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猶豫的時候,突然不遠處的一個貨箱後傳來短促的聲音,他尋聲望過去,一張熟悉的圓臉慌慌忙忙地縮回箱子後。
他簡直要氣笑了。
一個強烈的念頭油然而生——踏浪回去,耳根清淨。
這時,趙思洵抬起頭,小小地喚了一聲,“葉宮主……”
那睜大的眼睛,清純無辜,充滿忐忑,似乎知道他的理智弦岌岌可危,於是扮可憐來了。
葉霄真的不知道該拿趙思洵怎麼辦,一口胸悶之下,他說:“放手。”
“哦。”趙思洵見好就收,規規矩矩地站好,他雖然恃寵而驕,但也知道不能過火,真將這位給惹跑了,他得哭死。
這副乖巧伶俐的模樣,讓葉霄什麼脾氣都沒有了,隻能理了理衣裳,狀若平靜道:“單憑這艘船,水匪不會出動,你準備怎麼辦?”
這會兒趙思洵老實了,“我備了個大誘餌。”
“然後?”
趙思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挽著耳邊的頭發,嬌羞地看著葉霄說:“這不是有葉大宗師在嘛,都說風雪化一劍,一劍退萬敵,區區水匪,對您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話落,葉霄半晌無聲。
他深深地覺得之前與趙思洵合作實在過於倉促,與這隻狐狸共謀,怕是至死都不知道是怎麼被算計的。
葉霄笑了,他垂下頭,主動湊近趙思洵,清冷深幽的眸子緊緊盯著眼前的少年,開口道:“夷山王,你該還記得當日誓言。”
趙思洵麵色不改,甚至為表坦蕩,稍稍抬了抬下巴,回答:“莫敢忘記。”
“那就好。”
趙思洵的眼睛微微一彎,“所以,葉宮主是願意幫我這個忙了?”
葉霄道:“我有個條件。”
“自己人,說唄。”
“還請王爺恪守禮節,莫要再做那般輕浮之事。”
趙思洵微微瞪了瞪眼睛,“輕浮孟浪?”
“嗯。”
趙思洵猶豫了一下,“那敢問葉宮主什麼叫輕浮?”他狀若苦惱道,“是像方才那樣,我撲到你懷裡,還是如現在這般,你湊過來,好像要親我一樣?”
趙思洵眼底流露出一絲壞笑,葉霄一驚,猛然後退,可忽然聽到後方的一處木箱,發出重重地傾倒聲。
聞笛笙藏匿於木箱之後,看著兩人擁抱親昵,心中無比熨帖,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的猜測,這兩人若是沒有看對眼,他就直接跳下湖自己遊到鹿城去!
英雄難過美人關,你看他家跟個木頭樁子似不開竅的宮主都主動了一回。
好家夥,竟然湊得這般近,難道是要……聞笛笙心情激動。
他實在大開眼界,要知道這青天白日,船又小,還人多眼雜,宮主竟然敢這麼大膽!
果然,越是清心寡欲,不染紅塵的人,一旦跌入情網之中,那就如洪水滔滔,情不自禁。
聞笛笙越想越對,不知不覺中手上就用了力,然後關鍵時刻,將藏身的木箱子給推倒了!
這箱子咋這麼輕,他都沒用力!
刹那間,他頭腦一片空白,打攪了自家宮主的好事,那不得惱羞成怒地一劍劈了他!
未免遭殃,他立刻腳底抹油,瞬間開溜。
然而回頭的速度過猛,船上通道狹窄,一個不察就跟身後的人給撞上了。
那是個瘦小的男子,帶著一頂灰撲撲的帽子,被他這麼一撞,直接倒在了地上,發出驚叫。
聞笛笙一驚,連忙伸出手去扶,“兄弟,你沒事吧?”
這男子的五官都皺在一起,可見撞得有多疼。
“對不住呀,剛沒看見你,不過你怎麼會在我身後?”聞笛笙一邊道歉,一邊去扶他的胳膊,隻是還未碰到,那人便是一躲,然後自己艱難地扶著船沿自己站起來。
男子垂著頭,沒敢看聞笛笙,隻是小聲道:“沒,沒事。”
他下意識地打理自己的衣裳,聞笛笙見他帽子歪了,於是幫著正了一把。
男子警惕地抬起頭,忌憚地看著他,“你乾什麼!”
聞笛笙說:“你帽子要掉了。”
男子一愣,慌忙地抬起手整理帽子,眼睛時不時地往兩邊看去,似乎怕人發現一樣。
如此奇怪的反應令聞笛笙心生疑惑,想到如今的雲霄宮糟糕的處境,有多少人盯著葉霄,他便不由暗暗觀察這個男子。
這不看還好,一看,就發現問題了。
這手長在男人身上未免秀氣,看著灰撲撲的,但是露出的手腕卻是白皙纖細,接著他的目光落到了男子的脖子上,眉頭一挑,果然沒有喉結。
再細細打量他的臉,這灰一看就是抹上去的,觀輪廓,應當是個好看的姑娘。
原來如此。
聞笛笙撿起腳邊的包袱,遞過去,輕聲道:“遮了臉,彆忘了遮脖子,白生生的露著呢,騙不了人。”
那姑娘驀地睜大眼睛抬頭看他,麵露無措,跟個小鹿似的。
聞笛笙沒敢回頭看葉霄,於是搭著她的肩膀道:“彆怕,我不是壞人,這場上亂七八糟的人太多,你跟著我吧,我護你平安,怎麼樣?”
顯然不怎麼樣,姑娘壯著膽子一把將自己的包袱給扯過來,然後緊緊地摟進懷裡,接著一轉身,就慌張跑開了。
“嘖,好壞不分。”聞笛笙嘀咕了一句,感覺到後背上的冰涼視線,脖子一緊,乾脆追了上去,“哎,你等等我。”
身後的趙思洵歪了歪頭,問道:“這人好像有點眼熟。”
葉霄不知道該感謝這個愚蠢的下屬,還是該一劍劈了他,總之,方才的尷尬得到緩解,令他舒了一口氣,便道:“今日一早便是他。”
趙思洵恍然,但是又道:“可我說的眼熟不是你們雲霄宮的逗比,而是被他撞倒的那個。”
葉霄疑惑,“他是誰?”
趙思洵搖頭,“我記不起來了,隻覺得有過一麵之緣。”
葉霄聞言,微微皺眉,回憶方才,肯定道:“他沒有武功。”
“那應該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