足十的勝算。

好在,他從來沒有什麼想要的,一切都是無可無不可。

容昭:“我隻是在想,你既要當太子妃,又想拿下衛衝,恐怕有些難。”

陶然信心滿滿地說:“這就不勞你費心啦,山人自有妙計。”

這話她說的一點也不心虛,她當然沒有那樣的妙計,可反正她既不想當太子妃,也不喜歡衛衝。

她是個任務者,來這個任務世界有自己的目的,唯一要做的隻有保全容昭,隻要容昭不像書裡那麼悲慘就行啦。

至於彆的,什麼當不當太子妃,能不能追到衛衝,有個錘子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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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之中的流言像是雪花一樣飛進了宮裡。

皇上的臉色很難看。

皇後傳來懷上容昭的消息時,並不在宮裡,而是在冀州。

那時天下初定,皇上先行一步,打下皇城,皇後代他坐鎮大本營。

夏大學士當時是在冀州吧?齊太傅也在,孫將軍好像也留下來守城了。

容昭生下來時月份挺大的,這裡麵有很多操作空間。

時間往前倒數二十多年,年輕的皇上名聲不顯,夏大學士、齊太傅、孫將軍……隨便拎出一個,都是比他更有名的世家子。

但他胸有城府,自小就不甘人下,早在那時就起了謀朝篡位的心思,所以對上官女勢在必得。

一開始,皇後確實更加欣賞那些世家子的才華,隻不過他們隻是抱著娶妻的念頭,皇上卻是想要謀天下,下的功夫當然不同。

最開始接觸皇後,他親眼見過皇後和夏大學士吟詩作對,和齊太傅泛舟湖上,和孫將軍策馬同奔。

他嘴上當然說著不介意,就像他說不介意上官家的族人嘲笑他吃軟飯一樣。

可是他城府再深,能表麵上不計較,卻免不了要往心裡去。

皇上心氣不順,次日早朝發作了太子,在金鑾殿上當眾訓斥了容昭一頓:“你這篇奏折寫的怎麼回事?根本狗屁不通,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朕怎麼放心讓你監國?”

伴君如伴虎,皇上秋狩還嘉獎太子,這才沒多久,就因為這點小事發火?

夏大學士撿起那份奏折,他一心做學問,不通人情世故,“陛下,太子錦繡文章,微臣看來沒什麼問題啊?”

齊太傅是太子的老師,立馬替他攬下責任:“是老臣沒教好,您彆怪罪太子。”

孫大將軍也不懂皇上抽什麼風呢,“聖上於泰山祭祖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到時候您離了京城,怎能不讓太子監國?”

皇上本來就很介意那些流言,他們還一個個的搶著替容昭說話,更讓他覺得自己頭上綠油油的。

他盯著容昭的臉看,越看越覺得,容昭一點也不像他,眉毛有點像夏大學士,膚色像齊太傅,在獵場上的好射藝說不定是遺傳了孫將軍。

上官嶽看得出皇上的心思,他早就知道皇上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大度,而是一個心胸十分狹隘的人。

哪怕如今貴為一國之主,也會因為幾句市井流言就疑神疑鬼。

上官嶽出列:“臣願代為監國。”

如此大的權柄,豈能交給外臣?皇上敲了敲龍椅的扶手,“朕剛才說笑呢,相國還是隨朕一同前往泰山吧。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祖豈能離得了丞相?至於監國一事,就由太子和三皇兒一起吧,兄弟合力,其利斷金。”

處於旋渦中心的容昭,始終麵色平靜。

倒是三皇子,激動地跳出來表忠心:“兒臣定不辱命!”在心裡得意,不枉他費儘心思散播流言。

皇上到底意難平,剛一下朝,就召來東廠,“去查太子的身世,朕要所有細節。”

這真是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命令,這些不都記錄在冊嗎?皇後幾時有孕,太醫何時診出,每次診脈的記錄,都吃過哪些安胎藥……

但皇命不可違,廠公跪地道:“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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