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霄問:“可還有其他疑慮?”
“有。”
葉霄於是耐著性子等他。
趙思洵轉頭將釋心拋到腦後,有些不死心地問:“你來的時候,就一點也沒發現我王府有些不一樣嗎?”
葉霄想了想,眼底露出困惑,“何處不同?”
趙思洵:“……”感情他王府守衛就算鳥槍換炮,在這位的麵前也沒什麼存在感,大宗師有這麼了不起?要不要這麼打擊人?
想想他還特地叮囑聶冰他們注意夜晚宵小,不是為了防彆人,就是想暗搓搓地試試,能不能給這位半夜翻牆頭的葉大宗師造成一點麻煩!
可惜……究竟是他自不量力了。
“沒事,你去吧。”趙思洵輕輕一歎,準備不談了。
似乎感覺出他話中的鬱悶,葉霄神情宛然,走到窗邊之時悠悠傳來一句話,“不過,戒備倒是森嚴了些,雖防不住我,倒也能防住彆人。”
故意的是不是?
趙思洵有些怨念地看過去,乾脆再問一句,“那麼說,葉宮主來的時候,察覺到附近有其他窺伺?”
“距離相去甚遠,似對貴府頗為忌憚,不足為懼。”
趙思洵頓時了然,那應該不是出自皇宮,而是來自其他勢力。
在得到五百虎賁又有皇帝親自探望之後,趙思洵終於有資格進入其他人的眼睛。沒有明著刁難,不過是因為他還要前往大慶為質,但即使這樣,有彆於過去十七年的遊離透明,這種處在人群之中,備受矚目的感覺……趙思洵品了品,感覺還不賴。
趙思洵想到那幾位兄弟得不到他的消息,而輾轉難眠,胡亂猜測的樣子就很爽。
嘖,果然穿越即主角,低調做人不合適。
葉霄見他臉上那得意的小表情,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唇角,道:“還未恭喜夷山王得償所願。”
趙思洵笑眯眯地回答:“雖然已經謝過你了,不過口頭謝意終究不夠誠心,還是那句話,葉宮主風光月霽看不上俗物,但若有差遣,趙思洵必全力以赴。”
這次葉霄卻沒有謙虛,而是望著打開的窗戶,淡聲道:“有一事的確需要夷山王早作思量。”
“葉宮主請說。”
“雖我早早地隱去行蹤,不過你接下張昊的一掌有目共睹,若夷山王堅持要我與你同行,屆時麻煩接踵而來,你怕是無法再置身事外。”
說完,不等趙思洵回答,眼前白影一晃,悄無聲息中,葉霄的身影就不見了,乍然安靜下來的屋子,仿佛之前的訪客隻是一場錯覺。
趙思洵扯了扯嘴角,心說葉霄比他想象中的要警覺,已經看到釋心之死是對他的一個局。
這人倒是端方君子,還提醒他一句,隻是趙思洵能怎麼選?
明哲保身還是……
他抬頭看向窗外靜謐的月亮,突然無語道:“走之前就不能幫我把窗戶關上,這麼大的月亮,讓我怎麼睡?”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那兩扇打開的窗戶仿佛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下閉合,將一室月光阻隔在外,聲音細微,恰到好處,跟鬼魅似的。
原來沒走呀。
趙思洵在乍然的黑暗中瞪了一會兒眼睛,終於準備躺下繼續睡覺的時候,又發現一個問題。
他試探地繼續問:“我背後的軟墊,你是不是還能回來給我抽掉?”
他靜默片刻,可惜神奇的事情沒再發生,顯然葉大宗師似乎等不到答案終於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高山走進來,靠近床邊忍不住“咦”了一聲,遲疑道:“殿下,這靠枕我記得昨夜您沒有墊著睡啊?”
