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統領。”曲公公回了一禮,然後笑道,“雜家奉皇上之命,陪夷山王和七公主挑選王府護衛。”
王府護衛?
周圍的禁衛軍聞言麵露不愉,他們可是天子親兵,可不是什麼陪著皇子皇女出行的低級護衛。
張統領銅鑼般的眼睛終於看向了趙思洵,然後粗野的眉毛狠狠地擰起來,麵前這比姑娘家還漂亮的夷山王,一看就知道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小白臉,是他最不喜歡的類型。
若是陪著出使大慶也就罷了,聽皇帝的意思今後這些人皆屬於趙思洵。
張統領心中不滿,不過聖命難違,他於是冷淡問:“殿下要挑多少人?”
趙思洵回頭看向曲公公,後者道:“五百名。”
兩月前,這位在宮門口攔住趙思洵的馬車時,還帶著輕視和傲慢,自從那夜陪著望帝了解少年的堅毅決絕,曲公公對他的態度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張統領也不廢話,直接抬手一揮,“來人,調五百禁軍給夷山王……”
隻是他還未說完,趙思洵忽然打斷了他,“等等。”
張統領不耐煩道:“殿下還有何事?”
趙思洵也不惱,笑著說:“雖說禁衛軍乃精銳之師,不過論其中翹楚,還屬虎賁,張統領,我要的是五百虎賁軍。”
此言一出,整個京郊營都被他的狂妄給驚到了,連向來淡定從容的曲公公都驚訝地看著趙思洵。雖然他知道皇帝故意沒將虎賁排除,可也沒點明,模棱兩可的態度就是要看看趙思洵的膽量和聰明,但是沒想到,這位殿下的胃口竟這麼大,五百虎賁,野心可真不小。
趙思露更是眨巴眼睛看著自家哥哥,不是說她做夢嗎?
虎賁全軍上下也就三千人,趙思洵這一開口就要五百,簡直將張統領給氣笑了,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充斥趙思洵的周圍,讓後者渾身汗毛直立,膝蓋不由地發軟,想要自由落體。
趙思洵心說這大概就是傳說中武林高手內力外放形成的氣勢了。
一言不合就武力碾壓,是不是不太講武德?
他額頭的冷汗不知不覺地掉下來。
趙思露顯然也感受到了,小公主是一點也不懼,直接往前,單腳猛然踏在夯實的地上,落下一個清晰秀氣的腳印,俏麗的臉龐怒目而視,一聲嬌喝撐起這股無形的壓力,“放肆!”
這一舉動,讓張統領不由地露出詫異,這驚訝不僅在於七公主內力的深厚,更在於夷山王的不堪一擊,後者的武功真是比想象中的還要差!
曲公公就站在一旁,仿佛沒有看見,臉上依舊是那不變的笑容。
有妹妹擋在前麵,趙思洵扭了扭脖子,終於能夠暗自鬆了一口氣,看向曲公公問道:“公公,張統領的武功是什麼級彆?”
曲公公回答:“離大宗師還差了一些。”
不練武功的都知道,能被稱為宗師之人,武功可謂傲視群雄,江湖上難逢對手,見之避讓。而大宗師則象征著武學的巔峰,若非天賦和氣運疊加,不可成就,這世上滿打滿算也不超過雙手之數,皆鎮守一方或是一國,一般輕易不出手。
曲公公能有這個評價,顯然武功比張統領隻高不低。
趙思洵心說與他想的差不多,但既然張昊不達大宗師,那就還有餘地,可以拚一拚。
“夷山王可真敢說,也不怕閃了舌頭。”張統領冷冷道。
趙思洵微微一笑,回頭看著曲公公道:“父皇恩賞七妹替我挑選五百禁衛軍,曲公公,他可曾言明不得選擇虎賁軍?”
曲公公搖頭,“不曾。”
張統領不吃這套,“虎賁隻聽命於皇上。”
趙思洵點點頭,“張統領真是忠心耿耿,讓人感動,可既然父皇交代可讓我妹妹隨意挑選,那麼我們沒有逾矩,不是嗎?”
