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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霽, ”老爸的聲音再次在門外響起,“我希望你冷靜, 我知道你……對我們很不滿, 覺得我們沒有管過你……”
丁霽沒細聽, 這些話,從他們回國發現這個兒子沒有自動配合著進入孝子的模式之後就經常說。
“也許我們有失職的地方, 但絕對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不堪,”老爸說, “更不能成為你放縱自我,沒規沒矩,不講長幼, 無視長輩的理由……”
老爸這是不是還寫了演講稿?平時說話也沒有這麼利索,丁霽從包裡摸出了手機。
上麵有未讀消息,林無隅和劉金鵬。
丁霽先點開了林無隅的,隻有很簡單的一句話。
-怎樣?
哦,是兩個字。
問得相當小心而克製。
消息是半小時之前發的,差不多就是他跟父母陷入無限尷尬那會兒, 沒有收到他的回複, 林無隅就沒再繼續發消息過來了。
但丁霽知道他肯定急。
猶豫了一下之後, 他回了一條。
-不是太順利, 年前估計都得在這邊呆著了
他又翻了翻包,沒有找到養雞手冊, 回來之前他把手冊摘了, 大概沒放包裡, 放在外套內兜裡了。
他歎了口氣。
外套還扔在客廳沙發上。
“那這意思就是他爸媽能談了?”劉金鵬拽著三條胖成了豬的法鬥,看著林無隅,“雖然不順利,但是還能呆好幾天,那就說明有得談……操,他為什麼不回我的消息?”
“因為我倆問的是同樣的問題,”林無隅看著手機,“回一個就行了。”
“他又不知道咱倆在一塊兒!”劉金鵬說,“所以就還是重色輕友,我是真沒看出來這小子還有這種特質!”
“不太對。”林無隅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劉金鵬跟著也停下了,一邊把狗往回扽,一邊看著他,“怎麼了?我現在很敏感,你彆嚇我。”
“他是被關起來了。”林無隅看了他一眼。
“什麼?”劉金鵬愣住了。
“他父母是那種不順利了還能跟他談下去的人嗎?”林無隅問。
“不太是,”劉金鵬想了想,“挺強勢的,就反正你得聽我的我是精英我最對了的那種吧,我是真挺不喜歡他爸媽的,能不接觸就不接觸。”
“那丁霽是那種談崩了還會一直留在家裡的人嗎?”林無隅又問。
“按他十幾年的性子來說,那肯定不是,”劉金鵬開始明白他的意思,皺著眉非常認真地思考著,“但是現在不是平時啊,他現在難道不是會為了你們……那什麼……偉大的愛情,咬牙挺著嗎?”
“不會。”林無隅說。
劉金鵬看著他。
“我是說他不會這麼忍,”林無隅也看著他,“不是說我們不偉大。”
“我他媽沒說你們偉大,我說的是愛情偉大。”劉金鵬說。
“是的。”林無隅點頭。
劉金鵬張了張嘴,沒能續上後麵的話。
“所以,”林無隅低頭一邊給丁霽回消息一邊說,“他這應該是……”
-說什麼了嗎?彆吵架
“被關起來了?”劉金鵬搶答成功,“但丁霽不是那種想關就關得住的人吧?”
“嗯,”林無隅對丁霽開鎖的技能以及有時候會控製不住的爆脾氣還是很有信心的,“但如果他願意忍,這就是他在忍了,沒溜門破鎖,沒直接把門踹個窟窿,也沒跳樓。”
“他爸媽房子樓層挺高的,”劉金鵬說,“跳出來不說斷不斷腿,可能直接摔死了。”
林無隅看了他一眼:“跳窗逃跑一般是一層一層,跟跳樓自殺在流程上還是有區彆的。”
“行行行行,”劉金鵬衝他一通揮手,“你最牛逼了。”
“差不多吧。”林無隅說。
“還能不能聊天兒了!”劉金鵬一拽狗繩子,瞪著他,“跟你說話怎麼這麼費勁呢!”
我也一樣啊。
林無隅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會注意。”
“你最好注意。”劉金鵬說完又歎了口氣,“那如果真是被關起來了,現在怎麼辦?”
“看看能談得怎麼樣,”林無隅說,“關起來也總有個訴求,關起來也算是在解決問題吧,隻要丁霽後麵能談得下來……”
丁霽的消息發了過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放心,我想想要怎麼跟他們說
-嗯,有事要說
“沒兩天就過年了,”劉金鵬有些鬱悶地蹲下,抓過一隻狗,在狗腦袋上揉著,“如果老這麼關著不放出來,爺爺奶奶就該起疑了。”
“你有小姑電話嗎?”林無隅也蹲下了,撈過一隻狗摸著,他心裡有點兒不踏實,手抓著法鬥小豬的厚肉皮才稍微安心一些。
“沒有。”劉金鵬說。
“問丁霽要,”林無隅說,“你問比較安全,萬一手機被拿了。”
“嗯,要給小姑打電話嗎。”劉金鵬馬上摸出手機,給丁霽發了消息。
“還不確定,先看看什麼情況,”林無隅說,“丁霽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們現在是輔助,配合他,他那邊搞不定了,我們再動。”
“對,要是搶他前頭了,他得打人,”劉金鵬說,“狗脾氣。”
林無隅陪劉金鵬溜完十二條狗,才終於等到他下班,兩個人去了飯店。
“你其實不用請我吃飯,”劉金鵬說,“我跟丁霽這麼多年的感情,親兄弟一樣的,你不讓我幫忙我還跟你急呢。”
“也不是,”林無隅也不打算在劉金鵬麵前假裝鎮定,他笑了笑,“我就是有點兒……跟你呆一會兒交換一下信息我能踏實點兒。”
“嗯,我知道這感覺,反正出了事兒甭管能不能解決,一幫人湊一塊兒放倆小時屁都能覺得安心。”劉金鵬說。
“……嗯。”林無隅點點頭。
“你家裡這麼簡單就處理完了?”劉金鵬說,“你爸媽不說是挺那什麼的麼,失敗父母丁霽他爸媽第二,你爸媽排行榜第一,還能得個特彆神經獎。”
“就是這樣才好解決,”林無隅說,“無所顧忌才能快刀斬。”
劉金鵬看著他。
“怎麼了?”林無隅問。
“快刀斬?快刀斬亂麻吧。”劉金鵬說。
“啊……”林無隅笑了起來,“懶得說完了,而且這麼說更酷。”
“酷個屁啊,憋我半口氣兒。”劉金鵬說。
林無隅以前從來沒接觸過劉金鵬這樣的人,雖然有點兒傻,但很講義氣,雖然話很糙,但也很真實。
跟劉金鵬吃完飯又聊了一會兒,他感覺自己的焦慮和茫然減輕了不少。
不光是劉金鵬有意思,還因為從劉金鵬身上,他偶爾能找到丁霽的影子,那種無所謂的江湖氣。
他很想丁霽。
這一個學期他們基本沒有分開過,現在卻不光是分開,還麵臨著這樣的局麵,因為夾雜了擔心,想念就來得格外猛烈。
特彆是回到酒店之後。
年前的酒店不算太冷清,不少探親的回家的還有旅遊過年的人。
但無家可歸心裡還懸著事兒的,估計隻有林無隅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