趙思洵睡了半晚上的軟靠,脖子酸,屁股痛,好不舒服,有氣無力回答:“半夜葉宮主來過了。”
“原來如此。”高山恍然,接著讚歎了一句,“葉宮主真厲害,連聶統領也沒發現。”
“發現了能叫大宗師嗎?”趙思洵在高山的攙扶下,緩緩地坐起身。
洗漱之後,飄“香”的藥碗就被端進來了,聞著這一言難儘的味道,趙思洵還沒喝就感覺滿嘴的苦味,身體都抖了一下。
高山見此關切道:“殿下,您冷嗎?”
趙思洵說:“不冷,不過你喂藥能不能快一些,這玩意兒就得一口悶,早死早超生,不然就是慘無人道的折磨,咱倆默契點,嗯?”
高山憨憨點頭,“是。”
喝完了藥,趙思洵道:“扶我下來走走。”
他年輕底子好,雖然剛抬回來的時候奄奄一息,足足昏睡了五日才醒來,不過隻要脫離危險,這傷勢恢複起來就快。如今除了兩條被打斷的手臂依舊被夾板固定無法動彈,昨日之後,他就能短暫地下場挪動,幫助恢複了。
“我什麼時候能拆了手臂上的東西?”手不能動,實在太不方便,趙思洵有些嫌棄。
高山小心地扶著他在屋子裡走動,回答:“晚些時候辛太醫來看您的傷勢,若是恢複的好,再過幾日就能拆了。”
還要幾日,趙思洵嘖了一聲,有些不得勁,他嫌屋子裡悶,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嘰嘰喳喳的鳥叫,這麼好天氣,整日關在屋子裡,實在不利於身心健康,“我想去外頭曬會兒太陽。”
於是高山推來輪椅,載著趙思洵到了院子。
正當趙思洵琢磨著昨夜葉霄讓他思考的問題時,隻聽到高山驚喜地說:“殿下,三水長老來了。”
趙思洵抬起頭,隻見一位傴僂的老人帶著兩名夷山族的年輕人走進來,一男一女,男人手裡還捧著一個長長的劍匣。
“族長。”三水長老一見到趙思洵的模樣就激動起來,明明上了年紀,卻還是加快腳步到了趙思洵的跟前。
見少年坐在輪椅上,兩隻胳膊綁著白紗繃帶,固定著夾板,臉色蒼白如紙,比之當初他離開京城前消瘦了一圈,那下巴尖得揪著人心疼。
三水長老的眼眶瞬間就紅了,他動了動唇,可千言萬語卻最終隻彙成一句話,“您受苦了!”
趙思洵其實沒覺得有多痛苦,用重傷換五百虎賁衛簡直是血賺,反正傷勢慢慢就能痊愈,四舍五入就是白得,他還挺得意的。
隻是當親近關心之人這麼一說之後,他內心的酸澀和委屈就好似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傾瀉出來,頃刻間就淹沒心肺,止都止不住。
他慌忙撇開臉,望著院子裡那棵高大的銀杏抬頭睜大眼睛,呼吸濃重,仿佛極力壓抑自己的失態。
堅強崩潰其實隻在一瞬間罷了。
高山站在趙思洵身邊,也跟著垂頭。
良久,他才整理好心情,轉過頭,若無其事地笑道:“長老怎麼來了?”他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的脆弱,誰都不行。
三水長老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抬手拭了拭眼睛,也跟著笑起來,“族長一戰成名,我就是遠在封地,也都聽說了。這不,全族上下都為您感到高興,我便上京來看看,置之死地而後生,族長是有大福氣的。”
這話趙思洵愛聽,他點點頭,笑容燦燦,目光落在三水長老身後那青年人捧著的劍匣,眯起眼睛。
“順便,您要的東西已經打造出來了。”最後一句,三水長老壓低了聲音說。
瞬間,趙思洵的笑容加深了,眼露精光,他的視線瞥向院子周圍站立的侍衛,雖然聶冰等人已經向趙思洵效了忠,可畢竟初來乍到,不管是信任還是默契都有待磨合,這種底牌是暫時不適合他們知道的。
於是他說:“曬得夠久了,我想回屋。”
作者有話要說:
葉霄:每次遇見他都覺得不對勁。
遙:說說?
葉霄:我明明單身,為何有錯覺已婚?
遙:……有沒有想過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