張統領不滿的目光看向了曲公公,後者回答:“皇上是這麼說的。”
有曲公公這聲肯定,趙思洵就更囂張了,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張統領你方才以下犯上,本王大度就不計較了,就請奉皇命,立刻將虎賁軍召集起來,我要選人。”
趙思洵這一生還沒嘗過狐假虎威的滋味,如今有曲公公震懾在旁,又有自家妹子一腳頂住壓力,看著明明恨不得一掌拍死他這個弱雞,卻隻能扭曲著臉吩咐手下召集虎賁軍的張宗師,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陣暗爽。
大宗師他都忽悠過了,還怕一個宗師?
一張美人臉笑得更加燦爛,宛如一朵嬌豔盛開的芙蓉,讓旁邊的禁衛軍看著好一陣恍惚。
張統領差點咬碎一口槽牙,心裡暗罵了一聲禍水,“想挑可以,不過虎賁有虎賁的規矩,就看看夷山王和七公主有沒有這個本事。”
果然,對方不會爽快地給人,打一場再說難免。
趙思洵於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附耳過來。
“哥?”
“待會兒……”他低聲吩咐幾句,趙思露連連點頭,然後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連我都打不過還好意思稱虎賁,還不如回家種地去!”
曲公公耳力強,雖然趙思洵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到他這個境界,自然看的出趙思露的武功,比平平無奇的趙思洵高了不是一丁半點,方才就是麵對張統領的宗師之壓也毫無俱意。
小姑娘年紀輕輕,有這等實力,令曲公公頗有些刮目相看,不禁問道:“夷山族千錘百煉的功法,七公主練到第幾層了?”
曲公公這一問,趙思露有些驚訝,“公公竟然知道千錘百煉?”
曲公公笑了笑,隨手捋著搭在手臂上的潔白浮塵,“雜家手裡有把劍,便是出自夷山族。”
當年夷山兵器可遇不可求,如今的大宗師手裡,那些叫得出名號的武器一般多是出自夷山族,隻是可惜,時過境遷,受人追捧的夷山就此沒落,隻靠這兩兄妹苦苦支撐。
曲公公雖然奉皇命陪著趙思洵來挑禁衛軍,但是一路上未曾跟他說過一句閒話,然而趙思露不過小露身手,就引得曲公公問了一句功法……趙思洵心下急轉,眼中帶了絲笑意。
趙思露老實道:“才第六層。”
曲公公聞言輕輕頷首,卻沒再多話,因為張統領回來了。
張昊臭著一張臉,對趙思洵沉聲道:“夷山王,請。”
禁衛軍或許還有守護皇城,聽令調遣的任務,但是虎賁卻隻有一個,守護皇帝身側,除此之外,便是練武,其餘一概不管。
“除守護皇上身邊,餘下皆在此處。”
禁衛軍各個身著鎧甲,手拿銀光寒槍,寬肩窄腰,精神爍然,一看便是精銳之師,但趙思洵麵對他們還不曾有任何的緊張感。然而這一千五百的虎賁軍,雖隻是身著軟甲,可看過來的目光卻帶著桀驁不羈,氣勢疊加,讓趙思洵稍稍湊近都能感覺到一種實質的壓迫,甚至不比張統領釋放出來的威壓來得弱。
能在亂世之中稱帝建國,望帝手裡的底牌哪怕沒有大慶的雄厚,也必然不可小覷。
張統領看著趙思洵驚訝的神情,微微一嗤,他們虎賁兒郎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在張統領看來隨便哪一個都足夠保護趙思洵了,五百人,真敢開口!
趙思洵見識過之後,便淡定下來,輕飄飄地問了一句:“裡頭有宗師嗎?”
張統領聞言臉直接就黑了,怎的,聽著口氣還看不上一般的虎賁?
“夷山王,宗師是有,也得有本事請出來才行。”
到達宗師這個境界,地位也會水漲船高,不是像他一樣被欽封為將軍,便是貴人府上籠絡的客卿,在虎賁之中至少也是個副統領,若非皇帝指名道姓,否則絕不可能隨趙思洵挑選。
趙思洵點了點頭,“看來沒有。”沒有就好。
張統領:“……”他咬了咬牙,冷哼了一聲。
趙思洵輕輕一歎:“露露。”
隨著這聲喚,隻見趙思露拎起裙擺,往前走一步,接過侍女遞來的精鐵錘,到達這一千五百虎賁麵前,回頭便道:“父皇命我為哥哥挑選,便請張統領明示,如何才能帶走這五百虎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