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係統提醒陶然:“相府裡有個人,看起來鬼鬼祟祟的,一直在上官嶽的書房附近徘徊。”
陶然假裝無意間撞破,大聲喝道:“什麼人在那裡?”
驚醒了府裡的侍衛,卻沒抓住那個人,他的功夫太好了,又一心逃命。
上官嶽也趕了過來,吩咐道:“去查府裡有誰不見了。”
聽說是何管事,他心裡大概有譜了:“這是皇上埋在相府的眼線,隱藏的很深,輕易不出手,怕是皇上還介意那些市井流言,懷疑太子的身世呢。”
要查太子的身世,當然要重點調查他的母家。
陶然是這本書的作者,隻從“何管事”三個字裡,就知道他是東廠的暗線。
在書裡,何管事是案情後半段才爆出來的,當時皇上見衛衝一直查不明白,特意安排給他幾個探子,裡麵就有何管事。
難道說,就算沒有衛衝出頭,皇上還是要查容昭的身世?
陶然忽然有點同情容昭。
他其實什麼都沒有。
皇後從沒把他當做兒子看待,哪怕自小養在膝下,也隻怕他當成是一個謀奪權勢、報複皇上的工具人。
哪怕他已經非常努力地做一個太子了,可是表麵上對他寵愛有加的皇上,背地裡還是會因為幾句流言,就讓東廠查他。
就連市井的農夫,都不信這些謠言,堅定地擁護容昭。
可是皇上啊……
陶然同時也在自我檢討:“我沒有把握好皇上的人設,我還以為在容昭的身世真相爆出來之前,他是一個疼愛兒子的好父親,幾句流言根本威脅不到容昭的太子地位。”
係統:“這又不怪你啦,你在書裡對於皇上隻是一筆帶過,可現實中的人不是書裡的背景板,是任務世界自動補全了他的性格,那是天道做主,未必就完全契合你的本意,你不了解他也很正常。”
越是陶然精心設計過的人物,她了解就越是深刻,反之,越是那些戲份不多的角色,她也就越陌生。
就算出了預料之外的變量,陶然心態還是很好的:“東廠能查,我們也能做手腳,不慌、穩住,這波能贏。”
陶然把這些情緒全都隱藏得很好,表麵上懵懵懂懂地問:“太子哥哥的身世怎麼了?”
上官嶽:“無妨,不過是幾句流言。”
眼裡卻閃過一抹狠絕,他手裡的權力還是不夠大。
再等幾年,等太子及冠,也該逼著皇上禪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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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上官嶽並沒把這當回事。
皇上想查容昭的身世?儘管去查吧,就東廠那幫爪牙,能查出來就怪了。
然而,次日,當他下早朝回來,卻看到陶然枯坐在他書房的密室裡。
哪怕是心機深沉如他,也一下子變得方寸大亂,“靈兒!你怎麼進來的?”
密室的門上有機關術,設計極為精巧。不知道如何開啟的話,根本進不來,這也是上官嶽先前的底氣所在。不管皇上派多少東廠的密探過來,他也不擔心。
可對機關術完全不感興趣的女兒,怎麼會……
書裡這個機關術,是男主和女主聯手破解的,用到了很多奇門遁甲方麵的知識。
陶然能破解,靠的當然是作者身份的上帝視角。
陶然的聲音很輕:“一開始我隻是好奇,昨天晚上那個人一直圍著爹爹的書房轉,是想乾什麼呢?書房裡到底有什麼呀?
幼時有一次,姑姑回家時,我剛好在和下人玩捉迷藏,藏在爹爹的書房裡,無意間見到她進了這間密室,就記住了開啟方法。
不,我不該叫她姑姑,應該叫她娘親才對,是嗎,舅舅?”反正皇後都死了,推到她身上,死無對證。
陶然攤開手掌,掌心是一封帶著鳳印的書信,那是皇後留下的遺書,信上詳細寫明了換太子一事。
上官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全都知道了。”
陶然點點頭,“爹爹,你糊塗啊!這樣的書信還留著做什麼?不是憑白授人以柄嗎?”
書裡,不管衛衝當時查出了什麼,始終都是旁證,可以信其有,也可以信其無,最終讓這件事蓋棺定論的,就是這封來自皇後的遺書。
由她親手所寫,筆跡和她曾經頒發的諭令一模一樣,還蓋著隻有她才有權力用的那一方鳳印。
這是如山的鐵證。
上官嶽:“你母後也是良苦用心,怕的是事跡敗露以後上官一家被皇上怪罪,起碼保你一條性命,希望他能顧念這點骨肉親情,當年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與你一個女嬰無關。”
陶然:“我現在才想明白,為什麼姑姑對我那樣好,又為什麼非要讓我嫁給容昭。
皇姑父辜負了上官一家,姑姑也混淆了皇家血脈,他們兩人都有錯。可事已至此,再糾結當年的對錯已經沒有意義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全上官一族,恐怕唯一的方法就是將錯就錯,最好讓事實的真相永遠被掩埋。”
陶然拿出一個火折子,點燃了把那封信。
這就是她花費一番功夫進入密室要做的事。
毀了這份寫明了真公主換假太子的信,也和上官嶽表明她的態度,免得他再生出哪怕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公主的念頭。
在書裡,他的結局並不好。
上官一家,除原主之外,滿門抄斬。
上官嶽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從陶然手裡搶回那封密信,最終卻什麼也沒做,背負著雙手站在一旁,任由它被燒成了灰燼。
上官一族對他恩重如山。
老爺和少爺救過他一家人的命。
小姐,也就是後來的皇後,對他有知遇之恩。
還賜了他“上官”這個顯赫三朝的姓氏,一步步扶持他成為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一條賤命,死不足惜,怕隻怕公主有什麼閃失。
可如果公主執意如此……
火光明明滅滅。
上官嶽問:“你就不恨嗎?會不會恨你娘親,會不會恨我?你本來應該是當朝長公主,金枝玉葉,有封號、享封邑,受萬民愛戴,如今卻隨時有可能被我們牽連。”
陶然反問:“我有什麼好恨的?我是相府千金,吃過什麼苦、受過什麼難嗎?您從小就把我當成掌上明珠,姑姑也對我十分寵愛,就連皇姑父,說真的我覺得比起二公主,他更喜歡我。”
上官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他從前以為,公主被他養的太過驕縱,沒想到她竟有如此心性。
驟然發現這樣的驚天大秘密,她很快接受了錯位的人生,沒有埋怨失去了什麼,而是感恩得到了什麼。
上官嶽悵然道:“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或許冥冥之中自有一種血脈間的羈絆吧。”
陶然:“真要說慘,如果這件事真的暴露了,容昭才是最慘的。”
上官嶽沒有接這個話,而是囑咐她:“出了這間密室,今天發生的事,你都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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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欽天監推算的黃道吉日,皇上帶著一眾大臣出發,浩浩蕩蕩地前往泰山。
太子容昭和三皇子容辰共同監國。
雖然皇上吩咐了調查容昭身世要暗中進行,但是東廠並非手眼通天,再加上他們勢必要查一些陳年卷宗,這裡麵或多或少的牽扯到了大理寺。
作為大理寺卿,衛衝很快就發現了東廠在秘密調查什麼。
他第一反應就是難以置信。
幾句市井流言而已,就會讓皇上懷疑太子的身世?
這些天來,他已經查出來,那些流言是三皇子找人散布的,早就寫好了奏折,打算上陳,可惜皇上離開了皇宮,所有折子都被壓下來了。
當務之急,要防著東廠和三皇子勾結,如果他們故意誣陷容昭,後果不堪設想。
怕他們捏造證據,衛衝也加入這件事的調查之中。隻不過東廠在暗,大理寺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